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槍械,就是400萬銀洋的鉅款,若是再加上被服、鋼盔、手榴彈、子彈、刺刀等軍資,就算是劉湘不是特別擅長算學,也能知道那是一個天文數字。
雖然他也知道劉浪入股華商集團公司這兩年賺了不少錢,甚至也對獨立團私人投資了不少。畢竟,按照第七路軍每月撥付給獨立團3000編制的五萬大洋除了發發軍餉和維持日常開銷基本沒有什麼剩餘,就別提搞什麼訓練以及提高官兵福利待遇什麼的了。
至少,在盛行吃空餉喝兵血的今天,他這位侄子的獨立團一直保持着滿編狀態,甚至還像戰時一樣長期保持着一個壯丁營。據劉湘估計,他這位侄子向獨立團這幾年的投入至少已有百萬銀洋之巨。
想維持自己的勢力拿自己的錢往軍隊裡貼可以理解,遍佈中國大大小小的軍閥頭頭們都是這麼做的。只是,他們會從自己控制的區域搜刮民財來補貼這些付出甚至獲得更多。而他這個侄子卻是個異類,從不盤剝駐地的百姓,而是真的算得上是個異類自己掏血本往裡面貼。
聽說在長城抗戰之前,這個傻乎乎的小胖子硬是把他老爹攢了幾十年給他娶老婆的幾十萬銀洋本錢都給掏出來購置了軍械發了軍餉開赴前線,爲的就是和日本人在長城硬幹。
當時聞聽此事的四川大小軍閥無不瞠目結舌,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傻子,拿命去拼不說,還把自家的老底都賠個精光?
但劉湘不得不承認,當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遠在山城的他首次對這個十數年未見過一面的堂侄卻是悄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敬意。或者說,那是一種他自己亦說不出的感覺,但他必須得承認,那也是他對自己這位侄子越來越信任有加的基礎。
一個心裡裝着國家和民族的人,絕不會是一個隨意背叛的小人,這是梟雄如劉湘也會潛意識這樣認爲的。
可是,維持他麾下的武裝力量或者是拉攏能向他考慮的武裝力量投入巨資是人之常情,他又爲何投入這樣一個天文數字來武裝整個川軍?
劉湘並沒有幼稚到會認爲就是因爲有他這個堂叔,劉浪就會傾其所有納頭來拜,這不符合他戎馬生涯二十餘年對人性的認知。
劉湘更願意相信,人都是有私慾的。
“你想要什麼?”劉湘穩穩心神,沉聲問道。“軍銜我短期內無法給你提升,軍政部那邊我已經做過幾次努力了,但是,我可以保證整個川北在你的實際控制之下,非必要我不會插手。”
“幺叔,你也太小看我劉浪了。”劉浪搖搖頭道。“如果非要提要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幺叔你,您接受這批裝備後,您的槍口,必須對準的是外寇。”
劉湘眼睛微微一眯,思考片刻卻是斷然搖頭道:“這個,我不能保證。我是四川省省主席,有責任保衛四川父老鄉親們的安危,任何欲進四川擾川民平安之勢力,我劉湘都會揮軍平定。”
微微一頓,劉湘再度說道:“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日寇犯我中華,但凡國家需要,我四川必不吝嗇犧牲,所轄之軍不會苟且偷安於川,必誓師出川衛我中華。”
“好,有幺叔你這句話就足夠了,這批裝備將在明年年底或者後年年初全部裝備到位。”劉浪彷彿對劉湘這個回答早已在意料之中,點點頭向劉湘行了個軍禮,便不再多說,轉身就離開了劉湘的書房。
只留下了獨坐於書房的國民軍二級上將以及一紙清單。
兩個人都是這世上絕頂聰明之人,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解釋的太過透徹。劉浪用這批還未提供到位的武器裝備告訴劉湘,他提供武器,但川軍不能以此先進武器對準國內其他勢力,他的主要目標還是陳兵於中國北方的日本人。
雖然劉湘沒有全部答應劉浪的條件,但也變相的表明他的態度,只要不來惹他,他亦不會將槍口對準國人。如果中華有難,他亦不會偷安一隅,也會出兵抗擊倭寇。他並不會因爲一個天大的禮物,就改變他做爲舊軍閥的本質,四川必須在他的控制之下,這是一個極爲真實的劉湘。
劉浪相信劉湘,不光是通過這幾年的接觸瞭解了這個軍閥大佬的爲人,更是因爲在曾經的時空中做爲最堅決選擇抵抗的幾個軍閥之一,劉湘用生命末期最後的幾聲“不滅日寇,誓不回川”的吶喊告訴劉浪,這個舊軍閥,骨子裡流淌着的依舊是中國人的鮮血。
而劉湘也再未就劉浪以提供武器拉攏他麾下的新編61旅和範哈兒的第四師等“不軌”行爲對劉浪發難。劉浪的這張清單已經鮮明的表明了他的態度,如果想入主四川,這批武器裝備足夠他將已經逐漸成立的川北11縣的保安團全部武裝甚至隨時可以再徵兵十萬。
加上獨立團強悍的戰力,那時的他,絕對有可以和劉湘叫板的本錢。但他將還未完全投產的華美兵工廠的產量借用這個清單告訴劉湘,他並沒有這個心思不說,其中百分之八十輕武器的產量,他都會提供給川軍換裝。
換句話說,不是這批武器給劉湘有多重要,而是劉浪坦陳華美公司產量纔是最重要的。美國羅斯集團和華商集團糾葛深也就罷了,現在這家美國獨資軍工公司的總經理勞拉和劉浪有不清不楚的關係纔是劉湘如鯁在喉的心病。
一家能生產大批武器的軍工公司就在劉浪的駐地之側。控制公司的女老總還和劉浪不清不楚,說不定隨時頭腦犯混中了胖子的“帥胖計”。換成是誰,恐怕都得提心吊膽的吧!現在的中國,缺的不是人,而是武器。
至於說劉浪爲何這個清單中有各式物資和大量輕武器,卻獨獨沒有山炮此類的重武器,劉湘臉上也忍不住浮出一絲苦笑。
他這位侄子,可真不是個到處送禮的老好人,還是留了一手。雖然他自己沒問,那邊劉浪也沒說,但雙方都心知肚明。
那就是,山炮自然會有,但不會是一定有。如果他劉湘踐行了自己的諾言,劉湘完全相信,在他決定出川抗日的那一刻,山炮這類的重武器劉浪一定會雙手奉上。
但若是他拿了武器耍賴不去,那恐怕他也就拿着步槍、輕機槍、重機槍過日子了,山炮是想也別想。
但奇怪的是,明知道侄子防了自己一手,劉湘卻少見的沒有憤怒,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或許,是因爲侄子沒有辜負他的重用。
又或許,是他骨子裡也流淌着和侄子劉浪一樣保家衛國抗擊倭寇的願望吧!
劉湘提起毛筆,鋪開白紙。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半闕滿江紅躍然宣紙之上。
白紙,如雪。
墨汁,卻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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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更推書:嚴七官大神的“絕對榮譽”,起點軍事少有的實體向軍文,寫得真是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