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蘿勉強把自己那件外套穿上,可是上面隱隱沾上的血跡讓她覺得很難受。肖亦澄蒼白的臉上浮着一層怒色,嗡嗡地說了一句:“不想穿就不要穿,你那平板身材根本沒人喜歡看?”
有這麼忘恩負義的人嗎?何小蘿生氣地瞪大眼睛問道:“我平板身材與你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身材好看嗎,被打成這樣一點都不性感!”
肖亦澄身上傷痛,又發着燒,沒有心情跟她鬥嘴,何小蘿自然就贏了嘴仗,得意地笑笑,伸出手指說:“給你牽着,小心掉到溝裡喂熊!”
可肖亦澄並不理她,自己強撐着走到纜車站點旁,開動了一個按鈕,那輛纜車就喀喀地划過來,何小蘿纔看清車廂身上印着“肖氏”兩個字,果然這裡是他家的別院,連纜車都有的家族,一定很喜歡亂花錢,有沒有飛機呀!
何小蘿沒等纜車停穩就拉開車廂門爬了上去,說實話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停留了,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溼透,連腳上的涼鞋都被樹藤扯壞了,一上去就脫下鞋來揉腳。
肖亦澄扶住門邊剛要邁步,卻看見草叢裡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什麼?這裡也會有碎玻璃?他用腳撥了撥,那個小東西的面目就完全露出來,是個硬塑料的維尼小熊,後面帶着一根皮筋。這不是裡面那傢伙綁頭髮的嗎?可她剛纔好像就披頭散髮的呀,什麼時候掉在這裡的?
“你還不上來等什麼?難道還要作一首詩緬懷一下昨夜?”何小蘿在裡面好死沒死地調笑,能回家的心情還是有一點開心的。
切,昨夜有什麼好緬懷的?肖亦澄鄙夷地彎腰去撿,卻牽動了後背上的傷口,疼得皺了皺眉頭,何小蘿伸出腦袋問:“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他卻不知爲什麼突然抓那個髮卡在手裡,好像生怕被看到似的,生怕被驚動什麼似的,往後很多年肖亦澄想起來當時,纔會明白當時的心境。可那個時侯除了生氣就沒別的,因爲他看到何小蘿竟然坐在纜車的座位上,脫了鞋,光着腳丫,揉上面的傷口,簡直是一點都不淑女……
“你能不能把鞋穿上?很臭的!”
“哪裡會臭?”何小蘿白了他一眼,繼續揉腳,突然把腳伸到他的鼻書下面,口中說道:“你聞聞!”
“你!”肖亦澄去打何小蘿的腳,卻不料她躲閃得快,差點把他閃倒。
“這叫佛山無影腳!喵哈哈!”何小蘿這才穿上鞋,看着他的窘相,無比得意,彷彿天一亮,心情也像漸漸撥雲見日了一般,不再害怕也不再擔心,就不覺地高興過了頭。
“粗俗!”肖亦澄恨恨地擠出兩個字,不再理她,將那兩道好看的劍眉簇起來,何小蘿才發現他的眼睛是那種嫵媚的丹鳳眼。話說男人長這樣的眼睛,很容易讓人覺得脂粉氣,但長在這傢伙臉上,非但沒有女人的柔情似水,還更是顯得拽到天上地下。不過他閉了眼睛在養神,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瞼下面,拖了濃濃的陰影,跟着有些沉重的呼吸微微顫抖着,叫何小蘿心裡有些觸動,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疼他滿身的傷痕和被鞭撻掉的高傲。
“虛僞!”何小蘿嘴裡不依不饒!
終於回到了人間。山腳下是一個別墅區,可是時候還早,纔剛剛6點鐘,顯得萬籟俱寂,除了偶爾有出來晨跑的人和遛彎的狗,基本沒有活動的東西。何小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終於遠遠瞄到一輛從公路上駛來的長途客車,她勇敢地衝上去攔住了長途客車,將一萬個不情願的肖亦澄生生拽上車。
“好歹有個車,不然你要我們走回去?”何小蘿悄聲安慰他。
車尾有幾個空座位,何小蘿讓肖亦澄坐在裡面。車上本來昏昏欲睡的乘客看到兩個奇怪的遊客上來,嚇醒了一半,尤其是看到那個男的衣衫襤褸,滿身是血,那女的披頭散髮,衣冠不整。
有膽大點的乘客轉過身來問何小蘿,“姑娘,你們介是幹嘛去了?聽說那山上有熊,是不是真的?”
何小蘿一看這大叔的八卦勁兒,還有滿車乘客戒備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是啊是啊,我們學校組織山上探險,可是我跟我同學走散了,就遇到了一隻小熊,你看我同學跟熊搏鬥,留下了這一身傷!”
肖亦澄的眉頭越簇越緊,簡直不願意睜開眼睛,任何小蘿在那裡胡言亂語。
“啊,姑娘,這多危險呀,你同學受了這麼重的傷,得趕快送醫院啊,不然被傳染上啥動物病,那就不得了!”
“沒事沒事,我們在山上做過處理了,這就回學校,放心吧!”何小蘿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裡的肖亦澄,心裡好笑得很,他此刻一定恨不得化成空氣消失掉,可是他不曉得,越是那樣逃避,越會讓別人有窺探的慾望,簡直是太缺乏生活經驗了。一想到這裡,促狹之心大起。
那大叔依然談性甚濃,“啊,那是怎麼遇到的熊?怎麼打鬥的?你這位同學也真夠厲害呀!”這麼一問,滿車的人都豎着耳朵湊過來聽了。
“啊哈哈……是這樣的……”何小蘿充分發揮了從小就擁有的天賦,將一件書虛烏有的事情講得無比逼真,簡直把肖亦澄講成了羅賓漢再世。而且故事情節還充滿了跌宕起伏,關鍵時候,用聲音將各種細節學得惟妙惟肖,滿車的乘客全被吸引過來,愣愣地聽,就算是不相信真有這麼回事,但何小蘿說評書的工夫簡直是太具有娛樂精神了。
肖亦澄如果能自閉靜脈走火入魔,此時早已將自己殺死一萬次了。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活寶,遇到八卦不退反進。他以前就猜不透那些平民家庭出身的女孩,爲什麼攪在世俗的環境中,卻還總是自得其樂。看來她們根本不是學不會優雅,而是根本不願意學着優雅,就像跟前這位,竟然能在這麼離奇的時候,這麼離奇的環境下,還能找到快樂,而且那個她建立起快樂的對象,竟然是自己!
下了車,肖亦澄一刻都不想跟何小蘿說話,在街邊攔了輛計程車就爬了上去。何小蘿冷眼看他的不耐煩,知道是剛纔在長途車上表現得過於誇張惹他討厭,心裡一鄙視,決定轉身就走,在不遠的前面坐公交車回家。不料那傢伙又伸出腦袋來叫:“上來,我錢包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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