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袍男子冷笑,卻不小心看見了皇宮西邊燃起的陣陣黑煙,如果沒看錯,那是雲闕宮的方向,男子皺着眉頭看了眼雲休,一臉若有所思。
“神父大人?那好像是雲闕宮的方向!”灰衣人馬上也關注到了黑煙,怎料罩袍男子只是輕笑,“你帶一隊人去看看。”
“是!”灰衣人心中疑惑,神父不是說要把平亂之事的結果告知神女大人麼,怎麼如今反而不急不慢了呢。
灰衣人帶着一小隊人前往西邊,罩袍男子坐在馬車中,脫下罩袍,露出那一張過分白皙的面孔,甚至連眉毛都變成了白色,罩袍男子的白不同於武敏,武敏膚色白的像是刷了一層白色的顏料,而罩袍男子膚色的白則是幾近透明,肌膚下青紫的血管都可見分辨的清楚,瞳仁的黑色反而顯得突兀的多。
雲休在馬車的顛簸中醒來,感覺自己渾身都要散架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受傷的臉,發現人皮面具被揭掉了,驚慌之餘,聽見身後傳來男子冷冷的聲音,“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雲休聽見這聲音,完全愣住了,不敢置信的嗯了一聲,這聲音,那麼熟悉,又那麼讓人恨得牙癢。
男子以爲雲休此時正在害怕,囂張的笑起來,“裝什麼傻,你的樣貌早就在我一品堂的畫冊裡了,墨雲郡主,還是說,楚後?”
那聲音的主人是自己曾經信任無比的衛氏暗衛,也是後來雲休午夜夢迴咬牙切齒都要報仇的人,因果循環,原來真的有輪迴這一說,雲休化成灰了都記得,這聲音的主人——衛真。
衛真和武敏,雲休早該想到的,當初是衛真背叛了自己,幫助武敏東山再起謀劃了宮廷譁變。四百年了,武敏還在,衛真又怎麼會死呢,況且衛真是那樣一個心機深沉的人,不僅文韜武略,還擅長權術之爭。
雲休多少次意識到衛真變成了一匹脫繮的野馬,所以後期重用衛林,故意不再安排機密的事情給他,想讓他離開權力的中心。
但有些人就是註定要追逐權勢的,衛真就是這樣的人。
雲休此時慶幸自己的樣貌和前世不同了,就算與衛真面對面,他也無法想象自己是誰。
“怎麼,嚇的說不出話來了?不應該啊,楚後的厲害我一品堂可是直到的一清二楚,不過話說回來,楚後蒞臨,真是讓我南國蓬蓽生輝啊。”
雲休靠着馬車壁坐起來,一臉的冷漠,“所以呢?”
“你殺了神女?”衛真開門見山的問道,雲休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情感起伏,好像這就是一個冰塊人。
“是。”雲休絲毫沒有隱藏,那是因爲雲休清楚,衛真的本事絕不是區區武敏就可以操控的,衛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武敏就算曾經有利用價值,如今也已經成爲絆腳石了。
果不其然,衛真仰天笑起來,“好,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
兩天過去了,雲休失蹤的消息終歸還是被墨青等人知道了。
幾人沒想到的是,墨零被雲休支使出宮了,所以無人報告雲休失蹤的消息,墨青幾人都不知道,等到墨青發現的時候,已經兩天過去了。
墨青看着雲休留下的字條,面色極其不好,墨華已經帶着詔令趕往越周邊境了,雲休這是密謀好的,完全沒有告知他們的意思。
墨玉後悔不迭,“那日我發現她拿着一張人皮面具,我就該想到的!真是太蠢了!主子說的對,我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墨青雖然心中也有些埋怨墨玉,卻也明白雲休想做的事情,是絕不會讓他們察覺到的,便安慰墨玉道,“如今不是自責的時候,看這紙條上的內容,主子應該是去南國了。”
“她去南國幹什麼?報仇?”墨玉想不通了,要去南國怎麼不叫上大家一起去?一個人去有什麼用?雲休一點功夫都沒有,甚至無法自保呀。
墨青也搖頭,想不通雲休爲何單槍匹馬的去南國,完全不像雲休的個性,“我覺得這裡面還有文章,還是要去問問宗珂公子他們的意見,是不是馬上就要派人去營救。”
“那快走吧,宗珂公子和喜樂神醫在一起爲離帝下針呢。”墨玉現如今也不用裝成楚離歌的樣子了,雲休走時以楚帝楚後微服私訪的名義暫時休朝了,堆積起來的政務都交給了墨華處理。
兩人馬上就帶着紙條往楚離歌的寢殿跑去。
楚離歌身體素質還算可以,雖然中毒了,好在喜樂神醫來的及時,毒性去除的很徹底,又服用了鮫珠粉末,比起一般人恢復的很快,不過半日就已經甦醒了,只是不能下牀。
墨青和墨玉沒有料到楚離歌已經醒來了,急匆匆的闖進來,卻發現殿內幾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兩人。
宗珂拄着柺杖走過來,驚訝的說道,“你們怎麼了?又什麼事麼?”
