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墨城。
雖然沒有下雪,但天色實在不太好。濃雲密佈,陰沉沉的壓在頭頂,令人心頭莫名的壓抑。當然,這份壓抑不僅僅來自陰沉的天色,還有駐紮在城外的五萬兵馬。
因和順皇帝下的是密旨,這五萬精兵並非顧永和辛達從皇城帶來的兵馬,若那樣大動干戈,還未及動身,消息恐怕早傳了出去。朝廷本就在北方重鎮布有精兵強將,顧永和辛達二將秘密抵達北方後,便從居崖關,抽調了五萬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了墨城。
這般雷霆之速,如若夜無煙沒有提前得到了消息,恐怕是想要逃匿也來不及。不過,夜無煙縱然得了消息,也沒有逃匿。
五萬精兵,而璿王如今兵權被奪,麾下無一兵一將。如此懸殊,在旁人眼中,勝負自不用說。
墨城璿王府邸內,後花園裡的梅花一夜間皆已綻放,風掃廋枝,冰梅疏綻。眼前,花影扶疏,鼻間,暗香盈盈。
梅林中有一座亭子,屋檐高翹,如鳥之翼。亭中地面上鋪着一塊方正的波斯地毯,褐色的底子繡着繁複古韻的花紋。毯子上擺着一張紅木桌案,夜無煙和金堂悠然坐在錦團上,正在黑白子間廝殺。
娉婷凝立在一側,微笑着看兩個人下棋。
金堂是夜無煙的總管,戰場上也是夜無煙的軍師,棋技自然不弱。
“城中百姓可都安頓好了?”夜無煙拈起一白子,悠然落下,淡淡問道。
金堂在東北角落下一黑子,沉聲道:“已按照王爺的吩咐,老弱婦孺都已悄悄轉移出城。只是,大多男丁不肯走。他們,要留下和王爺共進退。屬下費了很多口舌,纔將他們成功勸離。”
夜無煙在墨城幾載,手下將士雖然驍勇善戰,但,卻從不擾民。軍威赫赫,卻軍紀嚴整。而夜無煙更是愛民如子,極受百姓擁戴。這些留下來的男丁,也是猜測到了璿王的處境,是以纔要求留下來,必要時,準備儘自己一份力。
夜無煙捏着白子的手頓了一頓,修眉凝了凝,將白子落下,凝聲道:“你輸了!”
金堂低頭一看,果然,白子已成飛龍之勢衝破了他黑子的重重包圍,一躍沖天。
夜無煙推開棋盤,緩緩站走身來,負手走出亭子,幽深的黑眸在絢爛梅花的映襯下,透出極亮的光芒來。平日溫文爾雅的從容,已被出鞘般的鋒寒取代。撕去那張無害溫文的外表,他其實是一隻睥睨塵世的鷹隼,隨時都可以伸出利爪將獵物撕裂,不過,這要端看他有沒有那份閒心!
“報!”府裡的一個護衛疾步到了後花園的亭子前,一身凝重的盔甲,步履錚錚,“稟王爺,辛達率四萬兵馬駐紮在城外,顧永率一萬精兵已經進城,現下已經將王府團團包圍,隊伍裡有位監軍手執皇帝的聖旨,要王爺您到門外聽旨!說是王爺若是不去聽旨,便要以謀反罪論處。”
“監軍?”夜無煙狹長的鳳眸凜了起來,他緩步走下臺階,回首對金堂道:“金堂,隨本王到府外一觀!”
沿着鋪着青石的甬路,夜無煙緩步而行,甬路兩側的蒼松翠柏覆着一層薄薄的積雪,寒風襲來,雪粒被揚起,霧氣一般襲向夜無煙。他一身素衣寬袍,迎風而行,衣衫飄逸靈魂,但氣勢卻穩重如山。
伴隨着雪霧襲來的還有一支支翎箭,從空中簇簇落下,很鋒利,很短,紛紛揚揚,就像雪片一樣密集,看上去頗爲壯觀。屋檐上,廊柱上,皆是滑入數寸有餘的利箭。
幾名護衛散佈在夜無煙身周,揮動手中兵刃,將漫天的飛箭盡數擊落。
當府門大開,在外列隊的兵士現到一身家常袍服的夜無煙,俱是齊齊一震。
顧永一入城,便察覺到眼前的墨城已經是一座空城,心中不僅一驚,方知璿王早已得了消息,看樣子是逃匿了。不料,府門開處,那緩步而出的男子,竟然是璿王。
顧永一聲令下,弓箭手即刻停止了射箭。
夜無煙凝立在府門前,脣角掛着懶洋洋的笑意,溫和無害的眸光從顧永和辛達身上掠過,凝注在一側一個身着官服的年輕男子身上,確切地說,那還是一個少年。尚未完全長開的軀體裹在肅穆的官服裡,看上去有些不太相配。一張臉很是俊美,是豔若春花,皎如明月那種美。只是,稚嫩的臉,帶着惹人憐的青澀。
這就是監軍?
