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休正琢磨着如何找個機會去見五姨娘,套些當年的情況,就見遠處一個旖旎的身影翩翩然走了過來。
那人穿着大紅色的衣裙,半露香肩,眼眉之間盡是柔情,真是好一副雨露滋潤的樣子啊。
雲休皺眉,回頭看了眼屋裡的燭火,李韻之還好好的睡着,雲休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五姨娘怎麼過來的?”
五姨娘嫵媚的笑道,“當然是走過來的,這李府還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吧?”
李元郎中午才走,五姨娘下午就能自由在李府走動了,還有她那背上的傷,難道都是假的?雲休低垂着眼睛淡笑,“五姨娘好手段,我不過說一句負荊請罪,五姨娘就想出了苦肉計和美人計,五姨娘不愧是五姨娘啊。”
“還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怎麼能這麼快就重新得到老爺的寵愛呢?”五姨娘捂着嘴媚笑,肩膀的肌膚露的更多,那脖頸之處還有不少青紫的痕跡,想來是李元郎的傑作了。
“還是五姨娘有本事,捱了打,一天就能下地了。”
五姨娘走近雲休,笑的嫵媚,悄聲的說,“你以爲我真傻?自己打自己麼,何必那麼當真,做個樣子罷了。”
“果然是全憑演技啊。”雲休淡淡的嘲諷道,五姨娘毫不在意的笑,“你這句話說得好,你還年輕,男人麼,上了牀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五姨娘這是打算搶回自己的親生女兒麼?”雲休也不廢話了,五姨娘下一步若是要搶回女兒,這算盤就打錯了。
“不可以麼?我的女兒,自然是我自己養了。”
“五姨娘性子也忒急了,大夫人那邊氣的暈倒了還沒醒來了,你怎麼知道自己一定能東山再起?換句話說,如果大夫人橫加阻攔,五姨娘就是白日做夢了。”
“你這張嘴可真是厲害啊,不過我有這個自信,老爺既然允許我自由走動,大夫人就算再不同意,也是胳膊扭不過大腿。”
雲休冷笑,“老爺也許一時色迷心竅,五姨娘深諳御夫之術,應該聽過男人在牀上的話不要輕易相信這句話吧?”
五姨娘面色一變,隨即恢復正常,“你說這話是故意嚇唬我。”
“那日五姨娘聲淚俱下的毀了老爺爲三少爺辦的宴席,句句辱罵言猶在耳,男人的話能信幾分,五姨娘還不清楚?”
“那又如何?我那日掃了大家的興致,還當着衆人的面詆譭了老爺和夫人,可是她們還是拿我沒辦法。”五姨娘眉頭輕蹙,與其說是說給雲休聽,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
“大夫人爲什麼如此恨五姨娘呢?當初三姨娘四姨娘進府怎麼相安無事,安穩的到了現在?還不是五年前的那樁舊事麼。”
雲休想起李瑞之說的話,許家兄長和五姨娘之間說不定有隱情,那麼李元郎和夫人多半後來也知道了這件事,那麼還如此忍氣吞聲,就是忌憚許家兄長了,可是這樣對於男人來說恥辱的事情,李元郎當真忘得掉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五姨娘咬牙切齒,不再是剛纔柔美的臉。
“你來錯了。”雲休冷眼看着五姨娘呲牙咧嘴的嘴臉。
“你又知道什麼,你不過是碰巧說對了一句話,就敢在這裡命令我,我是五姨娘,你只不過是個小丫頭。”五姨娘被雲休激的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雲休卻還是那麼冷靜淡然的樣子。
“五姨娘,莫怪我多嘴,當年許家兄長和你之間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五姨娘明顯沒料到雲休敢和她真的提起當年的事情,後退了幾步,聲音壓得更低,“你知道什麼?不要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我不知道,有人讓我轉告你,大夫人對當年的內情是知曉的,你五年來就沒有想過,自己到底爲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果然是這樣!這個老女人,居然陷害我!”五姨娘咧着嘴暗罵,這樣一幅市井潑婦的形容,果真男人都是隻看外在的麼。
“五姨娘看來心裡已經有目標了?”雲休不知其中的淵源,只能是打着擦邊球,儘可能的引導五姨娘說出內情。
“還不是許家人搗的鬼,若不是許儒風當年下藥,我又怎會……”
五姨娘雖然遲鈍,但也不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上了雲休的當,“你在詐我。”
“哼,五姨娘,我既然說了幫你,就不會騙你,你已經嚐到甜頭了,現在是過河拆橋麼?”
