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打了五個回合,仍不分勝負。
韋素瓊道:“老李,刀下留情,點到爲止。”
柳洛塵皺起眉頭,都被刀架到脖子上了,還要手下留情,這兩人是不是有毛病?
李桂南的衛兵聽到有動靜後,十多個人立刻趕了過來。
聽到腳步聲,柳洛塵用刀指着李桂南,道:“給老子等着,下一次,老子一定取下你的項上人頭。”
柳洛塵轉身欲從大門衝出來,但十多個衛兵已近在咫尺,如果衝出門,就一定被打成篩子。
正在猶豫時,李桂南道:“走後窗!”
柳洛塵一震,我不是來殺他的嗎?他爲何要幫我?
韋素瓊道:“快啊,來不及了。”
柳洛塵用詫異的目光掃了他倆一眼後,從後窗逃走。
衛兵衝進房間時,已沒有柳洛塵的身影。
衛兵道:“團座沒事吧?給我追!”
李桂南揮揮手,道:“算了,小小毛賊而已,隨他去吧!”
家裡進賊了,還不讓追,衛兵們有些摸不清頭腦,而且團長和二姨太的氣色比較好,這更令衆人更加感到困惑。不過,團長不發火已萬幸了,衆人都退了出去。
剛剛躲過一次浩劫的屋裡氣氛,沒有想中的沉重,反而比較輕鬆。
韋素瓊和李桂南異口同聲:“會不會……”
兩人的臉上都難掩興奮之情,然後都搖了搖頭。
從李府出來後,柳洛塵朝城外走去,心情異常複雜,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布條,隨手扔在路邊。難道李桂南這個大惡人是雙重性格的人?他明明可以讓衛兵把我逮住,爲何還要幫我逃走呢?還有上一次,他爲何要救我,難道僅僅是因爲我救了唐淼淼,僅僅是因爲他憎恨日本人?
如果換是別人兩次救柳洛塵的話,那麼他必會感恩戴德、感激不盡,視爲再生父母。可問題是,救他的人偏偏是他的殺父仇人,這讓向來恩怨分明的他將來該如何報仇雪恨啊?
當晚,柳洛塵就想溜回青龍寨,平復自己零亂的情緒,從此不再給李桂南當兵。但是他轉念一想,那把夢寐以求的紫金八卦刀不還在李桂南的手裡嗎?唐淼淼不是在當兵嗎?仇不是還沒報嗎?這一走,就太便宜李桂南和李磊這對父子倆了。
半夜,小六子醒來,發現柳洛塵的牀位是空的,便知道大事不妙,趕緊把山炮搖醒。
山炮迷迷糊糊地道:“搞……搞……搞什麼鬼?還讓……讓……讓不讓人睡覺了?”
小六子小聲道:“少爺、少爺不見了。”
山炮頓時彈了起,道:“咋?”
小六子道:“噓……小點聲。”
山炮道:“會不會溜……溜……溜號了?”
小六子道:“不可能,溜了還留我倆在這?”
兩人突然想到什麼,都鼓着眼睛,異口同聲:“報仇……”
其實,半夜催叔起牀上茅房的時候,已發現自己的大刀不見了,但是他認爲是幾個年輕人出於好奇心,拿去耍耍,就沒有坑聲。
一整夜,心理複雜的柳洛塵都沒有回房睡覺,天亮了才揹着刀從外面回來。
大家都在洗漱,沒有人理會他。
小六子趕緊噴出嘴裡的牙膏水,迎了上去;山炮也將毛巾攀在肩上,迎了上去。
小六子道:“成了?”
柳洛塵假裝不耐煩地大聲道:“成什麼成?我練一個早上,就能練得成?這還是刀法嗎?”
山炮道:“對,刀……刀……刀法要勤……勤……勤練。”
催叔走了過來,道:“把刀還我,練刀也要講究個時間,整晚練不休息,相得其反。”
柳洛塵把刀還給催叔,道:“要不,催叔您教我兩招唄!”
