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終究還是暫時居住在夜無涯的府上,並非因爲夜無涯的盛情挽留,而是因爲莫尋歡說了一句話,他說,那些前來刺殺他的人,既已發現瑟瑟曾和他在一起,他們便也不會放過她的。
瑟瑟雖不知刺殺莫尋歡的刺客是什麼人,但,她卻是見識了他們的兇殘和狠辣的。如今她沒有武功,還是避一避爲好。夜無涯的府邸還是比較安全的,畢竟他也是五皇子。
夜無涯將瑟瑟安置在後園一處僻靜的院子。將莫尋歡安置到了別處,他還派人將莫尋歡的侍女雅子和櫻子也接了過來。
安頓好後,夜色已然降臨。
後園並無別人居住,極是清幽,窗外的芭蕉綠葉披拂,令人有一見息心之感。
瑟瑟瞧着芭蕉那醉人綠意,心頭卻是浮上一絲隱憂,很多疑問一瞬間浮上心頭。
莫尋歡的困窘令她尤其不解,一國皇子何以淪落到如此境地。而莫尋歡的那些侍衛,着實令她震驚。她怎麼也沒料到,那些侍衛竟是忍者。而更令她驚詫的是,莫尋歡竟然和夜無涯相交深厚。
夜無涯爲人淡泊,極有仁儒之名,但是,因他對皇位極其淡漠。是以門下賓客也極少,朝中支持他做皇帝的大臣也不多。他也甚少和百官來往。
而莫尋歡和他如此親厚,令瑟瑟有些意外。
“在想什麼呢?”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瑟瑟的沉思,回首看去,夜無涯站在門口,定定望着她,笑的很是溫煦。
“五皇子,你怎麼來了?”瑟瑟起身輕笑道。
夜無涯皺了皺眉,有些無賴的笑道:“爲何叫我五皇子呢,太客氣太疏遠了,我還是極懷念那個向我臉上揮拳的江瑟瑟。”
他目光炯炯凝視着瑟瑟,誰能想到,就是這個靜美脫俗的女子,當日一襲男裝,瀟灑地向他揮了一拳,然後帶着一抹邪笑,飄然遠去。
瑟瑟見他又提初遇那次的事,睫毛翹了翹,輕笑道:“難不成五皇子還想捱打?”
夜無涯前走兩步,身子前傾,將整張俊臉湊了上去,凝聲道:“求之不得!”
瑟瑟瞧着他眸中隱隱的期待,撲哧笑道:“我倒走想打,卻怕打花了你這張臉,日後沒有姑娘敢嫁你!”
夜無涯神色黯淡地直起身子,淡淡笑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這輩子還真不想娶妻了!”如若不能娶她爲妻,這輩子他真想孑然孤老。
“五皇子的貴臉,我可不敢打的。你不是打算讓我們捱餓吧?我可是還不曾用晚膳。”瑟瑟聞言,慌忙轉移話題道。
夜無涯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輕笑道:“哪裡敢。”言罷,輕輕擊掌,隨他一起來的幾名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皆捧着一道鮮美的菜餚。不一會兒,便擺滿了一大桌。
瑟瑟低眸輕笑道:“這一大桌菜,你是給我吃的?”數了數,竟是八道菜,她們怎麼吃的完。
“還有我,今夜我比較餓!”夜無涯說着,便兀自坐下來,拿起箸子,吃了起來。
瑟瑟看着夜無涯溫潤的側臉,拿着箸子,良久沒有動菜。
她是知道夜無涯的心意的,她覺得她不該招惹他這樣美好的人。她留在這裡,恐怕真的是錯了。若非無處可去,她絕不會這麼做的。
夜無涯似乎是看透了瑟瑟的想法,忽然停止了用膳,苦澀地笑道:“你只管安心住在這裡,從明日起,我不再來打擾你。”
瑟瑟心中一滯,他是如此敏感,她一瞬的黯然,卻已傷到了他的心。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無論說什麼,都不過令他更傷感。
兩人沉默地用着飯,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終於,夜無涯低低嘆息一聲,有些幽怨地說道:“難道說,就算你和六弟已經分離,我還是沒有一點機會嗎?”
