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不禁大爲失望,他疲憊地往**上的棉被上一靠,卻明顯地感到有一個硬物硌住了他的背。他一把掀開棉被,一臺黑色的惠普筆記本電腦霍然出現在眼前。
那一刻,劉陽真正領略到“踏破鐵鞋無處尋,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喜悅。他抱起筆記本,發現電源線、網線都好好地連着,大概張迪以前就是一直在**上使用電腦吧。
劉陽試着開啓了一下電腦,電源燈竟然亮了。
劉陽頓時一愣,隔了這麼長時間沒人交電費,難道供電局忘了給張迪家掐斷電,或者是有人一直爲他交着電費?但劉陽沒有心思去多想這些一時沒有答案的問題,他顫抖着手,打開“我的電腦”
出乎劉陽意外的是,電腦裡,除了一個又一個令外行人眼花繚亂的軟件外,幾乎再沒有其他任何帶有個人色彩的東西。
“難道張迪事先將所有的個人資料全部刪除了?”劉陽懊喪着。
無奈之下,劉陽只好將所有看似可疑的文件一個一個地打開,幾乎所有的文件都是英文版的,塞滿了專業術語,看得劉陽頭大如鬥,眼冒金星。
查找了將近半個小時,仍然一無所獲,劉陽決定放棄搜索。他疲憊地放下電腦,伸了個懶腰,發現由於一直待在密閉的房間裡,身上溼漉漉的全是汗水,喉嚨裡也像着了火似的,火燒火燎的。
他走出臥室,向廚房裡走去,希望可以找點水潤潤喉。剛推開廚房的門,他就聞到一股極度腐臭的味道,薰得他差點閉過氣去,全身的毛孔也在剎那間收縮起來——熟悉的氣味,這給他帶來一種很不祥的感覺。未等他看清廚房裡的一切,一個灰影猛地撞在他的小腿上,一下子將他撞倒在地。
“什麼東西?”驚慌之下,劉陽隨手從地上拿起個啤酒瓶,朝那快速閃過的灰影擲去。“吱”的一聲響,那灰影痛叫了一聲。
劉陽驚訝地發現那竟然是一隻碩大的老鼠,大得超乎常人的想象,其肥胖的身軀簡直跟貓差不多。大老鼠正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盯着劉陽,隨時準備撲上來咬他一口作爲報復。
看着老鼠邪惡的小眼睛,劉陽心裡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往後退。
這是他平生第二次害怕老鼠。第一次是在陳雪房間裡,但那次主要是老鼠太多了,多得超出人的想象與抵抗能力,而這次固然一方面是老鼠的巨大爲平生所未見,但更多的還是老鼠的眼神,劉陽甚至可以看見其中的血絲,那是吃人的眼神。
先下手爲強。
劉陽順手再拿起地上的一隻皮鞋,用力擲向老鼠,皮鞋沒有瞄準,落了個空。老鼠怒叫了一聲,縱身向劉陽撲了過來。
劉陽下意識地一躲閃,衝入廚房中,隨即將門緊緊關上。
老鼠被拒之門外,暴躁地咬着木門,但劉陽的注意力很快地就從老鼠轉向那一股異味。那股味道實在太濃太臭了,塞滿劉陽的口鼻、肺乃至胃,讓劉陽胃裡不停地收縮翻騰,直想一吐爲快。
劉陽掐住自己的脖子,極力將那一種嘔吐的衝動壓制了下去。他仔細地搜尋起廚房,廚房很簡單,一個嵌着瓷磚的竈臺,上面放着一個燃氣竈,兩個鍋,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廚具。
竈臺旁邊則是一隻櫥櫃,關得緊緊的,劉陽很快就辨別出怪味正是來自櫥櫃。但他的手握在櫥櫃冰冷的把手上,卻遲遲不敢打開。他覺得手臂的每一寸肌肉都隨着神經的繃緊而收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包圍了他,讓他渴望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他擔心,自己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面對真相,或者說,真相的揭曉,將會給他帶來更大的一個黑洞,恐懼的黑洞,而不是疑問的終結。
劉陽掌心滿是汗水,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也都爲密密麻麻的汗水所覆蓋,讓他幾乎懷疑自己要脫水而死。他使勁地乾嚥了口唾沫,把心一橫,牙一咬,一把拉開櫥櫃。
四個死人頭“嘰裡咕嚕”地從櫥櫃裡滾了出來!
其中一個正砸在劉陽的腳上,劉陽也不知道是驚恐還是疼痛,“啊”的一聲驚叫,本已繃得緊緊的神經一下子收得更緊,勒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念頭就是趕快跑開,但雙腿卻哆嗦着怎麼都邁不開步,甚至連眼睛都無法閉合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人頭在廚房的地板上滾動着。
不過劉陽也由此看清,那與其說是人頭,不如說是四個骷髏,因爲上面所有的皮膚、肌肉全都被動物以及蛆蟲吃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幾個漆黑的窟窿,如同乾涸的靈魂,以一種絕望的又不甘心的姿勢接受死亡的來臨。
“難道他們是宋小穎、張迪、趙海旭夫婦的人頭?”恐怖如同夜棲受驚的鳥,“呼啦”一聲刺破長空一般,刺痛劉陽的神經。
但劉陽也就是靈魂上感受着痛意,四肢卻依然麻木,保持着僵硬的狀態。
劉陽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一隻大老鼠:“難道四個人頭都是被它吃光的?”他不寒而慄。
也許那老鼠之前就是沿着下水道爬進廚房,以四個人頭和廚房裡的其他垃圾爲美食,飽餐了些時日,結果吃得肥胖了,就再鑽不進下水道,只能困在廚房裡。
而劉陽剛纔的打開廚房,剛好給了它一條生路,但在那飢餓的大老鼠心目中,絕不會把劉陽看做是它的救命恩人,而只會視爲另外一個美餐的來源。
想到自己有可能變成那隻大老鼠的盤中餐時,劉陽的胃劇烈地翻滾起來,“哇”的一聲,所有的早餐、胃酸、膽汁全都吐了出來。
頓時從胃到整個口腔,都佈滿了苦澀的滋味,而這樣的苦澀還在不斷地擴散中,滲透入劉陽的每一個細胞裡,讓他全身都戰慄起來。
在整個胃都掏空之後,劉陽停止了嘔吐,但胃裡的難受更加強烈。
因爲空氣中混雜着人頭腐爛的氣味和嘔吐物的氣味,變得更加濁臭不堪,讓人恨不得一刀將鼻子割了去,劉陽感覺自己幾乎要死於窒息。他拼命掙扎地拖動着因劇烈嘔吐而虛弱得一塌糊塗的身體,跌跌撞撞地拉開廚房門,跑回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