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然快速翻看着眼前的一本書, 心裡臉上波瀾不驚,好吧,穿越這麼多世, 經歷過那麼多奇葩,這點定力還是有的。這又是一個十分俗套的故事。
書的名字叫寶釵記, 通篇歌頌的是一個將自己低於塵埃的偉大女子如何用十年如一日的耐心細心愛心感懷丈夫一家人,最終以真心換真心, 得到一家人的認可的故事。女主人公的名字就叫王寶釵。她和丈夫薛仁青的親事,是雙方父親定下的,剛及笄薛家就上門求娶。王寶釵帶着豐厚的嫁妝嫁進了薛家, 結果成親當晚,薛仁青就接到調令,上了戰場,從此一去就是十年。
這十年裡, 王寶釵伏低做小,伺候着薛家一家老小。薛仁青的母親早年守寡, 性格孤僻, 薛仁青的兩個妹妹也刁鑽的很。還有一個表妹,是薛母妹妹的女兒, 自幼父母雙亡, 在薛家長大的。這四個女人一開始並不喜歡王寶釵,甚至處處排擠刁難她。對此,王寶釵始終報以微笑,耐心面對。
薛家家徒四壁, 一貧如洗,是王寶釵拿自己的嫁妝養活了一家老小。薛仁青的兩個妹妹和表妹出閣,嫁妝都是王寶釵準備的。之後的五年,家裡只有薛母和王寶釵相依爲命,薛母總算對王寶釵有了些許好感。
終於有一天,薛仁青從戰場回來了,他立了戰功,成了四品的虎威將軍,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薛母請封了誥命。王寶釵只要夫君平安回來,誥命什麼的,她也不在乎。薛仁青得知她對薛家這麼多年的照顧,十分感動,和她圓了房,承諾以後會好好對她。王寶釵覺得十分感動。可讓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薛仁青的表妹楊絮兒就和離回來了,原來這些年,她過得並不好。之後沒幾天,薛仁青就猶豫着向王寶釵提出,要納楊絮兒爲二房。
王寶釵目瞪口呆,她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一地步。如果憐憫表妹,大可以替她再找一門好親事就行了,爲何要納她爲二房。薛母見她猶豫,便說她不賢,善妒。楊絮兒更是跪在地上求她,甚至薛仁青的兩個妹妹也回來逼她。楊絮兒更是脫口而出,她和薛仁青早有私情,薛仁青洞房那晚之所以沒和王寶釵見面就走了,是因爲那時候的薛仁青接到調令和她在話別。她婚後生活之所以過得不幸福也是因爲她時時刻刻惦記着表哥。
王寶釵如遭雷擊,可她父母已死,又沒有兄弟,沒人支持,最終還是屈服在了薛仁青祈求的眼神裡,答應了此事。
或許是爲了彌補對王寶釵的虧欠吧,薛仁青納了表妹爲貴妾之後,替王寶釵請封了誥命,薛母也換了口風,人前人後不住的誇讚她賢惠,兩個小姑子更是歡歡喜喜的嫂子前嫂子後的討好賣乖,想着讓王寶釵再送她們些金銀首飾。楊絮兒也姐姐前姐姐後,尊敬禮讓。
一時間,薛家母慈子孝,姑嫂和睦,妻賢妾和,薛仁青坐享齊人之福,一家子生活的和和美美。
可委屈的只有王寶釵一人。沒幾年,王寶釵便抑鬱而亡。王寶釵死後,薛家人表現的十分痛苦,薛母逢人便流淚訴說,這個兒媳婦是多麼孝順,薛家兩個小姑子也是逢人便說這個嫂子多好多好。薛仁青更是表現的十分傷心,甚至當衆承諾不再續娶。不少文人雅客,將這個故事潤色了一下,寫成話本子廣爲流傳。
可事實上呢,王寶釵死了,她名下的那些嫁妝鋪子田畝什麼的都落在了薛仁青手裡,楊絮兒第二年便生了個兒子,爲了名正言順的拿到王寶釵的嫁妝,薛仁青直接將這個兒子記在了王寶釵名下,美其名曰怕王寶釵無人祭祀,還因此得到了不少美名。薛仁青沒有續娶,楊絮兒這個貴妾實際上就是薛家的當家太太,薛仁青的二子一女全都是她所出。薛家人就這樣和和美美繼續過日子。
看到這裡,李玥然呵呵笑了。“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誥命啊!薛母死前是三品淑人,楊絮兒最後因子獲封誥命,以妾室之身,成爲五品宜人,你的任務就是成爲正一品誥命夫人吧!全方位碾壓薛家!”系統說道。
“知道了!”不就是誥命嗎?薛仁青那個渣男,一輩子也只混到了三品,她十分懷疑,他那個四品的虎威將軍是怎麼來的!哼,薛家的榮華富貴都是壓榨王寶釵得來了,這次換了她,她纔不會那麼傻呢!搞不死你們,算我輸!