瑟瑟擡眸,視線停留在他幽深的黑眸中。悠悠燭火下,他黑眸中那痛苦和失落是那樣明顯,又那樣深沉。深沉的令人心痛。
雖然,他曾不顧自身爲她擋了一劍。但是,下意識裡,她還是不太相信,他愛她會多麼深。
畢竟,他和她,也不過是僅有兩面之緣。或許不過是對她有一點喜歡罷了。所以,她刻意躲開他,不想他更深地陷下去。可是,這一瞬,她才方知,他對她,原來已經如此在意了。
她看着他,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你已經愛上六弟了?”夜無涯輕聲說道。
他問的小心翼翼。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可是這句話,卻一直縈繞在口邊,說不出來。因爲他很怕,很怕聽到她說是的答案。卻又很期待,期待她否認的答案。
他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自私了。
他竟然睥睨六弟的側妃,期望着他們分離,期望着他們之間沒有愛。
瑟瑟沒想到夜無涯會問這句話,她愛夜無煙嗎?或許當初,她是對他有些好感的,但是,那畢竟和真正的愛相距甚遠。
她擡眸,堅定地說道:“我沒有愛上他,以後也不會愛上他。”她輕輕說完,又怕她的話,給了他遐想,她接着說道:“我心目中的夫君,不是他那樣的人。”
“那,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急急問道。
是什麼樣的人呢?
瑟瑟乍然之間就想起了明春水,想起了他曾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令他欣賞令他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就如同她一樣。
他當時是看着她說的,令她以爲,他口中那個可以比肩的女子,就是她。
可是,後來,經歷瞭解媚藥那一晚,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說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何等地傻啊!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等不到她的答案,看着她出神的樣子,他心中一痛,莫非,她心裡已然有了人。
瑟瑟輕輕笑了笑,柔聲道:“是一個令我欣賞令我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男子。”她並非盜用明春水的話,因爲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她沒有說,那就是——那個男子還要愛她。
“什麼樣的男子會令你欣賞令你傾慕呢?”夜無涯不死心地問道。
什麼樣的男子呢?瑟瑟低眸想了想,淡淡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有當我遇到時,我纔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子。”
夜無涯心情沉重地放下箸子,他知道,他或訐是沒有機會了。她已經遇到了他,可是他沒有什麼可以令她欣賞傾慕的。
他早就知曉,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
在旁的女子眼裡,他的條件是何等出衆。出身皇族,家世顯赫自不用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性情平和,待人溫柔體貼。旁的女子夢寐以求的一切,卻都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很簡單,但偏偏難以達到。
她心目中的夫君,或許沒有顯赫的家世,或許沒有俊美的容顏,但是隻要是她欣賞傾慕喜愛,那就是她要的。
夜無涯凝眸,目不轉睛地望着瑟瑟,望着她清麗雅緻的玉臉,心中忽然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雖然不知道她會欣賞什麼樣的男子,但是,他會要求自己去做一個出衆的男子。直到,她會欣賞他。
瑟瑟靜靜地用着飯,卻沒有注意到夜無涯眸中那抹堅定的光芒。她不知道,原本,想要他死心的話,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
璿王府,雲粹院。
雕花鎦金的窗戶半敞,伊盈香斜靠在牀榻上,一雙大眼無神地凝視着帳頂。烏黑濃密的長髮隨意披散着,襯得一張小臉蒼白憔悴到極致。
她顯然已經哭過了,臉上滿是淚痕,如若帶雨的梨花。
雲輕狂斜靠在軟椅上,濃眉微擰,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懷疑,這丫頭的淚水是從哪裡來的,一醒來,就哭的稀里嘩啦。記得之前這丫頭可不是這樣子的,莫非,那些平日裡看起來清純活潑的人,一旦哭起來,都是這麼有殺傷力?
