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崖易守難攻,而且土匪燒殺掠奪富得流油,武器裝備精良。
都宜忻游擊隊區區五六十杆槍,就敢奔馳三四百里地,要攻打青風崖?這個想法在孟雅思和江風看來,的確有些瘋狂。
既然柳洛塵執意要聯合作戰,要爲兄弟報仇,當時孟雅思出於幾分個人情感因素同意了,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合作。
戰場打掃乾淨後,聯合作戰會就在茶館裡召開。
張奇、孟雅思、江風以及游擊隊的幾個骨幹,圍着茶桌,用茶杯標着青風寨各個戰略要地,同時旁邊還擺放着一張敵人的火力配置圖。
張奇道:“這一次聯合作戰意義重大,但是風險也大。敵人佔據有利地形,武器也精良,這一仗的難度不小啊!”
柳洛塵道:“吳大疤子雖然佔據了地利因素,但是我們佔據了天時和人和,這一仗好打。你們看啊,今晚吳大疤子拜堂成親,他們大部分人就會去喝喜酒,等他們喝得差不多了,我們再發起進攻,這個是天時。貴部還有內應,給我們提供了情報,且我們兩黨聯合作戰,這叫人和。再說青風崖上就一百多杆槍,剛纔我們就收拾了幾十個土匪。這樣,他們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了,屬元氣大傷。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在場的除了江風不鼓掌之外,其他人都鼓起掌來。
張奇道:“江少尉,你還有意見?不妨說來聽聽。”
江風道:“作戰計劃部署得再好,那也得要人去執行!哼,就這點人,依我看還是以卵擊石。”
張奇剛要發言,柳洛塵***白,道:“這個我想好了。崑崙關要隘不是有一個排的駐軍嗎?我去那裡搬救兵,不就可以了嗎?”
孟雅思和張奇都點頭表示同意。
江風道:“闞排長是什麼人啊?桂軍一三一師長闞維雍的侄子!平時,連營長都不放在眼裡,誰能請得動他?如果他有那麼一丁點的進取心,剛纔戰鬥打響後,崑崙關離這裡就區區十里地,怎麼不見他派兵來增援?依我看,他肯定是認爲事不關己,呆在城樓上聽響呢!”
孟雅思道:“我去請他。”
柳洛塵道:“我和你一起去,我就不信請不動他。”
兩人說走就走,各騎着一匹馬朝崑崙關奔去。
自己的堂叔高居師長之位,而且在軍界裡混了十多年還是個小小排長,這對於闞濤的打擊不小。因此玩世不恭,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已在成爲了闞濤在守備團裡的標籤。
江風的推斷沒錯,翠竹嶺的戰鬥打響後,闞濤和排副就坐在城樓上喝茶聽響。
三十多歲的闞濤躺在竹製躺椅上,軍容不整,帽子歪過一邊,衣服的扣子打開,露着白色襯衣。
排副喝了一口茶後,起身,朝翠竹嶺望了望,道:“大哥,這槍聲已停得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闞濤道:“什麼情況?戰鬥結束了唄!只可惜,聽了半天的戲也不知道演戲的雙方是誰。如果猜得沒錯的話,應當是剛纔從這裡經過的桂軍兄弟吧!”
排副道:“要不,我派兩個兄弟去看看?”
闞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操那份心幹什麼?等一會再去。”
排副道:“還是大哥英明。大哥,好幾天沒看到春花嫂子來了。要不,我派兩個兄弟去接她過來?今晚……”
排副露出詭異的笑容,兩個大拇指在胸前對着勾了兩下。
闞濤猛地坐了起來,道:“是哦,這事幹得漂亮……”
排副道:“得嘞,我馬上去辦。”
春花是附近村子的一位寡婦,人長得漂亮,和闞濤私下來往已有三四年了。
如果不是對方的家裡人看不起闞濤的話,他早就把她娶過門了。這事守備團的人都知道。
排副還沒下城樓,孟雅思和柳洛塵已趕到,由一位士兵領着上樓。
士兵道:“報告排長,孟副主任來訪。”
闞濤瞟了孟雅思一眼,便起身,慌慌張張地整理着裝。畢竟孟雅思是桂林長官部派下來的,他還是有幾分敬畏。至於柳洛塵,他連正眼都不瞧一眼。
排副立即肅然敬禮。
孟雅思最看不慣老兵油子,便板着臉一言不發。
闞濤一慌張,鈕釦扣錯了都不知道。
闞濤道:“敬禮!”然後,嘻皮笑臉地道:“屬下不知長官駕到,有失遠迎,還望長官贖罪。”
孟雅思道:“行啦。我就不繞彎子了,剛纔闞排長應當聽到翠竹方向傳來的槍聲了吧?”
闞濤驚訝道:“是聽到了,難道是你們打的槍?”
柳洛塵道:“不但是我打的槍,我們還打死了幾十個土匪和幾個日本特務呢!”
闞濤道:“你就吹吧,就你們十幾個新兵蛋子能幹掉幾十個土匪和幾個日本特務?”
孟雅思道:“柳班長說的沒錯,不過多歸了**的游擊隊幫忙。”
闞濤道:“**的遊擊幫忙,我信!難怪剛纔的槍聲那麼密集。不對啊,你們打勝仗了,還跑到我這裡幹什麼?”
