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竟成親眼看見鬱夏開門放後來這人進去, 他正要跟, 就聽見黑背警告的低吼,再一看, 鬱家養的那條蠢狗從鬱夏背後走了出來,這狗平常只顧撒歡, 幾乎沒有攻擊性, 這會兒卻對彭竟成露出了鋒利的犬齒。
鬱小二對彭竟成一直不太友好, 彭竟成以爲自己已經習慣這狗充滿敵意的注視, 直到這會兒, 才驚覺平時真是鬧着玩的。
被一條大型犬盯上,還是被當做敵人鎖定,那真能給你嚇出一身冷汗, 就感覺只要再上前一步,多走一步, 它就會撲上來咬斷你的喉管。
彭竟成再怎麼自以爲是也不敢拿小命開玩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還試圖同鬱夏搭腔, 說彭鬱都是海市名門,聯姻雙贏,又誇鬱夏溫柔賢惠一定能做個好妻子, 他們的結合會非常幸福。
鬱夏就跟沒聽見似的,她眼中只有喬越, 牽着喬越就要進屋去, 還問他這麼着急過來做什麼:“是不是跑過來的?怎麼一頭汗?”
喬越哪還有剛纔的陰沉, 他緩過勁兒來點點頭說:“我看到推送的新聞,不放心你。”
鬱夏挺茫然的,看她滿臉都寫着不知情,喬越就摸出手機翻到最新消息遞給她看,最新消息有兩則。一則是彭鬱聯姻,萬鴻攜手彭氏共渡難關。還有一則快報,南邊的商界大鱷喬坤更新了個人主頁,表示萬鴻千金是他未來弟媳……間隔不久的兩則消息把羣衆手裡的瓜都嚇掉了,早先還說娛樂圈水深,這麼看商圈也亂。
鬱夏從來就不是傻瓜,她粗粗掃過幾眼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本來想帶喬越進屋去坐下歇會兒,這時也不着急了。她回過身,往彭竟成那頭走了兩步,喬越皺眉,鬱夏還衝他展了個笑顏:“阿越你等我一會兒,有些話我早想同彭先生說明白,先前沒個好機會,今天是時候了。”
看她回頭,彭竟成鬆了口氣,想到自家公司的現狀,他心裡很急,不過就算再急也得裝出風度翩翩的樣子。
看鬱夏在三步以外站定,彭竟成還想說,鬱夏打斷了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樑阿姨很想撮合我們兩個,但你其實沒那個意思。我也聽說過,你有一個穩定交往的女朋友,她和我並不是一種類型。直到前次去度假山莊,我都沒從彭先生這邊接收到任何好感,今天你來求婚不覺得自己唐突了?”
“不是,夏夏你聽我說……”
這個稱呼從他嘴裡喊出來真的特別刺耳,沒等喬越爆炸,鬱夏又強行打斷他一回:“我們沒那麼熟,直接喊名字,或者稱呼我鬱小姐,OK?”
真叫鬱小姐就太疏遠了,彭竟成咬牙改口說:“鬱夏你聽我解釋,我是交過一個女朋友,現在已經分手了,我喜歡的也不是她那種遇上丁點小事就一驚一乍的類型,我喜歡你這樣的?”
“我什麼樣?”
“人長得漂亮,並且溫柔體貼,出身好,但是一點兒也不嬌氣。”
鬱夏心裡覺得好笑,他說喜歡溫柔體貼?小說裡的鬱小姐還不夠溫柔不夠體貼?怎麼就成黃臉婆了?這真的很好笑,她卻笑不出來。
“你說你喜歡我?你表露出來給我看到的只有虛僞。你誇我出身好?我知道,你在背後說我家是暴發戶,說我一身錢味兒,說我沒品位不懂時尚就是個好糊弄的村姑。你說咱倆在一起天造地設?我不這麼想,我覺得吧,誰要是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我們統共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莫名其妙上門來求婚你是不是瘋了?你沒瘋,你清醒得很,不就是因爲彭家出事,想讓我爸援手嗎?要讓我爸盡心盡力幫你,不立個名目怎麼行?”鬱夏說着都忍不住給他鼓掌了,“計劃很好,想得挺美,但你不用白費功夫了,我和阿越感情很好,不會分開。你也不用爲難自己變着法誇我,誇上天你心裡想的事也不可能成,彭家這樣我爸沒落井下石對得起你,不要得寸進尺。”
在彭竟成心裡,鬱夏從來都是恬靜的溫柔的,她像是任人擺佈的娃娃,個性一點兒也不鮮明,她根本沒有思想。
就是這個他幾乎沒拿正眼看過的暴發戶的女兒,今天竟然拿起了利刃,一下一下捅上他身。
彭竟成覺得自己在做夢,這都是幻覺,這不可能是鬱夏。他臉上的表情古怪得滑稽,這一次,鬱夏笑出來了:“怎麼嚇成這樣了?很意外嗎?沒想到我有這一面?”
