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綾的語氣極爲的嚴肅,但是也只是身爲一個長輩教訓不聽話的孩子的語氣,畢竟這毒死滿池塘的魚的做法除了那些不聽話的孩子,誰還會有這麼無聊,這麼淘氣?只有孩子纔會做出這樣無厘頭的事情不是嗎?
但是陌九哪裡見過凌綾如此嚴厲的對待他,當即就嚇的全身一顫,心中也恐慌起來,眼睛一眯,眸子中便蓄滿了淚水。
拉着凌綾的袖子,語無倫次的開口道:“姐姐,九兒錯了,你別不要九兒好不好?九兒以後都不了……好不好?”
雖然凌綾只是因爲幾條魚便呵斥他,心中的醋意滔天,恨不能立馬就將這幾條破魚死魚折磨致死,但是他也清楚,姐姐現在很生氣,所以哪裡敢在姐姐面前反駁一句?
凌綾見陌九這淚眼欲滴,楚楚可憐的呆萌樣兒,心都給萌化了,終究沒有再指責一句,用手指輕彈陌九光潔的額頭,無奈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以後做事要動腦子,聽見沒有?”
“嗯嗯,九兒知道了!”姐姐還是最愛自己的,陌九心中竊喜,雖然姐姐在乎那幾條魚,但是它們死了不是嗎?而它們死了,他卻沒有因爲它們的死而被姐姐懲罰,這不就代表姐姐最愛的,還是自己?
“雖然只是一些魚,但也是生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以後可不能這麼莽撞,知道嗎?”
頭點如蒜搗,陌九笑眯眯的看着凌綾口若懸河的脣,再次抱着她的腰身,貪婪的吮吸着懷中的溫暖和清香,陌九滿足極了,他心中感嘆,姐姐真漂亮,聲音可真好聽。
當然,對方究竟說的是什麼,他也無暇揣摩,只知道,姐姐說話他聽着。姐姐問話他應着,總之,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他乖乖聽話,姐姐就會在乎他,心疼他。
“罷了,瞧你髒的,來,姐姐帶你去洗洗!”對於陌九,凌綾心中除了疼惜便是憐愛,那種至親的感覺,和不念和傾尋兩個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凌綾吩咐人將湖裡的死魚連夜處理後,凌綾才牽着陌九的手來到寢殿,讓人送來熱水,親自幫陌九打散了頭髮,甚至連洗髮也是凌綾親力親爲。
當柔軟無骨的手在陌九發間穿梭,在頭頂輕輕揉拿之時,陌九直覺心中產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柔軟,眼前一偏溼潤,這眼淚來的悄無聲息。
“姐姐?”
“怎麼了?水浸入眼睛了?”
“沒!”陌九搖了搖頭,伸手拉着凌綾的衣袂,似感慨的道:“姐姐,若是孃親還在,是不是也會像姐姐這樣疼九兒?”
凌綾心中一酸,頓了一下,才笑道:“嗯,爹孃若是還在,一切都會不同。”凌綾想了一下,繼續道:“若是九兒的孃親還在,姐姐哪有機會來疼九兒呢?”
若是他們還在,他是皇子,她卻是臣女,她又怎麼會有機會疼他?
陌九聽後,明顯的身子僵了一下,隨即猛的站了起來,墨發上的水灑了一地,他定定的看着凌綾,堅決的道:“那九兒不要!”他要姐姐,不要孃親,所以孃親還是死了吧。
“呀……你這孩子……”水灑了凌綾一身,凌綾輕呼了一聲,佯裝怒意的嗔了一聲,這孩子怎麼這麼皮?
“姐姐你怎麼了?沒事吧?”陌九緩過神來,見臉上全是水漬,驚了一下,連忙伸出袖子去擦拭:“姐姐,九兒不是故意的……”
“管好你自己吧!”凌綾嗔了一句,將一方乾毛巾扔在陌九身上,胡亂搓了一通,才道:“自己擦,擦乾淨了,就去沐浴睡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該早睡早起!”
凌綾來去匆匆,陌九聽見凌綾又要走,立馬不高興了,拉着凌綾袖子,哽咽道:“姐姐,九兒聽話,不要外面的人看着九兒好不好?九兒……九兒想出去,九兒真的不闖禍!”
可憐兮兮的祈求,僅僅是聽着這小心翼翼般的綿綿顫音,凌綾就無法拒絕,摸了摸陌九的頭髮,道:“我讓他們離開,留幾個丫鬟婆子照顧你起居。”
“好耶!”陌九興奮的撲進凌綾懷中,這動作他已經做的如火純情,熟練至極:“姐姐最好了!”
凌綾對這個弟弟相當寵愛,更多的是同情他的遭遇,冷宮十幾年的煎熬,現在她又如何不疼他?再三叮囑他這兩天乖乖在府中待着,壽宴禮物也不用準備,若是賢妃來也不用理會。陌九一一應下,如此乖巧,讓凌綾心情大好。
凌綾離開銘王府,便回了使館,她自然不知道,自己一走,暗處便走出一個絳紫色錦袍的男子,男子看着她離開的方向,久久不願意回神。
凌綾只知道君宸內傷嚴重,她怎麼放心的下?再重要的事情都比不上心上人的健康重要。凌綾首先去了兩個孩子暫住的院子,不念一個人已經在牀上睡的口水直流了,卻不見傾尋在房中。
凌綾摸了摸不念的臉蛋,見他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凌綾心都快萌化了,柔軟一片,她俯身親了親不念的小臉蛋,纔對一旁的丫鬟道:“小殿下呢?”因爲夜燈昏暗,凌綾自然沒有注意到不念臉頰上還殘留青紫。
兩個孩子不是平時都一起睡的嗎?
