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用眼神無聲詢問,韓木飛說:“他是藥王。快走,後有追兵。”
韓木飛點了藥王的穴道,讓他一直昏睡着。三人馬不停蹄,趁着殷奇正還沒回來,趕回仇冰山。
當然,路上並不平靜,青衣樓死追不放,交了兩回手,三個人的體力都到了極限。一直到仇冰山山腳下,青衣樓的人也疲憊了。這些人不能留,否則殷奇正就會知道,他們的葬身之處,以及仇冰山的貓膩。
要換做平常這不到十個青衣樓殺人根本小菜一碟,可是現在三個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一時間竟然成對峙之勢,誰也殺不掉誰。
就在韓木飛思量辦法,如何能夠一擊必殺時,青衣樓殺手後方一騎手底翻飛,寒光閃過。還不能殺手們反應過來,已經被抹了脖子。
“屬下仇應冥參見掌門、夫人。”是仇應冥正巧解決了高家那邊的麻煩,趕了回來。
“應冥,是你。”韓木飛說出了最後三個字,就和寧穎、楊玏一起暈了過去。
寧穎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姐姐的那雙惑人的眼睛,正擔憂的看着自己,“姐。”
“快,喝點水。”水早就準備好了,就擱在手邊,寧穎任由她喂自己。
“韓木飛呢?”
寧情聽見她問韓木飛,用手帕掩着嘴角笑了,“早醒了,還有琰星和藥王也醒了,你啊,是最後一個。”
寧穎紅了臉,作勢輕打了下姐姐,“討厭,淨笑我。姐,我這次去蛟霖山莊和凌墨風交手了,他承認自己就是凌風。我打了他一掌,他說是他欠你的,還說,他等着你親手殺他。”
“那玉簫不會錯,除了他不會是別人。要我親手殺他?不,我要梓堯親手殺他,我一定好好看着,讓他此生後悔來人世走這一遭。”寧情一向溫婉,或有強硬的時候,少有如此憤恨狠辣的語氣。
寧穎知道,她是真的恨,真的生氣了。如果凌墨風當真無情也就算了,既然心裡惦念着,又狠心撇下她,如今又做這般,給誰看?
“小陌!”
韓木飛一聽下面人稟報說寧穎醒了,趕緊放下手裡的事情,由仇洪濤、仇應冥陪着一起來了。
寧穎笑着拉過他的手,“我沒事了,快說,我錯沒錯過什麼?”
韓木飛還是寵溺的揉着她的頭髮,“沒有,那位藥王嘴硬的很,什麼都不肯說,就晾了他兩天,正好,一起去看看?”
“哎呀,這才醒來,怎麼就要往外跑。”寧情心疼妹妹,皺起眉頭,百般不願意。
“姐,就是脫力了而已,這幾天都睡回來了。沒事,你放心。”寧穎從牀上直接跳到了地上,穿好鞋襪,就往外跑,把寧情呼喊的聲音留在了身後。
這還是寧穎第一次來書舍的地牢,如同她上次說過,每個地方的地牢都不同,蛟霖的水牢陰鷙,紫凰教的地牢壓根不想關着誰,處處都是活路。而書舍的地牢,是死寂。太靜的地方,會讓人心生幻覺,情緒崩潰。
地牢深處,坐着箇中年人,留着大鬍子,身材微胖,一路被追
殺,寧穎三人都逃的狼狽,何況是他。一身衣衫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從頭到腳的灰突突的,十分寒磣。
“喂,你是藥王?”寧穎隔着牢門跟他打招呼。
那人動也不動,像是癡傻了。寧穎朝韓木飛投去詢問的目光,韓木飛搖搖頭,輕聲說:“暈着的時候給他把過脈,應冥說,只是受了刺激,人沒事。”
難不成是鬼谷的那場大火?寧穎心下悱腹,“你在哪找到他的?”
