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寧情知道,韓木飛也知道。他用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看着寧情,字字句句如同誓言,“我願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永不相負。”
寧情看着嬌羞憨態的妹妹,一如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紅蓮山莊下上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風光大嫁揚州首富凌府,那年樹下素手調琴,蓮池旁玉簫相和,也曾是以心相托,一段佳話。
寧情不知怎麼的想起了往事,心裡一陣難受,搖了搖頭。不,韓木飛不是凌風,這份感情裡也沒有算計,這時候不該想起的。
寧穎見她臉色不好,別是姐姐不開心了,“姐,你要是…”
“不,不是,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韓木飛,好好待她,她已經再受不得一絲傷害了。”寧穎一臉疲態,說完就回了內室休息了。
“寧情姐她不是不高興了吧?”韓木飛有些摸不準寧情的心思,轉頭問寧穎。
寧穎搖搖頭,看着姐姐的背影,有些落寞,“她是不太開心,不過不是因爲我們。她很開心我能跟你在一起,也許她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觸動心傷了。”
接下來的日子,寧穎一直認爲這是她一聲之中最開心的日子。除了練功,處理各地上報的消息,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和韓木飛在一起。
寧穎和雲翳的傷已經完全康復了,鬼手阿七也醒了過來,可惜變得癡癡傻傻。寧穎每次去看他的時候都忍不住辛酸,誰能想到叱吒江湖幾十年的傳奇人物,如今竟變得這樣落魄。她實在無法推己及人,不明白下手的人是怎樣狠毒的心思,不瞭解鬼手阿七如今天上地下的差別心中作何感想。
“小陌!出事了。”寧穎正在幫鬼手阿七擦臉,韓木飛推門進來,一臉着急的說道。
寧穎將人交給下人侍候,看到這樣的韓木飛心裡也揪了起來,韓木飛一向從容淡定,能讓他露出這副表情,想來是大事,“怎麼了?”
韓木飛屏退了所有人,喚了仇洪濤進來,“仇應隱來報,高家遇襲,玄武印現在還未失,但也挺不了多久了。”
寧穎驚詫的表情還未浮現,屋裡有來人通稟。
“報掌門,殷奇正帶齊默涵在山腳強攻,準備放火燒山。”
“山下多少人?”韓木飛深蹙眉頭,表情愈加凝重。
“至少三百。”
“仇掌事,我們現在可調動多少人?”
仇洪濤讓來報信的人退了下去,少有沒底氣的說道:“不足一百。書舍中武功好手不少,但如果此時將底透給殷奇正知道,我們就徹底被動了。”
韓木飛動了氣,握緊了拳頭,手背青筋清晰可見。寧穎的小手覆了上去,握住他的手,代他說:“山上一定還有內奸,殷奇正從來不知道我和韓木飛是仇冰山人,更何況仇冰山也不是誰都可以找來的,先避其鋒芒,再找機會反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仇洪濤也忍着怒意,抱歉道:“屬下失職。”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按夫人說的辦。”韓木飛鬆開拳頭,握住了寧穎的手,終究無奈的說。
“我去看看姐姐。”寧穎
輕拍他手背,安慰道。
她出了門,快步追上仇洪濤,“掌事。”
“夫人。”
“書舍裡若憤憤不平,欲要作戰,請掌事平息,可以把責任推給我,就說是夫人代掌門下的命令。”寧穎直視他的眼睛,毫無愧色。
仇洪濤沒想寧穎如此心細想到了這一步,可是,若是這麼說,是保住了掌門的威嚴,夫人的名聲就不好聽了,“夫人,掌門不會允許的。”
寧穎搖頭,堅持道:“我知道後果,他不允許我允許,必須這麼做,否則以後會是把柄。”
“是。”仇洪濤斟酌之後,還是答應了。
“掌事,還有一件事,是我個人求您的。”寧穎有些爲難,但想想還是要說。
“夫人請講。”
“請幫我照顧好我姐姐,她只是個弱女子,不會武功,別丟下她。”寧穎的眼神幾近懇求。
仇洪濤動容,這位夫人看似潑辣,實則善良,爲韓木飛、爲寧情,卻不爲自己,“放心,我一定護她周全。”
書舍的地下大堂內,所有人整裝待發。
“現在怎麼辦?”仇洪濤擔憂的問道,“這樣躲着不是辦法。”
“當然,躲着也不是我的行事風格。”
韓木飛就是韓木飛,冷靜如他,當他聽到報來的蛟霖人數時,就制定好了計劃,雲翳重傷未愈同仇洪濤、寧情留守書舍。書舍人員繁雜,高手很多卻大多是武癡一類,單打獨鬥不在話下,可是對方是老謀深算的殷奇正,就不得不防。
