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懷疑小高的體內是不是裝着一根繃緊的彈簧時刻提醒着他人生短暫不能虛度光陰,就連我生病他都這麼不近人情地斥責我,讓我哭笑不得,我答應他二十分鐘內趕到單位,他滿意地掛掉了電話,並且在掛電話之前甩給我一句狠話:“二十分鐘後沒來我就去你家把你拎過來!”
一聽說有機會轉正獨立主持一個節目,我渾身的勁都來了,我從牀上爬了起來,然後趕緊洗臉刷牙化妝換衣服,快速地出門,哪裡還顧得上腳底下出不出血,只覺得腳底生風似地渾身都是勁頭,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最難考的數學得了滿分一樣開心。
實習生的日子太苦逼了,接觸不到自己想學的東西不說,動不動就冒出個牛鬼蛇神似的人物給你點兒氣受,每天都被一些繁瑣的、毫無半點兒營養的活兒弄得暈頭轉向,任何一個老人都能欺負你。活該,誰讓你沒背景,誰讓你沒經驗,誰讓你還沒有過試用期。
我一路憶苦思甜,就這樣美美地走到了辦公室,當我如沐春風地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連小高都吃了一驚。小高說:“我去,昨天還見你半死不活的呢,這一會兒功夫咋就又滿血復活了。你這樣,豈不是讓領導以爲你生病是藉口?”
我說:“去你的,我可是有醫院開的證明,白紙黑字,領導不信還有照片爲證。小高,你說的那事兒是不是真的,靠譜麼?”
他很驕傲地朝我眨巴了兩下眼睛,他說:“那能不靠譜嘛!就那陳姐,就是即將生孩子的那位姐姐,她親口和我說的。”
我當時就愣住了,那位姐姐和我們根本不屬一個領導的管轄範圍,臺裡各個欄目都是獨立出來的,有專門的欄目負責人、攝影組、策劃組、主持人等等,這小高是啥時候和她攀上關係的?
小高見我這麼詫異,頓時得意地說:“叫你每天早點起來跟我跑步你還不聽!你猜我和陳姐是怎麼認識的?就是因爲我每天早上起來很早,在樓下小區裡跑步總是遇到她,漸漸地就開始打招呼了,後來慢慢就聊上了兩句,有時候她需要拍點什麼東西的話會私下找我幫她小忙,我呢,也偶爾請她吃頓飯,然後從她嘴裡套些話。她的那個節目雖然不如沈白的火,但畢竟是臺裡的老節目了,多年積累下來也有一定的收視率。如果你早做準備,在內聘的時候能夠聘上,那就可以好好發揮你的水平了!看好你噢!”
說完,他做了個箭頭的手勢,調皮地指着我。我聽得也是開心極了,似乎隱約已經看到了我坐在演播廳裡穿着套裝端莊大方主持節目的樣子。不知道爲何,我隱約覺得那就是爲我準備的,那是一種冥冥之中的莫名感應。
小高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不過,你得沉着應對,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這一次和你競聘的人有八位,其中不乏有經驗有背景的,你好好準備吧,這段時間有其他雜活交給我,我幫你扛着,你安心提前做好準備。”
我聽到他說這些,特別感激地看着他,我說:“小高,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狡黠地笑了笑,他說:“因爲我剛進單位的第一天就覺得你傻傻的笨笨的,我心想已經有那麼多人欺負你了,我就不跟着欺負了,總不能讓你感受不到人性的溫暖,你看我多偉大,你說是吧?”
我不由得笑了,我錘了錘他的背,我說:“行了,不和你耍貧嘴了。我要開始好好努力了,謝謝你了,哥們!”
他哈哈大笑了一下,他說:“行吧。哥們出去一趟。記得吃藥啊,你這病,得治。”
我瞪了他一眼,心裡卻還是滿滿的溫暖。真沒有想到,萍水相逢,也未曾談心過,卻總得到命運的眷顧,給我送來了一個又一個如此可愛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杯具了,伴隨發燒而來的咳嗽差點兒毀了我的嗓子,可是,真的如小高所說,沒過幾天台裡就下達了內部競聘的通知,由於條件的放寬,報名參加內部競聘的同事比小高預料的還多。我已經無心應付其他,只想快點治好我的咳嗽,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一場競聘中去。
那一晚之後,關小河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我。我打電話過去她的反應淡淡的,約她一起吃飯她都以工作太忙推託了,而我因爲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競聘弄得無力分身。我們原本轟轟烈烈、如膠似漆的友情,就這樣迅速地驟冷了下來。我明白,她終究是心裡有了隔閡了。
大個打電話找過我好幾次,試圖解釋他當初的所作所爲,但是得不到我的原諒,每一次他想多說什麼我都應付幾句便掛掉了。我理解他謊言的初衷,但是我無法原諒一個男人用這樣不擇手段的方式接近我。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覺得,大個的城府太深,他同時辜負了我和斯達對他的那一份友情,可是他卻依然不自知。到現在爲止,他還是覺得他的出發點是對的,只是方式錯了。他固執地認爲我和斯達不可能走到一起,長痛不如短痛。只是,他憑什麼那麼自信,認爲他就能給我帶來幸福呢?
