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佑彬遇到的只是同級指揮官之間的矛盾,而斯普魯恩斯遇到的則是與上級的矛盾。
從一開始,斯普魯恩斯就立場堅定,旗幟鮮明,態度堅決的反對死守中途島,甚至認爲應該主動放棄中途島,收縮防線,以集中兵力,提高夏威夷羣島的防禦密度,確保瓦胡島的安全。
當時,斯普魯恩斯甚至爲防禦瓦胡島制訂了一份極爲詳細的作戰計劃。
在他的計劃中,根本不需要調動第54艦隊,只需要出動戰艦隊,外加部署在珍珠港,以及其他幾個島嶼港口裡面的小型艦艇,特別是那上百艘驅逐艦,以及三百多艘魚雷快艇,就足以在瓦胡島附近還於打垮前來挑釁的帝國海軍。
後來,美國公佈了這份塵封數十年的作戰計劃。
一批好事的軍迷根據該計劃,以及當時帝國海軍的實際情況,按照斯普魯恩斯的設想,對整個作戰行動進行了數次推演,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帝國海軍投入進攻的輔助戰艦數量不到一百艘,且不對指揮體系進行調整,讓輔助戰艦在戰場上有更大的活動空間,那麼美軍獲得海戰勝利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其中結果比較公允的是由帝國軍迷與美國軍迷進行的對抗式兵棋推演。
這次推演的結局是:帝國海軍出動的二十四艘戰列艦戰沉了二十一艘,且損失了八艘大型巡洋艦與四十四艘輔助戰艦。美軍的十二艘戰列艦全部戰沉,還損失了十二艘大型巡洋艦,以及近四百艘其他戰艦。
最值得注意的是,帝國海軍戰沉的戰艦中,有七成是被魚雷擊沉的!
其中,戰沉的十四艘快速戰列艦全部被魚雷擊沉,六艘大型巡洋艦也被魚雷擊沉,另外還有近三十艘輔助戰艦被魚雷擊沉。
相反,美軍戰沉的戰艦中,幾乎全部是被艦炮擊沉的!
由此可以看出,斯普魯恩斯想借助的正是那些只能在近海活動,且只具有魚雷攻擊能力的小型艦艇。
當然,這些推演也有破綻。
比如,有人就提出,夏威夷羣島儲備的魚雷到底有多少,能夠爲數百艘魚雷艇提供足夠的重型魚雷嗎?另外,當時美軍部署在夏威夷羣島的魚雷艇中,只有不到一百艘使用的是氧氣魚雷,其他的使用的全是老式重型魚雷,在此情況下,美軍魚雷戰的能力要打多少折扣?還有,帝國海軍參戰的不但有作戰艦隊與破交艦隊,還有火力支援艦隊,在對付魚雷艇的戰鬥中,火力支援艦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
當然,不管有多少破綻,斯普魯恩斯提出的固守瓦胡島的方案肯定有可行之處。
問題是,斯普魯恩斯只是從軍事角度,甚至可以說只是從戰術角度考慮保衛夏威夷羣島的作戰方式,而沒有從其他角度看待問題。
比如說,丟掉中途島,會對美軍在北太平洋上的防線產生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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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不管是尼米茲,還是金上將,乃至馬歇爾等陸軍將領都一致認爲,丟掉了中途島,就必然會丟掉整個夏威夷羣島。
放開一點看,這些美軍高層將領的顧慮並不什麼有道理。
即便美軍全部收縮到瓦胡島,並且在保衛瓦胡島的海戰中擊敗了帝國海軍,可美軍也會損失掉所有的主力艦。到時候,在戰場上唱主角的就是大型巡洋艦,以及巡洋艦,驅逐艦這類艦艇了。
而在當時,帝國海軍的大型巡洋艦數量超過了一百艘,而美軍僅僅只有不到五十艘。
輔助戰艦方面,帝國海軍也遠遠超過了美國海軍,且單艦的戰鬥力更是遠勝美國海軍的同類戰艦。
如此一來,帝國海軍可以在佔領中途島之後選擇逐步推進的戰術。
沿途爲輔助戰艦建立前進基地,從而最終將戰線推進到夏威夷羣島東部。而在半年之內,美軍最多隻能獲得四艘新式戰列艦,而帝國海軍在年底之前就能獲得至少十二艘戰列艦。進入七十七年45年),帝國海軍第一種配備了四百五十毫米重炮的超級戰列艦將陸續服役,而到時候美國海軍最多隻能獲得仍然使用十六英寸艦炮的“蒙大拿”級戰列艦,其配備十八英寸重炮的戰列艦最快也只能在七十八年46)下半年服役。
