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榆樹一營一連連部隔壁土窯,夜已經很深了,可裡面的油燈還亮着,還不時的傳出一陣呼喝聲。
“喝!拓跋老弟你可知道,老哥佩服的人沒幾個,團長算一個,你算一個。我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你與鬼子動手,但那老瞧不起人的何東和鄧偉,今天都說被你震撼了,他和我們講你今天大發神威。講的我是熱血沸騰啊!我打了這麼多年仗,我從來不敢那麼想。佩服佩服啊!”周正伍滿口佩服,舉着盛滿酒的大碗不停的打着酒嗝。滿臉通紅,頭冒熱氣,雙眼開始半眯。
拓跋昊楠與周正伍坐在火炕上,中間放着一個方桌,桌上擺着幾盤醬牛肉與幾盤花生米,炕上隨意的散落着幾瓶白酒酒瓶,桌上只剩下半瓶酒。此刻二人正舉碗相碰,碗中的酒左搖右蕩,不時的溢出碗沿。
“正伍兄言重了,老弟我對你也是佩服不已啊!我聽人說正伍兄雖是一個連長,但戰功卻比得上營長,甚至趕得上團長了,只是正伍兄幾次衝動行事,所以直到現在還留在連長任上。其實,老子不是因爲你的軍功多才來和你喝酒,而是因爲你衝動行事,衝動行事知道嗎?人他媽的活一世,爲什麼呀?爲的就是率性而爲!無懼無悔!什麼都不說!喝!”老子的軍功都快趕得上蔣介石的了,你的那幾個算什麼!拓跋不再廢話,難得高興,一飲而盡。竹葉青在這裡很少見,被周正伍視爲珍寶。可沒想到被拓跋一次喝了個精光。竹葉青醇而不辛,酒香久厚,耐人回味。
“好一個率性而爲,好一個他孃的老子。痛快!痛快啊!老子終於找到知己了!喝!”周正伍本是豪爽之人,軍中雖有不準飲酒的軍規,但其隨性的性格卻從不當回事。這次終於找到了一個如此知音,心中大快,將碗中酒仰頭灌入。拿起最後的半瓶給二人添了起來。
“老子走自己的路,隨他孃的愛說說去。惹毛了老子,老子走他的路,讓他無路可走。喝!”緩緩頂上的酒勁讓拓跋昊楠的野性顯露無疑,拓跋昊楠又是一飲而盡。
“好!好!和老弟你在一起,老子他孃的年輕了十歲啊!帶勁,老子喜歡,你小子頭老子脾氣。喝!”也一飲而盡。
拓跋昊楠有拿起酒瓶往碗裡添酒,倒了幾下,也不見一滴酒。拓跋昊楠拿起來一看,早已見底了。“我說正伍兄啊!你就拿空酒瓶招待老弟啊!還有嗎?”說完將酒瓶扔到了炕上。
“這麼能喝,我算是遇到強盜了,老弟現在還面不改色,是我見到過酒量最好的。”周正伍在拓跋身上算是見識到了。忽然,大喊道:“小張,把上回烏龍洞孝敬的兩壇杜康給老子搬上來,我要和拓跋老弟一醉方休。”
“原來你老小子還留有一手啊!汝陽杜康啊!難得啊!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拓跋昊楠藉着酒性大聲吟道。
“老子連團長都不捨的給喝,卻便宜了你這傢伙,你有何憂,酒不憂人人自憂。咱們今晚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二人都喝得起了性。
不到片刻,周正伍的警衛小張便抱着兩壇酒走了進來,二人一人接過一罈,拍去泥印,周正伍正待往碗裡倒,拓跋昊楠說道:“拿碗不盡性,咱們拿壇喝。”說完抱起壇灌了起來。
“好!好!喝!”周正伍頓了一下,大聲說道。也拿起罈子灌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周正伍趴在了桌子上,拓跋昊楠拿着他那銀質酒壺在園中溜達,他也有點迷糊了,好久沒有這麼盡興了。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拓跋昊楠吟着《長門賦》,迷迷糊糊的找房間。“一,二,三——”拓跋昊楠一腳踹開房門走了進去。
“刷!”關鈴兒從牀上跳了起來,手中握着雙刀。定睛一看,模糊可見拓跋昊楠搖擺着走了進來。關鈴兒舒了一口氣,她對拓跋是沒有一點戒心的。忽然,拓跋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撞到桌腳,她扔下雙刀,跑過去扶住了拓跋。
“哥,怎麼喝了這麼多,來!小心點。”關鈴兒扶着一身酒氣的拓跋昊楠躺在了火炕上。
“你說漢武帝怎麼就那麼無情啊!陳阿嬌縱然有百般不是,那長門也不該是他的歸宿啊!”拓跋昊楠沉浸在《長門賦》中。拉着關鈴兒說個沒完,他已經忘了自己進錯了房門。
