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不是病了吧?”凌遠試了試,發現貓的四肢完全不像剛纔那麼有力的勾着自己了,但他現在也不敢放它下來。萬一它一個爪欠,勾壞了真皮座椅,那自己真是要萬死不辭。
凌遠綁好安全帶,摸了摸肩頭的貓,一咬牙,發動了汽車:“你可老實點別動啊,萬一出點事,我就只能砸鍋賣鐵跪在顧長山面前求原諒了。”
他一路小心翼翼,終於在早高峰裡將車開回了地下車庫。黑貓非常配合的趴在他肩頭,彷彿是帶了個奢侈的皮草。凌遠跳下車確定鎖好了,一手壓着貓一手拿着貓糧跑了出去。
貓妖終於得以喘息,滿心以爲今天的厄運就到這了,待會找個機會溜走就是。沒想到凌遠抱着它進了一家店,它還沒恢復的腿腳就徹底軟了下去——這店裡的靈力壓制一點也不比車裡的差,它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顧長山接過凌遠遞過來的車鑰匙,點點他肩頭的貓:“這貓怎麼了?”
凌遠看了眼時間,不好意思的問顧長山:“好像是病了。這附近有寵物醫院麼?我先送它去醫院看看。”
“不用去寵物醫院!”顧長山上前一步,抱住了軟趴趴一動不動的貓妖,“給我吧,我懂一點兒這個。”
凌遠驚訝的張大了嘴:“你還懂獸醫?”
顧長山將貓妖抱到跟前,眼對眼的衝它一笑,貓妖虛弱的嗷嗚了一聲,淅淅瀝瀝尿了一地。
凌遠:“……”
顧長山也不在意:“你上班該遲到了吧,放心吧,等你下班過來,我保證它活蹦亂跳的。”
凌遠爲難的看了眼地上:“哪有拖把,我給你把地擦了吧。”
“不用不用。”顧長山一隻手攔住他,“服務員今天回來報道了,讓她幹就成,倒是你……”他擡頭指了指鍾,“不早了,該遲到了吧?”
凌遠一看時間,早高峰的地鐵附近幾站都是人滿爲患,非得等上三四班纔有可能擠上去,公共自行車附近也不一定會有,他不放心的看了眼黑貓:“這個……”
“沒事,有我呢。你下班來,保證它活蹦亂跳的。”
顧長山都這麼說了,凌遠只能道了謝,不好意思的走了出去。顧長山拎着貓站在落地玻璃前目送他,直到凌遠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人海,這纔看着已經氣若游絲的貓。
“不錯啊,挺精神。”
尖牙的身影慢慢出現在吧檯後,小心翼翼的叫:“長山,貓妖在你這啊?”
顧長山斜睨她一眼,拎着貓回來,往地上一丟:“起來。”
貓妖瑟瑟的站了起來,顧長山差點給它的慫樣逗樂:“怎麼,還不會化形?”
貓妖不由得退了兩步,在顧長山的注視下,身體逐漸被黑色的霧氣包裹。霧氣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一個成年人的大小,隨即一張小臉慢慢從中露了出來。
“咦!”尖牙嫌棄的出聲,手一擡,貓妖赤/裸的身體上終於多了套衣服,“我看你在臨近也算是大妖了,都不會給自己弄套衣服?”
貓妖臉色慘白,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天生如此。它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喃喃的說道:“我,我不常化形,沒什麼用。”
貓妖能清晰感覺到尖牙是個上古大神般的存在,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氣息很明顯是個純粹的人類,但卻是個比尖牙還要可怕的存在。它在尖牙面前尚有背水一戰的勇氣,見了眼前的男人,卻只想將尾巴夾起來,遁地逃走。
顧長山原本想讓尖牙將貓妖抓來,好好抽它一頓。然而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是凌遠把它給帶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是凌遠帶來的,自然不能給予□□上的教訓,只好奴役了。
“先把自己尿擦乾淨。”顧長山眼睛一瞥尖牙,對方立刻識相的拿來了拖把遞給貓妖。看着貓妖手忙腳亂的將地擦乾淨。
顧長山看了看鐘:“就那麼點活,幹了得五分鐘。”他一臉嫌棄,“腳恨不得當手用,你除了吸人魂魄,還會幹嗎?”
貓妖嚇得往後一退:“我,我哪有!我從來沒吸過人魂魄!會,會壞了修行的!”
“那凌遠的鄰居,和凌遠身上的妖氣是怎麼回事?”