催叔道:“少來,李連長都是你手下敗將,我那點本事哪能教你?不過,你的刀法倒是像劉家刀……”
柳洛塵道:“是柳,不是劉。”
電訓處副主任辦公室被安排在主任辦公室的隔壁。
孟雅思到任的第二天,便開展工作。
電訓處的少尉江風是一位忠於國民黨、忠於特務部門的小官,喜歡捕風捉影,好大喜功。這一次,孟雅思從桂林長官部調到賓陽縣守備團,秘密開展調查工作的事宜,就得益於江風的越級彙報。
江風一直覺得,前段時間,賓陽縣守備團在翠竹嶺丟失了一批軍械有蹊蹺。
介於陳伯元和李桂南的關係,江風不敢作出過多的猜測,而是直接向長官部彙報。
李桂南救下柳洛塵後,江風更有理由懷疑李桂南的身份。他甚至認爲,柳洛塵也是共產黨,要不然李桂南沒有救他的必要。
當然,江風也就此事向長官部打了小報告。
要證明柳洛塵共產黨的身份,自然就要摸清他的底細,以及各種證據。
關於柳洛塵是否是守備團的新兵和他的檔案,都是破解這一謎底的關鍵。
江風將守備團新兵的花名冊呈給孟雅思審查後,就一直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旁邊,心裡有點犯嘀咕。他已查過花名冊,的確有柳洛塵、小六子等人名單……
孟雅思合上花名冊後,道:“江風,這花名冊沒什麼問題啊!恰恰證明了,柳洛塵等人是守備團的兵。”
江風道:“不是……之前,明明是沒有的……孟主任,請看,這五個人的名字是不是有點擠,和上面的間隔距離不一樣?”
孟雅思斜眼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名字是後面加上去的?不過……你有什麼證據?”
江風道:“我是猜測的。”
孟雅思道:“你認爲陳主任有問題?”
江風道:“屬下不敢!”
“呵呵……”陳伯元笑呵呵地走進孟雅思的辦公室。
陳伯元瞄了江風一眼,道:“江少尉也在啊?”
江風立刻向陳伯元敬禮,道:“孟副主任剛到,還不太熟悉情況,叫我過來向她作一些介紹。”
陳伯元道:“幹得不錯……哎呀,江少尉歷來對工作都盡職盡責,是黨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還望孟主任多提攜提攜。”
這話裡有話,但又挑不出諷刺的破綻。
江風心裡打鼓,不敢多言。
孟雅思陪笑道:“陳主任,孟某初來乍到,還望主任多多關照。”
陳伯元道:“哎,這樣說就見外了,都是爲黨國效勞的同僚嘛,談不上關照。對了,孟主任剛到,今晚我做東,爲孟主任接風洗塵。江少尉一定到喔!”
江風道:“是,謝陳主任!”
孟雅思道:“主任太客氣了。以後,主任還是叫我小雅吧!在您面前,我哪敢稱主任呀?”
陳伯元笑道:“呵呵,小雅這名好聽,溫文爾雅。”
第二天早上,柳洛塵被江風叫到孟雅思的辦公室問話。
柳洛塵,新兵蛋子一個,哪裡瞭解電訓處室是幹什麼的?只知道這裡的人沒一個好東西。他進屋,看到是格擋他那一刀的美女,就來勁。
柳洛塵笑道:“哎呀,原來是你這位女俠吶?我還當是誰找我呢!幸會、幸會!”
柳洛塵沒有敬禮,衝過去,就抓孟雅思的小手,握手。
孟雅思的小臉蛋一紅,這還真是一身的匪氣,一來就要揩本姑娘的油。
不過,孟雅思除了害羞之處,心裡卻毫無怒火,如果換是其他男人摸她的手的話,她一槍崩了對方也有可能。
江風驚得下頜差點掉到地上,立刻喝斥:“放肆!見到上司不敬禮,還趁機揩油,我看你是活膩了?”
柳洛塵和孟雅思的手,各自像是被火燙似的,彈了回來。
柳洛塵道:“是!”
柳洛塵立刻敬禮,然後厚顏無恥地道:“不是,孟主任美若天仙,皮膚吹彈可破,讓我看得都走神了。孟主任是從城裡來的,洋氣。洋人見面不都是握手的嗎?”
孟雅思被贊得心花怒放,側身、低頭、偷笑。
看到她偷笑了,柳洛塵心裡就有底了。小樣想查小爺的底細,就揩你油了又怎樣?匪裡匪氣不正好證明小爺的土匪身份嗎?
江風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柳洛塵道:“你……”
想不通,想不通!我江風都不敢對孟雅思這樣,你一個被針在十字架上的新兵蛋子,竟敢這般無理?
孟雅思稍作調整,道:“好了,柳洛塵說得對,握手是洋人相互問慰的方式。江風,如果你沒有其它事的話,請你迴避一下,我要和柳洛塵單獨談話。”
江風道:“是,孟主任。”
江風向孟雅思伸手,臨走時,也想握一下孟雅思的小手。
不過,孟雅思突然板着臉,喝斥道:“江風,你要幹什麼?”
江風不好意思地道:“握手不是洋人相互問慰的方式嗎?”
孟雅思道:“告別是再見,是這樣……”
孟雅思搖搖手作再見手勢。
江風好不尷尬,道:“哦,哦,再見!”
江風灰溜溜地走出辦公室。
柳洛塵暗自好笑,瞧你地包天的樣子,孟雅思的小手也是你隨意摸的嗎?
江風,一米六五左右,額頭前凸,下嘴脣比上脣稍長一點,因此被人暗地叫做“地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