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木飛看了她片刻,才說:“你有什麼事?”
“是關於楊玏的。他先後被青衣樓、蛟霖山莊逐出門,但是卻得四師叔真傳,是不是可以將他收歸門下?”寧穎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等他的回答。
“這事情,我做不了主。仇掌事,說說你的想法。”韓木飛將問題拋給了仇洪濤。
仇洪濤心知肚明,這是個燙手的山芋,說好,就是得罪掌門,說不好就是得罪夫人。尤其現在,他十分不清楚掌門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他心中嘆氣,自己這任掌事一定是做的最憋屈的一任了,以前的書舍掌事,只有掌門看他們臉色行事,哪有自己這樣看掌門臉色的。
“屬下覺得,這事情咱們都沒發言權,應該竟雲翳前輩來做主。”
風司司主也明白其中利害,趕緊快步跑去請雲翳。
不多時,雲翳就被請了來,“嘿嘿,遇到什麼難事了,還要去請我這老人家?”
韓木飛拉了寧穎一把,讓她自己說。
寧穎瞪了他一眼,坦蕩道:“師傅,我覺得應該把楊玏收歸門下。”
“哎呀,這個事你們不說我都給忘了。行啊,他手裡的霜痕是你們四師叔的,我看他那一身功夫也沒有青衣樓和蛟霖山莊的影子。但是這個名頭上,反正也沒人知道仇冰山你們一輩裡到底有幾個師兄弟,就對外宣稱,他是下山歷練,去懲奸除惡,忍辱負重收集情報去了。”
雲翳毫不含糊的應允了,就連後路都想好了,可見他本來也是真的動過心思的。
“可是,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問問琰星同不同意。”韓木飛給滿腔熱情的雲翳澆了一盆冷水。
雲翳一臉奸笑地看着韓木飛,“哎呀,我說徒弟,你現在相當於已經把小陌娶到手了,還不放心什麼啊。男人嘛,大度一點!”
韓木飛黑着臉,雲翳自從從紫凰教回來,總是以老人家自居,有時候還倚老賣老,沒有半點從前在山上教導他時的嚴厲,愈發像個孩子,總想着看他的笑話。
“散了吧。”
韓木飛把書舍衆人先打發了,帶着雲翳和寧穎一起去找楊玏。因爲這事情是寧穎說起來的,所以理所當然,還是她去說。
“琰星啊,你在嗎?”
楊玏聞聲出屋,看着表情各異的三個人,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幹嘛啊,還揪着早上那點醜事不放了。”
寧穎白了他一眼,“我們是那麼心胸狹窄的人嘛!是正事,你現在無門無派,可是你拿着霜痕,得我四師叔真傳,怎麼說也算是我們仇冰山的人,你想不想入門派?”
“不想!”楊玏幾乎是本能的搖頭拒絕。
“爲什麼啊?”聲音急切,說話的是雲翳。
楊玏憨笑着,很溫暖,“我知道你們怕我在外面受欺負,可是我真不想再入門派了。這些年,我看的事情也不少了,有門派就有責任,有責任就有負擔,我這個人的性格啊,生來散漫慣了,很多事情看不順眼都想去管管,有些事情還任性妄爲。我不想給自己束縛了,做個閒散俠士也不錯,不是嗎?”
寧穎明白他的意思
了,“你想離開了?”
“還是小鳥兒懂我,我打算過幾天就離開,接着卻遊覽各地美景,要是再聽到你們有危險,我還是會回來的。”楊玏的眼神清明,嘴角帶着憧憬的笑。
寧穎神色黯然,和韓木飛一起回了書舍。
“怎麼,還想不通?”
“我只是覺得,他就這樣走了,很可惜。”
韓木飛停下腳步,轉過來面對她,“沒人能幫別人下決定的,在他心裡,這樣就是最好的,那你又何必爲他委屈呢?就好像很多人覺得,你那麼恨殷奇正,應該無所不用其極殺了他,可是,你心裡並不是這樣認爲的,不是嗎?”