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片紅,是的,一片紅。李玥然在丫鬟們的驚呼聲中揭開了紅蓋頭,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不過,她的夫君並不在,薛母和兩個小姑子也不在,想必,此時薛仁青已經接到了調令,正在和楊絮兒依依話別吧!
“少奶奶,你要去哪裡?今天可是您的洞房花燭夜,按規矩,您哪也不能去的啊!”一個眼生的丫鬟嚷道。
“桂嬤嬤,堵住她的嘴!”王寶釵嫁進來的時候,帶了不少人,王家父母只有她一個女兒,生怕她受了委屈,不但陪送了豐厚的嫁妝,還陪送了不少人。不過薛母不喜歡家裡有那麼多人,王寶釵爲了討的婆婆歡心,遣散了大部分的陪嫁人員,以至於到後來,她孤立無援的時候,連個幫她的人都沒有。
桂嬤嬤一個眼神,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立刻衝了上去,將薛家的兩個小丫鬟都綁住了,堵住了嘴!
“去,將我爹孃還有大伯請來!”李玥然吩咐道。
李玥然徑直走出房門,往薛母的住處走去,薛家原本日子過得不錯,要不然也不會和王家結親了,可薛老爺子死後,薛仁青只有一股蠻力,薛母不善經營,所以才家業凋零至此。薛家如今唯一值錢的就是這座二進的宅子了,不過李玥然也不會放在眼裡,要知道,她的陪嫁裡,光五進的宅子就有兩座,不過王寶釵也是個傻的,被薛家兩個小姑子一鬨,竟拿出來給了她們當嫁妝!
也因爲薛家家貧,家裡的下人並不多,所以,李玥然此行,幾乎沒遇上什麼阻力。
等到了薛母的房間,窗戶上好幾個人影,可見薛家人都在裡面,李玥然一揮手,身後的人立刻鴉雀無聲,不說話了。李玥然走到窗戶跟前,側耳細聽。
薛仁青說道:“娘,絮兒,我要走了,你們在家好好的。”
“表哥,你多早晚才能回來,我也不知道我還能等你幾年!”楊絮兒靠在薛仁青懷裡,傷心的說道。
“大哥,我只喜歡絮兒姐姐,我纔不要那個女人當我嫂子呢!你爲什麼非要娶她啊!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薛仁青的大妹妹薛琅說道。
“不懂不要胡說!”薛母虎着臉說道。
薛琅不滿的嘟起了嘴,薛仁青最見不得家裡這幾個女人生氣,笑着解釋道:“琅兒不知情,娘你別怪她。琅兒,你不知道,哥之所以要娶她,是因爲這門親事,是爹當初決定的,身爲人子,不能不孝。除此之外,還有幾點考慮,一則,王家這一房只有她一個女兒,她娘乃是鹽商之女,嫁進王家的時候,可謂是十里紅妝,寶釵的嫁妝,你們也看到了。有了她的嫁妝,不光你們平日的吃穿用度解決了,說不定將來出閣的嫁妝都能解決。第二,王寶釵的性子我打聽清楚了,也正是因爲這個,我才決定履行婚約的。她母親因爲鹽商出身,自覺身份卑微,因此對她管教很嚴,三從四德,嚴格按照女戒女則上的來,她嫁進門來,定會謹守本分,好好照顧你們。絕不會仗着身份對你們大呼小叫的。這樣我也能放心些。第三,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們幾個女人在家,難免被人欺辱。王家二房雖然沒有當官,可王寶釵的伯父卻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有王家這門姻親照拂着,我自然放心。”
薛嬛笑道:“所以哥在知道有可能去戰場的時候,纔會在走之前,向王家提親。”
薛仁青向二妹妹讚許的一笑,大妹妹二妹妹雖然是雙胞胎,但二妹妹卻一向比大妹妹更聰慧。
“我走之後,你們也別太快對她釋放善意,先刁難她一番,她受女則女戒影響嚴重,不會反抗的。不過也別逼得太狠,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裡面的分寸,娘你看着辦。”薛仁青繼續說道。