生的如此漂亮,又如此年輕的男子,竟然是夜無塵派來的監軍?
夜無煙的鳳眸眯了起來,眸中迸發出凜冽的寒意。隱約想起,這些日子從探子口中,得來的關於夜無煙寵信男寵的事情。
他很久以前就曾聽說夜無塵有斷袖之癖,只是,卻從未抓住他這方面的把柄,或許是因爲父皇在位,所以他很是收斂。以至於近些年,他幾乎以爲那不過是謠傳罷了。然,卻未曾料到,他剛剛繼位,便肆無忌憚起來。眼前這一位,不用想,也隱約獨到了是誰?
“璿王,還不跪下接旨?!”年輕的監軍慢悠悠說道,一雙黑眸有興趣地凝視着夜無煙。
夜無煙眼角一挑,環視着四周的手執弓箭的兵將,眸光再凝注到這個少年春花般的臉龐上,冷言道:“吾皇的聖旨便是這樣送來的嗎?”
夜無塵生怕逼不反他,甚至於派出男寵來傳旨,要他向這樣一個男寵下跪。這樣的計策,也不知是何人所出!?
“璿王,你想要謀反嗎?”年輕的監軍塵着嗓子喊道。
夜無煙挑起眉峰,深邃的眸子斜斜一挑,緩緩笑道:“請問監軍大人,你因何判定本王要謀反?!”
少年監軍指着夜無煙,大聲呼道:“璿王,吾皇的聖旨到了,你不擺香案跪接,難道不是要謀反嗎?”
夜無煙勾起嘴角,無聲的綻絀一抹笑意,黑眸異常深邃凌厲:“金堂,擺香案!”他淡淡說道。
金堂應聲道:“是!”回身吩咐侍衛去府內搬木案去。
“監軍大人,不知尊姓大名可否見告?!”夜無煙曼笑着問道。
顧永趨前道:“璿王,監軍大人姓蘭名庭!”顧永打心眼裡不願看到璿王反,就算他現下有精兵五萬,而璿王府的護衛看上去不過千人,然,自從看到這墨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他心底便開始惴惴的。
“姓蘭?何方人士?”夜無煙繼續問道。
“璿王,你話太多了!”蘭庭美麗的眼睛一瞪,冷哼道。
夜無煙眼眸一眯,脣角一彎,道:“蘭大人,既然身爲監軍,想必武藝不弱,不知本王可否請教!”言罷,不及那監軍蘭庭反應過來,趨前一步,寬袍蕩起冷風,向他揮去。
蘭庭向前身後好多護衛,見狀慌忙揮刀去保,夜無煙袖袍一揮,凌厲的氣勢迫得那些人四散飛去,一陣陣慘呼聲此起彼伏。
蘭庭見勢不妙,袍袖一揮,眼前一片煙霧騰起。再看時,眼前哪裡還有那蘭庭的身影?他逃得快,逃得詭異!
煙霧遁?!
夜無煙玩味地挑起眉峰,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冷不丁地射出攝人的寒光。
雖然,江湖上也有人會用煙霧彈臨陣逃匿,但卻不似這咱嫺熟詭異的身法,這種身法,分明有些像伊脈國忍術!
伊脈國!忍術!
夜無塵,你知道你到底招惹了什麼樣的人在身邊?!你是否已經知道,祖宗創下的基業已經岌岌可危?!
夜無煙定定凝立,深邃的鳳眸如同被寒冰浸潤,冷冽異常。
遠處,隊伍之中,蘭庭乍然高呼道:“璿王反!!!衆將士速速擒賊!擒住璿王者重重有賞!”
醇美的聲音中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亢奮,在冬日的寒風中飄蕩,那聲音不算大,但是,卻穩穩地傳入兵士耳中。
他振臂一呼,萬餘人的場面瞬間一片寂靜,只聽得那少年嬌豔的聲音在寂靜之中悠悠迴盪。
無人應和,也不知那些兵士是震驚的,還是怎麼!?
“璿王,你真的要反?”顧永高聲問道,聲音裡隱約透着一絲驚駭。
“有何不可?”夜無煙沉聲說道。
他迎風而立,長袖當風,如夜空一般幽深的眸波光璀璨,脣邊,漾着一抹淺淡的笑意。雖閒淡悠然,然,那種渾然天成的攝人氣勢,卻令人感到壓迫,無法呼吸。
這種氣勢,是在千軍萬馬之中,千錘百煉而出的,絕非常人可以擁有的。
顧永向仰慕璿王,然璿王已反,不得已,號令兵士,擒王。
一場戰事,在寒風凜冽的冬日,終於爆發。
“十月二十八日,璿王反!”
