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靜靜的躺在西方地平線上,顏色緋紅、深沉,淡淡的餘輝打在酈景山上,酈景山如被一層薄霧般縈繞着,金輝灑灑。
落日很美,色彩絢麗,撫慰着人內心的寂寞,山腳下有一處莊園,裡面栽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還有大片大片的櫻花地。
粉紅色的櫻花開漫遍山,粉白的花瓣緊緊包裹在一起,一簇簇、一層層,如雲似霞,奼紫嫣紅,讓人心境放鬆、開闊。
莊園中間還有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溪,溪面上散落着粉紅、深紅、純白的櫻花,它們隨着河流輕輕飄走,微風輕輕吹來,一片片花瓣紛紛落下,使人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小溪、流水、櫻花、果樹、草地,這一切的一切,把這座莊園點綴得神秘而美麗。
看着眼前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砂畫會心的微微一笑,那靈動如水剪水的雙眼也跟着笑了起來,她輕輕閉上眼睛,肆意的享受着這份片刻的安寧。
藍蝶兒則提着個籃子跟在她身後,小嘴早就翹得老高了。
“夫人,爲什麼鳶尾公主想吃山梨,就非得叫你來採,她這不是存心刁難你嗎?”她肩上的小籃子裡,堆滿了亮晶晶、新鮮帶着自然香氣的山梨,那是她和夫人在莊園裡採了一下午的,鳶尾公主非要吃不大不小、不圓不扁的山梨,說這樣對胎兒有益,所以她才和夫人挑了一下午,終於挑了一籃子鮮香漂亮的山梨。
砂畫並不在意,鳶尾叫她來採梨,還給了她一個欣賞美景的機會,她還應該感謝鳶尾,要不是她,她也不會發現原來明夏還有這麼美的地方,看來以後要常來纔好。
藍蝶兒遞了一個亮鋥鋥的新鮮白梨給砂畫,“夫人,採了這麼久,您該累了吧。這個先給你吃,蝶兒再去那邊多采點,到時候可以給你留幾個。”
“好的,你要小心蛇哦。”砂畫和善的叮囑道。
“知道了。”說完,藍蝶兒歡快的朝莊園的另一頭跑去。
她從小就喜歡櫻花,她的“宮砂苑”也到處種滿了櫻花,櫻花代表純潔、高尚、不污不染,人活着,就要像櫻花那樣燦爛,消失,也要消失得無聲無息。
靜靜的,一陣悠揚動聽的簫聲傳來,蕩在遠處的酈景山澗中,隱隱透出一股寂寞的味道,這莊園裡,還有其他人嗎?
砂畫佇立靜聽,沉浸在這美妙乾淨的音樂中,她好想隨着這簫聲翩翩起舞,自然,心隨身動。
楚夏第一次見砂畫,就是在這漫天飛舞的櫻花園中,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他在吹簫,眼前的女子臉上罩着一塊薄如蟬翼的面紗,正隨着他的簫聲翩翩起舞。她的頸潔白如象牙,光滑如天鵝絨,雙眸剪秋水,十指剝春蔥,牽着粉紅色蘿裙翩然於櫻花樹下。
看着她舞得如癡如醉的樣子,他怔住了。潔白的面紗下,應該是一張多麼傾國傾城的容顏,眸盈秋水,楚楚動人,翩若驚鴻,那雙眼,有着世人沒有的清澈,有着天外仙子特有的聰慧和靈動,配上那漫天飛舞的櫻花,簡直就是一幅美麗的人間畫卷。
突然,一陣清風颳向那女子的面紗,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混合着滿地的櫻花。經不意間,楚夏瞥見那女子真實的容顏,她的臉上竟然有塊不大不小的疤痕,遠過望去,讓人以爲是樹上的櫻花散落於她臉上,看起別有一番意境。
砂畫看見面紗被風吹落,緩緩的彎身下腰去撿,卻在擡起頭那一霎那,看見一個溫暖如玉、煢煢孑立的白衣公子,手持金絲玉簫,正安靜的望着她。
他很乾淨,眼神清澈如明鏡,如墨玉般的眸子透出一股淡然的溫和,傾國傾城,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自有的尊貴氣質,他集天下男子的優點於一身,和冷漠的南風瑾比起來,多了一分恬靜自得。
碧霄一曲拂塘柳,斜觸青波煙影嫋。
逍遙雙蝶穿紅袖,無奈單舟下清流。
剛纔的簫聲是他吹的麼,如此的淡泊寧靜,孤獨憂傷。片片櫻花打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驚豔、落寞。砂畫輕嘆,世間竟然有如此出色的男子,俊美的雙眸隱藏不住他的憂鬱,像是一株開放在臘月裡的冬梅般高貴、清麗,出塵脫俗。
兩人就這樣安靜的對望着,彷彿等了一生一世,像是冥冥之中注意讓他們相遇一樣,驀地,砂畫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想用面紗把容顏遮住,她不想嚇着眼前這個如仙童般的公子。
“姑娘不用遮住容顏。”公子開口,溫文爾雅,他的聲音低沉中透出一股磁性,溫婉動聽,卻不失冰冷。
看來,他是個特別的男子,他沒有對她產生半分厭惡之情,冷冷的眸子透出一股孤傲之氣,“剛纔吹簫的可是公子?”
