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樑政在唯心的攙扶下走向主位坐下。
久病之下他的臉色還頗爲蒼白,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威嚴的發號施令。
“元琮你終於醒了……”鼻尖有香氣一掃而過,唯心的視線內突然出現了一道紅色,雲霧一般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女人的聲音透着一股天生的柔媚,飽含委屈的撒嬌語氣,任誰聽後心都要化了。
唯心頓了一下,眸子垂落盯着自己的腳尖看,挽着樑政的手鬆開就要縮回袖口。
卻不料她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已經被一隻大手未卜先知的鉗制住,更用力的緊握,不許她掙脫分毫。
“沒事了,都沒事了。”樑政不露聲色的撥開聞霜醉捧着他臉頰的手,沉聲回答着,“先讓路逸和羅川照顧你,這邊還有緊急情況需要出面解決麻煩。”
樑政說完便不再看她,起身對着主坐之下的朝臣們說:“緣妃已經告知了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把所有的時事戰報以及佈防圖都呈上來,詳細情況稍後再說。”
“研墨吧。”樑政依舊沒有鬆開唯心的手,他的掌心溫暖乾燥,溫度源源不斷的傳遞向唯心的手心。
聞霜醉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死死地拽着樑政的衣袖不肯鬆開,面有不甘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坐下的衆人面有尷尬的看着面前這詭異的一幕:宣帝從內殿出來起一直牽着緣妃沒有鬆手,而那位絕美的皇后,卻眼巴巴的拽着宣帝的衣袖。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委屈的能讓英雄心都化了,百鍊鋼成繞指柔。
這站在宣帝身側的兩人無一不是千里挑一的容貌,爭寵的戲碼即便是在這等危急的時刻依舊上演,朝臣們不禁爲他捏了一把汗。
一個人比花嬌,一個清冷如月。一個是正宮皇后,一個是六宮寵妃。
宣帝會更偏向誰!
“皇上,所有的都在這兒了。”小培子帶着人抱着散落的摺子前來,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
“放下吧。”
樑政重新坐回主位上。
聞霜醉搶在唯心動手前奪下墨,徑自磨了起來。
唯心沒有料到她居然刻意的挑釁,動作僵在半空中。
身後一隻手將她拉回,漠無表情的看了專心研墨的聞霜醉一眼。
“隨她去吧,你在我旁邊就好。”
“你的臉色還是很差,能撐住嗎?”唯心回過頭看到樑政極差的面色,不免擔憂,“要不還是回去躺着。”
“無礙,不如……你爲我讀摺子?”樑政靜靜的看着她,病態的面容也難掩絕豔,“好久沒有聽你讀摺子了。”
“做你的齊人之福美夢去吧!”唯心眼角一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聞霜醉聽着背後兩人的對話,氣得渾身發抖,好你個陸惟馨,真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狐媚子,樑政的目光全被她勾了去,她的存在已經被徹底的無視。
樑政戲謔的勾了勾脣角,不再逗她,拾起桌上的摺子翻看起來。
看着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消失殆盡,雖然一聲不響的翻動着頁子,可他周身散發的陰寒之氣如同讓人墜入了冰窖。
他從前方的戰報上敏銳的感覺到,敵方的戰術根本不是想和他們硬碰硬,而是陰招損招各種下三濫的招數統統用上,將樑軍戲耍一通,將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
戰場如此嚴肅肅穆的地方,豈能容下這羣人瘋子般的行徑!
赤將便是這般讓人戲耍致死卻毫無反抗之力,屍體甚至還被野馬拖拽着跑了十餘里的路,拋入了樑軍軍營。
叛軍……叛軍還真是邪門兒,出奇的多,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這是他平日裡信任重用的手下!
“啪”的一聲合上摺子,樑政額頭青筋突突的跳。
他腦海中已經隱約意識到這個同他作對的人是誰。他交出江山他卻分文不取,他拱手讓美人他也不屑一顧。
他被警告說看好唯心,否則說不定哪天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元澈,你究竟想怎樣!
一縷青煙從手心中冒出,摺子在不知不覺中被烈陽掌
的真氣一瞬間化爲了灰燼。手指一動,青灰撲簌撲簌落了滿地。
四周鴉雀無聲,衆人噤若寒蟬的看着君王的震怒。
正在這時,一張頁子從摺子堆中擠落,翩翩落在樑政腳邊。唯心看了一眼,彎腰拾起。
就在她拾起頁子來看到其上四個血色的大字後,渾身猛地一哆嗦。
“血債血償”
“唯心?”樑政看到唯心陡然突變的臉色,拉過她在身邊坐下。
接下來他也看到了“血債血償”四個字,似乎是用鮮血塗上去的,色跡已經乾透,呈現出暗紅色。
詭異又冰冷的感覺襲來,樑政心口如同被重物所擊,腦中一片麻木。
“出兵,朕要御駕親征!”半晌後他纔回過神來,緩緩起身,吐出的字眼冰涼,不是下達命令,更像是娓娓道來,“朕要他們,血、債、血、償。”
“不可以!”一聲驚呼響起,來自一旁的唯心,而於此同時臺下的羅川也變了臉色,“請皇上收回成命!”
樑政回過頭看着一臉驚慌的唯心,和她對視卻不着一言。
“不行,你現在身體這麼差,怎麼能御駕親征?”唯心感覺到胸膛中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爆炸的煙火,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叫囂,不能讓他去,不能讓他去,他一去,你或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樑政鋒利的面容突然間變得柔和起來,他描摹着她的眉宇,撫平她的驚慌失措,“國家有難,身爲君王怎麼能貪圖享樂而不去解決危難呢,況且這點小病小痛根本算不了什麼。”
“求你了,別去,我好害怕……”唯心腦海中變換着兩張相似的容顏,閃的她思緒一片空白。
“唯心乖,別怕,不會有事的……安心等我回來。”他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生命,他不知自己下定決心的此行還能否活着回來。
他此刻對她許下的承諾,更像是臨別的遺言。
大力的擁她入懷,直接將她抱起,走下臺,走出殿門,“緣妃不樂意朕遠征了,諸位待朕安撫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