“我明白,先給她一個下馬威!本來就是嘛,她王寶釵算什麼,我大哥將來可是要當將軍的人!娶了她算便宜她了,自然不能讓她太好過!”薛琅得意的昂着頭說道。
“這些話放在心裡就行了,不要整日拿在嘴上說!”薛母蹙眉道。琅兒就是這樣,毛毛躁躁的。
“琅兒說的很有道理。你是小姑子,小姑子刁難嫂子,天經地義。絮兒你也是,不要怕!這幾年先委屈你們了,我一定會平安從戰場上回來,到時候,我會給你們撐腰的!”薛仁青說道。
“表哥!”楊絮兒哭哭啼啼的說道。
“絮兒,你等我三年,三年後我若沒回來,你就嫁人吧,我不怪你!畢竟現在的我,沒法子給你名分,我也不能讓你沒名沒分的等着我。原本我知道自己要走,可沒想到這麼快。我原本打算和寶釵圓房了之後,再提出納你爲貴妾,這樣的話,有了夫妻之實,她只會對咱們家更死心塌地,絮兒你也能有個名分待在薛家。可惜啊。不過你放心,如果我回來了,你隨時可以回來找我,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薛仁青深情的看着楊絮兒說道。
“表哥!”楊絮兒激動的抱着薛仁青說道。
李玥然怒極反笑,這一家子可真是極品奇葩啊,從上到下,都不是什麼好鳥!李玥然後退了幾步,扭頭看了看桂嬤嬤,桂嬤嬤神情凝重的點點頭,上前一腳踢開房門,房門應聲倒下,恰好砸在薛嬛身上,薛嬛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誰?”薛仁青大驚,忙鬆開楊絮兒,將房門拉開,拉着妹妹起身。
“我!”李玥然大步走了進來。“今兒個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爹孃,大伯,你們都聽到了,這樣的人家,你們還堅持讓我嫁過來嗎?”
王慶海和王慶山夫婦隨後走了進來。薛家人看到他們臉色大變。
王慶海憤怒的瞪了弟弟和弟媳婦一眼,然後面沉如水的看着薛仁青,當機立斷,“薛家既然不滿意這門親事,那麼這門親事就此作廢!反正你們也沒拜天地,沒喝過合衾酒,沒入過洞房。來人,將大小姐的嫁妝全部擡回去。二弟,將薛賢侄的八字庚帖以及婚貼等送過來,也勞煩薛夫人將我家侄女的東西全部拿來。”
王徐氏焦急的想要說些什麼,王慶山則拉住了妻子,示意她看看女兒。王徐氏看着正面無表情盯着自己的女兒,無奈的低下頭。
薛母和薛仁青還要解釋什麼,王慶海揮了揮手,“什麼都不必狡辯了,我們聽得清清楚楚!薛家真的好算計!既然薛賢侄和這位表妹有情,又怕她無名無分不好久留薛家,不如你們成親吧!這樣的話,豈不是皆大歡喜!寶釵,我們走!伯父會再給你找個好的!”
“多謝伯父爲侄女做主!”李玥然對着王慶海福了福,然後跟着王慶海走了。
王慶山嘆了口氣,讓人將王徐氏送了回去,自己留下來,看人擡嫁妝,善後。
薛家成親當夜,新娘子就帶着嫁妝回了孃家,而且是孃家父母和伯父親自來接的,一看就是薛家做了虧心事。李玥然特意讓桂嬤嬤找了個幾個能說會道的丫鬟,站在薛家門口,將薛家人的盤算說了個乾乾淨淨清清楚楚。
薛仁青面色鐵青,有心想解釋幾句,無奈事實如此,鐵證如山,無人聽他解釋。薛仁青馬上就要走了,一時之間也沒了別的辦法。薛母黑着臉,示意薛仁青趕緊走,兒子將來是要當大將軍的人,不能連累了兒子的名聲。她一個寡婦,名聲差點就差點,她不怕!可薛母忘了,她雖然不怕,可薛家還有薛琅薛嬛楊絮兒三個女孩子呢!之後三人到了婚期,卻無人上門提親,皆是今夜之過了。
薛仁青騎在馬上,擔憂的看向寡母弱妹,再看看面無表情搬擡嫁妝的王家人,面色鐵青,心中默默發誓,今日之辱,他薛仁青銘記在心,他日定當討回。
然後,拍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