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留下諸女在別院繼續依詞作曲,他則坐着馬車馳回大梁王城內,因爲今晚他還有一場晚宴,與鄭安平一些文士在天香樓聚會。
回到內城時,天色已經要暗淡下來,城門開始關閉,爲了保證內城的安全,畢竟內城與外郭隔着好七八里路,國士鄉野間,與城內士大夫,身份有區別,夜裡關閉出入內層的資格,只有王令才能出夜城。
趕在天黑前入城,辰凌回到府內臨時更換了一身錦袍,髮髻上扎着一方淡藍絲巾,劍眉星目,鼻如懸膽,行走間氣質從容,要不是臉上有顯眼的刀疤,當得‘英俊帥氣’四字。
荊鵬和葉羽挑選了二十四個身手矯健的部下,正在庭前靜靜地等待,一個個身形挺拔的象釘子似的,唯有他們身上的兵器,在星光下閃爍着隱約的寒光。
“天香樓附近,安排好人手沒?”
“回公子,都安插好了,咱整們星辰閣派出一些探子,在城內正四處打探信息,一旦發現有對公子不利的動向,立即會回報的。”荊鵬說道。
星辰閣,是辰凌臨時起的一個商會名字,除了運轉辰家目前一些生意,與白家營盤的往來,還有向各地貿易經常的馬隊、分會等,順便蒐集一些情報信息,機構已經運轉半年了,在大梁站住了腳。
“出發吧!”辰凌微微點頭,登上了青銅軺車,趕往天香樓。
南街內河兩畔,酒肆林立,青花樓棧多不勝數,此時高掛燈籠,胭脂粉色,飄着絲竹樂聲,和男女歡笑的聲音。
寬闊的河面上,波光粼粼,春風送暖,遊人夜乘,畫舫如梭,不少王侯貴公子,以及各國時節、一些下山的遊俠,各地名士賢者,也都聚集在大梁湊熱鬧,風雅花月,酒氣飄香。
辰凌通過車窗,看到外面歌舞昇平的景象,輕輕一嘆,比他半年前來時,還要繁華不少,只不過,這種繁華景象,很快就會被戰爭紛亂的煙霧包裹住,五國伐衛宋魯越中山等五小國,遍地烽煙,天下共苦。
當辰凌的車馬停在天香樓外時,鄭安平、範睢、蔣捷三人正在樓門口外等候,見到他下車,三人迎了上去。
“辰將軍!”
“歡迎辰將軍凱旋歸來呀……”
三人與辰凌客套一番,對他在沙場表現,都感到自豪,衷心稱讚。
“其它人都來了嗎?”
“都在樓上恭候辰將軍呢,請上樓入席吧。”鄭安平笑容可掬,因爲宴席是他辦的,能把魏國當紅的辰將軍請來,足以給他大面子了。
“好,上樓,今晚與大夥熱鬧熱鬧。”辰凌微笑着說。
辰凌的身影一出現,天香樓內一些遊士、大夫認出了辰凌,交頭接耳熱談起來,這股風聲一下傳開,樓內頓時炸開了。
“什麼,那個就是辰凌辰將軍?”
“就是那個魏國先鋒官,大破秦軍的無敵小將軍?”
“他臉上有疤痕,難道在戰場上傷的?可惜了,一副俊面孔。”
“那可惜什麼,一戰成名,天下皆知,儘管傷了臉孔,但是更有男人氣勢了。”
人們議論紛紛,賞樂的、聽曲的、摟美的一時都停滯下來,開始議論起辰凌來,有的士大夫、文士竟站起身來,向辰凌拱手道:“辰將軍,恭喜回城,凱旋歸來…”
“恭喜辰將軍,凱旋迴城,大破秦軍……”
“大魏長盛不衰!”
一片歡呼聲,幾乎都是魏國的士子、大夫、幕僚、俠客在熱捧,侍女和歌姬們,也都放亮眼眸,不斷朝他放電傳情。
辰凌向衆人揮手示意,拱手一笑道:“各位父老大夫,承蒙關心,辰凌一切安好,無須掛懷,請繼續享樂。”
打完招呼,辰凌跟着鄭安平、範睢三人上了二樓,當然在一摟大廳中,也有一些人的目光,充滿敵意,甚至殺意,因爲辰凌感受到了數道犀利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量,還有高手在二樓雅間內透出了冷光在窺視他。
“大梁城魚龍混雜,十大聖地不知都派了那些青年才俊下山,還有一些隱世豪門弟子、遊俠劍客雲集,肯定有不少劍手在打我的主意吧?”辰凌心如明鏡,這個時期,即使沒有諸侯國之間的利益,也有不少劍手欲挑戰他,能一戰成名。
走入雅間,鄭安平相邀的朋友們都起身,向辰凌施禮,無論對方的爵位,還是赫赫戰功,都讓諸人肅然起敬。
“諸位大夫,請入座,不必虛禮。”
鄭安平讓辰凌坐在桌席的正位主客,他和範睢兩人分作兩旁陪同,蔣捷坐在門口主陪位,席間除了他三人外,還有七八個人,不是浪跡江湖、寄食諸侯的遊士,就是曳裾侯門、做門客幕僚,但基本都是布衣寒士,沒有爵位在身。
有幾位上一場聚會,曾出現過,還有五人,是新面孔,樸素的長衣,文人的瘦弱氣質。
鄭安平率先開口道:“辰將軍,略備淺薄酒席,爲將軍接風洗塵,昨晚雖知你在王府已經受一干大臣接待,但我們這些草芥書生,真心在此,爲兄弟慶賀。”
辰凌淡笑道:“別叫我將軍了,一聽就要出去打仗的樣子,我纔剛死裡逃生回來,還是直接喚我辰凌吧。”
範睢在旁道:“那我們都叫你辰公子吧,這樣自然一些。”
辰凌略微點頭道:“好吧,一晃半年不見,各位可都安好?”
這些寒士臉色都略顯尷尬,因爲他們沒有關係,根本沒有機會邁入魏國仕途圈內,只能寄居一些權貴大夫府上,充當食客幕僚,一般時候,沒有什麼大事出現,也用不上獻計出策,只能陪府主吃吃喝喝,觀賞歌舞,起草一些文書而已,都覺得沒有用武之地。
“一介布衣,不能掛劍馳騁疆場,出謀劃策,縱橫捭闔,整日弄墨寫駢賦,都快沒了志向……”一人感慨,餘人附和,那種文人無病苦吟式的抒發。
蔣捷則嘆道:“前日尚方俊、龐淮、朱澤堯在前線來了書信,寫賦唱詠邊塞,大破秦戎,壯我魏風,讓人羨煞不已,戰國大勢將到,男兒真當有所作爲,出將入相,縱馬長歌。”
辰凌心中偷笑,文人的豪情又來了,他越來越發現,這些文人志士,墨客儒生,讀過幾年經史書籍,往往自詡乾坤大才,抒發豪情壯志。
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鬱郁不得志,其實都跟他們自身那些清高自傲有關,有文采的詩人才子,不一定適合政治、外交、軍事!
這也是歷史上爲何許多才華橫溢的詩人,卻往往都是出任小職,而且剛入仕途幾年就被罷免流放,憤憤不平,怪朝廷不識人才,其實他們本身就不適合從政,缺乏變通,自詡高才,書生誤國,當不得大任,只有兼通諸家,講究學術實用派的士子,才能脫離書本和子經書籍,懂得治世爲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