“十月二十八日,辰時,顧永和辛達率五萬精兵奇襲墨城,然墨城已成空城一座。辰時三刻,顧永再率一萬精兵圍困王府,少時,璿王緩步出府。監軍宣旨時,璿王忽而發難,監軍逃。”
“璿王反,以府內千餘名護衛對峙萬名精兵。完勝,生擒顧永,顧永降!”
“巳時,璿王的得力部下,張子恆、王策二將率兩萬銀翼軍,奇襲墨城城外辛達的四萬兵馬,戰到午時,以少勝多。辛達戰死,四萬兵士,降三萬。自此,璿王已擁兵五萬。”
“其後,璿王以雷霆之速,率軍攻打周圍三洲,青州,永州,和梁州。青州永州降,梁州守將戰死,不到三日,璿王已經將三洲收入囊中。”
“十一月初一,璿王召集衆將士,於梁州城外誓師靖難。璿王曰:吾,乃嘉祥皇帝六子,國家至親。嘉祥二十六年,奉命鎮守邊疆,敗烏氏,滅胡蠻,收復北方數十城。嘉祥三十年,封爲璿王,受封以來,惟知循法守分。然,今新皇登基,信任奸妄,寵愛男寵,謀害忠良,致使朝綱不振。祖宗創業艱難,原要綿延無窮。祖訓雲: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興兵討伐之。今,吾在此立誓,誓要驅除奸妄,以清君側,安社稷!”
“朝廷北部重兵,多集於東部牙臺,西部居崖關,北部紹州。今,三處重兵,約五十萬,已齊赴墨城。”
“和順帝聽聞璿王反,震怒。問,何人願領兵擒賊。問數遍無人敢應。龍顏震怒,遂指派軒轅彪爲主將,唐雄爲副將,率軍五十萬,開赴北方。”
空氣裡淡雅茶香淡淡繚繞,瑟瑟坐在花廳之中,手中執着雲杯,然,良久卻沒有飲得一口。她的心神,此時俱在紫迷所念得一字一句之上。
字字句句,都令她平靜的心糊掀起狂瀾。
他終於起事了!
雖不能親歷當時情景,但,期間的驚心動魄,她卻從這簡單的字裡行間,一一感受到了。
當日情況,應是險之又險,以一千護衛對一萬精兵,想必,那一千護衛皆是他銀翼軍之精銳,否則,怎能敵得過。張子恆和王策是夜無煙愛將,夜無煙反,他們自然也是隨之而反。朝廷只是奪了夜無煙兵權,卻還未曾來得及將其奈將士的兵權奪去。
夜無煙在北方聲名赫赫,此番一起事,降者居多,尤其是他麾下舊部。短短十日內,他已由無一兵一將的閒散王爺,已經擁兵十五萬。然則,縱然如此,又怎麼抵得過,朝廷的百萬大軍?!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瑟瑟斂下睫毛,慢慢品了一口茶,卻品出一品苦澀的滋味來,她忍不住凝眉。紫迷見狀,悄悄退了出去,花廳內一片寂靜。這閣樓位於海角,遙遙地,甚至能聽到海浪的喧囂。
瑟瑟單手支着下巴,斂着眼睫,靜靜坐在案前。
鳳眠挑開簾子漫步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瑟瑟托腮凝思的樣子。
他徑直走到瑟瑟面前,坐到瑟瑟對面的躺椅上,以雙手做枕,慵懶地倚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瑟瑟。
窗外的日光透過窗櫺映到她臉上,絕美的臉龐一半籠在麗日下,一半隱在淡淡的暗影裡,透着難言的媚麗。美目凝視着窗外,眼底波光清澈,黛眉輕顰,帶着一絲難解的輕愁。
“你是在擔憂他嗎?”鳳眠低聲說道,聲音裡透着一絲難言的喟嘆。
瑟瑟擡睫,靜靜看了一眼鳳眠。遂微笑道:“不錯!確實是在些擔心,十五萬兵馬如何能敵得過百萬精兵。”
她的確是在擔憂他,這是內心深處的感覺,她騙不了自己的。
“主人那邊眠倒不擔憂!”鳳眠輕笑道,“你可知,南越現下已經國庫虧空?!”
瑟瑟聞言,驚詫回首,國庫虧空?!這種國之機密,他又從何得知?不會是夜無煙將國庫搬空的吧?!這也太駭人聽聞了。不過,嘉祥皇帝病重退位後,朝廷一片混亂。夜無煙倘若在戶部有人,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這麼說,朝廷的兵馬撐不了多久了!”瑟瑟問道。
鳳眠微笑着頷首,他舉止輕而溫暖,帶着難言的優雅,“京裡派出去的五十萬兵馬,到了墨城,估計也是十日以後了,如今是冬日,北方苦寒,只怕他們這些生於南國的兵將難以抵禦北部嚴寒,撐不了多久的。至於北方那五十萬兵馬,以十五萬搞五十萬,在主上看來,並非難事。以少勝多的戰役,主上也沒少打過!”
