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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波師船隊從黃天蕩出發,一路東進,途經潤州、常州、蘇州、秀州,最後經崇明島出海,再往南行二百里,就到達目標島嶼,全程六百餘里。順風順水,七日可至。
船隊到崇明島出海口時,正好與得到軍令,從縮頭湖撤離的龍旭船隊相遇,天波水師全師四千人船,終於會師。歡聲雷動,齊向嵊泗列島進發。
天波水師船隻,多爲平底江船,不宜遠洋出海,好在兩浙一帶近海島嶼衆多,並不需要駛入深海,這樣江船也基本能夠應付。
海上自有風浪,天波水師官兵多數只在江湖裡打混過,還是頭一回出海。好在畢竟是水師戰士,風浪大些都還受得起。惟有那數千金兵俘虜,無一不吐得稀哩嘩啦,癱軟一地,根本不用綁縛,叫他們跑都邁不開腿。
張榮一干將領,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軍主,印象中軍主可是一位山中猛虎,到了這海上可就……很快,張榮諸將就發現自己白操心了,軍主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表現得從容自然,甚至有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上山是猛虎,下海是蛟龍。軍主,神將也——天波師諸將也只能如此興嘆了。
天波水師長長的船隊,沿着海岸線南行。沿途諸州因爲兀朮軍深度入侵,各州廂軍潰散。防禦廢馳,看到這般龐大的船隊,也只能瞠目以視,半點不敢異動。
如此前行兩日,終於抵達目的地。
當那座海島出現在眼前。島上駐守士兵,划船出來迎接時,天波水師士兵無不歡呼雀躍——但比他們更開心,以至喜極而泣的,卻是三千戰俘……
浪拍礁石,海鷗掠空。羣峰隱現,沙灘綿長。
這是一個面積約兩平方公里的小島,島上有綿延起伏的山峰、有數汪水潭、有深邃寬廣的山洞、有新建的一排排營房。島嶼南面,是一片平坦的灘塗,島嶼北面,則是一個深水港口……可以說。除了面積小了些,這小島完全符合作爲一個海外軍事基地的條件。
狄烈對中國沿海島嶼分佈還是比較熟悉的,而且兩浙一帶的外海,因爲島嶼衆多,也比較容易識別。從航行方向、與海岸線的距離、以及與沿途島嶼的分佈態勢來看,這座海島,應當處於後世的嵊泗列島與舟山羣島之間。
此時的荒島。如果再過得三、五十年,以歷史上南宋海貿之興盛,早晚會被人發現佔據。不過在這兩宋之交,此島還是一片荒蕪,天波師算是先下手爲強了。
狄烈花了兩天的時間,將全島探查了一遍,對張榮的眼光表示滿意。
接下來就是將三百多船財物及二百多船米糧、軍馬、牛羊牲畜等物資轉移至山洞內,三千俘虜自然不能白養,當仁不讓當起搬運工。金兵多爲北人,海上飄泊已去了半條命。還沒恢復就要幹這繁重的體力活,加上水土嚴重不服,紛紛病倒。等到物資全部轉移完畢時,已有百餘人急病而死,輕重病者亦不下三百人。
狄烈下令將病疫俘虜全趕到一個山洞裡。每日有軍醫前去診治。這種水土不服的情況,基本上還得看個人自身抵抗力,扛下來存活,扛不下就死。
天波師戰士,自然是住營房了。不過當初興建島上設施之時,縱然是張榮與龍旭,也沒想過會有數千人居住,營房自然是不夠的。只好讓一部分軍兵住山洞,然後緊急修建新營房。
