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看了他一眼,心頭一動,回頭對隊員說:“把那電視拆了。”
幾個人很快就將電視的外殼拆了,但裡面除了正常的電視零件外,什麼都沒有。老陳扳過劉陽,直視着他的眼睛,“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劉陽眼神中一片迷離恍惚,“我只聽到有人在哭泣,說別割她的頭,好痛。就是從那電視裡傳出來的。”
“但你也看到了呀,裡面什麼都沒有。一定又是你的幻覺。”小張聳了聳肩,“今天發生的怪事太多了,不過我覺得最怪的還是你。”
“這不是幻覺!”劉陽激動地抓住小張的肩膀,“我真的聽到了,很細的哭聲,你們仔細聽聽,真的有的。”
老陳掰開劉陽的手,“你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還是先回去吃點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吧,什麼都別再多想,案件我們會破的,到時候結果出來再通知你。”
劉陽頹然地收回了手,“爲什麼你們都不肯相信我呢?”他揮舞着雙手,悲憤地對着空中大叫了起來:“但你爲什麼又偏偏找上我呢?”
老陳朝小張使了個眼色。
小張會意,上前抱住劉陽往外拖,“走吧,我們出去吧。”
“放開我,她在向我呼救呢,你聽,她叫得多淒厲:‘別割我的頭,我好痛哪!’”劉陽張牙舞爪地掙扎着,終於被小張硬拖出了502。
老陳待所有警員都退出了房門,最後掃視了一下屋裡,當目光掠過電視時,他突然感到心頭一凜,彷彿電視裡真的有一雙冷酷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這種感覺是他從警二十多年來從未曾有過的。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去電視屏幕上只有幽微的反光閃爍,兩邊立着的兩個一米多高的音響也沒有任何的異樣,一切都與普通的家庭影院並沒有什麼差別。
老陳緩緩地退出了門,心裡嘆息道:“看來這裡真的要變成一座凶宅了。”
老陳和小張剛回到局裡,同事就遞給他一份材料,“老陳,你早上要我查的手機138623536**的記錄已經出來了,這個號在四個月前已經欠費被停機了,然後一個月前重新被人開通,就是死者宋小穎,這是她最近的通話記錄,她昨天晚上的短信記錄顯示,她只發出了12點50的那一條短信。至於前一個機主的通信記錄,移動公司說他們暫時只能查到最近三個月的記錄,超過三個月的,需要多一點時間來搜尋,但最多也只有最近半年的記錄。”
“那最後一條短信是誰發的呢?”小張失聲道,“那個時間宋小穎已經被殺死了,難道是陳雪的鬼魂不成?她和宋小穎又是什麼關係呢?”
“也許就是爲了引我們去偵破她的冤情吧。”老陳若有所思。
“你是說,陳雪就是確定已經死了?”
“應該差不多吧,也許502裡的濃重屍味就是她發出的。”
“真慘。”小張搖搖頭道,“也不知是誰和她有那麼大的深仇大怨。如果真的可以確定那又是一個兇殺案的話,那麼我們該從哪裡入手?是先找到她的屍體呢,還是先找到相關的可疑者,比如她的男朋友?”
老陳點了根菸,吐了口煙霧,再揮了揮手,驅散了煙霧,“不,我覺得我們可以監視劉陽,他會是一個很好的線索,甚至可能會帶領我們找到陳雪的屍體和兇手。當然了,前提是他禁受得起恐懼的考驗。”
“那如果禁受不起考驗的話呢?”
“那他就有可能會成爲另外一個無辜的死者。”
小張嘟囔着,“那這不成了一個鬼案?我們如果要阻止它發生,豈不是就成了法師?”
“你當是香港電視裡的鬼片啊?真的有一個鬼魂等你拿符來罩它?我們現在對付的,是心魔,而不是真的鬼。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些被壓抑的陰暗面,而這些陰暗的部分一旦被外界的環境所影響,就會產生一些幻覺幻聽,或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行爲。
如同精神病人,他們的生活世界,就是遠離了我們真實的客觀世界,而沉浸在自我想象的一個奇特世界中。但人其實很難分清到底是精神病人還是我們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會更接近這個世界的客觀面目,因爲你的眼睛、耳朵會欺騙你,就如同佛教中說的迷障,而這迷障有時候的力量是很大的,大得甚至足以超越我們的人性以及控制力。”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小張一臉的迷茫。
“我想你最好先去睡一覺,養蓄一下精力,我們晚上去監視劉陽。”
“你是擔心他有危險,還是真覺得可以從中找到線索?”
“兩個都有。不過說句實話,我很害怕他真的成爲那一個引路人,那樣雖然有助於揭開陳雪的謎底,但卻可能讓宋小穎的案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而且說不定他又會成爲另一個命案的受害人。唉,只可惜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的力量所能阻止得了的。”
老陳將燃了一半的菸頭扔進菸灰缸,心情如同那菸頭,明滅不已,最終化爲一縷青煙,飄散而絕。
白領公寓裡,劉陽洗了個澡,坐在屋裡,心緒始終無法平靜下來,他細細地回想昨天晚上與陳雪認識的經過,還有凌晨先後收發的那幾條短信,以及今天在502裡接連發生的怪事,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不寒而慄。
冰冷的閣樓……在民房二樓……我在你門口……蒼蠅……馬桶裡的人頭……電視裡的殺人聲音……一連串的事件聯繫下來,他直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覆蓋滿了寒意。他慌忙地把門一摔,直奔電梯而去。在他進入電梯的剎那,他隱約地聽到有人在吃吃竊笑。
頓時,劉陽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慌亂地死死按住閉合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電梯跳動的樓層數字,害怕會出現電影電視中常見的恐怖鏡頭,一個滿臉鮮血的人頭突然自電梯頂部墜落下來,或是電梯裡突然出現一隻手,輕拍着他的肩膀,等他一扭頭,看見一隻白骨森森的手和一張白慘慘的臉。
想着想着他幾乎要爲自己想象中的恐怖場景嚇得尖叫起來。他緊緊地貼在電梯的角落,渾身冒汗,緊張地期盼着電梯早點到一樓,但電梯偏偏卻在三樓停住,打開門,門前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