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疏散,薄霧消退,點點金光透出雲層。
廊下高掛的紅燈籠在晨風裡飄蕩着,昭示着昨日的喜慶,大紅的喜字在晨色中顯得如夢似幻。
日光透過格子窗一點點地驅散了室內的昏暗。層層紗曼後,鑲金大牀上,瑟瑟從睡夢中甦醒。但,她沒有睜眼。
她聽到身側夜無煙綿長的呼吸聲,感覺到他覆在她纖腰間的一雙臂膀,溫熱而有力,聞到他身上好聞的男子氣息,她驚詫地發現,不知何時,她竟鑽到了他的懷裡。她竟在他的懷裡睡了一夜,這也罷了,竟然還睡得那麼香,那麼甜!
該死!瑟瑟暗暗咒罵了一聲,本想一掌將他推開,但是,還不及動手,她感覺到面前這個懷抱動了動,夜無煙似乎要醒了。
果然,瑟瑟清楚地聽到頭頂上傳來抽氣聲。
夜無煙這一夜睡得很安穩,醒來時,感覺到懷裡溫溫軟軟,極是舒服,正想再摟一摟。他孰地睜開眼,有些懵懂地望了一眼。
他看到懷裡抱着的,是他的側妃。
微蒙的晨光中,她如同小貓一樣,乖巧地偎依在他的懷裡,只露出半張側臉,肌膚白皙的宛若白玉雕成,墨發披散在他懷裡,他一動,便被那柔軟的髮絲撩撥到。更要命的是,手底下的肌膚,細膩嬌軟的似一捧雪,好像隨時都會化去。
他感覺到心似乎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撩撥了一下,他發現自己似乎很貪戀眼前的繾綣,身體驟然間滾燙起來。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鳳眸一眯,他無情地推開瑟瑟,忽地坐了起來。他不耐地皺了皺眉,他又不是缺少女人,怎會對這個女子感興趣了。
瑟瑟被她一把推開,頭埋在錦枕上,她自嘲地笑了一下。
好啊,她還沒推他,他倒是將她推開了。
“你怎麼鑽到本王懷裡!”他冷冷質問道,早知道她這麼不知廉恥,他就不該娶她。
瑟瑟縮在錦被中,看他對她那避如蛇蠍般的樣子,倒像是他吃了虧一般。什麼叫她鑽到他懷裡了,她還沒質問他,他倒先發制人了。
好啊,既然他以爲是她鑽到了他懷裡,以爲是她要試圖勾引他。那她就不讓他失望,男人,都是越得不到的越是珍惜。她越是黏着他,他鐵定會越討厭她。
當下,瑟瑟放柔了聲音,嬌聲道:“王爺,妾身昨夜……昨夜是……是被王爺所迷,才情不自禁……還請王爺憐惜妾身,成全妾身。”言罷,她再次向夜無煙偎依而去。
夜無煙修眉皺了皺,毫不掩飾眸中那深深的厭惡,他再次毫不留情地將瑟瑟推開,冷聲道:“滾開!江瑟瑟,別說你已經失身,就算你沒有失身,本王也不會碰你的。原本本王還憐惜你等了本王多年,又失了身,年齡也不小了,怕是無人再娶你了,是以才勉強娶你回府。可你也太不自戀了,竟然試圖勾引本王。你別做夢了,本王這一輩子都不會寵幸你的!”他撂下這句話,穿衣而起。
瑟瑟嗚地一聲,趴在錦枕上,抽噎了起來。
夜無煙看她肩頭聳動,顯然是難過之極,面色緩和了些,放輕了聲音道:“你不用哭,只要你安分守己,本王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是不會休你的。這側妃的位子,也永遠是你的。”
他走之前,不忘將牀上那塊白布拿起來,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刺破了手指,在白布上滴了兩塊落紅。
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瑟瑟才從錦枕上擡起頭了。一張玉臉平靜無波,根本就沒有淚。她自然沒有哭,方纔的抽噎也只是爲了配合夜無煙。
王爺發了火,她自然要難過纔是。不過她一點也不難過,自從在香渺山見識了他對她的無情,她對他之前僅存的一點好感已經消失殆盡了。
不過,他說是因爲可憐她纔會娶她,倒是讓她小小的震驚了一把,他也會可憐人?要是真是因爲可憐,那瑟瑟那出失身的戲碼算是白唱了。
她多希望他休了她啊,若是她天天去黏着他,不知他會不會休了她。看方纔的情況,她還是有希望被休得。
他以爲娶了她,供給她吃穿,給她一個王爺側妃的位子,她就會滿足了,就會感恩戴德地呆在王府裡了。她就偏不如他的意,每日在他面前晃一晃,直到他終於休了她。
主意打定,瑟瑟心情大好。
青梅端着洗漱水走了進來,瑟瑟洗漱完畢,坐到妝臺前,她要精心妝扮一番,絕對會讓夜無煙再次“驚豔”。
瑟瑟的發烏黑順滑,以往她只梳簡單別緻的髮髻,看上去靈動飄逸。今日她特意讓青梅爲她梳了比較貴氣莊重的凌雲髻。
“小姐,這個髮髻看上去太老,夫人才梳這樣的髮髻吧,小姐我還是爲你梳別的吧。”青梅端詳着瑟瑟,左看右看說道。
“青梅,我已經出嫁了,已經是夫人了,只能梳這個髮髻。”瑟瑟淡笑着說道。
“是這樣的嗎?”青梅懷疑地問道。
“青梅,你看外面有沒有盛開的花,去折一枝來。”瑟瑟將青梅支了出去。
她趁機從首飾盒子裡,拿出來一支金燦燦的步搖插在髮髻上,再在鬢間的發上貼了許多花鈿。又拿起黛青,將眉描呀描地,描成濃黑。然後便敷粉,將好好一張玉臉敷成了紅紅白白的,纔算滿意。
青梅折了花回來,看到瑟瑟的模樣,“啊”了一聲,疑惑地問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要去唱戲?”
瑟瑟瞧着青梅,頭上綁着兩個可愛的丫鬟髮髻,一張討喜的小臉上,滿是驚愣。再看看自己,乍然發現,她和青梅,倒像是貴婦和童子。
“是了,青梅你這丫頭越來越聰明瞭,竟然猜對了。快過來,把你手中的花插到我頭上,我們這就去唱---戲。”瑟瑟拉長了話音,調笑道。
主僕兩個,一前一後出了屋,瑟瑟向丫鬟打聽了璿王此時的去處,便一路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