夜天煙急匆匆走了進來,看到伊盈香楚禁可憐的樣子,伸臂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肩。
雲輕狂一看,心中一鬆,他終於可以交差了。
“煙哥哥?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伊盈香趴在他懷裡,又開始嗚嗚哭起來。
雲輕狂皺着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明明昏迷了三天,連一口水都沒喝,他真懷疑,她這眼淚是從哪裡來的。
“傻丫頭,莫哭!你這不是沒事嗎?”夜無煙低聲安慰道。
“煙哥哥,那天我真是嚇壞了,我以爲我真的要死了。”
“香香,別怕,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夜無煙柔聲說道,心中極是酸澀。
“赫連哥哥怎麼沒來?”伊盈香忽然問道,她都快死了,他都沒來看她嗎?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夜無煙凝眉,輕聲道:“我沒告訴他!”事實上,夜無煙沒有尋到赫連傲天,他似乎忽然離開了徘城,失去了蹤跡。
其實,以北魯國如今的強盛,他早已不用在此做質子,隨時可以回北魯國。只是,他若回去,不是該帶上她嗎?莫非,嫌棄她失了身?
“香香,你可看清,是誰害的你這樣子的?”夜無煙低聲問道,語氣裡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伊盈香抹了一把淚水,輕聲道:“是一個黑衣女子,臉上罩着黑巾,我沒看到她的模樣。”
“黑衣女子?”夜無煙心中一顫,果然是女子啊,“她是怎麼傷你的?”夜無煙凝眉,輕聲問道。
“她點了我的穴道,讓我不能動。當時我以爲她要用劍殺了我,但奇怪的是,她卻捏出一枚銀針向我刺了過來。”伊盈香很奇怪地說道。
當時,她被嚇傻了,又被點了穴,根本就不能動。只覺得那細細的針刺入到她身上,那人似乎還想過來查看一下是否刺得準,便聽到伊那開門的聲音,她便急急翻窗戶走了。
醒來後,她才知曉刺得是死穴。如若被她查驗刺得不深,再補上一針,她必死無疑。
“你是說,她是先點了你的穴道,讓你不能動,然後纔拿出銀針刺的你?”夜無煙雙手抓住伊盈香的肩頭,再次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他的手已經把伊盈香捏疼了。
伊盈香忍不住咧嘴道:“煙哥哥,你捏疼我了。”
夜無煙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慌忙鬆開手。他也不知方纔他緣何那般激動,這似乎與一向鎮定的他極是不符。
就連本來悠然坐在那裡的雲輕狂都直起身子,奇怪地望向他。
先點穴,再用暗器。很顯然,這人的暗器功夫不咋地了。如若她用劍刺殺,或許伊盈香早已沒了命。而那刺客卻用了她不擅長的暗器。很明顯,她是要嫁禍與人。
雲輕狂雙眸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看來是冤枉了好人啊!
怪不得那晚,當他見到那所謂的刺客時,從她清冷高雅的氣質裡,一點也沒看出來狠辣和殘忍。
而那個女子已經被廢了武功,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反正雲城那個小村的瘟疫,已經被控制住了。他就在多留幾日。
“香香,你剛醒,好好歇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夜無煙將伊盈香輕輕放到牀榻上,輕聲說道。
夜無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都沒來得及和雲輕狂打招呼。
雲輕狂有些驚愣地瞧着他一閃而去的身影,脣邊勾起一抹笑意。
就連泰山壓頂都不曾皺一下眉毛的璿王,竟也有這般失態的時候,看來,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王爺,王妃的身子還很弱,若是沒有我的藥物,恐怕……”雲輕狂大聲道。
“恐怕怎樣,雲輕狂,收拾行囊,今日便到雲城去。”他的心思,夜無煙又何曾不曉得,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疾步而出,留下雲輕狂懊惱地撓頭。
夜無煙疾步而出,直到出了雲粹院,步上石橋,他才停下了腳步。他如此匆匆忙忙出來,要做什麼呢,連他都不太清楚,是要去找她致歉嗎?致歉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傷害了她,廢了她的內力,摧毀了她的驕傲。他低眸向水中望去,但見湖水碧波盪漾,一尾尾紅色錦鯉在水中搖頭擺腦,悠然自在。
而他,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
他治軍嚴格,卻賞罰分明,從未冤枉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他卻冤枉了她。
到底是什麼原因,矇蔽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令他做了這麼大的一件錯事?爲什麼設計到她的事情,他不能冷靜地想一想呢?