“阿嬌若不是心存妒忌,加害與念奴嬌,又怎麼會惹來劉徹的震怒。劉徹縱然無情,但也比不上哥哥無情。七年多了,小玲子跟了哥哥七年多了,可哥哥爲什麼對小鈴子總是以兄妹之禮相待。難道這麼多年了,哥哥還不知道小鈴子的心思嗎?還是小鈴子太貪了?”關鈴兒藉着黑暗,大膽的吐露出了心思,說完之後,雙頰火燒,但黑暗又不知紅暈了沒有。
半天不見拓跋有何反應,關鈴兒疑惑的扳過了拓跋背對她的身子。只見拓跋呼吸均勻,想來是早已睡着了,關鈴兒兩眼噙淚,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爲拓跋蓋上了被子,走過去剔了一下爐火,也上炕和衣而睡。北方的炕不小,平日裡一家人都睡在一張炕上,而且二人在乞討和訓練時也經常躺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拓跋昊楠一覺醒來,頭昏腦脹,摸索着正要起身,關鈴兒剛好端着一盆熱水進來,看拓跋起來,忙將臉盆放下,扶拓跋坐了起來,順手取過一杯水,輕輕的喂拓跋喝下。
如此一幕,正好被推門而進的何東看了個正着,何東瞬間睜大了眼睛,開口道:“關同志,拓跋兄弟怎麼在你的房間,你們。”忽然,他停了下來,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人家可是兄妹。
“你有什麼事嗎?沒事別亂闖房間,下次如果再不敲門就進來,招呼你的就是那把彎刀。”關鈴兒一改對拓跋的溫柔,看着桌上的雙刀冷冷的說道。
“呵呵!你誤會了,我剛纔看見你起牀了,就過來了,見沒關門就直接進來了,沒想到打擾你們了。”剛纔關鈴兒過於匆忙,以致忘了關門。何東看着關鈴兒冷冷的目光,心中冷意不絕而生。又感覺很不是滋味。
“什麼事?說!”關鈴兒對這個不速之客很討厭。
“沒什麼,我只是想向你請教一下槍法。”何東歉意的說道。
“外面等着,我答應了政委,待會統一指導。”關鈴兒扶着迷糊的拓跋坐了起來,隨即向何東下了逐客令。何東撇撇嘴,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
“何東只是有點眼高於頂,但懂得變通。倒是八路軍中的這些人中,昨天的那個謝軍心術不正啊!此人很聰明,善於僞裝,而且野心不小。從昨天我們吃飯的時候就可看出。”剛纔還眼神迷離的拓跋,此刻卻是雙眼精光。掀開被子跳下牀,走到臉盆邊開始洗漱。
“我也這麼覺得,周正伍率性之下不乏聰明,他怎麼會讓這麼個人待在身邊。倒是你那個學生,心機挺重的,又似乎對你是真心尊敬的。當年哥哥對黨國安排的身份呲之以鼻,如今它卻給我們打了掩護。咯咯咯!”關鈴兒就像看拓跋吃飯一般,手託着腮,爬在桌上咯咯笑個不停。
“看了哥有七八年了吧!還看不夠嗎?我都煩我自己了。”拓跋昊楠用毛巾擦了擦臉說道。
“我在想哥是不是真的不是人,哥有讓女人妒忌的妖異臉龐,又無所不能的實力,有任何女人都無法阻擋的魅力。這不是一個人應該擁有的。”關鈴兒眼冒桃心,癡癡的說道。
“我不是人,我是神一般的存在,我要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我要擁有天下所有的美女。是不是這樣才適合我?”拓跋昊楠誇張的說道。
“當然不是了,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要是能嫁像哥哥這樣的男人該多好啊!”關鈴兒壓根就沒想着嫁別人。
“一會是人,一會又不是人的,小妮子是不是昨天喝高了。”感覺關鈴兒這幾日明顯的輕鬆,拓跋知道他的選擇是對的。他們再也不用過原來壓抑的生活了。
“你才喝高了,半夜踹我房門,咯咯!”關鈴兒想起來就笑個不停,忽然想到了什麼。“藍冰上校的閨房是什麼樣的?恐怕就只有哥哥知道了。咯咯!”
“你別和我提那個魔頭,她連玉狐一般的溫柔都沒有,我不就是喝多了踹了別人不敢踹的門而已,差點被她揍死,還一個月不理我!”想起藍冰拓跋就有點好笑。
“誰讓哥哥在她洗澡的時候闖進去呢?好了,不和哥哥開玩笑了,我給哥哥做飯去。”關鈴兒笑着走了出去。留下滿臉回憶的拓跋獨自陶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