墨玉剛要開口,卻見墨青給自己使眼色,這個眼色使的不是很高明,墨玉以爲墨青是眼睛裡進了沙子,心直口快的,沒有考慮就說道,“主子一人去南國了!”
“嗯?”宗珂聽明白了,趕緊把墨玉往門口推,小聲說道,“什麼情況?怎麼回事?”
卻不料楚離歌已經聽見了,虛弱的說道,“出什麼事情了?雲休怎麼了?墨青?墨玉?”
喜樂神醫最煩不配合的病人,手下的朕扎的格外不留情面,“那個小姑娘機靈的很,不會出事的,你就別擔心她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楚離歌又怎麼肯,強行擡起頭,聲音都有些抖了,“墨青!是不是要我請你過來?!”
林柏護住心切,自然攔着墨青和墨玉的腳步,宗珂拗不過楚離歌,只好讓開一條道,墨青和墨玉硬着頭皮進來,把紙條展開給衆人看,紙條上只寫了幾個字——“我去南國解決未了之事。”
宗珂幾人並不知道雲休去解決的是武氏之事,以爲雲休是去報仇的,自然都無法理解雲休此時爲何如此衝動。
“雲休離開多久了?還能追的回來麼?”宗珂以爲墨青幾人才發現雲休走了,估計雲休還未出楚國,卻看見兩人尷尬的神情,墨青搖頭說道,“看樣子是前天晚上就走了,如今大概已經到了南國了。”
“我覺得這是主子計劃好的,她是不會讓我們有攔住她的機會的。”墨玉多少也是瞭解雲休的性子,雲休做事向來有多手準備,如果她計劃要離開皇宮,絕不會提前告知大家,就算留下了字條,也肯定是爲了讓他們不要擔心。
“管不了那麼多了,墨青,你和墨玉趕緊出發去南國,我跟你們一起去,雲休一人在南國,我放心不下。”宗珂竟然拄着手中的柺杖堅定的要跟着他們去南國!
喜樂神醫聽不下去了,大聲斥責徒弟,“胡鬧!你這腿我好不容易給你治的差不多了,你準備再弄折了?再說了,你急什麼,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喜樂神醫這話意有所指,大家都下意識的看着牀上躺着悶不做聲的楚離歌。
楚離歌一直聽着大家的對話,卻悶聲不說話,直到宗珂冷言冷語的說道,“這位皇帝,你的皇后失蹤了,你是真的沒聽到還是假裝沒聽到?”
“呵呵,我這皇帝做的也太窩囊了,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楚離歌冷笑着回答,咬着牙看向宗珂,“但是宗珂,雲休是我的皇后,你在這心急如焚的算什麼。”
衆人以爲自己聽錯了,怎麼回事?楚離歌竟然關心的是宗珂對待雲休的態度?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逸致吃醋?
宗珂頓時火冒三丈,“好你個楚離歌,我宗珂爲你奔走也就算了,大家都爲你擔心,你還在倒打一耙。這些日子來,雲休更是爲你勞累的都虛弱成紙片人了,不錯,你是爲她差點死了,況且她的毒性還未全解,我人還在這裡,你就過河拆橋啊!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雲休愛上你,真是瞎了眼!要是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纔不會放心把雲休交給你!”
喜樂神醫也不高興的起身,楚離歌身上還扎着針,大家都靜了下來,林柏想要爲自家主子說些什麼,卻發現無話可說。無法否認的是,雲休的確爲楚離歌犧牲了很多,而宗珂的瀟灑放手也很值得人敬佩,這一次,是楚離歌亂吃醋。
楚離歌居然強行下了牀,扶着牀邊把自己身上的銀針拔了下來,有幾個地方拔得過狠了,甚至有鮮血帶了出來,喜樂還從未見過哪個人傷勢如此重居然兩天就下牀的,他氣的眉毛都在飛舞,“好好,現在的病人都不聽大夫的了,你們隨便吧,再出什麼事也不要來找我!哼!”
喜樂神醫拎起藥箱就往外走,正好和進來的墨鵲撞了個滿懷,“師傅?你去哪裡啊?怎麼了?”墨鵲不知發生什麼,只好去追喜樂神醫,墨青和墨玉看着宗珂和楚離歌,一時之間不知下一步應該如何了。
看着楚離歌虛弱的樣子,宗珂有點於心不忍,楚離歌是個大病初癒的人,甚至還不能下牀,自己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