“回王妃,小殿下這兩天在水越軒住,吃住都在水越軒。”
“水越軒?”君宸有意隱瞞,凌綾自然是不知道前幾天夙阡陌重傷一事,所以也不知道夙阡陌住在這使館的水越軒,今天早上看見他,以爲他只是無意來此的。
“是,水越軒的夙尊主傷了,小殿下一直都在那裡……侍藥!”那丫鬟擡頭瞄了一眼凌綾,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個事實。
“侍藥?”凌綾驚了一下,夙阡陌的傷傷到那種程度了?傾尋倒是個懂事的,夙阡陌對傾尋的恩,已經不是撫養之恩了,從某一方面來說,夙阡陌將傾尋教的很好,這養育之恩大於天,傾尋理當孝順。
只不過一想到君宸下午的那樣子,也怪不得他吃醋了。凌綾低低笑了一聲,道:“明日早上將王爺的藥交給大殿下,告訴他,美男哥哥生病了,卻怕苦不肯吃藥,讓他好好去點化點化。”
那小丫鬟眼前一亮,立馬稱是,主子心情不好,遭罪的是她們這些下人,她們在近身伺候,可謂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現在好了,小殿下去照顧幽冥宮尊主,她們也不能說小殿下的不是,還好有大殿下,可以讓王爺平衡一點。
“孃親……弟弟……”夢中的不念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伸手抓着凌綾的袖子,小腦袋往她這裡拱了拱,可愛的就像一隻小豬,凌綾輕笑了一聲:“小鬼頭!”
傾尋在水越軒,她也不方便去看,陪了一下不念,便回到了君宸的寢殿,屋中夜燈昏暗,君宸已經睡下。凌綾輕聲輕腳的沐浴完畢,才偷偷摸摸的躺在了君宸的身邊。
然後,她剛躺下去,腰間便出現了一雙手,緊緊的摟着她的腰身,某人咕噥出聲:“明日幫我洗髮。”沙啞的聲線飽含濃郁的醋意。
凌綾嘴角抽了抽,暗歎,君宸的眼線可是無處不在啊,他怎麼什麼飛醋都吃啊?凌綾不想理會某人,卻不想又聽見某人道:“現在就洗。”
作勢,君宸便想起身。凌綾忍無可忍,伸手在揪了一把某人腰間的軟肉,嗔道:“睡覺!”
凌綾一晚好夢,某人卻糾結的一夜不曾好眠,陌九慣會迷惑綾兒的心智,怎麼辦纔好?
凌綾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早早便起來了,君宸被凌綾勒令臥牀休息。早膳之時,凌綾命人去帶兩個孩子過來,順便親自幫君宸更衣,可謂賢惠至極,君宸因爲她那般照顧陌九的醋意消散了不少。
丫鬟領命告退之時,卻見傾尋急急的跑了過來,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一進門,便沉聲質問君宸:“爲什麼趕走父親?”
傾尋一大早起身,便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幽冥宮的人也盡數撤退,父親身上的傷那麼重,這個時候怎麼會走?而就在這個時候,傾尋注意到餐桌上爲夙阡陌準備的早膳,什麼鬼?青菜蘿蔔一大堆,哪裡是父親能用的?傾尋威脅廚房裡面的廚子,才得知,這是王爺吩咐的!
傾尋所受的打擊不小,瞬間對君宸不滿,他不明白爲什麼父王會這麼對待父親,這分明就是逼父親離開這裡。
夙阡陌確實是走了,但是並不是因爲君宸,他離開只是因爲不知是誰將他受傷的消息泄露了出去,江湖上暗涌不斷,幽冥宮數個暗點都被人血洗,他是連夜離開的。君宸讓他出銀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是他並不在乎,反而吃的很好,什麼血燕鮑魚,還要用上等的。
銀子嘛,毫不吝嗇的將一箱一箱的金光閃閃的金子往對方身上砸,還砸死了好幾個人!據說頭破血流,腦漿四溢,慘不忍睹。
而他走後,故意讓人在桌上留了一桌的粗茶淡飯,讓小傾尋誤會,他的離開,是因爲君宸!
自從顧念收了夙阡陌的令牌後,夙阡陌便成了她的財神,哪裡肯離開夙阡陌半分?所以也跳着腳跟着夙阡陌走了。
但是傾尋不知啊,所以對君宸產生了濃烈的不滿。
“尋兒?”凌綾見傾尋到來,也沒有在意他的話,便笑着迎了過來:“快來,正好一起用膳。”
傾尋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凌綾,愣了愣,拱手行禮道:“母親!”
正從屏風後走出的君宸聽見傾尋的話,眉頭皺了皺,趕走父親?夙阡陌走了?他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修竹,沉聲道:“怎麼回事?”
修竹進門,伏在君宸耳邊低語了幾聲,君宸眉頭便鎖了起來,磨了磨牙,好一個夙阡陌,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君宸看了一眼傾尋,走到餐桌邊坐下,淡淡的道:“父王不懂你說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