說着她還回頭看了喬越一眼,喬越就是一臉理所應當。
夏夏一直是這樣,多數時候不會說什麼,可她不是沒意見,也不是沒看法,是在忍你。你得知道適可而止,別把人逼得忍不住了。
別人吧,同鬱夏接觸過後最多的評價都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這的確也是她的特質,但在喬越心裡,她最鮮明的個性不是這個。她內心很柔軟,平常總是逼迫自己堅強,她獨立,積極的迎接困難和挑戰,她任性起來很任性,撒嬌你招架不住,她非常果決,要做什麼一瞬間就能下定決心,沒有猶豫,沒有彷徨……對比彭竟成宛若紙片人的簡單描述,鬱夏在喬越心裡非常鮮活。
愛這個東西是藏不住的,敷衍和算計也是兜不住的,這不就捅穿了麼?
說了那麼大一段之後,鬱夏感覺整個天空都放晴了,早先的胸悶不藥而癒,她還玩味一般問說:“其實樑阿姨也不是真想和我媽做朋友,她也不是真的喜歡我對不對?要說有什麼事真的,興許只有想促成聯姻這件事是真的。誰讓我爸只有一個獨生女,娶我就是娶了上百個億。彭先生你優秀,樑女士也聰明,你們哄哄我媽就得了,其他人誰還看不明白?”
鬱夏都沒想到她會親口說出這些話,彭竟成更是徹徹底底傻了,他迎頭被人敲了幾悶棍,半天緩不過來。
張了張嘴想補救,又不知道該怎麼補救。
他感覺自己好像扒光了站在大庭廣衆之下,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在譏諷他,羞恥感撲面而來。
算計已經落空,換個人就該失魂落魄回去了,可彭竟成是誰?作爲天雷狗血豪門虐戀小說裡挑起大梁的男主角,他總歸有一些與衆不同的特質,他在懵逼過後還能調整過來,趕緊讓自己回到道德的至高點,他把捧在手裡的玫瑰花往地上一摔,擡手指着鬱夏,一臉憤慨說:“沒想到你是這種女人!你太虛僞太邪惡太可怕了!我當然不會喜歡你,你這麼惡毒誰看得上?他嗎?他跟你在一起不就是爲了你家的錢?你這種暴發戶的女兒,除了錢還剩什麼?”
他張嘴就咆哮出一串,緩了口氣又接着來,說鬱夏真可憐真可悲真窮啊,說她精神世界一片貧瘠。又說鬱家裝得和他們彭家關係好,遇上丁點事就袖手旁觀,根本就是虛僞小人——
“你不用再辯解了!我不想聽你多說什麼,也不會求你,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渡過難關,你會後悔!”
他說完就是一聲慘叫,忍了半天的黑背終於忍不住了,給他咬了上去,鬱夏趕緊拍拍鬱小二的頭:“亂啃什麼?肉骨頭沒啃夠是不是?鬆口。”
鬱小二縮了縮脖子,委屈巴巴嗚一聲。
那頭彭竟成抱着手慘叫呢,鬱夏轉身看向喬越,問:“阿越你身上帶錢沒有?”