戰場上的夜無煙,瑟瑟從不曾見過,不知他是如何彪悍,竟讓鳳眠如此信他。不過,鳳眠的話,倒是令瑟瑟心中擔憂倍減。
“我已經造出來一艘潛船,我帶你試航!保你的心情會變得很好。”鳳眠狡慧地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潛船?!
瑟瑟想起夜無煙那日來時乘坐的可以在海底行駛的船隻,心中頓時來了興致。不知在海底行駛,會是怎生一種光景。她起身隨了鳳眠來到海邊,果然看到海面上泊着一艘船。不過,這艘船和夜無煙當日乘坐的那艘,不太一樣。看上去更華美,且看上去不是木質的,倒像是銅製的。
鳳眠打開艙門,微笑着道:“請!”
瑟瑟彎腰進入潛船,一瞬間幾乎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這裡面不像是船艙,倒像是一間小小的精緻的房屋。裡面一點也不黑暗,光線柔和,因爲船壁上鑲着幾顆夜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照的艙內一切擺設都朦朦朧朧,帶着旖旎的浪漫。
瑟瑟甩掉足上的鞋子,赤着腳緩步走到毯子上,在艙內翩然轉了一圈,裙袂飄飛間,悠然跌坐在毯子上的錦團上。她微笑着打量着小小的艙房,笑容帶着一絲驚歎。柔柔的燭光映在她臉上,看上去更如春花般美麗。
“鳳眠,你真是一個奇才!竟然能造出這麼奇巧又實用的東西。”瑟瑟用手劃了一下木案上的瑤琴,輕笑着說道。這麼精巧實用的新奇的船隻,難以想像鳳眠是如何想出來的,又是如何造出來的,真真是曠世奇才。
“這個東西,並非只有我想了出來,或許,還有的人不僅想了出來,而且,已經造出來了。說不定,人以前已經乘坐過了!”鳳眠凝眉道。
“我以前乘坐過這樣的船隻?”瑟瑟神色一凌,“你是說我那次被人從黑山崖救走,便是乘坐的這種船?”
“我也是猜測的,否則,當時,主上派了那麼多的人手,封鎖了驛路和水道,爲何都不曾尋到你們的蹤跡!?”鳳眠淡淡說道。
瑟瑟凝眉,難道無涯也有這種船?當年,她是一直昏迷的,隱隱約約中,是曾經聽到水聲,竟然是在潛船之中嗎?
鳳眠緩步走到瑟瑟前方落座,只見他伸手,也不反扳動了哪裡的機關,就聽的一陣吱吱扭扭的聲響。一側的艙壁原來是兩塊銅片對接成的,只聽得聲響過後,銅片挪開,顯出一道二尺來深的夾層來。夾層裡面,擺着一個木質的櫃子,一層層,放着許多常用物事。
鳳眠從裡面拿出一罈灑來開封泥,將醇紅的酒液倒在了瑟瑟面前的灑壺中。瑟瑟細看,只見那櫃子裡儲存的物事着實不少,那些食物足夠幾個人半月食用。
鳳眠瞧着瑟瑟驚訝的樣子,勾脣淺笑道:“那三艘艨艟戰船,是用來進攻的,而這艘潛船,最適合的是,用來逃跑。”
瑟瑟嫣然一笑,用來逃跑,倒真是貼切。
可以潛入海中,敵人發現不了行蹤,而艙內又有足夠的食物。
鳳眠扳動機關,只聽得機簧徐徐轉動,他們頭頂忽然顯出一個天空,陽光泄了進來。等艙內充滿了足夠清新的氣息,然後鳳眼又動了一下,天窗消失,整個船又密閉起來,然後,便靜靜地向海底下沉去。
“想不想看海底下是什麼樣子的?”鳳眠挑眉問道。
瑟瑟飲了一杯醇酒,微笑着點了點頭,問道:“海底下很好看麼?”她記得聽孃親說起過,海底下是和陸地上豁然不同的世界,“可是,要如何看呢?”