寧穎猛然擡頭看着他,爲別人所想,站着他人的角度去替別人着想,這樣的韓木飛真的很有味道。她點點頭,釋然地笑了,“是我狹隘了。之前,因爲我們的失散,他總覺得對不住我,而我也想盡辦法讓他打消這種想法。現在,好不容易他頓悟了,而我卻入局迷惑了。”
“人都會迷茫,也都會因爲某件事情而執着,能放下的是智者,琰星身上有種大智若愚的氣質。”韓木飛很中肯的評價道。
“算了,我還是先管好自己吧。書舍的閣主真不是好做的,看你說話的樣子,以前從來沒看見過,大家各司其職,書舍上下讓你管理的僅僅有條。”寧穎很開心的讚許道。
韓木飛對她的讚許很受用,這些日子付出的辛苦都值得了,“我今天的本意是想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你做的也很好。我知道你的才華,但是要讓更多的人看到,尤其是讓書舍的人看到纔可以,這樣他們纔不會背後議論,你是因爲我才坐上閣主的位子的。”
寧穎有些心虛,蹙眉道:“可是,今天只是一些小的想法,還有很多我都不懂。比如,怎麼管理好手下,怎麼讓閣內正常運轉,這些我都根本沒接觸過啊。”
“不用害怕,我安排了人給你做副手,我也會一點點教你的。這些都是很容易學的,誰都可以學會。可關鍵的是,不是誰都能跟我同心同德,也不是誰都可以有跟我同樣的志向和抱負,所以,玄閣閣主只能是你。”
韓木飛堅定的眼神,給了寧穎很大信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和韓木飛也如同當年的寧千葉和宋凝,願望相同的人,才能夠惺惺相惜。
寧穎突然笑出聲來,韓木飛詫異的看着她,“姐姐前些天給我講了件爹跟孃的事情,當年我娘說過一句話,她說,她號稱武林第一美人,自然要嫁天下第一英雄。”
韓木飛看着她閃着狡黠的眼睛,那副作弄人的小樣子,讓他心裡癢癢的,“可惜了,你定親了,恐怕嫁不了天下第一英雄了。”
“什麼嘛,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說,那本座就努力成爲天下第一英雄吧。”寧穎學着韓木飛剛剛在書舍說話的樣子說道。
“不,我信我的小陌不會因爲我成爲什麼樣的人,就喜歡或者不喜歡我了。我知道她是個傻姑娘,無論我成功與否,她都會與我並肩。”韓木飛緊緊抱住寧穎,在她耳邊輕聲訴說。
寧穎被他呼出的氣弄得耳朵癢癢的,身體不自主的軟了下來,順服的趴在他的
肩上,有些賭氣的說道:“你就是吃定我了,這感覺真讓人討厭!”
“報!掌門!”
寧穎和韓木飛還在溫存,就被不識相的執閣弟子打斷了。
韓木飛黑着臉,瞪着低頭屈膝的人,還要裝作大度,“什麼事?”
“稟掌門,白虎印有消息了,掌事請您和玄閣主到議事廳相商。”
兩人對視一眼,消息來的好快啊,急忙朝議事廳走去。
韓木飛剛一走進議事廳,還不等他說話,仇洪濤已經把事情一一報知,“掌門,殷奇正昨日不知從哪裡出現的,現已回到蛟霖山莊。他一回山莊,立刻飛鴿傳書至少陽,我們的人冒險攔了下來,得知殷奇正有意將白虎印轉移到少陽派去。爲防有詐,信照原樣放回了信鴿身上,放去了少陽。”
“兩邊都有什麼動作?”
“少陽那邊已經秘密開始籌備了,蛟霖山莊比較狡猾,面上看不出異動。”
韓木飛心道好機會,他們現在已經和殷奇正撕破臉了,讓殷奇正吃個暗虧也不錯,“小陌,去隱字閣挑人,咱們來個偷樑換柱。殷奇正此次還能從那邊回來,就意味着那邊已經不追究了,或者已經放棄他了。只要他沒了後方倚仗,咱們動氣手來就不用顧忌。”
寧穎心存疑慮反駁道:“如果這是回紋徵他們的疑兵之計呢?他們的門派再隱秘也是人,沒人能抗拒得了神獸小印的誘惑。”
仇洪濤也同意,附和道:“夫人言之有理,我在明,他們在暗,偷樑換柱這一招不難想到,萬一那邊和殷奇正同時想到了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會知道我們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呢?”韓木飛看着他們二人,反問道,“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就要有假裝不是自己做的這種心態。殷奇正是不可能想到的,因爲他不可能知道我們截獲了他的信鴿。而那邊,殷奇正也許會想到,但是他絕不可能讓他們知道真正的交物地點和時間,也就是說,他要用的是瞞天過海這一計。”
“所以說,我們每一方都在瞞,都希望自己在暗處,只不過就是哪一方會是黃雀的問題了?”寧穎聰明如許,一點就透。
接下來的日子,寧穎和韓木飛每天在處理分析山下送來的消息,爲偷樑換柱做準備。楊玏也正式下了決定要離開,寧穎本想給他準備的踐行宴的,但是被他拒絕了。他說,不必踐行,他的心不會離開,人也必將回來。
下山的這一天,雲翳看着這些年輕人,心裡感觸頗多。高梓堯攜寧情回守高家,以防玄武印被人盯上。楊玏決意暢遊江湖,四海快意。而寧穎和韓木飛則是去實行白虎印的偷樑換柱之計。
幾人在山腳下分別,約好等寧穎和韓木飛這邊事情一結束,大家再回仇冰山相聚。高梓堯更是提出,將玄武印送回仇冰,省得放在家裡天天擔心。
寧穎和韓木飛趕到卿晴酒館時,天已經黑了。當年剛剛到這裡來時,這裡還是豫州小有名氣的酒館,人來人往熱鬧。現在卿晴不知所蹤,卿雨也因爲楊玏那一戰,把她被牽連,讓她去了雲州。現在的卿晴酒館已經破敗不堪,到處都是灰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