喬越會意,將錢夾裡那一疊票子全取出來,遞到彭竟成面前:“給你,拿好了,這是醫藥費。”
“彭先生擅自把手伸進我家圍欄,衝我大呼小叫,這是你主動挑釁。不過你放心,我家狗打了疫苗也很講衛生,醫藥費我賠給你,該治傷治傷,該打針打針,這要是不夠你拿上醫院的單子去萬鴻,有人會補錢給你。衷心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
彭竟成只顧着喊疼去了,喬越想了想,就把錢放在他扔掉的玫瑰花旁邊,跟着進屋,他長了個心眼,留意到彭竟成最後那個充滿恨意的眼神,進去就問鬱夏借電腦。
鬱夏正要安撫她媽,早先怕楊紅梅脾氣軟,臨到事前當和事佬拖家裡後腿,聽說彭竟成過來鬱夏沒立刻出去,先和她媽約定好了,不管鬧成什麼樣,讓她媽就在屋裡,別露面。
楊紅梅原先不答應,說這種時候彭竟成還能到自家來,總沒好事。鬱夏就說那還隔着一道圍欄,再有這是南山別墅,不是彭家,他是登記來做客的,鬧起來直接會被保安請出去。
楊紅梅這才鬆口,後來聽到那幾段對話,她差點沒忍住,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又擔心閨女這麼嬌嬌小小面對彭竟成會吃虧,她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間猶豫了片刻,這時想起鬱小二的存在……
鬱小二平時挺傻,兇起來還是很嚇人的。
楊紅梅心裡真是委屈,早先想到樑鳳玲不是真心實意同她往來她就不好受,又聽到彭竟成一番肺腑之言,更是氣得想哭。
“是他想算計咱們家,還惡人先告狀,怎麼會有這種人?真是頭頂生瘡腳下流膿都壞透了!”
鬱夏想勸,楊紅梅就拿手腕一擦眼淚,接着蹭的站起來,帶着鼻音說:“不行!我得給你爸打個電話,把這事告訴他,讓他替咱們出口氣!”
楊紅梅摸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去了,喬越伸手戳戳鬱夏的肩膀:“夏夏你電腦呢?給我用一下。”
看她媽已經在訴苦了,想着鬱萬平同志應該能成功開解她,鬱夏就帶着喬越往樓上去:“筆記本在我房間,寶寶你想做什麼?”
“外頭有不少記者,不知道彭竟成會說什麼,他又被咬了一口,到時候媒體可能會胡編亂寫,我備份個監控視頻,有這個在手咱任他鬧去。”喬越是怕姓彭的想起來動手腳,留個底總不會錯。
看他摸到鍵盤整個氣質都變了,鬱夏就沒打擾,想去倒杯水切個果盤,她剛想走開,就被喬越拽了一把,跟着跌回去坐他腿上。
就好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喬越嘴角勾起一點點弧度,看得出他心情挺美。哪怕視線還是落在屏幕上,敲擊鍵盤的動作也沒有停,開心都已經溢出來了。
鬱夏也高興,平常要是感覺和誰處不來,保持距離就好,要是被迫要經常見面,能好言相勸也就勸一聲,她很少會直接撕破臉,難聽的話也不太說。
這次真是遇上了個扭曲的世界,整個小說推崇的三觀都在挑戰她的接受能力,男女主一個都懂不起。本來彭家要是沒出事,可能還沒這麼明顯的感覺,彭家出了亂子,彭竟成就維持不住平常的形象,自私本質暴露無遺。
遇上這種甩不脫的神經病,難聽的話該說還是得說,你不說,他能在家門口給你演幾個小時的苦情戲。
目的?
目的是想把鬱萬平綁上彭氏這條即將沉沒的爛船。
海市最具影響力有三家,彭家、何家和鬱家。何彥跟彭竟成滿滿都是過節,何家不借機弄死他們都算仁慈,唯一能靠上的不就是鬱夏她爸?
不過現在也撕破臉了,靠不上了。
就像喬越預估的那樣,彭竟成一身狼狽出去,路上他還編了一段精彩至極的故事,說彭家和鬱家本來都在談聯姻,他和鬱小姐交往有段時間了,結果就因爲彭氏出了這麼點事,鬱家就翻臉不認人,不僅一口咬死說沒有結親的事,還縱狗行兇。說到這裡,他不僅給記者拍了他手上的傷,還一臉悲痛說:“沒想到我們的感情這麼經不起考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變了!”