“老頭老丟我飯碗,我就是給他點教訓。”貓妖瑟縮了下,“凌遠身上的妖氣是因爲我最近發現他味道特別好聞,我怕附近別的妖趁着我不注意下手,就先做個標記。警告其他的妖怪,這個人我佔了……”
貓妖那點聲音在顧長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中漸漸消失,獸類的本能讓他很不得將近一米八的身高縮成一米五,對方身上的殺氣幾乎要化成有形的利劍刺過來。
尖牙同情的看着它,再三在心裡警告自己,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蠢得跟這貓一樣踩雷,不然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完全忘了,自己在古早前就已經將顧長山的雷踩了個遍。
“哦,你佔了!”顧長山陰陽怪氣的逼得貓妖退無可退,在牆角瑟瑟抖成一坨,這才冷哼了一聲,算是暫且放過它,“既然凌遠把你送來了,你就安心在這待着。白天跟着尖牙學學怎麼幹活,等下班時間,就變成原形,去跟凌遠賣個萌。”
貓妖沒想到自己還能逃出生天,忙不迭的一連串點頭:“好好好。”
“好好幹,包吃住,沒工資。”顧長山大言不慚,完全不考慮對方會不會抗議,“敢動歪腦筋,看見門口那塊地毯了麼?下回鋪在那的,就該是你的毛了。”
貓妖大氣都不敢喘,瑟縮的接過尖牙遞過來的抹布,跟着去學怎麼擦桌子。
顧長山看着貓妖蓋貓砂一般的擦着桌子,靜靜的點了根菸抽了一口。他的思緒不由的飄到了凌遠身上。凌遠的天眼開了,比預計的要早太多,顧長山並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摸了摸系在脖子上的紅繩,將繩子底端的小淨瓶掏出來,半透的瓶身隱隱透出一抹流光溢彩。顧長山注視片刻,將淨瓶又貼身放好。
已經是早高峰的時間,門外車水馬龍,衆人的臉上都帶着點匆忙的冷漠,擦肩而過或者是並駕齊驅,都不會讓他們有一秒鐘的時間去分心看一看他人。每個人都被時間的洪流席捲着不斷向前,但終了,又似乎什麼都沒留下過。
顧長山看了千年,早已膩了這些冷漠的臉,乏善可陳的讓他一度想毀滅一切。每當他心頭冒出這股不管不顧的戾氣時,胸口的淨瓶便會悠悠的有一股暖意傳來。他不由得摸了摸,直到心頭的戾氣散去。
無論凌遠此時開天眼是好是壞,至少等待千年,這裡終於漸漸有了被填滿的感覺。
“不要急,慢慢來。”顧長山輕聲告誡自己,“這麼多年都等下來了,不急。”
凌遠在還有十分鐘的時候終於衝進了寫字樓。不少人等在電梯處,五號電梯第一個到達,凌遠沒能擠進去,隨後七號電梯又沒擠進去。眼看着即將遲到,三號電梯打開了,凌遠猶豫了一秒,被人流推了進去。
凌遠:“……”
不過正是早上,人又那麼多,凌遠心裡的擔心終歸一閃而逝。見有人按了九層,便淡定的等着。三號電梯只在奇數層停,凌遠看了下時間,至少不用擔心遲到。
然而就在這低頭看一眼手機再擡頭看一眼樓層顯示的時間裡,凌遠覺得周圍有什麼變了。
電梯里人的臉上在這一瞬間里居然都結了霜,厚厚的蓋了一層。跟凌遠貼得最近的那個人,凌遠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睫毛上都掛上了白色。電梯裡有種別樣的靜寂,凌遠甚至能聽見自己吞下口水的聲音。
他站得比較靠後,眼梢突然瞄到旁邊出現了一抹白色。隔壁的哥們是斜着站在電梯角落裡的,他身後有個很小的空間,就在那個小空間裡,有個什麼東西冒了出來。
凌遠覺得自己連脖子都僵硬了,他轉動眼珠看了眼電梯顯示的樓層,數字一直停留在了“3”上面,門卻沒有打開。
冷汗浸透了衣服,寒氣是從骨子裡出來的。
絕望間,白色的身影靠了過來,凌遠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叮!”門突然就打開了,凌遠卻不知道該不該睜開眼看。
“凌遠,你睡着了?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了凌遠的耳朵,他如蒙大赦的睜開眼,隔壁覈算部的同事任衛明奇怪的看着他,“你真睡了?”
凌遠下意識的看了眼周圍,電梯裡少了幾個人,空間空曠了一些。周圍人的臉上也沒有白霜,正不耐煩的看着自己。回過神來的凌遠立刻一步跨了出去,電梯裡的人急忙按下了關門鍵。
就在凌遠懷疑是不是自己做夢時,即將合上門的電梯裡,一雙冷然的沒有瞳孔的眼睛突然冒出來與他四目相對。
“我去!”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任衛明奇怪的看着他:“你到底怎麼了?”
“我……”凌遠心跳如鼓,舌頭打結,根本沒法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
“以後早點睡!”任衛明拍了下他的肩,“還有一分鐘,我們得快點了。”
大熱的天,樓裡的中央空調還沒打開多久,任衛明拍上他肩頭的手卻異常的涼。凌遠忍不住一個激靈,驚訝的看了眼任衛明。對方臉色如常,乍看並沒有特別之處,然而眼下卻有一抹黑青,襯着膚色格外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