他招了招手,一道暗影情無聲息地飄落在身畔,夜無煙冷聲道:“自今日起,派人暗中監視這後院裡的每一位夫人,有任何異常的行爲,都要報告給本王。記得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那影子定定應了一聲,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他的眼前。
夜無煙沿着石橋,一路不知不覺走到了桃夭院。已經好幾日不曾有人居住,院裡落滿了一層落花,他踩着落花走到門前,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室內光線有些暗,他走到窗前,雅開窗子,陽光流瀉而入,驅走了一室的昏暗和靜謐。
牀榻上,被褥凌亂地披散着,很顯然,那夜她已經要入寢了,卻忽然被他派人押走了。
他打開牀畔的櫃櫥,裡面擺滿了他賞賜給她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布料華貴的衣物。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就那樣凌亂地堆在櫃子裡。而離開時,他給的東西,她一樣也沒拿。
他忽然明白那日她爲何要在街頭賣藝了。
她不願揹着莫須有的罪名回定安侯府,身無分文的她,總是要度日的。
他在室內踱來踱去,任自己一顆心在胸腔內悠悠盪盪地跳着,伴着略帶緊張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室內徘徊。
夜無涯的後園真的很幽靜,很適合習練內功心法。
每到夜晚,瑟瑟便盤膝坐在芭蕉樹下,在芭蕉闊大的葉子掩映下,習練內功心法。
天上月白如玉。
地上美人如花。
清冷的月光流瀉在身上,就如同爲她披了一件薄薄的輕紗。
她坐在那裡,任由真氣在體內一點一點累積,緩緩地在體內遊走,打通她全身的脈絡。
春已經很深了,夜夜花落無數,鋪滿地面,也落滿瑟瑟一身一肩,好似披了一件花裳。
春去了夏來,轉眼,已是到了盛夏。
瑟瑟在夜無涯府內,竟是住了一月有餘。
這日清晨,瑟瑟盤膝坐在那裡,身上落花無數,在芭蕉葉的掩映下,分外豔麗。
她在等待,等待着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照進她的眼睛裡。
天灰濛濛的藍,沒有一絲遊雲。沒有一絲風,芭蕉葉子靜靜地在面前披垂。
一切都是靜態的。
第一抹日光透過芭蕉葉子照在她臉上。這一刻,清麗絕塵的臉展現出自信堅定的光芒,她緩緩睜眼,清澈的眸子反射着日光,波光瀲灩。
她雙手緩緩擡起,體內真氣澎湃。她揮手,身上花瓣受到體內真氣的牽引,宛若彩色雲朵般環繞着她的身子飛速旋轉。
她收手,緩緩結印,四散的花瓣輕輕飄落,好似下了一場花瓣雨。而她的笑容就在花瓣雨中悄悄綻放,那笑容,比風靈,比冰清,比雪純,比花豔,暗淡了日光,羞煞了落花。
輔以奇藥,這內功果然進展迅速,才一月有餘,她已習練到第三重。而第三重的功力,都已經如此厲害了。
最後一片落花飄下,一滴露水從花瓣上顫動着墜落,瑟瑟擡手接住,露珠暈開,化爲無有。
一切重歸與寧靜。
瑟瑟乍然抽刀,新月彎刀在日光下,流瀉着清麗動人的幽光。