港口處根本停不了這七百多艘大大小小的船隻,只好把小船全部懸吊到大船兩側。除了留下三艘備用大戰船之外,其餘大船兩舷都掛得滿滿當當。即便如此,還是有近兩百艘小船無法入港。最後還是在此地駐守的一名老兵建議,將其餘船隻,轉移到附近幾個更小的島嶼。這些小島嶼,都是荒島,偶爾有漁民及商船停靠。不過值此航海末季,基本不用擔心會碰上停靠的商船。
古時出海商貿,多半都是選擇在秋冬之季(一般是十一月到次年二月),這段時間盛吹北風,利於航海。
狄烈的船隊登島時,已是二月初,此時江浙、福建一帶的商貿航行已近尾聲,自然不虞會碰到商船。
狄烈立即採納了這個建議,將船隻分散停泊,總算解決了船隻停靠問題。如此連續忙了數日,四千大軍纔算安定下來。
由於繳獲兀朮軍全部糧草,天波全師士兵加俘虜一共六千餘人,基本不用擔心糧食問題。兀朮的糧草,可是爲五萬大軍準備的大半個月的量,六千多人怎麼也能撐上兩、三個月。
不過,梁山人總是習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不,樑阿水與燕七郎,興味盎然地帶上幾條船,天天出海捕魚撈蝦,改善伙食去了。
進入二月,海風已帶着絲絲暖意。在海島西南最大一座用做議事廳的石頭徹成的房屋內,天波師一干首腦:狄烈、張榮、孟威、鄭渥、龍旭、燕七郎俱在座,唯有樑阿水外出捕撈還沒回來。
諸將齊聚議事,主要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鄭渥與龍旭兩位參謀長,出於保障軍主周全的安全性考慮,提出較保守的戰略。一致認爲可靜待兩個月後,時節入夏,按金人夏去冬來的習性,自然會退兵河北,屆時便可還師梁山。然後派重兵大船,護送軍主西歸長安。
張榮卻覺得悶在這裡兩個月,除了捕魚撈蝦,啥事不幹,未免閒得慌。也挺浪費兵力。尤其那一羣俘虜,殺不能殺,留下又費米糧,不如押着俘虜返回長江,向泰州金軍發動一次強攻。既可震懾並削弱完顏昌的兵馬。又可以將這些俘虜消耗掉,堪稱一石二鳥。而軍主只要安居此島靜候佳音就好,並不影響安全。
應當說,兩種策略都有道理,前者較保守,後者較積極。端看狄烈如何取捨。
在諸將期待的目光下,狄烈暗暗計算了一下日期,不緊不慢地道:“張師長的計劃不錯……”
龍旭急道:“軍主,這些俘虜囚禁在島上還沒什麼,一旦押回陸上,可能會泄漏我們藏身之所啊。”
狄烈做了個稍安毋噪的手勢。道:“就算完顏昌知道我在這又有能如何?海上不比陸地,沒有方向,沒有路徑,便是宋軍的水軍,都不一定能找得到此處,更別說北邊的那羣旱鴨子。再說了,沒有足夠的大型船隻。兵再多也難以出海,登陸更是大難題,金軍如果真敢來,我正求之不得。”
諸將細細琢磨,頻頻點頭,都認可這一點。龍旭的思維還沒能從山地江湖作戰的窠臼中跳出來,故而有此擔心,倒不奇怪。海戰這方面,對這時代任何一支軍隊而言,都是一片空白。
狄烈續道:“張師長的計劃不錯。但目下時候未到。我師下一步的行動方針,是派偵察船隻,返回長江,監視泰州金軍動向,蒐集情報。如果我估計得不錯。最遲至三月,中原戰局,必有鉅變。到那時,纔是我們反攻的最佳時機。”
鄭渥笑道:“既然軍主已胸有成竹,那就這麼定了,我等靜待戰機即可。”
這一次,連張榮也不再堅持,而原本持中立態度的孟威與燕七郎,自然也是點頭贊成。
議完嚴肅的軍務,諸將的表情都輕鬆起來,笑談這幾日島上所見種種奇景奇物,猜測着樑阿水今日會有什麼收穫。
龍旭彷彿想起什麼,對狄烈行禮道:“軍主,此島目前尚無島名,便請軍主賜名如何?”