鳳眠笑了笑,伸手扳動機簧,只聽見一陣吱呀呀的聲響過後,無數個小窗子排成一線,在船壁上顯露了出來。細看,小窗子上都鑲嵌着一片圓圓的透明物質,與“千里眼”上面的透明物質是一樣的。
“這是歐陽丐從海外帶回來的,透過它,你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鳳眠微笑着說道。他自己也不操縱潛船,任它緩緩向海下沉去。而他從一側夾層的櫃子裡取出來一個錦繡的枕頭,放在毯子上,悠然躺了下去。
瑟瑟湊近那圓圓的窗子,果然看到了外面的海。
他們此時潛的還不算深,面前的海面一片澄清,一條七彩的魚兒在瑟瑟面慢悠悠地遊着,身後,尾隨着一羣和它一模一樣的魚兒,從瑟瑟面前浩浩蕩蕩遊了過去,頗爲壯觀。
瑟瑟從未見過如此色彩鮮豔的魚兒,比之江河湖水中的魚兒要好看多了。且形狀奇特,令瑟瑟頗爲驚豔。
海里面的海草也很奇特,長長的軟軟的,顏色豔麗如彩虹。最美的便是珊瑚礁,如同枝幹扶疏的林子。
“怎樣,海中的生物是不是很漂亮?”鳳眠枕着手臂,勾脣笑顏。
瑟瑟輕輕頷首,嫣然微笑,記憶裡,似乎很久不曾這般開心了。一隻魚兒見到潛船似乎是頗爲奇怪,湊近圓圓的鏡面,那樣子似乎是要向裡窺探。瑟瑟伸出手指,輕輕在鏡面上敲擊,那魚兒駭了一跳,擺着尾巴,嚇得搖曳着遊走了。瑟瑟忍不住笑了出來,曼妙清麗的聲音在艙內悠悠迴盪,明麗的笑容燦若朝霞。
鳳眠單手支着頭,一雙清澄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瑟瑟。而瑟瑟,倚在船壁上看外面的風景,渾然不知,自己此時也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瑟瑟,你還愛着主上嗎?”鳳眠淡雅的聲音在艙內緩緩響起。
瑟瑟聞言,回首看去,珠光朦朧,鳳眠眸中的深情是那樣的明顯。她被鳳眠灼亮的眸光一盯,頓覺心頭一滯。她從來未曾想到,鳳眠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她。而且,他此刻問的是她的感情問題,叫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我們兩個今生是註定走不到一起了!”瑟瑟輕輕嘆息道。
鳳眼聞言,睫毛輕顫,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波光,似是爲夜無煙遺憾。
兩人在海中逗留了有兩個多時辰,鳳眠擺弄了一下機關,潛船便開始慢慢向海面上升去。去的時候是午後,回到海面時,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潛船升回到海面上,只露出頂端,鳳眠便打開頭頂上天窗,讓新鮮的空氣透過天窗透了進來。兩人泊好了潛船,從船艙裡走了出來,迎面的寒風很凜冽,吹得人便遍體生寒,剛剛從溫暖的船艙裡出來,頓感不適應。
今夜的月兒不算明亮,高懸在天空,散發着清冷的幽光。瑟瑟忽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一把拉住鳳眠躲在了礁石後。
月光很淡很朦朧,在她和鳳眠躲身的不遠處,瑟瑟看到有幾艘小船無聲無息地從他們前方劃過,船板都是塗成深藍的顏色,好似和海面融在了一起,船上之人,皆身着黑色夜行衣,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閃耀着令人膽寒的銳光。
好在瑟瑟他們方纔乘坐的潛船已經沉入到海面下,纔沒有被這些人發現。
瑟瑟再舉止遠望,遙遙看到前方還有不少小船,密密麻麻的,船上也都俱是黑衣人。看來,是有人要襲擊水龍島,而且,看樣子規模極大。
瑟瑟心中大驚,而且,更令瑟瑟心頭驚駭的是,這些船隻竟然能夠安然通過水龍島周圍的暗礁羣。水龍島周圍暗礁重重,且,自從瑟瑟掌管水龍島後,在暗礁羣中擺了陣法,若非島上熟悉暗礁位置及陣法人引領,是很難通過的。
可是,這些小船竟然一個撞礁的都沒有。
沉魚的那張防禦地圖明明沒有送出去的,難道說……或者還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沉魚早已經送出去防禦地圖了,而那張未送出的,只是爲了迷藏她?