他這邊做完一全套的戲,記者問:“你知道鬱小姐正同喬氏的小少爺穩定交往嗎?聽說他們要訂婚了。”
彭竟成楞了一下,還在想海市有哪家姓喬的,一時半會兒真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就算了,這並不影響他抹黑鬱夏。彭竟成又是一番痛心疾首,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說算了,祝她幸福。
這段統共不過一分多鐘的視頻隨後就登上了各大門戶網站首頁,吃瓜羣衆把瓜都摔了,這一出接一出的大戲比娛樂圈撕逼還精彩。
精彩的還在後頭,不過數分鐘,商界大佬喬坤分享了一段監控視頻,畫面清晰不說,聲音也能聽得清楚。這段視頻就長得多了,喬坤還給它配了行字:【做人別臉都不要了。】
開始的幾分鐘還是吃瓜羣衆在排隊打卡,打着打着就來到了高能的部分,劇情炸了,底下的回覆也炸了。
【女方說承蒙厚愛可我不是單身,男方回說我不介意你跟人睡過……服了服了,徹底服了,得有多大臉才能這麼自信讓人家分手並和你結婚?】
【他怕是腦子不正常,他瘋了吧!】
【生活總能比電視劇精彩,這種腦殘到底是怎麼平安長大的?他媽該不會是把兒子丟了把胎盤養大了?】
【……】
開始還有人分析,說彭家就是想靠聯姻渡過難關,結果鬱家不配合,因爲人家不配合,他們就想毀人清譽然後共沉淪,偏偏氣過頭忘了這種高級別墅區的公共區域是不敢有死角的,怕出事。
像這樣的分析在看完視頻之後就徹底沒了,只剩下成排的點點點,輿論一面倒:“正牌男友聽話,讓他等會兒果然乖乖等着。”“小姐姐真棒,還能一段段的給他說道理,給我遇上這麼個人渣我不給他個大耳刮子!”“誰告訴我彭家是海市豪門?是有底蘊的?鬱家是暴發戶?沒素質純有錢?朋友你真沒說反?”“當面咒罵主人家,還把手往別人家裡伸,要死都是活該,還賠他什麼醫藥費?”
這段視頻徹底捧紅了彭竟成,他轉身連表情包都有了。
什麼突然登門、突然求婚、突然翻臉、突然被咬……
這監控比剪輯出來的電視劇還精彩,熱播的狗血劇都得給他低頭,不愧是有底蘊的豪門,會玩的!
本來,彭家這點事主要影響的還是海市,關注更多的也是本地人。就因爲接二連三的大戲,這場慘烈的求婚已經火遍全網。
緊接着,彭董事長知道了,彭嘉人知道了,樑鳳玲也知道了,彭家那些親戚看了都嫌丟人,海市這個富豪圈子更是大批人驚掉下巴,何彥笑到胃疼,差點就背過氣,狐朋狗友給拍了好幾下才順過來。
順過來之後還咳了好幾下。
一開始他很生氣的,看鬱夏懟回去那感覺就跟三伏天吃冰棍一樣爽快,還有最後咬那一口,那傻狗總歸有點用。
“這就是咱們海市的天之驕子!這麼多年我們就讓個神經病壓着,我爸先前還說,你看看人家彭竟成!”
“我看了,我看的仔仔細細!我就算是個廢物也捅不出這麼大的簍子!彭氏完了呀。”
何彥舒舒服服靠在沙發上,聽兄弟幾個閒扯,看差不多了就說去吃頓好的慶祝慶祝。
他這個提議立馬得到全員響應。
“大喜事,是該慶祝!”
“走走走,上我家餐廳吃去!”
彭家即將面臨破產,眼中釘肉中刺就這麼倒血黴了,這些敗家子是真高興,反觀彭家,真要瘋了。
彭董事長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接着就要聯繫鬱萬平,想和他解釋,結果電話打不進去。彭嘉人的反應更直白,看到最新追蹤以後,她把手邊能砸的全砸了。
她回國是準備頂替彭竟成的,不是回來吃苦頭的!
