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便揚起手中的御劍,雪亮的厲光閃的人心寒,墨宸峻微微皺眉,“你究竟在胡說什麼?”
“回殿下,東峪冷氏已經押到。”
門外傳來稟報聲,轉眼間一道纖弱的身影便被重重的扔了進來,冷琬心伏在地上,已經沒有力氣擡頭,她的頭髮是溼透的,而且凌亂不堪,衣裙上更是髒兮兮,黑一道污漬紅一道血漬的交錯着,而地面上她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更是讓滿屋子的人看的心驚。
本是恨她恨到想要親手殺了她,這個身上流着他痛恨的血液的女人,這個倨傲不懂逢迎的女人,這個不貞不潔的蕩婦……可是此刻看到她這樣一副樣子,墨宸峻的心,竟會難以名說的,涌上一陣痛意……
怒氣滿胸,他大步上前,扯起她的頭髮,“只進宮一日便惹出這許多事端,你到底如何……”
話還沒說完,他便呆住。
不止是他,滿屋子的人都齊齊呆住。
那一張如花似玉的容顏,如今已經變的紅腫不堪,鮮血斑斑,若不是那清亮的黑眸還閃動着幾分專屬於她的明麗,衆人怕是根本就辨不出這便是那貌美傾城的冷媵姬……
“你……”墨宸峻不由皺緊了眉,口中的話似是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一時哽在喉中,忽然迎面一陣冷風襲來,墨煜嶸明晃晃的御劍直直的刺向了冷琬心的背,“賤人,還我父皇性命!”
眼看利劍就要穿透冷琬心纖薄的身體,墨宸峻想都沒想,大手一拉便迅速把她拉進懷裡,那凌厲的劍鋒便重重的刺向了墨宸峻的右肩……
雖是有些猝不及防墨宸峻會半路攔劍,可墨煜嶸眼中卻沒有半分猶豫,持劍的手也絲毫沒有鬆軟,他明知會刺中墨宸峻,卻依然狠絕的刺了下去。
儘管洛清立即出了手,卻還是晚了一步。
墨宸峻的肩頭立刻滲出血跡,那血色似是刺激了墨煜嶸一般,他用力拔了劍便繼續向墨宸峻的後心再次刺下,口中同時怒喊道,“還我母妃的命來!”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當”的一聲,他手中的劍咣然落地,洛清一掌打了過去,墨煜嶸本就清瘦的身體被他的掌風劈倒在地,一旁的護衛揚起劍便向洛清刺過來,院中對峙的兩方一見屋內起了爭執,也立刻廝殺起來,一時間裡裡外外混亂不堪。
洛清三兩下便將墨煜嶸的幾個護衛擊倒,墨煜嶸本就年少,加上從小在父皇身邊嬌慣成長的他從沒有真刀真劍的與人拼殺過,是以方纔來時的凌厲氣勢如今已經散去許多,剩下的只是滿面的悲憤。
他指着洛清,“大膽的奴才,竟敢對本宮不敬,待本宮登基後第一個便將你賜死!”
洛清收起劍,未語,只是站在墨宸峻身旁,依舊暗中爲他輸送着內力給他支撐,墨宸峻
冷冷一笑,“本王念在六弟年少,權當是六弟的氣性話,不予計較,不管六弟是當今太子還是將來做了皇帝,若是想動本王的人,需要先問問本王同不同意。”
他雖是毒發攻心肩上又中了一劍,氣息已經有些不勻,可是言語間的霸氣絲毫不減,墨煜嶸咬牙說道,“笑話,難道我做了皇帝也需要忌憚於你?你竟說出如此這般大逆不道之話,我早就料到你有謀反之心!”
“六弟擡舉了,本王從來沒想過謀反,本王只是想以我元熙鐵騎橫掃天下,擴我元熙疆土,壯我元熙國威,六弟儘可安心好好做你的皇帝,只要別來招惹本王,本王絕不會威脅到六弟半分。”墨宸峻雖是語氣淡淡,但面上的一片肅穆之色絕不似誑言。
墨煜嶸似是仍有些不放心般,像是叮囑,又像是威脅的說道,“好,皇兄要記得你今日之話,如若日後有逆反之心,我絕不會心慈手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墨宸峻看着他,“那麼六弟請回吧,本王稍後便會進宮,一同料理父皇后事。”
墨煜嶸原地未動,而是目光狠厲的望着一直被他抱在懷中的冷琬心,“這賤人必須交給我,父皇因她而死,她必須以命來還!”