她揮刀,使出了“烈雲六十四式”。
每一招每一式,都飄逸輕靈,每一個動作,都曼妙多姿。這幾乎不是一套刀法,讓人很容易懷疑是一場翩舞。可是,若是真的這樣認爲,就大錯特錯了。因爲你會在欣賞那美麗舞姿的一瞬,走到生命的盡頭。
因爲,看似美妙動人的動作下,隱藏着凌厲的殺機。一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招法,都在瞬間做到。
一套刀法舞下來,頸上掛着的金令牌躍了出來,被日光一照,反射着耀眼的金光,折射到一個人眼中,驚她那人低低呼了一聲。
“是誰?”瑟瑟轉首,眸光乍然犀利。
櫻子邁着小碎步,手中拿着一直半開的幽蘭,走到瑟瑟身前,柔聲道:“櫻子見過江小姐。”
“是櫻子啊,早!這麼早,是來後園採花嗎?”瑟瑟盈盈淺笑着,眯眼瞧着接子臉上的表情。
可惜,刀痕縱橫的臉,將她所有的神色都掩住了。如若不是眸間那一閃而逝的驚惶,瑟瑟幾乎要以爲方纔偷窺的不是她。
“是的,小王子喜歡幽蘭。”櫻子柔聲說道。
“櫻子,我的刀法如何?”瑟瑟輕笑着問道。她倒絲毫不怕別人窺視,否則,她方纔也就不會舞刀了。
“櫻子不懂中原武功,不敢妄加評判。”櫻子低眸,聲音柔和地說道。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你們伊脈國的忍術當真是厲害。”瑟瑟淺笑着道。
“櫻子並不太懂忍術!”櫻子低眸說道,屈膝施了一禮,低聲道:“櫻子要告退了。”
“去吧!”瑟瑟淺淺笑道。
瑟瑟低眸,這才瞧見掛在脖子上的金令牌露了出來。望着櫻子緩步而去的身影,瑟瑟眸光忽然變得幽深。
如若她不是因爲她的刀法驚異,那便是因爲這個了。
瑟瑟拿起金令牌,再次細細觀賞,還是不懂那上面奇怪的紋飾都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可以肯定,櫻子對這個金令牌極感興趣。
這個令牌,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而櫻子,爲何又那般驚惶呢?她說她不會忍術,瑟瑟不信,若非她會忍術,她不會直到她出聲才發現她。
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莫尋歡的窘因,這些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而她這個金令牌,到底有什麼用途呢,瑟瑟心中一陣迷惑。
瑟瑟收了刀,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小姐,五皇子又來花園賞花了。”青梅眨眨眼說道。這些日子,雖然五皇子不來打擾小姐,但是每隔兩日,都會到花園走一走。青梅知曉她不是在賞花,是想要賞人。
瑟瑟輕嘆一聲,淡淡說道:“青梅,你去請五皇子進來。紫迷,去泡茶。
兩個侍女應聲而去。
不一會,就見夜無涯迎着朝陽,緩步走了進來。
“你找我?”明明是很想見她,可是卻又知曉,他愈是糾纏,只能令她更討厭他。是以,他才隔兩日到後花園走一走,期望能看到她的倩影。只是,她好似也有意躲避他一般,他竟是次次都沒和她“偶然”巧遇過。
瑟瑟淺淺笑了笑,道:“坐!”