可是,眼下卻沒有時間細想了,瑟瑟隱隱聽到不龍島上巡邏的海盜吹響了海螺號角,嗚嗚的聲音在寒風中響起,聽上去透着一絲令人難言的淒涼。遙遙地看到水龍島上,有火把亮了起來,陣陣廝殺起,順着海風遙遙傳了過來。
瑟瑟決然轉身,對鳳眠道:“鳳眠,你乘坐潛船離開吧,看今日情景,這是大規模的進攻,恐怕要保護你安然離開很難。你速速離去,我們現在未在包圍圈,他們還不曾發現我們,你快些走,否則若是被發現,就來爲及了。”
鳳眠擡起眼睫,藉着淡淡的月光,看到瑟瑟一臉凌若寒霜的表情,而她清澈的眼波中,所蘊含的那種極亮的光芒,透着不可撼動的堅定。
鳳眠心中一顫,伸手握住瑟瑟的手,定定說道:“這些黑衣人身法詭異,很顯然是伊脈島的忍者,這次奇襲看樣子是有備而來,你要萬分小心。你一定要撐到我回來!”他說完,便回身向潛船走去。
瑟瑟聽到鳳眠還要回來,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在他耳畔低聲說道:“鳳眠,聽我的話,不要再回來了!”她真的不希望鳳眠出什麼意外。
鳳眠低頭看了看瑟瑟牽着的他手臂的玉手,脣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你是在關心我嗎?”他的聲音裡透着濃濃的欣喜。
“是的!我關心你,我不希望你有事,一定要保重。”瑟瑟定定答道。
“我不是說了嗎,這潛船是最適合做逃跑的工具了,裡面一應物事俱全。所以,你就放心我吧,要小心的是你。千萬要挺住!”鳳眠言罷,快步鑽到了潛船中,向瑟瑟揮了揮手,潛船便緩緩沉入了海水中,瞬息不見。
瑟瑟定定看着鳳眠的潛船沉入到出海面下,安然離開,才放心地轉身向水龍島而去。
沉沉的夜幕鎖住海面,海水緩慢而有力地搏動着,浪濤並不大,卻彷彿蘊藏着連蒼天都能粉碎的力量。海風蕩起,有血腥味順着海風蕩了過來,瑟瑟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方纔還一直狂跳的心,在這一瞬間奇怪的變得沉穩起來,她握緊拳頭,她知曉,今夜,是有一場酣戰要打了。
瑟瑟一咬牙,縱向躍起,在空中提氣,凌空連踏數步,她的輕功已然更上一層樓了,能夠凌空換氣,連變數次身形,寬大的裙袂在風裡飛揚,如同一隻御風的海鷹,向着最後的那隻小船躍去。
那隻小船上有五名忍者,他們駕駛着小船,正全神貫注躲避那些暗礁。瑟瑟輕輕躍到船尾,小船蕩了蕩,一個黑衣人回首,瑟瑟伸足連續踢去,只聽得“噗通”幾聲,那幾名忍者接連被踢中了穴道,身子僵直地墜入到海水中。
前面一條船聽到了後面船隻的動靜,驚駭地回首,掌舵的心神一分,船隻接到了暗礁上,瞬間被撞得支離破碎。
瑟瑟凝立在船頭,趨船越過那些忍者的船,所到之處,她執起船上的纜繩,不斷揮舞着,將忍者的船隻擊打的七零八落,不一會兒,便疾馳到了水龍島上。
水龍島上,火把透明,海盜和忍者早已展開一場殊死搏鬥。
那些伊脈國的忍者,簡直就是惡魔。
他們背上各揹着一個黑色的麪包,輕輕一拉,便從背後扯出來兩隻黑布作成的翅膀,雙臂一張開,翅膀頓時便鼓滿了風,他們順着風勢一縱,在漆黑的夜色中,就如同黑蝙蝠一般在空中飛來蕩去。這般飛起,不耗費體內絲毫內力。他們手中執着弓箭,不斷地向海盜們的頭頂上射去。
還有一部分忍者,隱在火把的暗影裡,隱在幽深的灌木叢裡,身法詭異,不進地對海盜們發起攻擊,一擊而中,便縱向遁走。
這些忍者身法輕靈,藉着夜色的掩護,將諸般忍術發揮到極致。手中揮舞着巨大的砍刀,在火把的映照下,閃耀着駭人的冷光。
這咱形勢,實實似對海盜們不利。
瑟瑟幾乎能看到,死亡正張開巨大的羽翼,在海風中蹣跚飛舞,向着他們直直地撲了過來。
馬躍和寧放身在盔甲,鎮靜地指揮着衆海盜迎擊那些忍者。海盜們也都不是吃閒飯的,武藝也都不弱,雖然對於這些突然襲擊的惡魔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心神鎮定下來,也都施展絕招,和忍者們酣戰在一起。
瑟瑟一連打倒了幾名忍者,眼見的前方的火光下,紫迷手中執着鐵血簫,正和六個忍者纏鬥在一起。那六個忍者,很顯然是忍者中的精英,將紫迷包圍的水泄不通。
紫迷一聲怒喝,揮舞着鐵血蕭,暗紅色的簫影在火把下舞出團團暗紅色光影。
幾個忍者忽然一拉身後的布包,背後的黑翼張開,三個飛到了空中,三個在地面上,從四面八方向紫迷攻擊,就好似一張密密的網,誓要將紫迷困死。
一身紫衣的紫迷在刀影中穿縮,鬥起來有些吃力,猝不及防,左臂中了一刀,鮮血順着傷口淌了出來。紫迷的動作慢了一瞬,就在此時,六柄砍刀同時向着紫迷砍去。
一聲微弱的嘆息就在此時悠悠響起。
一泓冷光就好似寒冰,在衆人眼前飛過。很柔,很淡,很輕靈,然而,卻是要命的冷光。
六柄砍刀的刀影,被冷光截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而砍刀,已經斷爲了兩截,一截掉落在地上,一截刺入了忍者的心臟。
他們原本肆虐猖狂的身影,一瞬間由極動變爲了極靜,慢慢地跌倒在地上。直到死,他們都不知,自己是死在何人手中!
