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作戰室裡燈火通明。
陳伯元、李磊和柳洛塵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向李桂南匯報本次行動的收穫。
陳伯元道:“這一仗打得太過癮了,我們以最小的傷亡,幾乎全殲了敵人。”
李桂南道:“還有漏網之魚?”
“可不是嗎?場面太亂,跑了兩個,其餘的擊斃了三四十個,俘虜了一些人。”
“哦,俘虜呢?要連夜審訊,決不能放過這些王八糕子。”
李磊道:“全部關在縣監獄裡了,而且整個監獄都由一連的人接管。”
李桂南驚訝,道:“什麼?一連接管了監獄?”
柳洛塵道:“是的。阪原清野收買了黃懷仁,打我們伏擊的,就是縣保安隊的人,嚴德標親自帶隊。可惜了,這一次讓阪原清野這個犢子跑了。”
“阪原清野?難道是衝着紫金八卦刀來的?那你們倆還得多加小心,決不能讓他們得逞。”李桂南提醒道。
“應該和團座分析的一樣。這一次,我們使用運輸國寶爲誘餌想來釣王八,沒承想還引出了一條大魚。呵呵。”一心想爲小六子和山炮報仇的柳洛塵知道阪原清野潛伏到賓陽後,就一直很興奮。
“要想奪我們的刀,阪原清野是在做白日夢。”李磊道。
陳伯元道:“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還是要小心爲妙。”
柳洛塵狐疑:“阪原南雄就這麼喜歡紫金八卦刀嗎?竟然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它。”
“呵呵,這你們就不瞭解作爲一個老刀迷的執念了。”李桂南笑道。
縣監獄的牢籠裡,已成爲階下囚的黃懷仁耷拉着腦袋,面如菜色,往日的威風凜凜已消失殆盡。
深夜,黃懷仁坐在地上的禾草上,仍然無法入睡。這裡曾是關押着他親自批捕的囚犯的地方,如今卻關押着自己,這能不讓他感到傷心和沮喪嗎?
“咣噹”牢籠的鐵門被打開,黃懷仁擡頭看到,是菸葉帶着兩個兵走進來。
菸葉道:“黃懷仁,我們團長要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一年前,關於柳洛塵的事,黃懷仁一點面子也沒給李桂南,算是徹底得罪了對方,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次李桂南還會放過他嗎?
黃懷仁未作應答,笨拙地站起身,便跟着菸葉走出去。
審問黃懷仁的地方就設在黃懷仁的局長辦公室裡。
李桂南坐在黃懷仁的局長座位上,一左一右分別站着柳洛塵和李磊,陳伯元坐在一旁喝茶,孟雅思在做記錄。
黃懷仁被帶進來後,便“噗嗵”地下跪。
“李團長,饒命啊,我該死,我該死。我是被金錢矇蔽了雙眼,上了阪原清野那混蛋的當了。”黃懷仁一邊說一邊自己賞嘴,樣子非常狼狽。
“恐怕沒那麼簡單吧?”李桂南冷冷地道。
“事實就是這樣啊,我沒有騙你李團長。當時,阪原清野找到我,說是配合他去打土匪,我就同意了。”
“黃懷仁,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有半點假話,團座不槍斃你,我都要讓你人頭落地。”柳洛塵惡狠狠地道:“你看看我是誰?一年前,你這個草菅人命的傢伙收了日本人的錢,就把我拉到刑場要槍斃,這一筆賬,老子今天就得跟你算一算了。”柳洛塵故意嚇唬他。
黃懷仁定睛一看,的確是柳洛塵,被嚇得胖嘟嘟的肉身往後靠了一下,四肢在不停地發抖。
“柳兄弟,不不不,柳連長。誤會誤會,那一次是嚴德標那小子收了別人的好處,案子也是他辦的,我完全不知情啊!”
黃懷仁把事情往嚴德標的身上推得一乾二淨。
“說,你的同夥還有誰?”李桂南道。
“沒有沒有同夥。我真是以爲是去打土匪的。”黃懷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難道阪原清野是日本特務你不清楚嗎?還敢跟日本特務勾結,依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吧?”李桂南的音量提高八度。
此話戮中了黃懷仁的要害,豆大汗珠又從他剛擦過的額頭冒出。
“這……”黃懷仁無話可說。
黃懷仁又擦了額頭的汗,似乎想到什麼事,眼前一亮,道:“對了,前段時間,我收到一個線索,我知道阪原清野的藏身之處。請李團長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我帶人把阪原清野這狗特務給滅了。”
“哦?爲何不早說?”李桂南道。
“這……我就直說了吧!我想留一張底牌,好在阪原清野身上撈一點好處。不過,現在我知道錯了,我有罪,我改。”
話說,阪原清野從遷江鎮僥倖逃脫後,他不敢沿着大路返回賓陽縣城,而是躲躲藏藏,從小路返回,到深夜纔回到縣城附近的山洞裡。
阪原清野納悶,江風秘密地給他傳遞情報,而且情報的真僞又經過蟬衣確認,沒走漏半點風聲,爲何自己中了桂軍反伏擊的圈套,還差點全軍覆沒呢?
