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會面

日軍對關東山以及抗聯的圍剿終於以失敗告終,土肥原賢二與板恆徵四郎兩個人不得不帶着遺憾離開了東北進入關內,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他們的離開證明了張鬍子與楊靖宇兩隻隊伍的強大,這一戰讓張鬍子和楊靖宇聲名鵲起。

話分兩頭說,張鬍子帶着部隊興高采烈的返回關東山,陳斌也是心情非常舒暢的帶着隊伍繞過撫松與蒙江縣城之間鬼子的攔截返回到抗聯與楊靖宇匯合到一起。

這一次陳斌收穫頗豐,可以說經過這一次和張鬍子合作打鬼子的軍營,他抗聯第一軍第一師的綜合實力堪比其他幾個師加起來的力量。楊靖宇看着這麼多的武器裝備和藥品布匹,心中也一樣樂開了花。但是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個人,一個非常愛護老百姓的領袖。

結果楊靖宇向陳斌一問,才弄明白,這些東西都是張鬍子在撫松縣城內搶的,其中一部分是投靠鬼子的財主和漢奸的財產,另外一部分是撫松縣城中那些普通商家的貨物。楊靖宇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之後立刻讓身邊掌管財務的後勤人員將抗聯所有的活動經費都拿了出來,在清點完這一次的物資之後親自帶着這些大洋趕往關東山,要去找張鬍子。原本楊靖宇是準備把這些物資原封不動退還給撫松縣城那些商家的,但是撫松縣城畢竟是鬼子的一個打據點,並不是說去就去的地方,而且這些東西突然出現在那些商鋪之中也會給商人帶來災難。

出於種種考慮,楊靖宇決定用金錢彌補這一次戰鬥中受到損失的普通商家。於是楊靖宇處理了一下抗聯內部的事情,帶着十幾個護衛趕往關東山去找張鬍子。

而此時的張鬍子正在四道嶺的山寨內左手拿着一罈酒,屁股坐在四道嶺山寨的廢墟上,一邊聽着高戰平吐沫橫飛的講述關東山內戰鬥的過程,一邊開懷暢飲。這一次的戰鬥,找不到土匪主力的土肥原賢二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了關東山內的四家山寨身上。不論是四道嶺還是二龍山,不論是鷹愁澗還是天龍山,都被土肥原賢二命人炸了個亂七八糟。

不過現在關東山內的好漢一個個心氣超級舒暢,沒有人跟他這個失敗者一般見識。只要有人,有錢,重新建造一個山寨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最多兩個月,四道嶺還是四道嶺,二龍山依然還是二龍山……關東山依然是四個山寨各據一方,小日本鬼子依然還是不敢輕易走進這裡。

張鬍子現在美,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好像快要飛起來一樣。這一次高戰平痛痛快快的過足了癮,張鬍子也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而且繳獲各種軍事武器無數,用高戰平的話說,現在關東山的大腿比以前的腰都粗三圈。

張鬍子一面讓人準備飯菜,這一次打勝仗,自然要慶祝一番,另一方面讓人進山把劉益老爺子和自己的媳婦一家人都接出來,畢竟這一次繳獲的物資非常之多,再給各個山寨分發完畢之後還有三分之二的備用物資需要劉益老爺子掌管。

關東山內大肆慶祝,青山屯的孝子姜濤以及雷家的五個媳婦也帶着青山屯的老百姓登上了關東山,這一次關東山的好漢打跑了日本鬼子,可真的是讓他們這些人揚眉吐氣了一把。在鬼子走後,這些人就得知關東山內四家山寨都讓日本鬼子泄憤給毀掉了,這些人自發的來到關東山幫忙重建山寨。

結果又是一次歡聚,老百姓和土匪們一個個聚集在一起,喝酒,聊天,罵小日本鬼子的八輩祖宗,牛皮吹的震天響,心情就是一個字——爽。

當楊靖宇來到四道嶺的時候,這裡已經酒宴盡散,所有的人都在休息,準備第二天重建山寨。

楊靖宇找到張鬍子說明來意,並且親自將封好的五千大洋送到張鬍子的面前。楊靖宇非常清楚張鬍子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要是逼着他去撫松縣城把這些錢還給那些商人,張鬍子真敢掏槍在你腦門上扣動扳機。土匪都好面子,張鬍子更珍惜自己的臉面,而且張鬍子當初洗劫普通商戶也是在爲抗聯着想。

張鬍子聽到楊靖宇的話之後,果然臉色沉了下來,眉頭擰成“川”字,張口對楊靖宇說道:“楊司令,兄弟我敬重你的爲人才送你這些東西,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這樣等於打我張鬍子的臉。”

