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肩膀上的小白提鼻子聞來聞去,突然變得異常興奮,一下竄到陳一陳的後腦勺,不知在搗鼓什麼。
現在也顧不得它,陳一陳再次屏住呼吸,內力源源不斷輸入掌中,猛的一把握住劍柄,內力嗖的一下涌到劍中。有了內力的加持,掌中劍再次泛起藍光,顯得格外漂亮。
掌中傳來一股灼熱,緊接着就覺得劍內再次涌來一股寒流,像是要衝入陳一陳體內。與上次不同,明顯感覺這股力量正在與自己的內力抗衡,且劍柄裡涌出的寒流逐漸侵入掌中。
“小白,快幫我呀。”陳一陳憋足渾身氣力,內力源源不斷輸入到胳膊,卻依然感覺到從手掌開始,正在一點一點變得麻木。
“唔唔唔...”小白跳到陳一陳面前,原本是一條白龍,現在整個腦袋都變紅了,上面一側血跡,嘴巴處尤爲明顯。
“你這是幹嘛了?”陳一陳掃了一眼,知道他在自己後腦勺呆了很久,卻也沒有在意,說:“你不是可以鑿冰嗎,幫我砸開它。”
“唔唔唔。”小白一陣搖頭,雖然不知道嘴裡在說什麼,看動作是拒絕了自己的要求。
陳一陳看看結了一側霜的手臂,麻木的沒有一絲感覺,彷彿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胳膊,內力不斷抗衡,心裡尋找着應對之法。稍一分神,體外涌來的力量沿着掌心一下子衝到體內,半個身子開始麻木無感。
未等陳一陳做出任何補救措施,體外涌來的寒流猶如一條巨蛇,迅雷之勢衝向他體內,頃刻間就覺得自己像是被巨蟒緊緊包裹,渾身上下傳來一股壓迫感,似是被重物壓身,又如墜入冰窟。
沒錯,縱使陳一陳的內力也屬於寒流,可是這一刻他確確實實感覺到了寒冷。對方的力量遠勝於自己,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隨着自身內力的減少,對方的力量卻越來越加強大,顯然這是劍內寒流吸收了陳一陳的內力,轉爲己用。
“糟了,這樣下去內力遲早耗盡。”陳一陳皺眉,想要撤回手掌已經不現實,整個身體變得僵硬起來。頃刻間,壓迫感越來越強烈,望着身體上再次結出的一層冰,陳一陳徹底失去知覺。
暈暈乎乎渾渾噩噩,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一陳眼前一片漆黑。身體上僅有的力氣憋足也沒有睜開眼睛,周身上下更是一動不能。厚厚的冰層將他的身軀緊緊包裹,而他,更像是在冰層裡孕育而出的生命。
一股股寒流不斷在體內遊走,似乎是要吞噬他的身體。此刻的陳一陳只有一個感覺,冷。那是一種刺入骨髓的寒冷。
他想要掙扎,想要呼吸,想要睜開眼睛。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徒勞無功。他陷入了無盡黑暗,墮入萬丈深淵。直至此時,他倍感無望,死亡,是他腦子裡出現最多的詞。死亡,也不會這樣難受吧!這是他再一次昏迷前的最後想法。
風雲驟起,天地變色,萬物皆化爲虛影。
陳一陳只覺得自己屹立於天地間,手握一柄長劍,耳中傳來陣陣嘈雜,細聽之下,那是陣陣兵器碰撞之音,那是一股蕭殺之意。
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這原本是一個百花盛開的季節,卻橫屍遍野血流成河。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吶喊聲,廝殺聲,刀光,劍影,充斥着一陳的耳朵,久久不能平息。
望着血流成河的大地,陳一陳內心涌出一股怒意,擡手揮劍,劍光所指必留血痕。任憑血水沾溼衣襟,對着一切他熟視無睹,眼中只有一個字,殺。
許是累了,許是倦了。陳一陳頓時感覺無力,倒在血泊之中。天空一道雷鳴電閃,像是擊打在了陳一陳眼前,閃過刺眼白光,看着他們一步一步逼近自己,聽着他們嘴裡的嘲諷聲,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季辰宇是誰,他不知道。但不可否認,這三個字是衆人口中說的最多的詞,如果還有其他,那便是誅殺二字。
天上飄來五個字,誅殺季辰宇。這句話充斥在內心深處,就像被世間遺棄一樣,彷彿間,陳一陳成爲了季辰宇,他感同身受。不僅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痛楚和失落,強大的不甘與怨恨,最後讓他產生一股澎湃的怨氣。
說怨氣也好,說戰意也罷。只在一瞬之間,陳一陳猶如萬箭穿心,緊接着體內涌出一股熱流,初始只有芝麻大小。這股熱浪突然像是被炸開一樣,沿着體內的經脈迅速擴散。內心的不滿,失落,怨恨,不甘,痛楚,委屈在同一時間內,隨着這股熱浪的擴散而徹底噴發。
一聲低吟,猶如虎嘯之聲,陳一陳睜開雙眼,只覺得身體像在燃燒一樣,熱血澎湃,灼熱難忍。身體動彈不得,熱浪卻像有生命一般,沿着身體經脈遊走,快速與寒流糾纏在一起。
猶如墜入冰窟,又如掉落岩漿,忽冷忽熱,陳一陳不由自主的開始在兩種極端下掙扎。
功夫不大,陳一陳卻度日如年。終於明白了此地爲何稱之爲人間煉獄,這樣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就算大羅金仙也不敢說不害怕。雙眼雖然無法睜開,他卻清楚的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在悄悄發生着變化,包括身邊的小白。
可能這就是死前的感知吧。陳一陳這樣想着,熱浪繼續在體內翻涌,寒流慢慢被吞噬,擊潰。同時熱浪越發強烈,不斷涌向七竅。猛的一剎那,他內心深處睜開了眼睛,瞳孔中閃過一股怒火,像是看到了多次出現在夢境中的那場屠殺。
一股力量再次從掌心的劍柄裡傳來,陳一陳清晰的感受到,劍柄裡走出了一個人。
“你是誰?”他此時卻顯得格外冷靜,因爲對方的身影,他在看的清清楚楚。不知在夢境中出現了多少次,但陳一陳知道,這並不是夢。
“你即是我,我便是你。”對方的臉始終看不清,就好像他只是一個影子般的存在。
“你是季辰宇?”陳一陳感受着他的氣息,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熟悉。
“確切的說,我只是季辰宇的一部分。”
“一部分?什麼意思?”陳一陳錯愕,深深感受的影子的失落與孤獨。
“你纔是主體。”影子說完這句話後憑空消失。
“你去哪裡?”陳一陳驚呼,猛的睜開雙眼。
這一次,他真的睜開了雙眼,眼前一片灰暗,身體依然被冰層緊緊包裹,整個人猶如冰雕,被埋葬在陰陽湖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