悠悠的海螺聲乍然拔高了幾個音節,海盜們歡呼着喊道:“龍女大王,龍女大王!”
忍者們忍不住頓住了身影,向着不遠處看去。
一身素衣的女子正緩步走來,身影頎長窈窕,她手中握着一把新月彎刀,彎刀尚在滴着血,而她身上卻一塵不染,不曾沾染一點血腥。
夜風揚起她的長髮,露出她美到極致的臉龐,她的脣角掛着一抹嫺花照水般溫柔的笑意,而清眸中的寒意卻冷的令人膽寒。
原來便是這個女子,一出手便殺了六名伊脈島的忍者。
這個婉約清雅的女子,竟讓那些忍者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尤其是面對這雙靜如秋月的眸子,他們不由自主地恐懼戰粟,只想逃走。
“你就是碧海龍女?”一名忍者凝聲問道,露在黑巾外的一雙眼睛冷冷打量着瑟瑟。
“不錯!”瑟瑟凝聲說道。
那史忍者打量了瑟瑟一瞬,一揮手,無數個忍者向着瑟瑟衝了過來。他們隱在風中,隱在樹叢中,有的好似飛鳥,有的好似地鼠,從四面八方,向着瑟瑟衝了過來。
“小姐,您要小心,這些忍者不好對付。”紫迷高聲喊道,伸手按住了淌血的傷口。
瑟瑟運起內力,彎刀一暖間變得冷冽幽涼,她揮舞着彎刀,施展烈雲刀法,和忍者們戰在一起。
馬躍和寧放試圖攔下那些忍者,但是,那些忍者似乎認準了瑟瑟,不斷地向瑟瑟攻擊。
“瑟瑟,原來你在這裡,我可是尋了你很久啊!”一道清澈的聲音響起,無色無相猶如一陣清涼的風,不帶塵世的污濁之氣,撲面而來。
酣戰的人羣頓時靜了一靜,瑟瑟伸刀刺傷一名忍者,回首望去。
只見刀光劍影中,一個男子踩着火把昏黃的光芒慢慢走近。他一身藍衣,風華無雙,臉上掛着淡淡微笑,火把的光芒映照到他的眼眸深處,就如同炫麗的彩霞倒影到了水裡,波光瀲灩中透着冷澈澄淨。
瑟瑟的眼睛停留在莫尋歡的身上,這個一貫愛穿粗布鄙衣的男子,此刻穿着一襲天藍色衣衫,那抹藍色在滿地污濁的血色中,看上去那麼潔淨,好似澄淨的藍天,不曾沾染一絲塵俗。
他,披着絕美瑰麗的外衣,綻放着溫柔醉人的笑意,散發着純淨脫俗的氣質,而內裡,卻是一個惡魔中的惡魔。
“莫尋歡,你是來找我的嗎?”瑟瑟提着手中滴血的彎刀,冷然問道。獵獵的寒風吹來,蕩起她的黑髮,在腦後如同墨蓮般曼卷着。
瑟瑟沒忘記,當日在伊脈島,莫尋歡是如何向她求親的。而今,也不過才幾日過去,那個溫柔深情的男子,轉瞬便成了一個地道的惡魔。
“是的,我一直尋不到你,還以爲你不在島上呢!?方纔我到你的閣樓中看了看,也不見你的蹤影,這麼晚了,你去哪裡了?”莫尋歡溫言道,那聲音以及那關切的語氣,倒真是讓瑟瑟懷疑他是她的朋友。可惜,一切都是錯覺。
“找我何事?難不成是求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隆重的求親方式!”瑟瑟咬牙切齒地說道,脣角勾着一抹邪邪的冷笑。
莫尋歡眸光一瞬間有些黯淡,他揮了揮手,那些酣戰的忍者便向後退了退,激戰暫時停歇了。他微笑着,靜靜說道:“不!我已經等不及了,求親就免了,今日來,我是要接你走的,這算是直接娶親好了。哦,確切地說,這可能算是搶親了。”
莫尋歡說這話時,俊美無暇的容色純真的近乎妖邪。
瑟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的人,她脣角一勾,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涼涼地說道:“我江瑟瑟何其榮幸啊,能得莫君王的青睞,還有這麼隆重的一場親事。不過,要我走也好,倒是要問問我手中這把刀是不是答應。”
瑟瑟微笑着舉起彎刀,清澈的刀光映亮了她絕麗的眼睛,眸底,冷冽似冰封鏡湖,不帶一絲波瀾。話一說完,她忽然雙足點地,身子借力彈起,猶如一隻翩飛的蝶。身在半空,新月彎刀幽冷的刀光如同白鏈,向着莫尋歡直直擊下。
莫尋歡靜靜佇立在原地,待到刀光劈落,他忽然身形一轉,如鬼魅般繞到了瑟瑟背後。瑟瑟黛眉微顰,倒是未曾料到,莫尋歡的速度快的如此不可思議。
她的烈雲刀法,輔以特殊的內力,可以讓那些看似不可思議的招工施展開。而這項優勢在面對莫尋歡時,作用並不大,因爲莫尋歡的忍術也是貴在招式詭異的不可思議。
之前,瑟瑟記得,和莫尋歡在一起時,他很少顯露武功,自從得知了他是伊脈國第一的忍者,瑟瑟也一直沒機會找他切磋。
今夜,算是第一次見識他的武功。
莫尋歡將中原的武功和伊脈的忍術並用,結合的很好,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
瑟瑟不敢大意,手中刀氣如江河決堤,一瀉千里,掌中的新月彎刀時而柔和時而剛猛,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刀式時而凌厲沉穩,時而飄逸輕靈。
兩人纏鬥百餘招還未曾分出勝負。決鬥正酣時,忽聽得水龍島外一陣喧譁,有海盜大呼道:“援兵到了!”