紫迷端了兩杯茶輕輕放在他們面前。
“五皇子……”瑟瑟剛開口,夜無涯便打斷了她的話,道,“叫我無涯吧,這樣我聽着順耳。”
瑟瑟笑了笑,道:“無涯,你和莫尋歡相交深厚,你對他了解多少?”她本想說,身份有別,不能亂了稱呼。但是,考慮到那樣又會傷了他,還是改了口。因爲她本也不是拘泥禮數之人。
夜無涯凝眸,道:“他是伊脈國的小皇子,這個我向你提過。他本名叫莫川,別國皇子經常取笑他,命他爲他們奏樂,是以給他起名叫莫尋歡。他似乎極喜愛這個名字,或許對他而言,莫尋歡纔是他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
莫尋歡,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弄歡作樂的資格了。”夜無涯低低嘆道,黑眸中劃過一絲同情。
“爲什麼?”瑟瑟凝眉,一個人活着,如若沒有了歡樂的資格,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你可知,他之所以來徘城,並非做質子,而是來避難的。他的家國,已經不再是他的家國了。去年,她的姐姐嫁給了一個男人,誰也未曾料到,那個男人,竟是在東海蟄伏了數年的海盜之王。在婚禮當日,他帶領海盜劫掠了他的家國。”
“海盜之首?”瑟瑟凝眉,清眸中掠過一絲驚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自從嫁給夜無煙,她的消息便不如之前靈通。這麼重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
多少年了,自從孃親嫁給了爹爹,東海海盜便隱於“水龍島”了。如今,這是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海盜之首,而且,還劫掠了伊脈國。更奇怪的是,她知曉孃親也在暗中關注着東海的情況,可是這個消息,她竟也不知道。
WWW▲тt kΛn▲C○ 夜無涯看到她激動的反映,睫毛眨了眨,道:“三個月之前。”
三個月之前,那時候,孃親正在病中,怪不得孃親不知。
劫掠了他的家國,瑟瑟可以想見,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雅子失去的四根手指,都是怎麼樣來的。她也知曉,那日刺殺莫尋歡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她更是明白了,一國皇子爲何如此困窘了,爲何那些別國皇子都要那樣的欺凌他了。
因爲,他早已經沒有了家和國。
怪不得,當日,在王孫宴上初次遇到他時,他便感覺到他的琴聲裡,有着悠悠的懷國之痛。
原來如此。
可以想見,莫尋歡是揹負着多麼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從他身上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無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爲我提供一條船嗎?”瑟瑟問道,原以爲莫尋歡是島國皇子,若是出海,或許他可以幫上她的忙。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而她,原本計劃秋後纔出海,如今,計利怕是也要提前了。
無論如何,她必須到東海去走一趟。
夜無涯對於瑟瑟這個問題極是驚訝,他笑着道:“不是你出海吧?”
瑟瑟淡笑道:“確實是我!”
“你要出海做什麼?你不怕遇上海盜,現在海上可是極不安全的。”夜無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得爲何要出海。
“我知道,也不會去多遠,就是我孃親希望將她的骨灰灑到海里。”瑟瑟凝眉道,她沒敢告訴夜無涯實話,那樣,他勢必不會爲她準備船的。
“好,我試試吧。”夜無涯點了點頭。
“關於海盜的事情,朝中可有動靜?”瑟瑟問道。
當年,孃親是東海盜首,那時,南越國派兵去圍剿海盜,折損了許多兵力。後來,朝廷派爹爹前去圍剿,爹爹和孃親在海上大戰百回合,便是那一戰,讓孃親徹底戀慕上爹爹。
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自已嫁入到侯府,而餘下的海盜接受了招安條款,自此,東海海盜們不再在東海出沒,隱入了“水龍島”。
如今,海盜再次出沒,朝廷應當也是有動靜的。
夜無涯點了點頭,道:“朝中反響很大,但是暫時沒有適合的將領出海討伐。因爲畢竟,海盜已經佔領了伊脈島。直接攻打很難取勝。所以,莫王子幾次向朝廷請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絕了。”
海盜暫時沒有威脅到南越,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難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曉,朝廷絕不會放任海盜繼續稱霸的。
因爲東海海域,也是屬於南越和北魯國的領域。
不管是北魯國還是南越,都不會對海盜稱霸置之不理的。
討伐,只是早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