諸將紛紛稱是,狄烈笑道:“給荒島命名麼,我倒挺喜歡做這事,唔……叫個什麼名呢……”
天波諸將正凝神聽軍主宣佈新島名,突然,一陣急遽地鐺鐺鐘聲敲響——這是島上鐘樓的報警鐘聲!
狄烈與諸將騰地站起,廳外石階傳來急促地腳步聲,一名渾身大汗津津的軍士飛奔到廳堂下跪稟:“屬下隨樑指揮使出海捕撈,遇到一艘金人船隻。我軍船多卻小,金人卻是大船。樑指揮使已將敵船纏住,命屬下回報請援。”
衆人大爲驚訝,鄭渥訝然道:“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哪裡竄出來的金人?”
鄭渥的話,也是張榮等人的疑問。
狄烈一揮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率諸將魚貫而出,召集戰兵緊急登船。
島嶼北面的港口,只有三艘備用大戰船可即時使用,其餘船隻,都掛滿了累贅。消息稱敵船隻有一艘,天波師出動三艘,加上精兵強將,應當能吃定對手了。
戰船出發時,可見天邊紅雲翻滾,海浪涌動急劇,看情形,似乎要有一場海上風暴。
樑阿水出海捕撈,自然不會走多遠,通常都在海島視線所及之處,但適才爲追逐敵船,不斷深入,此時距離海島已有十數裡之遠。
按照報信軍士的指點,天波師三艘大戰船在海島西南方二十里的海域處,發現了樑阿水的三條小舢板,正與一艘幾乎與天波師大戰船同級的敵船周旋。
樑阿水一共帶了五條小舢板出海,其中一條船回島報信,理應還剩四條舢板,但眼下只見到三條,很顯然,有一條舢板被撞或被擊沉了。
當天波師三艘戰船趕到時,敵船原本正追上並欲撞擊下一條舢板,猝見援兵,見勢不妙,立即轉帆欲逃。
這艘敵船雖然級別不低,風帆也多,但卻有兩個明顯缺陷:一是船隻似乎遭受過攻擊,船體有明顯破損,風帆縫補痕跡清晰,而且手工不怎麼好,有缺口漏風現象,這使得船速大受影響;二是若大一條戰船,船上的人員卻很少,遠遠看去,不過二、三十人,而操作船隻的船工,竟不足十人。而像這樣的大戰船,至少需船工三十人,才能正常運轉——這也是樑阿水僅憑四條小舢板,就能與之周旋那麼久的原因。
這樣一條殘破且缺員嚴重的船隻,如何能逃得過三艘同級戰船的追擊合圍。追逐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張榮、孟威指揮的兩艘戰船追及,一陣排槍掃過,敵船船工紛紛慘叫落水,十名船工非死即傷,敵船頓時陷入癱瘓。
狄烈指揮的戰船,正將樑阿水及一衆戰士接上船,詢問了一下傷亡情況——還好,船被撞翻的一刻,戰士們及時跳水,除了一人骨折,兩人皮肉擦傷之外,別無大礙。
樑阿水一上船便憤憤大叫:“這幫賊廝欺俺沒帶火槍,又仗着船大橫衝直撞……若俺乘着一艘艨艟,必可將之擊沉!”
狄烈失笑:“樑阿水,你出趟海打漁竟也能碰上金人,運氣不是一般的好啊!”
樑阿水便咧着嘴笑。
說話間,狄烈的戰船也圍了上去。三艘戰船,呈犄角之勢,將敵船牢牢夾住,船上金兵,除了投降之外,別無選擇。
岳雲手持鐵皮大喇叭,用半生不熟的女真語,向敵船發出“立刻投降,否則格殺”的喊話。
出人意料的是,金軍的指揮卻用宋語回答:“我縱投降,貴軍卻未必能容我!”
說話間,一將步出船艙。這金將獅鼻闊口、一臉虯鬚,孔武有力,最扎眼的,是他左眼戴着一個眼罩——
狄烈忍不住啊哈一聲笑出來,真是山不轉水轉,老冤家對頭又碰面了。
這黴運當頭的金將,正是獨眼韓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