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興沖沖地想去看房子。
結果一出門,就被楊雲戈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堵住了。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楊雲戈特地留下來,嗯,“陪”她去看房子的。
鄭蠻蠻憋着一肚子氣,敢怒不敢言。
妙言郡主來找她,也被這一大羣人嚇呆了。
很快她就皺着眉頭,道:“大哥這是幹什麼?還怕蠻蠻跑了不成?”
楊雲戈手下一個叫宋長的小將道:“騎主吩咐了,讓我們跟去幫忙。”
說起來他又有點憋屈。八部騎兵的將領個個都是非常值錢的,等閒就是地方官見了也要讓步。結果被叫來幹這種幫人整理院子的活計。
其實吧楊雲戈真是好心,找幾個人幫她做重活。可是所有人都認爲他就是派人來監視可憐的小蠻蠻的。
妙言郡主跟宋長交涉了半天,最後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人撤了。不然就太嚇人了。
鄭蠻蠻也沒多說什麼,看着他們吵完了,就帶着一大幫年輕英武的男子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她買的院子在離王府不遠的另一條街,還是妙言郡主幫她看下的。據說這家原是本地的大戶,後來破產了,所以把院子也賣了。她盯着那個院子已經很久了,想買下來當私宅,可是離王府太近,也沒什麼意思。
換而言之,那是一個非常成熟的園林。
院子不大,是個二進的院落,草木已經繁盛,花園也已經很完善。只是因爲長期沒有人居住,沒有修正,所以雜草重生。
妙言郡主不客氣地吩咐楊雲戈的手下都去鋤草整頓院落了。
她自己和鄭蠻蠻在院子裡上看看下看看,看到門窗什麼的都想換,說是太舊。鄭蠻蠻看她興致高,何況花的錢也不多,也就隨她去了。
妙言郡主道:“你住在這兒真好,以後我就能隨時來找你玩兒了。”
鄭蠻蠻覺得這個郡主還是有些閨蜜情節的。和誰要好就成天要和她黏在一起。可奇怪的是,她和褚鸞郡主最近好像沒什麼來往。
據鄭蠻蠻所知,褚鸞郡主還住在遼南王府的。
她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妙言郡主立刻道:“她啊,誰知道她最近在忙什麼。”
說起來有些憤憤的意味。
鄭蠻蠻差點就自作多情以爲燕妙言是在爲她抱不平了。
她道:“這院子挺好的,這個價錢能買得下來也是託了郡主的福。”
燕妙言有點得意洋洋的,道:“那是,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鋪子我也給你裝修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你把生意做起來,我每年就都有分紅了。”
鄭蠻蠻失笑,道:“郡主有封邑,還在乎那點分紅。”
“那可不是呢,我家裡管得嚴。我那點封邑錢全在我母妃手裡。她說等我出嫁了纔給我的。”說着她就唉聲嘆氣的。
鄭蠻蠻奇道:“你在這裡置產,王妃也是知道的。要是不讓你手裡留錢,分紅也……”
妙言郡主頓時暴跳如雷:“你少給她報一些不就是了!”
關於這一點,妙言郡主是經常抵抗的。雖然她很得寵,可是她娘卻不怎麼讓她身上揣錢。要買什麼王妃會給她買,錢反正不讓她揣。
當然最後她的反抗失敗了。因爲王爺只聽王妃的。
妙言郡主甚至叛逆地想偷偷買個院子自己住的,被王爺一頓臭罵。她就消停了。
兩個女孩子在這個新院子,這裡晃晃那裡晃晃,言笑晏晏,很是高興。
八部騎兵的將領們被拉來幹苦力,就個個愁眉苦臉。
後來妙言郡主去解手,鄭蠻蠻就自己在假山附近等她。
突然有個人在她身後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回頭看了是陸朗,頓時連退幾步。
陸朗左看右看,道:“楊雲戈買了這個院子給你,想把你養在這兒?”
鄭蠻蠻瞪了他一眼,道:“這是我自己買的,我自己住的。”
陸朗怔了怔,道:“你買院子幹什麼,你不是……”
“不買院子我住哪兒啊!”鄭蠻蠻頓時好氣又好笑。
陸朗撓了撓腦袋,道:“哎,我就來跟你說一聲,明天我就要出征了。”
“哦”。告訴她幹什麼。
“楊雲戈看得緊,我只能看你出來,溜進來和你說一聲”,陸朗解釋似的,道,“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出翠屏居?我在小花園等你,有兩句話想跟你說。”
“……”
這時候,鄭蠻蠻眼尖地瞥到燕妙言回來了。她正着急,回頭一看,陸朗卻不見了。
燕妙言匆匆趕到,似乎還想往某個方向追過去,道:“怪了,我怎麼看到陸朗了?跑得真快……”
鄭蠻蠻噎了一下,道:“是啊,眨眼的功夫就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燕妙言,道:“郡主,這事兒,能不能別告訴別人?”