問題一定出在江風身上,還好蟬衣果斷解決了江風,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天早上,阪原清野便早早下山,要到賓陽城裡打探消息。
阪原清野離開山洞不久,柳洛塵便帶領一連以黃懷仁、嚴德標等二十多個警察,朝阪原清野的藏身之處,包抄上山。
阪原清野的藏身之處,位於賓陽縣城東面的一座大石山的半山腰,屬易守難攻之地。這一處,一共有十多個原桂雲社的特務隱藏在此。
當天,阪原清野經喬裝後,只帶着朱份稠橫下山,其餘的全部留在山洞裡。
黃懷仁和嚴德標爲了爭取戴罪立功的機會,因此兩人帶着二十多名警察衝在最前面,從正面進攻。柳洛塵帶着一連從兩邊抱抄。
“噠噠噠”黃懷仁和嚴德標等人剛剛衝到距山洞兩三百米處,架在洞口的歪把子便吐出火舌。幾個貓着身子走在前面的警察立刻倒在血泊中,光榮了。
“給我狠狠地打。”黃懷仁大喊,舉起手中的手槍,躲在一塊大石後面,朝洞口開槍。
警察的二十多杆長槍也同時開火,但是日本人佔據有利地形,壓得警察們根本擡不起頭。
“叭嘎。”聽到槍聲的阪原清野遠遠回頭,看向自己藏身的洞口附近時,已是狼煙四起、槍聲大作。
平時貪生怕死的黃懷仁和嚴德標,在這一次戰鬥中表現得非常勇敢,儘管被敵人強大的火力壓制,但是他們也不後退,繼續火拼。
反正退是死路一條,往前衝還有生的機會。
沒過多久,柳洛塵和一連的戰士也從洞口的兩邊,朝敵人開火,給正面衝鋒的警察們減輕了不小壓力。
警察不斷有人中槍倒地,一連也有兩個士兵肩膀中槍,但是敵人卻完好不損。
柳洛塵氣從心生,從一塊大石頭後閃出,“突突突”手中的湯普森衝鋒機吐着火舌,朝洞口掃射,當場打死了敵人的機槍手。
敵人反應過來後,集中火力朝柳洛塵射擊。
柳洛塵反應迅速,快速躲到大石頭後面。
“砰、砰、砰”子彈打石頭上冒出無數火星。
“給老子衝!”黃懷仁大喊。
“跟我上!”瘦高瘦高的嚴德標揮舞手中的盒子炮,帶領着警察們往上衝。
要說黃懷仁和嚴德標是鐵桿漢奸就有失公允了,他們只不過是貪財,至今也沒有明目張膽地給日本人當漢奸。在遷江鎮伏擊桂軍一案,其實黃懷仁和嚴德標也只不過是受金錢迷亂了心際,既想貪財又想攬功而犯下的彌天大錯。
這與江風甘當走狗漢奸有本質上的區別。
如今,這兩人有機會和日本人幹仗給自己洗白,就算是闊出命去,他們也要把自己帶把的那一點尊嚴找回來。
“砰砰!”黃懷仁和嚴德標一面打槍一面往上衝,其他警察看到局長和隊長衝在最前面,也都硬着頭皮跟上。
“呵呵,這黃懷仁和嚴德標打起仗來,還真不要命了。”柳洛塵看向勇往直前的警察們笑道。
“連長,那算莫子啊?就一幫瓜娃子想找死來着,攔都攔不住了撒。”小四川一邊扣動機槍點射一邊對柳洛塵道。
菸葉道:“黃大局長那是良心大發現,想將功折罪呢!不過,打起仗來還真不孬。”
“廢話就少說了,給我狠狠地打,掩護保安隊衝鋒。”柳洛塵道。
敵人五把***、一把歪把子、幾桿三八大蓋組建成居高臨下的火力網,對付一百餘人的進攻,卻絲毫不落於下風。
警察們以犧牲六人的代價才勉強衝到洞口的五十處,但敵人的火力太強大了,他們都躲在石頭後面還擊,不敢再往前衝。
“轟、轟”幾顆**從洞口呈拋物線飛了下來,在警察們匍匐的區域爆炸,又造成兩名警察受傷。
“局長,敵人的火力太強大了,怎麼辦?”嚴德標道。
黃懷仁道:“怎麼怎麼辦?你怕死的就等着回去吃李桂南的槍子,想活命的就跟老子拼了。”
“是。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打。”嚴德標硬着頭皮朝洞口開槍,但哪裡夠着敵人,子彈打在洞口的石壁上,冒着火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