現在爸讓她來接手企劃部這個爛攤子,讓她想辦法扭轉乾坤,怎麼可能?都這樣了,哪怕警方能揪出背後下手的人,彭家也離破產不遠,過去的彭氏是艘巨輪,哪怕海上起了風浪他們也能平穩航行,現在呢?船破了,它漏水了,要沉了。
彭嘉人打開行李箱,將值錢的東西一股腦往裡塞,準備跑路。看她拉着箱子往外走,樑鳳玲就去攔人,問她上哪兒,箱子裡裝的又是什麼。
“好哇,家裡風光的時候你變着法想回來,現在出點事你就要跑,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要是從前,彭嘉人一定不敢頂嘴,現在不同,她跟着就懟了回去:“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麼把我哥養成個自以爲是的神經病的?都這樣了他還敢招惹鬱家,還要挑釁喬坤,他瘋了是不是?”
母女兩個通身火/藥味兒,樑鳳玲撂下話,說要走可以,東西放下,什麼也不許拿。彭嘉人不肯,兩人差點打起來。
彭竟成呢?他去哪兒了?
他上醫院去了,將手傷處理妥當之後,他就去了江嬋那邊。也沒法子,他走在外面都感覺別人在笑話自己,去公司只會挨爸的耳光,回家不是對着責怪自己的媽就是鬥雞一樣的妹妹。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只會逼他,從來看不到他的犧牲和努力。
不過沒關係,還有江嬋。
江嬋現在住的公寓是從前彭竟成買給她的,本來彭氏家大業大,就算分手了,他也沒想過搬,這個公寓對普通人來說很好,對比彭家的豪宅能算什麼?交往的時候彭竟成給她花錢根本不眨眼。
可現在不同了,整個海市都知道彭家要敗了,江嬋就打算留個後手,先把公寓賣出去,再觀望觀望。
結果公寓還沒賣掉,她就看到那兩段視頻,一段時彭竟成說他和鬱小姐在一起很久,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還有就是彭竟成在監控裡說他喜歡的是溫柔賢惠識大體的鬱小姐,只想和她結婚。
江嬋對彭竟成是有些真心的,她本來還猶豫,這一下就傷透了心。
她這邊寧願少賺一點,就想把房子賣掉,趕緊走,離開海市。她願意降價,立刻就有買家上門,她給人家留了地址,約好直接過來看房,看好了就準備交易,沒多會兒,果然聽到門鈴響起,她小跑過去把門打開,就看到一身狼狽的彭竟成。
江嬋心裡一抖,立刻就要關門,門被彭竟成卡住了。
“沒看到是我?你幹什麼?”
江嬋抱着胳膊冷眼看他:“你不是同萬鴻的鬱小姐求婚去了?怎麼想起過來我這邊?”
聽到萬鴻和鬱家彭竟成就煩躁,他直接吼回去:“別給我提她!”
“行,我不說了,你出去,我們早分了,我這兒不歡迎你。”
彭竟成是過來找安慰的,他需要一個撫慰自己的港灣,結果迎頭被澆了一桶冰水。他本來就難看得可以的臉色近乎鐵青:“怎麼?看我家出事,你也嫌棄我?忘了當初是怎麼勾搭上我的?又是怎麼討好伺候我的?這房子好像也是我買的吧?”
彭竟成擡腿進屋,接着關上門,他一步步走向江嬋,拿沒受傷那隻手捏住她的下巴,江嬋想把人推開,卻被彭竟成直接按在沙發上。
“她鬱夏給臉不要臉可以,誰讓她老子是鬱萬平?該她橫!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給我甩臉色?”
江嬋被壓得難受,她拼命掙扎,掙扎不過就咬了彭竟成一口。這下讓彭竟成想起了被狗咬的情形,他被咬了,鬱夏還教育那畜生說別啃不乾淨的東西,她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樣。
彭竟成一耳光扇在江嬋臉上,接着就要去撕她衣服,江嬋真的怕了,她才發現彭竟成有病,真的有病,他腦子不正常。
“我們分手了!我們早就分手了!你放開我!”