他不在,需要留下一個領袖人物,帶領書舍守好這條後路,絕不能讓殷奇正發現書舍的存在。
殷奇正幾乎傾巢出動,似乎十分確信寧穎等人在這兒,這樣一來,蛟霖山莊後方空虛。他已經着人去高家,告訴仇應冥,殷奇正大部隊在仇冰山,高家那部分人應該已經後力不足,叫他守好高家,玄武印萬萬不能失竊。
而他和寧穎,前往豫州蛟霖山莊。趁着蛟霖老巢空虛,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書舍中老一輩的人物,終於對這個年輕的掌門產生了敬意和佩服。也許他的武功還不足以和書舍中的佼佼者對抗,但他的聰慧謀略和胸懷可算萬中無一,有他領導仇冰山復興指日可待。所有人,都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命令一下,書舍四閣五司開始運轉。韓木飛將事情全部交託給雲翳,帶着寧穎從密道出山,一騎絕塵,直奔蛟霖山莊。
豫州邊界,兩騎身影如電,飛快奔過州界碑。就在他們的身後,一行人暗無聲息的也追蹤了上去。
然而,行過一段路,這一行人卻發現前方的身影不見了,跟丟了。
就在領頭黑衣人猶豫該走哪條路時,背後兩道寒光乍現。黑衣人察覺後發暗器,閃身避過。
“閣下何人?跟着我們做什麼?”寧穎質問。
這一行人大概二十人,全部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只留下兩隻眼睛,冷酷甚至於毫無生氣。
“青衣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兩位的人頭有人買了。”爲首那人壓低了聲音回答。
兩人對視一眼,青衣樓終於出
手了。看來他也不是沒有後手,知道蛟霖山莊後方空虛,青衣樓又不能大肆出手,所以便成了留守蛟霖的力量。
寧穎莞爾一笑,已經把長鞭握在手中,“敢問,我二人的項上人頭值多少錢吶?”
那人沒見過如此鎮定的對手,不惱不怒,那話問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腦袋一樣。他也少有耐心的回了一句,“您的五千兩,您身邊這位三千兩。”
“還好,緊着點用夠半輩子吃穿了。”寧穎依舊笑着,似乎很滿意這個價格。
領頭人多說這一句已經是破例了,再不和她廢話,做了手勢,將二人圍在中間。
那黑衣人見寧穎如此侮辱,心下大怒,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將寧穎的招式全都格擋在外,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周圍的黑衣人訓練有素眼見目標被老大纏住,一擁而上,寧穎抽手將鐵鞭甩回來,重擊在最外面兩人的後脊上,登時重傷。同時韓木飛出手,打掉了她身邊有威脅的三人。
爲首那黑衣人驚異於這兩人的默契配合和高超武藝,心道果然不是好對付的。他打了幾個手勢,剩下的人停止了衝過來的腳步,十分有規律的快走了起來。
“兩位好本事,那價出低了。”黑衣人嘶啞的發出聲音。
寧穎能感覺到,周圍不斷有人在靠近,看來這二十人只是先頭部隊。殷奇正料到了韓木飛的計劃,所以早就在這兒埋伏好了。他不信威名遠播多年的仇冰山那麼容易就能被拿下,所以他多算了這一步。
韓木飛和寧穎都明白,不是打不過出不去,只是青衣樓拖慢了他們的腳步,怕是趕到蛟霖就已經晚了,必須要想個對策。
青衣樓這邊陣法已初現雛形,韓木飛打出幾顆棋子,並沒殺人,只是打在地上,讓幾人慢了兩步。不過一瞬,陣法便出現缺陷,隨即韓木飛出手,和寧穎一起左突右進。
就在雙方酣戰之時,青衣樓突然間亂了陣腳,東南方露出了缺口,一男子打馬而來,倒提長刀,手起刀落帶起點點血光。淺海昌藍的衣角遍佈血花,寒氣逼人的長刀無限殺氣,正是留書而走的楊玏!
寧穎嘴角綻起笑意,就連韓木飛的眼神也溫柔了許多。看着他馬上的樣子,一如雪山初見,恣意灑脫,狂放不羈。
“楊玏!”
不等寧穎喊出口,對面青衣樓那位首領先咬牙切齒的喊了出來。
楊玏在上俯視他,恭敬的叫了一聲,“四叔。”
寧穎和韓木飛的笑意僵在臉上,他們相信楊玏是來幫忙的,也知道楊玏出身青衣樓,可是他們從不知道,他和青衣樓的關係如此密切。
“你做叛徒也就算了,難道還想欺師滅祖嗎?”那首領再不壓抑着聲音,其中的怒氣昭然若揭。
“四叔,您說過,琰星不配叫您師傅,您沒教過我,是洞中的那些屍體教的我。對了,想來您是知道,我的殺母仇人就是殷奇正的吧,可惜,您爲了躲在他這顆好乘涼的大樹底下,瞞了我這麼多年,還利用我爲他做事。您說,我今天不殺了您,是不是便宜了您?”楊玏面上依舊帶着笑,可森森語氣和眼神中的淒冷,無一不是在訴說着刻骨的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