毫無疑問,無法承受損失的不是帝國海軍,而是美國海軍。
再從政治角度來看,放棄澳洲大陸,等於美國主動宣告輸掉了太平洋戰爭。美國要想在扭轉戰局,就必須做好二件事情,一是繼續在太平洋戰場上拖住帝國海軍,二是在北大西洋,乃至歐洲戰場上發動戰略進攻。
要達到這二個目的,美軍就不能在太平洋上與帝國海軍打一場決定性的海戰。
或者說,不管帝國海軍承擔了多大的損失,只要能夠全殲美軍部署在太平洋戰場上的主力艦,就可以毫無忌憚的向北大西洋增兵,從而徹底打垮英國,獲得北大西洋戰爭的勝利,爲合圍美國奠定基礎。
到時候,美國不但會徹底失去制海權,還將失去反敗爲勝的最後機會。
如此一來,別說尼米茲不會採納斯普魯恩斯的建議,恐怕美國海軍部長,以及美國總統都不會讓斯普魯恩斯“蠻幹”。
如果說美國海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最傑出的艦隊司令官沒有看到這些問題,那肯定是假的。雖然在任何與斯普魯恩斯有關的文獻中都沒有提到斯普魯恩斯在戰爭後期的態度,但是從一些非正式渠道傳出的消息可以證明,早在七十五年43年)下半年,也就是斯普第21艦隊指揮官,在北大西洋上與白佑彬決戰之後,他就已美國不可能獲得這場世界大戰的勝利。
其實,從這之後的幾次由斯普魯恩斯指揮的海戰中就能看出其思想變化。
在以往,斯普魯恩斯總是竭盡全力的消滅對方的主力艦,每次作戰都以消滅對手爲根本目的。而在此之後,斯普魯恩斯則以保全自身力量爲根本目的,甚至爲了保全自己,而放棄了殲滅敵人的機會。
表現得最爲明顯的就是“第二次中途島海戰”與“第三次中途島海戰”。
戰術風格的變化,肯定與其心理變化有着直接關係,而這也正好反映出了美國在這場戰爭中的地位的變化。
或者說,在此之前,美國還能夠與帝國一拼高下,甚至能夠與帝國拼消耗。而在此之後,美國逐漸喪失了與帝國拼命的資本,也喪失了與帝國拼消耗的能力。究其根源,無不與帝國海軍展開的大規模破交作戰有關。也就是說,如果美國沒有在海上航線上損失那麼多的商船與物資,其戰略產能肯定不會比帝國差。
從這一點來看,斯普魯恩斯也許看得比任何一名美軍高層將領都要遠得多。
拖下去,只能延長戰爭的時間,並且使更多的美軍官兵死於戰火。
如果美國海軍不能在決戰中戰勝對手,也就不可能獲得太平洋戰爭的勝利,從而輸掉整個戰爭。拖延下去,美國與帝國的差距不但不會縮小,反而會繼續擴大。如此一來,即便能夠在其他戰場上挽回一些敗局,也最多隻是臨死前的掙扎,根本不會對整個戰局產生決定性的影響。隨着帝國海軍逐步控制了太平洋的制海權,帝國必然會在其他戰場上加強投入,從而粉碎美國扭轉戰局的美夢。
顯然,抓住了關鍵問題的還是斯普魯恩斯。
既然海上決戰不可避免,那就只能與敵人死拼。拼輸了,最多不過是早點投降,或者早點戰敗。拼贏了,才能真正獲得反敗爲勝的機會,而不是再芶延殘喘幾年。
問題是,能夠直面問題,並且勇於承認問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辦得到的。
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就算斯普魯恩斯再厲害,也無法力挽狂瀾,更不可能獨力撐住即將傾覆的“美國號戰艦”。
在收到尼米茲的電令之後,斯普魯恩斯就知道,他的艦隊司令官身份肯定被撤消了,甚至連其軍人身份也被剝奪了。等待着他的,將是違背軍令的軍人必須受到的嚴厲懲處,同時也是最不公平的懲處。
六月十一日,斯普魯恩斯就搭乘一艘驅逐艦回到了珍珠港。
等待着他的是戴着P袖章的美軍憲兵,尼米:哈爾西也沒有來迎接他。
同日下午,斯普魯恩斯就被帶上了一艘返回美國本土的快速貨輪。
次日,哈爾西正式從尼米茲的手上接過了第五艦隊司令官的將旗,並且達成之前送斯普魯恩斯回到珍珠港的那艘驅逐艦前往了正在考愛島南部海域活動的第五艦隊旗艦“羅得島”號戰列艦。
等待着斯普魯恩斯的將是軍事法庭。
同時,等待着哈爾西的則是即將到來的決戰。
不管斯普魯恩斯的遭遇有沒有影響到哈爾西,對這位以勇猛著稱,用有限的兵力在西南太平洋上苦苦支撐了數年的美國海軍將領來說,他的結局不會比被憲兵帶走的斯普魯恩斯好多少。
臨危授命,留給哈爾西的卻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