我沒有那麼快便接受斯達,縱使心中的愛意無限翻滾,我也不斷提醒着自己不能重蹈覆轍,不能那麼輕易地和好如初。好的愛情就如同突然被風折斷的樹幹,迅速地把折斷的一端和另一端嫁接起來未必還能如常地生長,倒不如緩一緩,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地抽出新的枝丫,不斷新生不斷去掉多餘的枝節,才能始終如一地保持着向上生長的最好姿態和源源不斷的新生動力。
我嗓子沒好的事情急壞了舒畫,她知道這一次競聘對我的重要性。後來,她在民間得到了一個偏方,親自燉了湯藥每天送到單位來讓我喝,那方子果然管用,服用了三天嗓子便開始漸漸復原了。這一次競聘,我殺出重圍,成功通過了初試和複試,最後,如願以償地接替了陳姐的班,成爲了陳姐的節目《都市儷人》的代班主持人。
《都市儷人》這一個節目開播時間有十年之久,是一檔在10點檔播出的談話性節目,由於開播時間久而且內容都是圍繞着a市本土的青年女性開展的訪談節目,所以已經積累了一批固定的觀衆和一定的收視率。
我競聘成功的這一天,在洗手間偶遇上沈白的時候,沈白用力擁抱了我,然後說:“哎呀,恭喜恭喜,以後你可以獨當一面了,加油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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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時,她的手在我的後背上掐得毫不含糊。我知道,最後一輪複試之所以沒有全票通過,就是因爲她投了淘汰的一票。
我咬牙說了聲:“謝謝,多謝沈白姐的栽培,以後我會好好努力的。”
她鬆開了我,之後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聽說臺長對你有點兒意思,做好心理準備吧,別辜負了臺長對你的厚愛噢!”
她語氣裡的嘲諷意味很濃,我自然聽得出來她的意思,我卻裝作不懂地說:“我會好好努力,不會辜負臺長對我的厚愛的。”
她笑了笑,笑得特別輕佻,她說:“牀上好好努力就好,新來的這幾個女孩兒,就屬你最懂得如何努力了,怪不得臺長對你讚不絕口。”
這話我可忍不了,我覺得不回擊她不是我的個性,我笑着說:“沈白姐,低段位的女人才靠美色上位,我相信你我都不是這一類人,我也相信臺長的人格一定不允許他做出出格的事兒。所以沈白姐,我不是很明白你所說的意思呢。”
進單位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她和臺長的那一檔子事兒也不是沒有耳聞,這地方處處都有無數雙眼睛在默默注視着,無數張嘴巴在悄無聲息地四處散播着。她自己應該明白,她當年是靠什麼贏了另外兩位比她更有能力和資歷的主持人,搶到了這一檔黃金時間檔的節目。
我的話讓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她一時居然找不到什麼話來反擊我,於是只能說:“那是當然了,我只是提醒你,聰明可得用對地方。不說了,新的節目好好努力啊。”
我點點頭,我說:“嗯,我會的,以後還請沈白姐繼續指點。”
她傲慢地點了點頭,然後洗完了手揚長而去。我回到了辦公室,沒想到大家見我進來,像約定好似地一起對我說:“恭喜恭喜!恭喜炎顏!儷人新秀!收視爆紅!耶!”
不用說一定又是小高出的餿主意了,這一羣素日裡並不十分友好的同事如今因爲我競聘成功居然都表現得如此熱情,讓我有一種進錯了辦公室的恍惚之感,也讓我意識到,當你跨入更高的層次後,你聽到的詆譭、受到的委屈會迅速減少,你獲得的肯定、得到的掌聲會迅速增多。人類,就是無比現實的動物。
我沒有因爲這一次的競聘成功而沾沾自喜,我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更多。雖然有很多人在開心我這短暫的成功,但是更有無數人在期待着觀看我的糗相,我必須自省,讓自己保持冷靜。
時間倉促,太多描寫不如意的地方。
如果有機會出版,恪純真想精心修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