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轉轉在京都繞了好幾圈,爲的是讓太后的魂靈好好看看姬家的天下。
到了皇陵腳下,纔是更艱辛的路途。
皇陵位於京都最高峰的半山腰,徒步上去都非常費勁,文武百官們有的年紀大了,走到半路都非常疲勞。
冬天的寒風吹拂下,人人的頭上都有豆大的汗水。玉鴻樑走在最前面,回望烏泱泱的隊伍,再看看前面**華麗的皇陵,皇帝和后妃們依舊坐在轎輦中,擡轎的侍衛們已經汗流浹背,玉鴻樑本來還有些膽怯,看着這一切不公,卻燃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
皇家的儀式不僅勞民傷財,還總是透着一股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味道。
皇陵入口重兵把守,只有皇親貴胄和貴重大臣才能進去安放太后靈位。
玉鴻樑來到入口處,卻已經看見寧王和幾位皇子守在門口。寧王事先來這裡是聽從了雲休的安排,以維護皇陵秩序的名義,而七皇子正是跟着玉鴻樑來的,只是腳力快一些,寧王剛想迎接皇帝,就被七皇子攔了下來。郡王站在一邊犯了傻。
玉鴻樑天生神經大條,絲毫沒有注意到幾位皇子之間的詭異氣氛,雖然是在互相閒聊,卻是火花四射。
玉鴻樑站在一邊,等待皇帝一行人到達。
皇帝從高大的轎輦上下來,一個小太監一時失察忘記彎腰跪下,皇帝冷哼一句,小太監就被拉了下去。
玉鴻樑想說些什麼,正要求情,卻被玉慶豐在袖袍下拉着,“不要多嘴。”
玉鴻樑苦笑,更下定決心要挑戰皇室權威。
寧王上前行禮,皇帝點頭,衆人跟着皇帝往皇陵裡面走。
皇陵是在山腰修建的,主體部分都是在山體內搭建,皇帝一步一步走下階梯,衆人噤聲,連呼吸聲都不敢太大。
先帝是姬家第四任皇帝,太后的遺體和靈位應當與先帝放置一起。
就在轉身拐角處,寂靜的墓道居然傳出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皇帝的臉一下子漲紅,腳步加快起來,跟在後面的衆人尚未察覺,只是覺得皇帝加快的腳步,等到衆人也聽見喘息聲時,皇帝已經穿過了拐角。
玉鴻樑跟在皇帝后面,是第二個看見眼前景象的。
一對男女依偎在先帝的陵寢邊上,女人衣衫不整,鬢髮凌亂,臉色不正常潮紅,嘴邊還不斷髮出曖昧的聲音。而男人衣衫相對整齊,鬢髮也鬆開了,把女人壓在身下,騎在女人身上,不斷的撫摸着身下的女人。
好一齣大膽的活春宮!
皇帝看見這一幕簡直是怒髮衝冠,先帝陵寢,居然有人在此顛鸞倒鳳!成何體統!皇帝氣的連侍衛也記不得喊了,一把搶過玉鴻樑的佩劍,就朝着那對繾綣的狗男女衝了過去。
玉鴻樑看情況不好,趕緊拿過身邊人的佩劍,前去阻撓,在兩把刀劍相撞之間,衆人趕到了,火把聚集起來,衆人看清了兩人的面容,一陣陣整齊劃一的“嘶”聲,玉慶豐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男子驚訝的看着眼前的衆人,好像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逆子!”玉慶豐紅着眼睛衝着男人吼道。
皇帝冷聲說道,“玉鴻嘉!你乾的好事!”
儷妃看見是玉鴻嘉,也是震驚非常,玉鴻嘉本在昨日就出京都下江南了呀!怎麼這時候出現在此處?
再看那名躺在地上的女人,儷妃看過去,漸漸的手指冰冷。
“九公主?!天吶,九公主?快來人啊,把本宮的大氅拿來!”
皇帝一聽,衣不蔽體曖昧**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兒姬靈?
玉慶豐此時兩眼一黑,索性暈了過去。玉鴻樑扶住玉慶豐,玉慶豐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看見玉鴻樑還在,玉慶豐總算還沒有全輸!
玉慶豐振作起來,顫巍巍的跪在皇帝面前,“老臣、老臣教子無方,教子無方!”
皇帝此時恨不得立馬斬了玉鴻嘉,半點也不想聽玉慶豐的求情。
“來人,把這逆臣拉下去,斬立決!”皇帝一言既出,便不會更改。
“皇上!皇上!饒命!我是被陷害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玉鴻嘉這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跪下來磕頭,卻擋不住皇帝的盛怒,侍衛架着玉鴻嘉,儷妃想要求情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任由玉鴻嘉被拉了下去。
“今日這事誰也不許泄露出去,若讓朕聽見一句閒言閒語,人頭落地!”皇帝慶幸此事只有貴重大臣知曉,爲了九公主的未來,實在是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
玉鴻樑半點也沒有求情的意思,反而走出來說道,“皇上,臣不明白,明明寧王和衆位皇子在皇陵外,卻還能讓人進皇陵,不是很奇怪嗎?”
