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執意不肯往鎮上走,我和呂先生也沒有辦法,只能由他去了。
我們兩個下了車,一路步行,向村子裡面走去。
在路上的時候,呂先生忽然問我:“你回一趟家而已,怎麼還把大刀給揹回來了?”
我看了看他的揹包,說道:“你的包裡面不是也有羅盤黃紙嗎?”
呂先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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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習慣這個東西,真的是很容易養成。我跟着呂先生學了一年道術,已經習慣揹着大刀,時不時遇見小鬼了。
礦鎮比槐城要小得多,也安靜得多。入夜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人了。只剩下路燈孤獨的亮着。
我們兩個在街上走了一會,路燈忽然全部熄滅,把我嚇了一跳。
我這纔想起來,在礦鎮,路燈並不是亮一夜。可能政府覺得晚上沒有人走夜路,亮着燈有點費電,所以乾脆在半夜自動關燈。
好在今晚有明晃晃的月亮。我和呂先生一邊賞月,一邊向前走。
呂先生說道:“今晚是十四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今晚是十四。明天就是中秋節了。”
呂先生問道:“你們家中秋節一般怎麼過?”
我撓了撓頭,說道:“好像沒什麼印象啊。白天吃兩塊月餅,晚上睡一大覺。和平時區別不大。”
呂先生失望的說道:“我還以爲很熱鬧呢,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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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原來你是爲了看熱鬧纔來的。”
遠遠地,我已經看到我家的大門了。我正要快步走過去,忽然心中一動。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換句話說,是紙錢的味道。
我扭頭看了看呂先生:“你聞到沒有?”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有人在燒紙錢。”他衝我笑道:“你們這裡的風俗挺有意思啊。中秋節燒紙錢?”
我搖了搖頭:“從來沒聽說過。”
我們兩個正說到這裡的時候,就聽見院門打開了。
我父母天黑之後,向來不出門。其實不光是我父母,礦鎮上所有人都是如此。沒有什麼特殊的事,不會出去。
我拉着呂先生躲在了一邊。隨後,我看見兩個人,他們手裡面提着燈籠,身上揹着包袱。他們從包袱裡面抽出紙錢來,在燈籠上點着了,然後扔在地上。
他們一路燒,一路走,一直向郊外去了。
呂先生在我身邊小聲的說道:“這兩個人是誰?”
我瞪着眼睛,說道:“好像是我的父母。雖然天很黑,但是他們的背影,我不會認錯。”
呂先生皺着眉頭問道:“他們兩個這是要幹什麼?大半夜的滿街扔紙錢?這可是有點奇怪啊。”
我搖了搖頭,和呂先生悄悄地跟在了他們身後。
他們兩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不停地向前走着。
十幾分鍾後,我們來到了一處墳地。這墳地算是我們礦鎮的公墓。裡面葬着這些年的死人。我一路走過去,看見墓碑上的名字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那些認識的,大多是我的同學。我的初中同學,因爲白頭翁的事,死的一個不剩,只剩下我自己在這裡。
我看着他們的墓碑,心裡面忽然有些緊張。我感覺他們像是在招呼我,讓我也去陰曹地府和他們做伴。
我陷入到這種想法中,無法自拔,不禁打了個寒戰。
呂先生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聲的笑道:“你怕什麼?他們已經魂飛魄散了。”
我點了點頭,也對自己說道:“我有什麼好怕的?他們確實不在了。不過,就算他們的魂魄還在,我也不用擔心。我背後有大刀,還有呂先生作伴,哪個小鬼敢亂來?”
我正想到這裡,呂先生拽了我一把,拉着我藏到了一個墓碑後面。
我偷眼看過去,發現我的父母已經停下了。他們兩個蹲在一個墳包跟前,正在擺香燭和祭品。
呂先生小聲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誰的墓?”
我搖了搖頭:“這座墳沒有墓碑。不知道是誰的。很奇怪,我們這裡的風俗,凡是立墳必定有墓碑。如果沒有碑,裡面葬着的人肯定有問題。”
呂先生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着。
我的父母在墳前燒了兩張紙錢,又把燈籠在墳前燒了,然後就站起來走了。他們臉上並沒有悲慼的神色,倒像是完成什麼任務一樣。
他們兩個走了,我和呂先生則從墓碑後面走出來了。
呂先生捏着下巴說道:“這傢伙是誰?看你父母的樣子,似乎來了不止一兩趟,你就一點都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這是什麼親戚?可是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啊。”
呂先生看了看旁邊的墳墓,說道:“我猜測,這傢伙是二十多年前死的。”
我奇道:“這都能看出來?用道術算出來的?”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我的道術還沒那麼厲害呢。我是根據周圍的墓碑推測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行了,這傢伙是誰咱們是猜不到了,回去吧。”
呂先生微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就這麼回去?你不好奇嗎?不想知道他是誰嗎?”
我說道:“我確實挺好奇,不過有什麼辦法?這上面有墓碑,如果問我爸媽的話,他們也肯定不告訴我。他們這麼鬼鬼祟祟的來燒紙,很顯然是爲了瞞着我。而且選在大半夜,估計親戚朋友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呂先生說道:“想要知道里面葬的是誰很容易,把這墳墓挖開就行了。”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呂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好端端的挖別人的墳墓幹什麼?多缺德。”
呂先生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這可不是缺德。你仔細看看這祭品,就知道我爲什麼挖墳了。”
我低下頭去,藉着月光看了看。我發現這祭品當中,有一個小蛋糕,有一碗長壽麪。
我奇道:“這是在過生日?”
呂先生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在過生日。死人從來只過忌日,沒有聽說過生日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說道:“是有點奇怪,這說明什麼?”
呂先生嘿嘿笑了一聲,神神秘秘的蹲下來,說道:“這說明,這個死人,有可能還活着。”
他的聲音陰森森的,我嚇得頭髮豎起來了:“活死人?”
呂先生笑道:“這可沒準,或許咱們把這傢伙的墳墓打開,裡面跳出來個活蹦亂跳的人來。”
我站起身來,說道:“挖,把這裡挖開看看。”
我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回到村子裡面,從院子裡偷了兩把鐵鍬,然後開始挖這座墳墓。
十幾分鍾後,鐵鍬觸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一聲脆響。
我停了下來,說道:“挖到了。”
呂先生疑惑的說道:“聽這聲音,不像是棺材啊,倒像是石頭。”
我們兩個小心的清理着墳坑裡面的浮土。十幾分鍾後,裡面漏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棺材。
這棺材是水泥澆築成的,只有一米來長。與其說它是棺材,倒不如說是大一點的骨灰盒。
呂先生蹲下來,說道:“這是棺材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據說有那麼幾年,把人火化之後,會裝在這種小棺材裡面。”
呂先生敲了敲棺材,說道:“如果裡面真的有活死人,個頭應該不大。”
我們兩個把鐵鍬插進棺材蓋下面的縫隙中,然後用力的一鍬,隨着一聲脆響,鐵鍬出現了一道裂縫,而棺材蓋也被撬開了。
呂先生把棺材蓋揭開,扔在了一邊,然後招呼着我向裡面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