楊靖宇聽到張鬍子的話,連忙解釋道:“大當家的,你這話說的就過了,你想一想,咱們的爹孃都是一些什麼人,咱們手下弟兄的爹孃又都是一些什麼人,他們平時讓日本鬼子欺負也就罷了,畢竟小日本鬼子不是人。可是咱們不一樣啊,說的遠點,他們和咱們弟兄同命相連,說的近點,沒準這些人之中就有咱們手下弟兄的哪一個親人。咱們爺們總不能自己人搶自己人吧。”

張鬍子聽到楊靖宇說的有理,但是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於是又說道:“楊司令,那我問你現在天大的事情是不是打鬼子,如果是!那麼按照你說的,咱們的隊伍跟親人拿點東西是不是他們應該歡天喜地的送上門來。咱們自己動手還省了他們麻煩,這樣節省了一道手續的事情有什麼不好?”

楊靖宇聽到張鬍子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張鬍子倒是會找理由,竟然順着自己的話認下了撫松縣城裡那些被洗劫商戶這些人的親戚。不過楊靖宇畢竟是楊靖宇,他對說服張鬍子有絕對的把握。

楊靖宇看着張鬍子,緩走兩步來到張鬍子的身邊也坐在廢墟上,旁邊挨着張鬍子的身體對他說道:“大當家的,這件事情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楊靖宇明白張鬍子這個人的性格,那是義字當頭的好漢,對張鬍子來說只要你平時夠義氣能讓他把你當朋友,遇到爲難事情的時候只要相求,就沒有不答應的時候。

張鬍子聽到楊靖宇的話,一肚子的怨言一下子說不出來了。張鬍子早就把楊靖宇當成了英雄好漢,是過命的朋友。現在朋友苦口相求,讓他怎麼能拒絕?

張鬍子搖搖頭嘆口氣說道:“楊司令,你就跟我玩心眼吧,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答應你就是了。兄弟我就不明白,你手下弟兄也有兩千多人,個個能征善戰,怎麼會有這種連我們土匪都不會有的想法。就算好漢護三村,這鬼子地盤裡面的人也輪不到你保護啊!”

楊靖宇聽完張鬍子的話,對張鬍子說道:“鬍子,你知道我們是誰的隊伍嗎?”

張鬍子擡頭看着楊靖宇問道:“誰的?不就是共……產黨的隊伍嗎?”張鬍子差點脫口說出****,還好臨時改了稱呼。

楊靖宇回答道:“也對也不對。我們確實是的隊伍,但是歸根結底我們是老百姓的隊伍。也正是因爲我們是老百姓的隊伍,所以在這些年和鬼子的戰鬥中,我們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這些支持不僅僅體現在救護傷員,傳達鬼子軍事情報的方面。我給你講一個我親身經歷的事情吧,那是前年的冬天,我們四個戰士在大山之中沒吃沒喝多的過了五天,後來這四個戰士在深山中遇見了一家獵戶。獵戶聽說他們是我們抗聯的隊伍,不僅熱情招待,而且還把自己的暖炕讓出來供四個戰士休息。正是因爲得到了獵戶的幫助,這四個戰士才活了下來!這都是平時我們抗聯的弟兄用人心換人心的結果啊。”楊靖宇說到這裡一陣唏噓。

張鬍子聽完楊靖宇的話,心裡雖然依然不太認同,但是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在張鬍子看來,他只要能夠保護好關東山周圍的老百姓的安全就可以了,至於日本鬼子所佔領的撫松縣城內的老百姓他不想保護,也沒有能力保護。

楊靖宇離開了,張鬍子手中拿着楊靖宇留下的那幾千大洋,在心裡盤算着每家商鋪該補償多少纔可以的問題。這筆錢張鬍子無論如何都不會私吞,在張鬍子看來,這些錢都是楊靖宇的錢,即使現在在自己的手中,也必須要看着楊靖宇的意思把這筆錢處理好。

三天之後的清晨,那些在撫松縣城的戰鬥中被張鬍子洗劫過的商戶在一覺醒來之後突然發現在自己家的商鋪中擺放着一封大洋,雖然沒有署名是什麼人留下的,不過他們在彼此聯絡之後一致認爲是當初搶劫他們商鋪的土匪送回來補償他們損失的大洋。於是在這些人的心中對土匪的怨念變得淡薄起來,甚至他們還覺得關東山的土匪有情有義……

土肥原賢二和板恆徵四郎離開關東軍之後,東條英機來到了這裡。東條英機吸取了兩人的經驗,絕不親自與抗聯以及關東山的土匪發生衝突,在各地紛紛建立“集團部落”,將抗聯和各地的土匪武裝與老百姓之間的聯繫通過武力截斷。

“集團部落”,就是把散居各地的人家強行集中一處,一個“部落”通常爲百戶左右,也有更多的,最少不低於50戶。周圍築兩丈左右高的圍牆,四角建炮樓,牆外挖壕溝,拉上鐵絲網。