寧王自從看見玉鴻嘉和九公主時,就手腳冰冷,擔心會牽扯到自己的身上,沒想到玉鴻樑跳出來當着衆人提了出來。
衆人竊竊私語起來,寧王面色難看至極,“父皇,兒臣失察之罪!請父皇……”
皇帝一腳踢翻寧王,衆人又是“嘶”的一聲,福德全趕緊扶起寧王,“失察之罪?!你的罪過大了!你妹妹是怎麼在這裡的?!這皇陵是想進來就進來的嗎?置皇室於何處?!”
寧王爬起來跪好,一句話也不敢說,心中也是一團亂麻,明明自己是搜查過一遍了啊。怎麼玉鴻嘉和靈兒會出現在這裡呢?
反而七皇子和郡王逃過一劫,七皇子在一邊假意爲寧王求情,反而引起皇帝的怨氣。
“親王?這個樣子還做什麼親王!從今日起,你還是做好你的皇子吧!”
還是儷妃最先冷靜下來,“皇上,太后之事最重要,這件事容後處置吧。”
皇帝這才冷哼着讓人扶着昏迷的九公主下去,玉鴻樑按照原先的程序爲太后安置陵寢。
整個程序完成,已經是日暮時分了,皇帝一行人本就不打算立即回宮,就在皇陵邊上就有國宗寺廟,皇帝一行人轉而下榻一晚。
玉鴻嘉已經被打入死牢,斷沒有求情的必要了。玉慶豐抹着老淚拉着玉鴻樑的手,想着在兒子臨死前看望一眼,可是奈何皇帝還在氣頭上,況且與公主**本就是死罪,還在先帝陵寢中被發現,完全沒有懸念。
皇帝生氣的晚膳都照樣撤了,儷妃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十分着急,但是她急的是玉鴻嘉的安危。其實此事若是平常便沒有半點可能性,玉鴻嘉已經兒女成羣了,人到中年,而九公主還在花樣年紀,這怎麼可能呢?
但是人證物證聚在,還被皇帝親眼瞧見,若是直接懷疑此事的真實性,實在不是明智的舉動。
儷妃在一旁也無心晚膳,皇帝想起九公主,“靈兒現在如何了?”
儷妃突然慌了一下,“哦,皇上,太醫診治過九公主了,並沒有外傷,只是好像被下了**,還未醒來。”
“**?這個逆臣賊子!居然擼劫公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惡至極!”
“皇上,此事還存有……”
“什麼都不必說了!朕心已決。”
儷妃輕嘆一口氣,自己之前居然沒收到半點風聲,一個朝廷大員,被綁架到此處,還和公主在一起,肯定背後有人搗鬼!
寧王被皇帝削了爵位,暫時軟禁在寺廟裡。
夜深人靜,寧王還未想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說好的是玉鴻樑……
難道?!是雲休!
寧王陰狠的目光深深的看着外面的夜空,好啊雲休,你居然敢陷害我!
……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皇帝從睡夢中醒來,只聽見福德全顫抖的進來稟報,“不好了,不好了!皇上,皇陵、皇陵走水了!”
皇帝一瞬間懷疑自己還在夢中,“什麼?”儷妃也在簾幔後醒來,“一大早的,怎麼了?”
“有人縱火,火已經燒到皇陵了!”
“皇陵?快去救火啊!是誰放火?”
“七皇子帶着禁軍去救火了,但是…恐怕皇陵新修建的部分無法挽救了。”
皇帝一股腦的掀翻了桌子,“去查!!!給朕查出來!!!”
福德全頭一次看見皇帝發那麼大的火,又嚇得跑了出去。
儷妃也是眉頭緊皺,誰會放火呢?
玉慶豐睡夢中聽見外面人聲鼎沸,隱約看見窗外遠遠地火光,突然起身。本就一晚未眠,好容易清早才睡,卻又被一陣心悸吵醒。
“怎麼回事?”玉慶豐打開門叫來跑來跑去的護衛。
“有人縱火燒林,現在燒到皇陵那邊了!”
玉慶豐甚至有一絲呆滯,“什麼?縱火?”
多麼熟悉的場景,多麼相似的情景。
玉慶豐想起多年前火燒大理寺的玉鴻樑。
突然,靈臺清明,玉慶豐顧不得冬季寒風,穿着中衣就衝了出去,來到玉鴻樑的房間。
房間裡無人,玉慶豐看了看牀鋪,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跡,桌子上有一張紙條。
玉慶豐瞄了一眼,長嘯一聲就昏了過去。
“爹,您就當做沒有我這個兒子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