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廳的側門外是一條風景旖旎的花藤走廊,何小蘿雖然不是007,沒有受過專門的特務訓練,但也能看得出來這位老總裁的親信帶她來這裡的大概意思。尤其是他站在一條廊柱的後面,背靠着一種她叫不起名字的怒放的花藤,這樣的行爲絕對不是因爲情調,而是在隱藏。這說明了一個問題,肖亦澄不知道他來到了這裡。
這裡的不遠處,穿着酒污了襯衣領子的肖亦澄正在衆人怪異的眼神中若無其事地做報告,而這一切也是何小蘿想象的,因爲這條花廊確實美麗而幽靜。
“椒叔,什麼事情這樣神秘?”何小蘿微笑着問,手裡勾着肖亦澄那件乾淨的襯衣,與這位中年帥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椒叔點頭笑笑,對何小蘿的戒備不以爲忤,常年的親信兼特務工作使得他心理素質和交流口才都很一流。
“何小姐很聰明,所以看來我就不用兜圈子了。我來找您絕不是工作的事情,而是亦澄的個人私事。”
何小蘿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那裡,等他繼續。而此時離他們不遠的會議廳裡已經傳來了掌聲,貌似那傢伙的報告做完了?
椒叔扭頭看了一眼茂密的花藤縫隙外面的會議廳外牆,沉着地頓了一下說:“亦澄已經與楚氏動力的大小姐有了婚約,而公司需要這樣合作盟友,老總裁對這個夥伴很看重。”
“叫我離他遠遠的是嗎?”何小蘿面無表情地問,顯得很鎮靜。事實上她真想上去像動感超人一樣將這位中年男人一個動感光波打出地球。她從來不喜歡看偶像劇,更不屑於糾纏在那些三角戀愛的劇情裡面無法自拔,從小的經歷使她很討厭那些小資細膩又情調十足的東西,只有一個原因:太不真實的事情不適合經歷過很多坎坷的人。但是目前的情況很顯然不止楚嫣然一個人把自己拉扯進了這個讓人尷尬的戀情當中,而且是華麗麗的反面女一號。
看着何小蘿故作鎮靜的表情,椒叔很瞭然地綻起一絲微笑,隨後的話語很安慰很溫和,“何小姐,總裁併不是這樣無禮的人,你是爲公司做出卓越成績的人。但是亦澄不是普通人,他的婚事自然也同時承擔了很多責任,這是無奈的抉擇,亦澄自己能理解,希望何小姐也能理解。”
何小蘿心裡替肖亦澄苦笑,這位大少真不是好當的哇,連xxoo都要別人來決定!一個人生最重要的決定,僅僅爲了生意?這樣的婚姻不就是互相利用嗎?
她臉上陰晴不定,完全被椒叔看在眼裡,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何小姐在心裡替亦澄鳴不平是不是?我也曾經勸過老總裁,他就這麼一個獨生子,放任他去選擇自己最愛的女孩子來結婚,不管那個那個女孩子是什麼樣的家世和身份,肖氏家族都能接受。但你知道嗎,亦澄愛過一個女孩,但那個女孩沒有選擇他。所以今天的婚約,是亦澄自己決定的!”
何小蘿愕然,當然愕然是不能太過於明顯地表現在臉上的,因爲她要在椒叔面前保持自己的尊嚴。但她沒有想到英俊多金到人神共憤程度的肖亦澄竟然曾經被人甩掉過,而且彷彿是很受打擊的那種,從而出此下策,破罐子破摔地選擇了跟楚嫣然的婚約。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拿來換成了利益的結合,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陣勢哇。
這個時候的談話已經成了一邊倒,何小蘿不曉得說什麼,彷彿什麼也不用說,椒叔一個人介紹情況提出建議最後軟硬要她實施便好了,畢竟他不能有辱使命,一定要將這件事情辦成,這件事情就是勸何小蘿離開肖亦澄,或者以一句最時髦的話來說就是:不要再騷擾我家大少,他已經是有老婆的人鳥!(未婚)
但椒叔明顯是個很注重談話方式的人,何小蘿覺得讓他跟在老總裁身邊有些屈才了,真應該去關貿協會作談判代表,那樣WTO也早就入世了,還用得上龍永圖談判十年?
“我向來是見人一面識人一半的,早在總裁決定簽下何小姐時,就看出您是個優秀的女孩,而且何小姐有個他們都不具有的長處,那就是平民的身份啊。”
何小蘿詫異地擡起眼睛看椒叔,目光中流露出深刻的憎惡來,這是在諷刺我嗎?說我是平民身份配不上你家肖大少?何小蘿行走江湖二十年,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以家庭背景論英雄的人,十足的惡俗……
“何小姐誤會了。”椒叔連忙解釋,“當年亦澄選的那個女孩子也是平民出身,也跟您一樣優秀。這個世界上人是不分高低層次的,分的只是責任的大小。何小姐的幸福在於可以自己選擇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人的一生當中,這不就是最重要的嗎?”
何小蘿沉默了一刻,綻起一抹燦爛的微笑,“椒叔你很深刻,但總裁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不會去破壞他跟楚氏小姐的婚約。正如您所說,在婚姻中我在乎的是對方的真誠和感情,無謂地去糾纏一個對我沒有愛的男人,這種事情我一輩子都做不出來!最後,謝謝您的誇讚!”