燕妙言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告訴別人幹什麼。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沒呢,光天化日的,他能幹什麼。”
鄭蠻蠻無所謂地撇撇嘴。
燕妙言燃起了一顆熊熊的八卦之心,道:“那他來找你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就說是跟我說一聲他要出征了。”
“爲什麼告訴你啊?”
“我也不知道。”
結果回去的路上,就這個問題,燕妙言問了她一路。把陸朗和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掏出來了,還不滿足。當然,陸朗約她的事情她沒敢說。
最後進王府大門,兩人要分開的時候,燕妙言就趁沒人靠近鄭蠻蠻的耳朵,道:“我哥那個人……不怎麼好相處。可你就是再不喜歡他,還是千萬別有別的打算。不然我哥知道了,就糟糕了。”
鄭蠻蠻一愣。
燕妙言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娘回來了,或許能給你做主。但是現在……你再忍兩天吧。”
“郡主你……”
燕妙言是站在鄭蠻蠻這邊的。要說陸朗,她的確覺得比自己的大哥要好得多。起碼有風度。長得也不賴。不像她大哥,喜怒無常的。
鄭蠻蠻倒是被雷了一下。
只是楊雲戈……你做人怎麼就做到這份上了,連你自己的親妹子都不看好你?
結果她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就發現應該政務繁忙的楊雲戈就坐在桌邊,一臉陰沉地看着她。
鄭蠻蠻抖了抖。
楊雲戈道:“今天陸朗去找你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楊雲戈好心派人去幫忙,就徹底變成了監視。
不過鄭蠻蠻本來就當他是監視。
靠!有沒有人權了!有沒有信任了!有沒有平等了!
“找我了。”鄭蠻蠻老老實實地道。
斟酌了一下,避重就輕地把陸朗找她的事兒說了。
就是這樣,楊雲戈也不滿意,冷笑道:“他倒是對你很上心呵。”
鄭蠻蠻忍無可忍,直接道:“騎主,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就攤開來說說吧。”
楊雲戈有些驚訝,片刻後道:“你說。”
“如果你不殺我,我是不會想跟陸將軍走的。你一向知道我,我有我的家人,自己的生活,實在犯不着遠走京城,去做別人的婢妾。”她道。
楊雲戈若有所思。
的確,她是倔的。當初她就是這樣拒絕了楊雲戈。
如今她的意思,倒是楊雲戈自己要把她推進陸朗的懷抱。
而且之前他們就已經達成了默契。如果鄭蠻蠻在他身邊呆的高高興興的,甚至不需要他多給她什麼東西,她也願意讓步。甚至一步一步向他靠攏。
楊雲戈多日來精神緊繃。海防戰事,遼南雜務,還有……兒女情長。只覺得頭疼欲裂。他就像是隻刺蝟,隨便碰一碰,就會豎起一身的刺。
而此刻他似乎微微放鬆了一些。半晌,道:“我信你便是。”
鄭蠻蠻也鬆了一口氣,道:“謝騎主。”
“碧清池你不許再去。喜歡我可以給你再建一個,但不能這麼遠。陸朗你不能再見,他要是再見你你也不許理他。”
“是。”鄭蠻蠻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神色淡淡。
楊雲戈道:“我今日給你多少信任,來日你若叛我,便要承受多大的代價,明白嗎?”
“……是。”
她神色黯然。反正她就是個杯子。
楊雲戈道:“去沐浴吧,然後侍寢。”
“……”她有些躊躇,道,“我,我有點不大舒服。”
楊雲戈看着她不說話。燭火下,她毛茸茸的長睫微微顫着,臉色也有些蒼白,可是雙脣鮮豔欲滴,眼神閃爍卻更加動人明媚。
他是想她的。
看他不說話,鄭蠻蠻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道:“明,明天好不好?或者騎主……外面也有很多漂亮的丫頭,騎主……”
反正你要的話杯子有很多的。
楊雲戈深沉吟了半晌,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麼,最後道:“改日吧。現在去沐浴。”
她鬆了一口氣,很明顯的。片刻後掩飾似的站了起來,笑道:“謝謝騎主。”
不過怎麼樣,躲一天算一天吧。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個“杯子”的事兒她就渾身不舒坦。雖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只看能捱到什麼時候,就捱到什麼時候,要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再……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