“你只是個丫頭,我若是過河拆橋,早就到大夫人那裡揭發你了。”五姨娘咬着牙,幾乎是蹦出了這樣一句話,雲休看出五姨娘心不甘情不願。
雲休猜想,五姨娘本來是想過河拆橋,今日多半是來耀武揚威,順便封口的,可是發現雲休遠不止自己想象的那麼好對付,爲了尋求長遠的發展,五姨娘只好臨時改變策略。
“這就是了,既然合作愉快,五姨娘就該相信我,況且我照顧小小姐也有一段時間了,若是五姨娘想讓小小姐接納你,與我合作纔是最好的選擇,不是麼?”
雲休又拋出了一個五姨娘無法拒絕的理由——李韻之。的確,李韻之是五姨娘之所以還能留在李府的理由,若是沒有李韻之,五年前她就趕出府了,如今也許早就嫁給哪個鄉野村夫,碌碌的度過一生了。
此時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五姨娘的想象,五姨娘無力的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那你說,我來錯了是何意?”
雲休從先不回答,爲五姨娘倒了一杯茶,“老爺今天從五姨娘那裡走的時候,說了什麼麼?”
“老爺臨走時囑咐我好好養傷,傷好了也不要老待在屋裡。還讓我搬去內宅,不要待在那個荒蕪的院子裡了。”五姨娘回憶着李元郎曖昧的話語,覺得句句甜蜜。
雲休冷笑,“所以五姨娘就巴巴的跑來了,以爲東山再起指日可待了?”
“嗯?難道不是?”五姨娘那無辜的眼神,真是看得雲休恨鐵不成鋼。
這五姨娘平日看着精明,其實還沒大夫人一半的城府,若是今日五姨娘遇見了是別人,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五姨娘,好歹這內宅之事都是大夫人做主,大夫人聽見老爺去你那裡就暈倒了,並非是被氣暈的,事發突然,大夫人知道老爺這時候還沒下決定,她有什麼反應無論好壞都不能揣測到老爺的心,與其碰一鼻子灰,不如暈過去來的保險。而你呢?”
五姨娘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蒼白,雲休繼續說道,“而你五姨娘呢,傻傻的就來了這裡,想要要回女兒。”
“可是,老爺明明說。”五姨娘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李元郎身爲一家之主,可是內宅之事的確事無鉅細都要大夫人同意。
“五姨娘,你本該做的就是繼續養傷,在牀上待個十天半個月纔好,若是大夫人知道你昨天受的傷,今天就能走動了,又會怎麼想呢?這負荊請罪還有什麼意義?”
五姨娘嚇的彈跳起來,“那我現在已經出來了,怎麼辦?”
“既然已經出來了,不如去大夫人那裡請罪吧。”雲休爲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的喝了一口,看着五姨娘此時冷汗直流的樣子。
“還請罪?”五姨娘哭喪着臉,她可沒有勇氣再打自己一頓啊。
“這次就不用打了,跪着就好。”雲休起身走到門口,回首說道,“大夫人氣暈了,身爲罪魁禍首,老爺是主犯,你是從犯,老爺此時恐怕已經後悔自己色迷心竅了,暫時不用給大夫人一個交代,你卻是需要的。畢竟以後五姨娘在內宅過得如何,全看大夫人這口氣順不順了。”
“我明白了。”五姨娘起身,點點頭,“我要把大夫人這口氣理順了,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幸好這五姨娘還不是真的那麼蠢,“就是這個理兒,至於那些陳年舊事,容後再理也不遲吧,五年都等了,還在乎這一時半刻麼。”
“那韻兒?”五姨娘不捨的回頭,屋裡的親生女兒睡的正酣。
雲休看了眼五姨娘眼中自然流露的母性,不由的心軟了一分,“五姨娘,你舍了女兒五年,也不在乎這一會,畢竟李韻之是老爺的血脈,正經的李府女兒,你只是一個姨娘。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說到此處,若是五姨娘還當斷不斷,必當擾亂自己前進的步伐。五姨娘咬咬牙,還是毅然離去了。
雲休望了眼那紅色的背影,五姨娘五年來應該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勾引李元郎,等到這個時候纔想到重獲郎心,難道真的是因爲自己的一番話點醒了她?不,雲休不相信自己的話有那麼大的能力,五姨娘最清楚自己的能耐,還是拖了五年,五年前的那樁舊事一定有天大的隱情在裡面。
這次五姨娘找上雲休,說是爲了李韻之,其實還是耀武揚威的成分更多,這些天觀察下來,雲休發現五姨娘是個需要關注的女子,比起一般的婦道人家,五姨娘更喜歡這種官宦世家,只有比不上她的女人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最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