“部落”內部除由青壯年組成“自衛團”,還駐紮警備隊,有的是僞軍,有的是日軍。選址都是交通便利處,並修築警備道,有警備電話,與縣城和附近“集團部落”連通,一處遭襲,其他地方立即趕來增援。在“集團部落”裡面。平時進出都要搜查,糧食、鹽、布匹等等,凡是“抗聯”和土匪需要的一切,嚴禁帶出“部落”。不僅僅如此,居住在集團部落中的老百姓還要登記,日本人美其名曰爲“掛號”。如果“集團部落”中來客人要先“掛號”,部落中的老百姓出門串親戚也要要“掛號”,不“掛號”就會被視爲“通匪”。來客人要有“居留證”,串親戚得辦“行路證”,上山打柴,下河抓魚,都得有證,連到河邊挑水也得有個火印木牌。

這些年來“抗聯”早楊靖宇的指揮下始終都是進行着游擊戰,能打就打,打了就走,不能打當然也走,人熟地熟,走到哪兒都不愁吃住。東北人煙稀少,但多偏僻的地方都有人煙,因爲早年這些土地大都無主,開墾了就是自己家的。“抗聯”沒有政府支持,沒有軍事編制,沒有後方,因而也就沒有兵員、給養、彈藥補給,可到處都有人,有人民羣衆的支援,這一切基本就不成問題了。這是一種人民戰爭,最深厚的偉力存在於民衆之中。可是自從東條英機實行了“遍地的集團部落”後,根據地、游擊區成了無人區,“抗聯”與羣衆分離了,就像魚兒沒了水、瓜兒沒了秧。從此天大房子地大炕,野菜樹皮是食糧,餓死凍死的比戰死的多。

相比起楊靖宇抗聯的隊伍,張鬍子在關東山中的日子就好過了很多。可能也是因爲楊靖宇抗聯隊伍存在的原因,日本鬼子將主要的兵力都用在了抗聯的身上,對與張鬍子只是防守爲主,限制了關東山土匪的行動,準備在消滅了抗聯之後再回頭收拾以張鬍子和高戰平等人爲代表的“山林土匪”武裝。

楊靖宇的處境變得危險,張鬍子一方面心急如焚,一方面想盡辦法幫助楊靖宇渡過難關。各種各樣的武器和物資補給源源不斷從關東山中運送給抗聯,一次次的火力支援有效的牽制了日本鬼子對楊靖宇抗聯隊伍的圍剿。

在張鬍子的幫助下,楊靖宇的抗聯隊伍總算是有驚無險安然的度過了一九三七年。

時間到了一九三八年,在這一年的春節楊靖宇帶着陳斌等心腹來到關東山給張鬍子拜年。事到如今在臨江市內依然堅持抗戰的武裝已經爲數不多,其餘的人都已經被日本人的“集團部落”折騰的苦不堪言,不是離開了根據地轉戰他鄉,就是被日本人消滅了。

在關東山中,張鬍子熱情的招待了楊靖宇這些勞苦功高的人們,不僅僅給抗聯補充了武器彈藥,而且還送上了七百套厚厚的棉衣以及毒郎中配置的特效金瘡藥。算是解決了抗聯隊伍眼前的一大難題。

在四道嶺的晚宴上,張鬍子看着日漸消瘦的楊靖宇有些心疼的說道:“楊司令,實在不行就帶着你的隊伍進關東山吧,來了以後你自己立山頭,咱們兩家人兵合一處,在這大山裡面狠狠的打日本鬼子。”

楊靖宇聽到張鬍子的話非常感動,對張鬍子說道:“大當家的,我也想來這裡過安穩日子啊,可是小日本鬼子時鐵了心要消滅我們抗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日本鬼子把臨江市內最有力量的兩撥抗日武裝一網打盡。在我看來一切的困難都是人造成的,而解決這些困難的也必須由人來完成。你放心,日本鬼子還不能把我楊靖宇怎麼着,這些年來在長白山中我們抗聯也建立了不少的暗營,各個都非常隱蔽,只要有這些暗營存在,我們抗聯至少還能堅持十年。大當家的,在這段時間內你要積極的發展壯大你的力量,到時候咱們還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楊靖宇婉言謝絕了張鬍子的好意,爲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張鬍子親自帶着楊靖宇在過年的這幾天時間內走遍了整個關東山,將各處的機關陷阱一點不漏的告訴了楊靖宇以及他身邊的抗聯將士。

張鬍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這一次的舉動竟然讓那個關東山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在他眼中最堅決的抗日人士,抗聯第一軍第一師的師長竟然會在一九三八年的夏天投降了日本鬼子,成立討伐隊,專門對付楊靖宇和關東山張鬍子所帶領的抗日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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