柳洛塵道:“我們有更大的買賣要和闞排長談,不知道闞排長感不感興趣?”
闞濤對柳洛塵揮手道:“一邊呆去,長官在講話,有你什麼事?”
爲了能拉闞濤的人馬去打吳大疤子,柳洛塵忍了。
孟雅思道:“我們計劃攻打吳大疤子,請求闞排長派你的兵增援。”
闞濤道:“我沒有聽錯吧?你們就十幾個新兵蛋子也敢去青風崖送死?不不不,我不幹。”
孟雅思道:“不單單是我們,還有共產黨的都宜忻游擊隊,一共有七十多杆槍,機關槍兩挺。如果再加上闞排長的人馬,要拿下青風崖應當沒有問題。”
闞濤道:“不不不,再加我這裡的幾十條槍,山上山下的兵力也相當,孰勝孰敗,就一目瞭然了。賠本的買賣,我闞某可不幹。”
孟雅思道:“吳大疤子燒殺掠奪無惡不作,你就不想消滅這股土匪,立功嗎?”
闞濤道:“老子作夢都想幹掉吳大疤子,可惜狗日的仗着青風崖天險,連團座都讓他三分,我怎能奈何得了他?儘管你們說破天了,我也不幹。”
孟雅思無法告訴闞濤更多的信息,一氣之下撥出槍指着闞濤的腦袋,威脅道:“你到底派不派兵?不派兵,我就打爆你的腦袋。”
別看平時懶懶散散的闞濤,被槍指着腦袋,反而鎮定了起來。
闞濤抓着孟雅思的槍,挺到自己的額頭上,狠狠地道:“來啊,有種的就照這打。”
闞濤的兵見狀都舉着槍圍了上來,氣氛非常緊張。
柳洛塵見到孟雅思這一架勢,先是一震,繼而嘻皮笑臉地上前,按下孟雅思的槍。
柳洛塵看得出,闞濤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闞濤生氣道:“想跟老子來橫的?我告訴你姓孟,沒有連長的命令,就算天王老子說破天,我闞某也不會動一兵一卒。”
柳洛塵做合事佬,道:“哎……闞排長息怒,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傷和氣。”
闞濤正在氣頭上,道:“你問問她,用槍指着我的腦袋,有沒有把我當自己人了?”
柳洛塵賠笑臉,然後突然回頭對孟雅思甩臉色:“你也真是的,長得漂漂亮亮的一個女生,別動不動就對自己人掏槍……致於嗎?闞排長,回去後,我好好收拾她。”
孟雅思有點蒙圈,到底誰收拾誰啊?我纔是你的長官,你一個小土匪有這資格嗎?
孟雅思念一想,原來小土匪是在佔自己的便宜,回去了,我倒要看看誰收拾誰?
闞濤也被整蒙了。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他不是和唐副師長的女兒訂親了嗎?原來這小子比老子還多情啊?有點意思。
柳洛塵又道:“走吧,孟主任。不是我柳洛塵說你,闞連長說的也沒錯,青風崖易守難攻,咱們沒必要去冒這個險,兄弟的命金貴着呢?吳大疤子抓的小寡婦當壓寨夫人,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走走走,回去。”
闞濤一震,道:“等等,柳兄弟,你說吳大疤子抓了誰?”
柳洛塵道:“思隴村的春花。這事闞排長不知道嗎?”
說着,柳洛塵半推半拉地將孟雅思“請”下門樓。
闞濤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孟雅思悄聲道:“小土匪,你在搞什麼名堂。”
柳洛塵笑道:“你就瞧好吧!”
闞濤回神後,立刻問身邊的排副:“春花被抓是什麼回事?”
排副道:“我也不知道啊?昨天,吳大疤子是在思隴村幹了一鏢,沒排長你的命令,兄弟們也不敢輕舉望動啊!屬下剛纔說,要去把嫂子接過來,就是想順便去打聽打聽此事。”
闞濤臉色大變,道:“糊塗,這麼大的事爲何不彙報?你趕緊集合隊伍。”
闞濤說着,立刻衝下樓,喊道:“孟主任、孟主任,請留步。”
孟雅思正準備上馬,聽闞濤叫喊,就知道此事正如小土匪所料。
孟雅思回頭道:“闞排長有事?”
闞濤道:“我願意跟你們一起去攻打青風崖。”
柳洛塵道:“闞排長不向長官請示請示?”
闞濤道:“還請示個屁!孟主任就是我的長官,再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請示黃花菜都涼了。”
孟雅思對柳洛塵微微一笑。土匪就是土匪,辦起事來一套一套的,還挺管用。
青風崖距離翠竹嶺二十里地。
兩股力量彙集一起後,就大大增加了攻打青風寨的勝算。
黃昏時分,這支隊伍來到青風崖附近時,又有當地一支三十多人的民團加入。
張奇將在翠竹嶺繳獲的武器都分發給他們。
孟雅思道:“張隊長的隊伍隱藏得很深啊!”
張奇道:“都是爲窮苦老百姓打天下的,自然一呼百應了。”
江風一直保持沉默,但是他的心裡卻驚濤拍岸。照這樣發展下去,這天下遲早是共產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