墨宸峻這才低下頭,望向懷中的冷琬心,黑眸掠過幾分異色。
爲她擋了那一劍不說,他竟然還一直把她抱在懷裡沒有鬆手,他還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如此這般親熱,即便是他寵極的阿璃,也沒有……
虛弱不堪的冷琬心正微微舉眸望向他,凌亂的髮絲散落在不知是汗溼還是淚溼的額邊,有着說不出的悲楚。而忽然意識到她的頭正貼在他的胸口,這正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惱怒不已,猛然間便鬆了手,將她重重的落下,目光中又是寒厲一片。
“本王說過,本王不喜旁人插手本王的事。本王的女人,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本王的劍下。”
話音未落,已是滿屋生寒。
“事已至此,皇兄何必再做戲,我看得出皇兄是想要包庇這賤人,可皇兄也須拎的清孰輕孰重。”墨煜嶸冷冷看着被墨宸峻摔落在地上的冷琬心,“害死皇帝之罪已是頭等重罪,就是將她削爲肉泥,誅其九族,都不足以贖罪,這恐怕已經不是皇兄能夠偏袒的了了,就算問問羣臣百姓,也定當不饒!”
墨宸峻冷冷一笑,語氣犀利如劍,“六弟說的好,誅其九族……如此說來,便是皇后與本王寧王,都需要爲此掉了腦袋,六弟才肯罷休?”
墨煜嶸不語,望向他的眸光裡滿是深埋隱忍的痛恨,室內是一片令人受刑般的安靜,忽然一個細弱的聲音響起,竟是冷琬心。
“我願意同太子回宮。”她掙扎着起身,竟搖搖晃晃的向墨煜嶸的方向走去,虛弱的說
道,“懇請太子,無論如何讓我見皇上一面,親自面罪。”
她的話讓墨宸峻咬緊牙,捏緊了拳,洛清亦是微微皺眉。
“很好,算你識相。”墨煜嶸冷笑道,隨即一揮手,“將這賤人押回宮。”
兩人上前將冷琬心扭住,便向外拖去,墨煜嶸滿是嘲諷的向墨宸峻一瞥,“皇兄,那就稍後宮中見。”說罷拂了衣袖便大步離去。院子裡的御林軍見他出來即刻收了兵刃,護送而去,院落中頓時寂靜下來。
洛清望着墨宸峻鐵青的臉色,連忙扶他坐下,裡間一直爲柳玉解毒的許遠這才匆忙而出,見了他肩上的傷口,趕緊一陣敷藥療治。少頃間將他的傷口處理妥當,他才終於咬牙低聲說道,“眼下皇上駕崩,我必須立刻入宮,柳玉的事就拜託許老了,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她將我牽制住。”
“老夫必會盡全力。”許遠點頭道。
“王爺,我隨你去。”洛清說道,墨宸峻搖搖頭,“你留在府中,恐怕不太平的日子就要來了,之前只是外患,如今添了內憂,你自該知道做什麼。”
洛清點點頭,“是,屬下領命,只是王爺須得多加小心,不能大意。”
墨宸峻沒有說話,只是略一點頭,便大步向外走去。
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許遠眼神示意了下洛清,二人便也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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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纔拼殺的凌亂已經散去,府院中仍殘留一片狼籍。
洛清望着一直未曾開口的許遠,低聲道,“怎麼,師傅,有什麼打緊的事嗎?”
許遠看着他,幾番猶豫,終是道出了心中疑慮,“你確定柳夫人是爲王爺解毒的女子?”
洛清不解,“師傅此話怎講?”
“你將當日之事再細細與我說來。”許遠一臉嚴色。
洛清便又詳細的向他講起那日墨宸峻中毒前後的情景,言罷,輕聲問道,“師傅究竟是有什麼疑處?”
“柳夫人爲王爺解毒之後,你可是爲她細細的診過?”
“這個……”洛清略一沉吟,搖了搖頭,“那晚一是光顧着照顧王爺,二是事畢後又痛又怕的柳夫人精神極度緊張,她除了抓住她的兄長痛哭失聲,說什麼也不讓別人碰,我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是個初經人事的女子又面臨死亡的恐懼,也不好強行對她做什麼,便只是草草把了把脈,給她服下解毒壓毒的幾味藥草,並在日後日日派人煎了藥送到她房中,看她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身子略略虛弱了些,我也就想着暫且先這樣壓制,待回了京都再讓師傅幫忙。”
許遠捋了捋鬍鬚,皺眉道,“這柳夫人,爲師目前覺得甚是奇怪。”
洛清眉心一跳,”師傅的意思是?柳夫人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