“滾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哪怕才被狗咬了,彭竟成那力氣也比江嬋大得多,又因爲滿腔怒火,他根本不顧手傷,就想出一口惡氣,想把心裡的氣憤發泄出來。他不顧反對強/暴了江嬋,來看房的在門外就聽到裡面有吵鬧的聲音,敲了敲門,跟着就聽到有女人在喊救命。這房子隔音不錯,他一開始沒聽清楚,湊近點又聽了一會兒,果然是在喊救命。
人都不想惹麻煩,可既然撞上施/暴現場了,來看房子的也沒多猶豫,跟着就幫忙報了警。
警察闖進去的時候彭竟成已經完事了,江嬋就跟個破布娃娃一樣,她身上胡亂蓋了件衣服,眼神渙散,嗓子早喊啞了。
彭竟成還說呢,和女朋友玩點情/趣怎麼了?
這是私闖民宅!
聽到這話,江嬋抱着衣服就往警察身後躲,也顧不得暴不暴露,啞着嗓子哭嚎道:“我們早就分手了,他闖進我家,他強/暴我!”
來的警察已經認出來了,那是彭家少爺彭竟成,認出來之後他們更糊塗,這人先前還在藍山別墅鬧事,怎麼轉身就到這邊來犯案了?
糊塗歸糊塗,女方堅持她被強/暴了,現場呈現出來也的確是這樣,彭竟成被帶回警局。
彭董事長死活找不到兒子,好不容易得到消息,人竟然被抓了。他一開始還以爲是鬱萬平動的手腳,爲南山別墅那出鬧劇,結果竟然不是,他這個能幹兒子在闖出大禍之後又徹底開罪了鬱家並且在那之後還特地去某公寓強/暴了一個江姓女子。
對彭氏來說,這次本來就是個死緩的局,現在彭竟成被拘,還是因爲對女性施暴,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完了,徹底完了。
當晚的地方新聞用大量的篇幅報道了彭氏危機,從源頭說起,到今日接連幾次急轉直下。本來各方還在觀望,想看彭董事長這次能不能化險爲夷,看他如何帶領公司闖過難關,要是能闖過去,這又是一樁美談,現在看來闖不過了。
彭家豪宅裡,母女兩個因爲大打出手的關係,她們電視都沒開,根本沒看到新聞,會知道這事還是晚些時候彭董事長失魂落魄回來。樑鳳玲都顧不上收拾,衝上前去拽他手臂問:“怎麼了?你爲什麼是這幅表情?你說話啊!”
彭董事長一把將人甩開,樑鳳玲急匆匆問:“鬱家還是不肯幫忙?沒關係,我再去求求我哥嫂!我舍下臉面去求他們!”
看她連滾帶爬去拿手機,彭董事長第一次開口:“晚了,現在怎麼都沒用了。”
聽到這話,彭嘉人拖上散在旁邊的箱子又要走,彭董事長看了這個女兒一眼:“你上哪兒去?你以爲還能帶着珠寶首飾出國?”
彭董事長都沒費口水去解釋,在樑鳳玲的催問之下,他直接打開電視,調到新聞臺,裡頭正好播放到彭竟成被抓,因涉嫌強/暴,聽到記者表示被□□的江某是他前女友,兩人已分手多時,樑鳳玲一口氣提不上來,白眼一翻就昏厥過去。
彭嘉人胸口也是一陣猛疼,氣得她抄着手機就往電視屏幕砸去:“我哥做什麼都對!每次都是我受委屈!現在你看看,睜大眼看看,我們家是被誰搞敗的?是他彭竟成!”
彭嘉人提着一口氣吼完,接着腿一軟就滑倒在地上。
公司出了那麼大的問題,股票跌停,現在都還沒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彭竟成又惹上鬱萬平和喬坤,轉身還成了強/奸/犯。身爲女性,彭嘉人最噁心的就是強/奸/犯,打死她也想不到親哥哥會變成這種人!
他瘋了嗎?他是不是瘋了?