瑟瑟心頭一驚,援兵?!
難道說,鳳眠真的搬來了救兵?瑟瑟記起,夜無煙曾經說過,要派兵保護水龍島的。可是,來的如此之快,那些兵平日都駐在哪裡了?
莫尋歡聞言黑眸一眯,他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個黑乎乎的圓球,手一揚,圓球便向瑟瑟飛去。
瑟瑟被莫尋歡凌厲的劍招逼的無暇遁逃,看到圓球,伸刀去碰,只聽得“轟”一聲響動,圓球炸裂開來,擊中她的右肩。
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瑟瑟身形微頓,莫尋歡鬼魅一般飄到她身側,封住了瑟瑟的穴道。
“莫尋歡,你真是卑鄙!”瑟瑟冷冷說道。
莫尋歡伸手查看了一下瑟瑟的傷勢,心中舒了一口氣。他這枚轟天雷特意用了很少的火藥,不會將人炸死,只能將人炸成小小的輕傷,爲的,就是必要之時,對付瑟瑟。
“瑟瑟,誰讓你武功這般高,否則,我也不捨得用這枚珍貴的轟天雷!”莫尋歡微微一笑說道,那笑容在火把掩映下,分外傾城。
“小姐!”紫迷一聲疾呼,就要向瑟瑟這邊衝過來。寧放和馬躍也看到了瑟瑟被擒,頓時都瘋了一般要向這邊奔來。
“王上,島外的援兵很強,我們速速離開吧!否則,怕是今夜便走不了了。”莫尋歡身側的一個忍者凝聲說道。
莫尋歡一把抱住瑟瑟,回首望去,只見不遠處幾道迅疾的身影飛速追來。他脣角一勾,微笑道:“瑟瑟,看來有人對你,倒真是情深意重。”言罷,他縱身一飄,越過林子,向海邊疾奔而去。
瑟瑟被莫尋歡抱在懷裡,遙遙看到,不遠處追來的人,是葬花公子,鐵飛揚。原來,夜無煙果然是在此駐紮了水兵保護她,可惜,她未能撐到他的援助。不過,島上的海盜應當是安全了。
莫尋歡輕功和背部雙翼相結合,飛躍的速度奇快,不一會兒便奔到了海邊。在忍者們的護衛下,上了一艘船。
“蘭棠,傳令下去,叫他們撤,否則會全軍覆沒。”莫尋歡冷冷說道。
那名叫蘭棠的忍者定定應了一聲,便將莫尋歡的命令傳了下去。然後,他坐在船上,不知按了哪算機關,這艘船立刻便像貝殼一般合了起來,再慢慢向海底潛去。
果然是潛船,那麼,四年前救了她的人,果然是莫尋歡了。
潛船向下潛了大約有五米深,便開始向前行駛,因在水中,潛船行駛的速度受到海水的阻力,行駛的不算快。但是,卻足以能夠逃脫外面的攻擊了,因爲海底下黑乎乎一片,從海面上,根本尋不到潛船的影蹤。潛船,果然是適合逃跑的船隻!
瑟瑟無力地靠在船壁上,臉色蒼白,心中各種情緒交織着。
很顯然,莫尋歡今日奇襲水龍島,主要目的是抓她,順便將水龍島佔據,去掉心頭一個隱患。
四年前,海盜西門樓佔據了他的家國,現在,他來侵佔水龍島這塊海盜的西身之所!枉她四年前,還曾派兵助他收復國土,他便是這般報答她的嗎?!
“想什麼呢?”莫尋歡走到瑟瑟身畔,輕輕一笑,玉臉是一如既往難解絕色傾城,神龜也極是泰然。
他從一個包囊中取出藥膏,然後拿出一塊白布,細心地揭開瑟瑟右肩的破碎的衣衫,爲瑟瑟清洗傷口,然後敷上清涼的藥膏,再爲瑟瑟包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