白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玉簫,深眸裡透出淡淡冷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人們往往在乎外貌的容顏,而忽視內心純潔的美,你的舞,很配在下的簫聲。”
說罷,朝砂畫淡然一笑,這笑,純潔得如同天山的雪水,雲淡,風亦輕,笑容裡也透出點點寂寞之情,他深長的睫毛打在眸上,似是天上仙童下凡。
他大概,也和她年紀相仿,二十來歲吧。
砂畫輕輕放下面紗,任它隨風飄遠,他說得對,外貌並不是衡量一個人品德的標準,心靈美才是真的美,這真是一個特別的男子,高貴而知自恃,善良如清風。
好久,砂畫沒有用善良來形容一個男子了,他真的很特別,身材穎長,握着玉簫的手指宛如青蔥,纖細穎長,比女子的手還美幾分。
砂畫朝她莞爾一笑,“我叫宮砂,烈宮砂,公子呢?”
“在下楚夏。”他淡淡的咧開嘴角,不枝不蔓,一雙瞳人剪秋水,像秋天明靜的水波一樣。
楚夏?砂畫驚訝,原來他就是名動天下的雲若公子,名楚夏,字雲若,霖雲若雨。傳言云若公子玉樹臨風,美如冠玉,是一位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惹得好多女子盡吐芬芳,紛紛倒追他,可是他從不爲所動,更不輕易和一個女人說話,沒想到,她今日竟碰到了他,還和他說了這麼多話。
原來,她就是明夏皇城傳言的將軍夫人,看她的樣子,根本不像一個不潔之人,相反,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純潔,像一朵青蓮般立在樹下,只是臉上……有些缺陷。
楚夏淡淡開口,“宮砂凝淚,玉淚成珠,你的名字很有意境。”深邃的雙眸靜靜的望着她,沉靜如水。
砂畫啞然,這個名字,對她來說還很陌生,她還是喜歡自己的真名:砂畫。“公子的名字倒像是一國之稱,大氣磅礴,氣勢恢宏。”
“雲若公子,我們可算是尋着你了。”突然,兩聲嬌滴滴的女聲傳來。
砂畫反射性的轉過頭,那兩個女子均生得貌美動人,高一些的身穿紅紗裙衣,眉心有一顆火紅的硃砂痣,嘴脣嬌豔欲滴,神情凌厲淡漠,有一雙酷似男人般的劍眉,眸中也有女子般的溫柔,她冷漠的立在對面,像一個出戰的將士般大氣。
矮一點的則嬌小可人,亭亭玉立,給人弱不禁風的樣子,像風一吹便會倒似的,身穿淡綠色碎花百褶羣,脣若朱丹,膚若凝脂,讓人一看,就會忍不住的貼上去保護她。
楚夏並不擡眼看她們,眼神裡透出一股危險且冰冷的氣息,如同暴風雨前般的寧靜。
“她是誰?”紅衣女子奇怪的看了眼砂畫,眼神裡發出鄙夷的光芒,“楚夏,這個醜八怪是誰?”她歇斯底里的叫道。
她邊上的那位綠衣女子同樣的悲傷,眼裡噙着晶瑩欲滴的淚水,楚楚可憐,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般,怨怒的怔着楚夏。
砂畫覺得莫名奇妙,這清冷的莊園,怎麼會一下子跑來這麼多人。
看那雲若公子的表情,透出一股股冷漠的不屑,那兩個女子,難道是他的相好?可是不像,如果是相好,他對她們不會是這種冷清的眼神。
楚夏溫婉的看了一眼砂畫,“她是我朋友,你們趕緊離開這裡,否則……”別怪他不客氣。
“楚夏,我們兩姐妹爲了你,從東陵國千里迢迢追到明夏來,難道你就這麼對我們嗎?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嫁給你,做你的妻子,陪你一生一世。”紅衣女子的眼神不再較之前那般冷漠,取而代之的是對愛人深切的渴望。
“我從來沒勉強過你們,你們還是回國,找一個良人嫁了吧。”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爲某個女人動情,他還從未遇到令他心動的女子。
他不想耽誤她們,也不想讓自己受感情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