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走後,二黑也沒在家裡吃飯,沒什麼精神的和鄭氏打了個招呼。推說自己還要回去當差,回張府了。
今天本來就不是二黑當值。二黑回去吃過午飯,也沒休息,直接找了紙筆,開始謄寫冬兒寫的那個叫做細則的章程。一邊寫,一邊暗暗下決心,下次見到冬兒一定要說說她寫的這個字。這寫的叫什麼,哪裡算是字。也就是自己,知道她的毛病,連蒙帶猜的才能勉強順下來。
費氣巴力的抄了半天,不但自己費勁,還不時地麻煩人家明心、明喻幫着看,直到晚飯時分,才寫了三分之一不到。
吃過晚飯,二黑回房間,掌起燈。纔要開始謄抄,明瑞過來傳話:“二黑,咱們爺聽說你正在抄寫家裡的什麼章程,剛纔說要看看你寫的這個。你拿去書房給爺看看去。”
明瑞傳了話要走,二黑忙叫住他:“明瑞哥,我還沒謄抄完,這個原件亂的很,要不要我整個抄完了,再拿去給爺看?”
明瑞也看過二黑說的這個原件,聽二黑這麼說,也有些遲疑,想了想說道:“爺說讓你現在拿去。要不,你把這些都拿去讓爺看看好了。估計咱們爺也就是好奇你家的這個章程寫了什麼,不會太認真看。”
二黑邊收拾紙張,邊暗罵明喻,一定是那個長舌的傢伙說了什麼,勾着張爺的興趣,張爺纔想到要看的。把冬兒塗抹得這些拿去給張爺看,他能看懂嗎?除了看不懂,心裡指不定怎麼笑話冬兒呢。
二黑心情忐忑的走進張爺的書房。先瞪了當值的明喻一眼,纔給張爺見禮。
張爺正在書案前,等二黑行了禮,說道:“聽說你家管理糖作坊的章程寫得有些意思,就想着看看,都拿來了吧?”
二黑忙雙手奉上:“讓爺見笑了,不值得一看,雜亂的很。”
張爺沒說什麼,拿過二黑奉上的那疊紙看起來。
二黑又瞪了明喻一眼,纔在明喻旁邊站好。而明喻連着接到二黑的兩記白眼,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張爺就看完了二黑抄寫過的紙張。接着看冬兒寫的那些草稿樣的東西。
二黑不安的看到張爺的眉頭果然皺了皺,接着又皺了皺。一頁紙,張爺看了好半天,好像要放棄的樣子,又大概翻了翻其它的草稿,終於擡頭,示意二黑過來身邊。
二黑站在張爺身邊,張爺問道:“這是你妹妹寫的?”
看着那塗寫得潦草的紙張,二黑額頭冒出了冷汗。答道:“是。”
張爺指着一處,又問道:“這個字是?號?”
一滴汗從二黑額頭滴落,要不人家是爺呢,果然不一般,這樣都認得出來。連忙回答:“是。”
張爺側目掃了二黑一眼,說道:“你這個妹妹倒是會給自己省事。”
二黑糾結着,這可怎麼回答,難道說是?再怎麼也不能這麼說自家妹子。還是說不是?可是冬兒就是懶的好好寫字,圖的就是省事。
好在張爺人家也不指望他回答,繼續邊看、邊問。
終於伺候着張爺看完了這個細則,退到明喻身旁。二黑覺着,自己後背的衣服都溼了。
張爺又大致的翻看了一下,沉吟片刻,看向二黑。
二黑忙打起精神,等着張爺示下。
張爺看他緊張,笑了笑說:“不用緊張。你家的這個章程寫的着實不錯,你明天回去問問你爹孃,我是否能買來這個章程的格式,用在別的地方。賣多少銀子,開口就好。”之後又加了一句:“哦,也問問你妹妹是否願意,這個終究是你家妹子寫的。”
二黑越聽嘴張得越大,他怎麼也沒想到,張爺看到這個潦草、難懂的章程,會出現這麼個結果。這個章程真的那麼出奇,竟值得張爺這樣的人物買來它用?
明喻探頭看他,伸手推上他的下巴,他纔回過神,忙說道:“不用問,不用問。爺您覺着好用,只管用好了。”
張爺沉吟片刻,點點頭,把那疊紙還給他:“你先拿去謄抄,記得抄兩份,給府裡留一份。哪天得空,你還是回去和你爹孃、妹妹說說的好。”
二黑接過紙張,打算告退,張爺叫住他:“按這個章程上面寫的,糖作坊裡應該有個總理事物的管事纔好,你家僱了管事了?”
二黑:“沒有。我妹妹說,能頂用的管事不好找,佣金也高,我家現在的狀況也不好僱大管事。不頂用的管事僱來也沒多大用處,就先讓我爹和我爹的師弟照看着。等買賣做大了再看看。”
“哦”張爺點點頭,讓他退下了。
晚飯的時候,洗染作坊的主事廉伯,吃着冬兒做的餡餅,還挑剔着說:“原來吃吃你這個餡餅,覺得味道還勉強過得去。可跟人家蔡家餛飩的餡料一比……”甚爲遺憾的搖搖頭“要差好大一截子。唉,就是離的太遠了,只好湊合着吃吃你這個餡餅好了。說起來,我還見過你和那個蔡家的小姑娘一起打柴。”說到這裡,立時來了精神,臉上的八卦神情甚是刺眼,問道:“小妮子,你不是偷學人家蔡家的手藝沒學好,才把好好的餡料整成這樣的味道吧?”
冬兒聽了,氣得咬了半天牙,才的張口道:“廉伯,這個餡餅雖說不好吃,那也不是我上趕着給您做的。是廚房的羅大娘說您要吃餡餅,央着我做的。還有,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偷學人家手藝了?說話得有根據,不能想着什麼就說什麼。廉伯,不是我說您。您這說話、辦事,越來越不講究了。”
廉伯嚥下嘴裡的餡餅,笑眯眯問道:“比羅木匠還不講究?”
一句話把冬兒給驚到了,冬兒愕然的望着廉伯,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道:“您,您是怎麼知道的?”
廉伯斜着眼,得意的、慢悠悠的說道:“年下正是販貨的緊俏時節。今天只有羅木匠一人,從你家拿出了十斤楊記酥糖。你大哥又在作坊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向你爹問話。怎麼會沒人知道?既然有人知道了,私下裡傳一傳也是正常的。”
好嘛,這私下裡傳一傳的速度和範圍……,這是在南城外幾裡地的地方。冬兒暗暗吐槽,霓霞染坊不會有穿越過來的無線通訊器材吧。
人家廉伯說的沒錯,冬兒也就怏怏的住了口。
廉伯換了溫和的口氣,問道:“你總是這樣躲,終究不是個辦法,那總是你的家,你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
冬兒不以爲然的翻了翻白眼,依然沒吱聲。
廉伯看她那不願意的樣子,衝她擺擺手:“去吧,去吧。我老頭子也管不了你,你快走得遠遠的去。我能吃上個餡餅也不容易,還得看你臉色。趕緊走,不要在這裡影響我胃口。”
冬兒撇撇嘴,馬虎的行了個禮,一溜煙的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