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並不知道趙晶瑩的心意,以爲是她不放心自己一個人深入險境,決意隻身相陪,心頭不由得一熱,暗暗發誓道:“如果這次我劉陽可以平安出來,重新做人,那麼我定不會辜負她的一片真情意。”
“那好,我們一起進去。”劉陽用力地捏了一下趙晶瑩的小手,心頭涌現無比的豪情:“就算真的是死,能夠與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也算不枉此生。”
劉陽一把推開門,門內空蕩蕩的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黑貓。他一怔,對趙晶瑩說:“把手電筒打開。”
趙晶瑩從包中摸索出手電筒,擰亮。
屋裡與劉陽白日裡所見到的一樣,滿地的垃圾與空瓶。趙晶瑩平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狼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劉陽牽着趙晶瑩,小心翼翼地繞開那些垃圾,靠近廚房,但手落在門把手上時,他猶豫了一下。
趙晶瑩知他心意,慘然一笑:“沒關係,我挺得住的。”
劉陽憐愛地望了她一眼,毅然地推開了廚房的門。
廚房裡,一切如同劉陽白天裡所見的,凌亂不堪,腐臭的氣味瀰漫在每一寸空間裡,滲入人的皮膚,讓人起了雞皮疙瘩。
而那四個白森森的人頭,依然靜靜地散落在地上,就像是墳場上的孤魂,茫然地睜大着空洞的眼睛,無望地等待着他人的收拾與拯救。
趙晶瑩看着這一切,淚水溢滿了眼眶。她想起自小起與哥哥之間的親密無間,在父母去世後,更是哥哥一個人咬牙將她拉扯長大,以微薄的薪水供她上大學,其間的辛苦是難爲外人所體會的。
直到自己上了研究生,跟着導師接一些項目,有了收入後,哥哥才鬆了一口氣,有時間和餘錢張羅自己的婚事,趙晶瑩原本以爲這是一家人幸福生活的開始,萬萬沒想到,哥哥的新婚之夜,竟然是兩個人永隔之時。
哀傷完全壓倒了心頭的噁心與恐懼,趙晶瑩顫抖着身子,在最近的那一個人頭前跪了下來,伸手輕輕地撫摸着骷髏的“臉”,淚水簌簌而下。
劉陽默默地看着趙晶瑩的哀痛,心中亦隱隱作痛,他小心翼翼地問趙晶瑩:“你能確定它就是你哥嗎?”
趙晶瑩擡起滿是淚痕的粉臉,茫然地搖了搖頭。確實,四個骷髏基本上喪失了任何關於年齡、性別、生前長相等個人特徵,她實在無法辨別誰是她哥,誰是她嫂,誰又是宋小穎和張迪。
劉陽伏下身去,憐惜地準備幫趙晶瑩擦去眼角的淚痕。眼角的餘光瞥過,駭然看到骷髏正張開嘴,往趙利蕊停在它臉上的手指頭咬去。他心頭一震,慌忙叫道:“小心!”
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趙晶瑩還沒反應過來,骷髏的兩排牙齒已經緊緊地咬住她的手指頭。
趙晶瑩一聲慘叫,跌坐在地。
劉陽緊撲了上去,將骷髏抱在懷裡,死命地要去掰開骷髏的牙齒,但骷髏的牙齒就像是有一股大力擠壓着似的,任劉陽如何用力都紋絲不動。
劉陽看着趙晶瑩臉上的痛苦越來越深,心中又急又痛,大吼了一聲,抓住骷髏牙齒的上下骨頭,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一掰。
那骷髏承受不住劉陽的大力,“咔嚓”一聲,牙齒上方的骨骼斷裂開,但牙齒卻沒有絲毫的放鬆。而劉陽一下子收不住力,仰翻了過去。
就在劉陽急火攻心、肝膽欲裂之時,一道黑影猛地撩開窗戶,閃電似的掠過,撲向趙晶瑩的背後。但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它的進攻,黑影后翻了個跟斗,跌落在地。
劉陽驚訝地發現那黑影竟然是黑貓,它身體曲拱着,背上的毛髮根根倒豎,雙目圓睜,流露出凌厲的殺氣,緊緊地盯着趙晶瑩身後的黑暗。
劉陽順着黑貓的視線望過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難道黑暗中隱藏着一個人?”劉陽感覺有一根繩子穿過他的心,將它捆綁住,向上猛提了一下,身體跟着哆嗦了一下。
黑貓怒吼了一聲,雙爪往地上一扣,再箭也似的撲了上去,又咬又抓,似乎與某個人展開激烈的廝殺搏鬥。
劉陽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貓在空中激烈地齜牙咧嘴,有幾縷黑毛自其身上飄落而下。
在那黑貓撲向黑暗的時候,骷髏緊合着的牙齒終於鬆懈了下來,趙晶瑩趁機忍痛趕緊拔下手指,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地**了一聲。
聽到趙晶瑩的聲音,劉陽纔想起她的處境,連忙奔了過去,卻看見趙晶瑩捧着手指,坐在地上,臉上不知是疼痛還是害怕,佈滿了汗珠與淚痕。
劉陽飛起一腳,將骷髏踢到廚房的角落,再跪倒在趙晶瑩面前,心疼地查看她受傷的右手中指。手指頭上有着兩排深深的牙印,有黑色的血珠自傷口處溢出,指頭的頂端,已是一片的淤黑。
劉陽倒吸了一口冷氣,剛纔要不是黑貓及時趕到,恐怕趙晶瑩的手指就要被那骷髏咬斷下來。
趙晶瑩靠在劉陽的懷裡,眼中滿是驚怖。比起手指上的疼痛,突然咬人的骷髏和與虛空搏鬥的黑貓,更讓她心神激盪。
在滾落在地的手電筒微弱光芒照射下,劉陽和趙晶瑩看到黑貓的利爪狠狠出擊,似乎抓到了那一個藏在黑暗中東西的要害,那東西負痛逃走。
黑貓趴在地上,嘴裡依舊低低怒吼着,彷彿在警告着那東西別再回來,不過全身豎立的黑毛漸漸地柔順了下來,劉陽和趙晶瑩心情也跟着漸漸放鬆。
終於,黑貓停止了叫喚,全身的皮毛也服帖於身。它轉過身,望着劉陽和趙晶瑩,“喵”地叫了一聲,似是安慰,又似是警告。
劉陽感激地看着它,上前兩步,伸手去撫摸它。
但黑貓卻閃身避過,衝着劉陽再叫了一聲,然後步履蹣跚地走向被劉陽踢到角落裡的骷髏,用嘴叼起它,頭一仰,四肢一發力,一躍上了竈臺,回頭望了劉陽一眼,從開着的窗戶裡斜斜地縱身跳下。就在它掠出窗戶的瞬間,它的後爪一撥,窗戶自動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