何小蘿禮貌地頷首行禮,然後轉身走出花廊,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感覺。哦,對了,她又轉過身,微笑着對椒叔說:“請將襯衣還給他,並請轉告他我先回去了。”
“何小姐,謝謝你!”
椒叔最後那一個道謝讓何小蘿覺得很假裝,他又不是肖亦澄的老爸,只不過是個受人之命來做說客的公司員工而已,既然她都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還那麼動情幹什麼?
何小蘿回到酒店的房間,就請機票公司幫她改簽機票,順便給王臻打了個電話,說她要回來了,他最好到機場來接她,不然她就要罷工不幹活了。王臻在那邊皺眉頭(想象中……),無奈地說:“我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了,不過既然你已經威脅了我,我還不去接你的話,更會顯得我害怕是不是?”
何小蘿在這邊很是無語,輕笑一聲放下電話,心裡是一片迷茫。爲什麼跟王臻耍脾氣?僅僅是因爲肖亦澄的家族裡明確地派人來警告她:肖亦澄是稀有動物,只可遠觀,不得靠近不得餵食不得豢養嗎?她就把這種無法釋放的感情轉嫁到了王臻頭上?
真可恥,她明明已經在水月師太的教導下放下了這份感情了啊,心怎麼又會突然這樣空虛?都是楚嫣然亂吃飛醋和老總裁無中生有害的,硬生生地把她想成反面女一號,事實上他們都很邪惡!
何小蘿衝進衛生間,洗去了一臉的鉛華,臉上掛着水珠對着鏡子大聲說了三聲:何小蘿你不能喜歡肖亦澄,何小蘿你一定要選擇一個愛你的男人,何小蘿你趕快收拾東西趕飛機……離起飛只剩兩個小時了。
飛機降落在明海機場,王臻和他獨特的老爺吉普車站在初秋的風中笑着等她,他身上穿了一件薄薄的米色風衣,飄逸在風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味道。
坐上那輛老爺吉普車,何小蘿忍不住問,“王臻,你在法國好好地,爲什麼要回國來奮鬥?中國的時尚產業還很落後,市場很難打開,消費能力差,競爭又不規範,品牌商品的專利權還沒有保障,就像上次……”說到那個設計抄襲的無頭案,何小蘿又禁了聲,反而王臻很坦然地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於是很久沒有人說話,只有呼呼的風聲。現在的人們都喜歡開敞篷車,看起來很拉風,事實上也確實很拉風,拉風得叫人喘不過氣來,何小蘿決定下次坐敞篷車上高速公路之前一定要帶一個氧氣瓶。
王臻體貼地將車停到路邊。何小蘿忙問:“幹嘛不走了?”
“裝天花板!”王臻費勁地用手拉起車後的帆布頂棚,拉過來扣在前端,用一圈拉鍊拉上,然後才笑着說:“全部手動典藏版JEEP,很珍貴吧!”
何小蘿很是無語,這樣的典藏版,估計能讓那些設計典藏版的汽車設計大師吐血三升。
王臻上了車,默默地坐了半天,擡起他那雙精緻的藍眼睛,忽然說:“我是一個私生子,我的父親在中國。”
他很淡然地看着何小蘿驚訝的表情,做了一個歐式的聳肩動作,輕描淡寫地說:“但是我這一次回來站在他面前時,卻發現我根本不能跟他相認。”
“爲什麼不能?”何小蘿震驚了半天才小心地問,她對這種特別的家庭關係實際上並不陌生。
“因爲他是別人的父親!”
“……”
何小蘿聽他說過一次這個的話題,這個話題總能讓她想到自己。別人的父親,是呀,別人的父親怎麼去相認?明明也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要被別人發瘋一般地想盡辦法搶奪,原來親情也跟愛情一樣,是唯一的,不能分割只能搶奪。
何小蘿憤憤地說:“那就不要相認了,他沒有爲你付出過任何東西,你爲什麼要跑去給他做兒子?”
王臻點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我一直沒有美死他,甚至沒有讓他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兒子。”
何小蘿想了想,咬牙切齒地說:“我覺得不夠,你應該讓他知道有你這樣一個兒子,然後纔不認他,這樣他就會覺得很崩潰!”
王臻愣了一刻,皺起眉頭看着她,“哇,你很邪惡!”
“呃……”
“給,這個送你!”王臻趁着何小蘿鬱悶的當口,從後座取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遞到她的手上。
“什麼啊?是不是炸彈?”何小蘿嘟着嘴問。
王臻流汗道:“就算我是個恐怖分子,離你一尺的距離送你炸彈,我沒那麼笨吧?”
嘻嘻,何小蘿奸笑着打開盒子。竟是一款手機,亮白色的外殼,超大顯示屏,那是何小蘿蓄謀了好久想要買的那款啊!等等,這傢伙怎麼知道自己丟了手機?然後他馬上給出了回答,“打你電話打不通,只好買一個新的給你咯。我已經把自己的號碼存進去了,記得打給我賠禮道歉!”說着開動了車。
何小蘿一頭黑線,呃……雖然這禮物很誘人,可是無功不受祿,怎麼好意思接受呢……
“這個將會從給你的合作薪水裡面扣掉,所以不算送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