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你在看什麼呢?”劉長江翻着張迪書架上的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劉長江與張迪是同事,準確地說是張迪的下屬,所以儘管年齡要比張迪大上三四歲,卻一直都尊稱他爲老師。
“你說今天賀老闆說的話會是真的嗎?”張迪心煩意亂地問劉長江。
“你說廣州發生的那兇殺案嗎?”劉長江頭也不擡地說:“這誰知道呢?我想賀老闆也就是道聽途說的吧,哪有那麼恐怖。”
“那你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鬼嗎?如果有的話,它們真的有力量來殺人嗎?”張迪不滿劉長江的回答,緊追地問道。
劉長江奇怪地擡頭看了一下張迪:“鬼?按照我們本地的說法,是有的,也有不少人自稱見過自己死後的親人。不過鬼害人,似乎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鬼真的可以殺人的話,那麼這個世界早就變成了鬼的世界,哪輪得到我們人來統治?再說了,如果鬼有那力量,那世間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的冤案,還要警察來做什麼用?”
“那你覺得今天賀老闆說的兇鬼連殺三個人和七個警察的事就是假的了?”張迪試探地問。
劉長江停止了翻書的手,轉過頭來看着張迪:“張老師,你怎麼就對此這麼感興趣呢?你是不是覺得那裡面有什麼玄虛?”
“沒,沒,我只是好奇地問問。”張迪有一點慌亂:“我在想着到底有沒有鬼的這回事,如果有鬼,又爲什麼要對付那一些無辜的警察?如果不是鬼的話,那是什麼力量害死了那幾個警察,而且一個個都死得那麼慘。”話到最後,張迪的眼眶有一點溼潤。爲不讓劉長江看到自己的異樣,他慌忙地扭轉過頭,繼續看窗外。
窗外,風依然肆虐,雨依然狂瀉,黑漆漆的一片,天地就像是被一塊溼漉漉的黑布籠罩住,讓人覺得壓抑、沉悶,偶爾有一道閃電劃過,割破這天地的混沌與昏暗,讓人瞥到世界形狀的一角。
映入張迪眼中的,還有對面一座院落紅色的圍牆。那是一座挺氣派的樓房,三層的紅磚結構,一道高約兩米的圍牆將樓房圍了起來,與世隔絕。
院落分有前院和後院,前院栽種了不少的花草,後院則鬱鬱蔥蔥地長滿了樹木。張迪當初租下這房子,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爲這院落所吸引,因爲那有一種傳統的居家感覺,奢華而又簡潔,張揚卻又含蓄。
不過有點怪異的是,這麼好的一棟房子,竟然一直都空着,從未曾見過有人進出,更不要說入住。張迪曾經很好奇地向人打聽過屋的主人是誰,被告知說這曾是當地派出所所長的住宅,幾年前辦理一樁案件時,收了別人賄賂的錢,將一個無辜者屈打致死,結果那無辜屈死者的幾個兄弟含恨發怒,一路告發到省裡。
派出所所長儘管動用了種種的勢力壓制,但最終被免職查處。那幾個死者兄弟對這結果也大爲不滿,揚言要血債血償。爲避免遭受報復,那派出所所長就全家搬遷走了,只留下偌大的空房,賣不出去,於是就一直空閒着。
張迪閒着的時候,喜歡對着大屋幻想裡面的生活,想象那樣的氣派之下,會掩藏了多少的血淚與情仇。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生活在那裡面是一種壓抑,甚至……陰森。
又一道閃電過去,照亮了對面的大半個庭院。
“啊……”的一聲驚呼,張迪像是看到了鬼,跌坐在地,面如土色。
“怎麼啦?”劉長江急急地趕了過來。
“有鬼,有鬼。”張迪連滾帶爬地逃離窗口。
“鬼?什麼鬼?”看到張迪的驚慌與狼狽,劉長江心裡也暗自心驚,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
“女鬼,披頭散髮的女鬼……”張迪僵硬地手指着窗口,牙齒不停地打戰,“你看到了嗎?”
劉長江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下窗外,外面依然是急風驟雨,遮斷了天地,什麼都看不見。他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張老師,你是不是幻覺啊?”
“不可能的。”張迪稍稍平靜了一點,但仍心有餘悸:“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個女鬼,一身白衣,披頭散髮,滿臉血污,就站在那庭院裡,冷冷地盯着我這邊,你真的沒有看到嗎?”
劉長江被張迪說得心裡一陣發毛,他再勉強飛快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但外面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見,他無奈地朝張迪攤了攤手。
“不可能!”張迪衝到窗前。
剛好又一道閃電劃過,再度撕開黑暗,張迪清楚地印證了自己之前所見的並不是幻覺,庭院裡,分明地站着一個白衣女子,臉色蒼白,神情中充滿仇恨,雨水、血污混雜在一起,更顯得淒厲,尤其是她的眼神,充滿了殺機,直勾勾地盯着張迪,似乎恨不得用眼神一刀一刀地將他凌遲剮死似的。
張迪驚恐地望着她,面目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着,他緊緊地抓着劉長格的肩膀,全身顫抖:“你……你看,她就在那裡,就在院子中間。”
“哪裡有啊?”劉長江轉過頭去,目光追隨張迪手指的方向望去,但閃電已過,世界又重新淪陷入黑暗的統治中,視線中一無所有。儘管什麼都沒看到,但張迪的表情,卻還是讓劉長江感到,有一股寒意穿透進入骨頭裡。
“我想起來了,她是陳雪!陳雪!”張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她終於還是找來了……”
張迪就是劉陽。
兩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聽到那陌生的手機鈴聲之後,就喪失了意識,等他恢復意識後,發現自己隻身在去往西南的火車上,除了一身的衣服外,沒有任何的行李。
後來從口袋中翻到自己的錢包,裡面有1000多元錢和一張車票,另外還有一張陌生的身份證。
他辨認出身份證上的人正是604房的男子,不過照片是幾年前的,那時的他看起來要比現在豐潤得多,而且黑白照抹去了膚質的差別,所以單從眉眼間看去,還真的有幾分像劉陽,劉陽也得以知道男子原來名叫張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