彭家可是海市豪門,有傳承有底蘊的。他們一向以此爲傲,現在都沒了,公司瀕臨破產,臉沒了錢也沒了。
一個家族的興盛可能要幾代人的努力,彭家能積攢這麼多財富他們付出了很多,這麼一個鉅富之家一夕之間就走向衰頹,從出事到宣佈破產感覺就沒過幾天。錢和公司都沒了,別墅這些也被查封,準備拍賣還債。
樑鳳玲受不住指指點點,準備躲回孃家,從前的彭董事長彭博咬牙撐了過來,希望能背靠岳家東山再起,他這次是被不孝子拖垮了,重新來過,還能發財的。
人活着總要點念想,現在的窮光蛋彭博就指望能得到老婆娘家的援助,他有能力有經驗也有人脈,又還不滿五十歲,他堅信自己沒問題。
然而樑家根本就沒有收留的意思,就遞了把鑰匙過來,說某小區有套公寓,夠他們一家住,讓他們趕緊去,別杵在這兒。
“那公寓嫂子做主送你了,鳳玲你沒事別過來,本來你家只是破產了沒什麼,可現在不一樣,你兒子是強/奸/犯。”
哪怕彭竟成咬死了說沒分手,說當初還是江嬋主動送上門來,她不要臉,她勾搭自己,可都沒用,江嬋恨死他了。
被害人不鬆口,又有其他方面施壓,彭竟成這個罪名一定能落實,很快他將在監獄裡度過一段難忘時光。從聽說彭竟成被抓,還是因爲強/暴江嬋,何彥都懷疑人生了,懵過之後還想着,有機會得去探個監,他真想看看彭竟成現在的樣子。以前啊,每次見面彭竟成都高高在上,把他們這些當垃圾,現在誰是天之驕子?誰是垃圾?
兄弟幾個還說呢,哪怕他們前陣子排隊腎虛,做這檔子事從來是你情我願,沒聽說還有強上的,真是沒品。
這麼多年,他們怕是認識了一個假的彭竟成。
反觀鬱家,鬱萬平本來都忍不住想同別家聯手打壓,沒等他行動,彭竟成就整了一出自殺式強/暴,把本來就快傾覆的船給帶翻了。想起從前,雖然也覺得彭家人心思深沉,他沒料到彭竟成能瘋成這樣。倒是楊紅梅,這事給了她當頭一悶棍,她再也不敢隨便撮合人,哪怕對方看起來實在不錯,還有個說法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要想起自己曾經有過想把女兒嫁去彭家的念頭,楊紅梅就心底發寒,她連着幾夜睡不好,哪怕睡着了也會忍不住驚醒,她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夢裡夏夏睜着一雙絕望的眼睛,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楊紅梅一想起來就怕,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她就把女兒推進火坑裡去了。假如女兒真的嫁給彭竟成,她在彭家是什麼樣的日子?她會不會縮在牆角哭?她會不會痛苦到絕望到活着都是煎熬?
彭家出事以後,楊紅梅精神一直不太穩定,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得看着女兒才能鬆口氣。這事讓她吃了個很重的教訓,重到一輩子忘不了,好幾個月以後她才勉強甩掉心裡的包袱,迴歸到正常的生活。
她走出來的時候,鬱夏已經跟着喬越去見過喬家大哥,兩家婚事議定,準備要拍婚紗辦喜事。
彭家那頭,三個人就住在樑家送給他們的公寓裡,公司沒了,錢沒了,保姆沒了,失去這些他們就跟廢物一樣,家裡永遠收拾不乾淨,端上桌的飯菜總是一股怪味兒。
彭博做夢都想東山再起,苦於沒有本錢,他把內心的鬱悶全發泄在家裡,樑鳳玲還生活在夢裡,不願意面對現實,彭嘉人看起來像是認命了,其實偷偷盯上她哥以前送給江嬋的房子和珠寶,她喬裝改扮去江嬋的公寓拍過兩次門,都沒人。
江嬋上哪兒去了?
她顧不得處置房產,就離開了噩夢一般的海市,她都不敢去回憶和彭竟成有關的任何事,只想徹徹底底忘掉這個人,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然而就在離開海市之後的第二個月,她泛起噁心來,檢查結果表示: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