“水牢。”
那日,韓木飛在殷奇正的書房仔細搜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可能是被偷過一次,所以有了警惕,文書一類的東西全都被藏起來了,只剩下一些古詞話本的書籍。
一無所獲的韓木飛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仔細查看了一遍,發現屋裡的一隻大鼎格格不入。那鼎沉重異常,根本拿不起來,他回手用力一推,出現了條密道。順着密道下去,就是曾經囚禁過他們的水牢。
水牢並不是空的!水裡吊着一個人。韓木飛當時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是殷奇正囚着的,那就順手救了吧。把他救下來,去和寧穎楊玏匯合的途中,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除了藥王,他實在想不出誰還會被囚在那裡了。
回到仇冰山,韓木飛請雲翳來認,確定了他的懷疑,正是此人沒錯。
寧穎聽完這個過程,靈機一動,“把門打開。”
“幹嘛?”韓木飛拉住她,“他是鬼谷藥王,指不定身上有什麼毒。”
“放心吧,被殷奇正抓到,身上還能剩下什麼,何況,你一路把他拖回來,不也沒事嘛。”寧穎拍着他肩膀,示意他安心。
“冥閣主,把你那小寵物請來。我陪藥王先生玩會兒。”寧穎一臉狡詐,仇應冥突然打了個寒顫。
仇應冥雖然是冥閣閣主,研究的是奇門八卦和機關術數,但仇應冥自己對醫術十分喜歡,醫毒雙修,絕世無雙。因着性情冷漠,不願與人交流,就在研究毒術的時候,養了一條蛇,足有碗口粗,三四丈長,通體翠碧,叫做小綠。仇應冥並非陰毒之人,養着也只爲了好玩而已。所以,蟒蛇雖力大,卻無害。小綠有個特性,對有毒的東西十分害怕,就算驅使它上前,他也絕不會動。
牢門被打開,寧穎和小綠一起走了進去。小綠吐着信子,繞着藥王轉悠卻不上前,她一看便知,身上還是有東西的。本來不動如山的藥王,架不住小綠的威脅,身子漸漸顫抖。
“你,你到底要幹嘛!”
藥王的情緒被衝破了。人就是這樣,如果真的是視死如歸的人,不管什麼威脅在眼前,都不會在意,因爲心如止水,一心求死。但是,如果是做樣子的,心裡的恐懼和不安就會不停的撕扯着人的理智,要麼妥協,要麼瘋掉。
藥王橫下心什麼都不肯說,用這一招,如果逼瘋了,和他不說是一樣的;要是沒瘋,那就由不得他了。
藥王的眼神跟着小綠打轉,用力點頭。
“鬼谷藥王派的火是不是殷奇正放的?”
“是。”
“鬼手阿七是不是你們下的毒?”
“是。”
“殷奇正去放火是不是爲了殺人滅口?”
“是。”
“三十多年前,殷奇正是不是去過鬼谷易容!”
“是。”
藥王答出最後一句,突然捂住了嘴,死命的搖頭,“不是!不是!”
寧穎眯起了眼睛,周身散出殺氣,小綠也弓起身子,突然衝他咬了過去。藥王嚇得用手擋住了臉,直往後縮。
寧穎一把抓起了他,袖中匕首乍現,翻手照着他手腕就是一刀,鮮血躥出,本來裝腔作勢的小綠,一下子捲起尾巴爬到了寧穎的身後,寧穎狡黠的笑了。
韓木飛在外面看的也笑了,小陌已經好久沒這麼笑過了,看了藥王要倒黴了。
寧穎拿着藥王的手,放到他那張呲牙咧嘴的臉前面,“身上的毒物都被殷奇正拿走了吧,看來他不知道,那些東西算什麼,再毒也比不上藥王自己啊。說實話,不然,我就把你這隻手放到你自己的嘴裡,不知道是你的毒能不能毒死自己?不過沒關係,就算你百毒不侵,你也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血一點點流乾的。”
藥王的身子顫抖的更加厲害,驚恐的看着寧穎,猶如看着小綠一般。不,在他眼中,她比小綠更加可怕,“我說…我說!”
寧穎放開他的手,冷笑看着他,等他的答案。
三十年前,當時他還不是藥王,一男子輾轉來了鬼谷,說是仰慕鬼谷醫術,要拜師學藝。時任的藥王平日裡醉心醫術,對谷裡的事情不聞不問,連名字都沒問就讓那人留了下來。他說,他不教,看個人天賦學成什麼就是什麼,將那人放任自流。
那人只學了一段時間,就暴躁了起來,責罵藥王不肯教他,憤然離開。谷中人早已習慣,每年都會有那麼幾個費盡心思,使盡渾身解數的人來求學,但是能耐得住寂寞留下來的太少太少。所有人都沒當一回事,甚至沒人記得他的名字。
直到多年以後,上任藥王試藥中毒而死,現任藥王接任,在一次出山尋藥的時候,他遇到了那個人,他才知道,那人竟是武林中聲名顯赫的蛟霖山莊莊主。
他認出了殷奇正,殷奇正也認出了他。其實,沒人知道殷奇正當年是谷中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因爲沒人會去注意。可偏偏他疑心病重,覺得留下藥王派終歸是個禍患,恰巧寧穎也開始懷疑凌墨風的身份,所以就尋個由頭將谷中藥王派整派燒死在了山中。
藥王僥倖沒死,正要逃時,被殷奇正發現了,不知爲何,他沒下殺手,而是將他帶了回去,囚於水牢。
寧穎聽完,直直的看着他,雖然不可全信,但也能聽得三分,“我要聽實話。”
藥王情急嚷嚷道:“這就是實話!”
寧穎瞥了一眼他的手腕,出血慢了不少,將匕首放了上去,“鬼手阿七是怎麼回事?”
“他…他也曾到鬼谷學過醫,不過,也是學了一段日子就走了。”藥王不斷把手腕向下壓,企圖離匕首遠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