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軍營
一大早,砂畫就收拾好行李,背上包裹,來到明夏王朝位於城南的軍營,此時已經有些晚了,不過還趕得上時間。
還在老遠,她就聽到軍營裡鼓聲震滔天,將士們的吼叫聲、打鬥聲、馬匹的嘶吼聲、狂奔聲此起彼伏。
軍營真是熱鬧。她邁着小細腿朝軍營跑過去,哇,這裡的景色真美,陽春佈德澤,萬物生光輝。在她的印象中,她認爲軍營全是滾滾黃沙,寸草不生之地,沒想到這軍營綠樹參天,小草茂盛,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太陽剛剛升上山頭,被鮮紅的朝霞掩映着,陽光從雲縫裡照射下來,像無數條巨龍噴吐着金色的瀑布。城南軍營離酈景山不遠,遠處望去,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密密的松針的縫隙間射下來,形成一束束粗粗細細的光柱,把飄蕩着輕紗般薄霧的酈景山照得通亮。
迎面,千雨澤就在她對面,竟然比她要早。
千雨澤環抱着雙手,似笑非笑的盯着砂畫,“你叫宮砂是吧?快來這裡登記了。”
砂畫看到千雨澤那裡坐着個正在書寫的人,軍營說了不能遲到的,她趕緊跑了過去,還好千雨澤不是那麼壞。
“這位大哥,幫我登一下記,好嗎?”砂畫望着正在寫字的將士。
“你叫什麼?”他頭也不擡,千雨澤就在邊上笑。
“我叫宮砂。”砂畫急忙向他說道,咦!怎麼別的女子都往營帳裡面走,不來這裡登記,這裡只有她跟千雨澤兩個人。
那將士翻了翻冊子,然後看着砂畫,看着她渴求的眼神,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不起姑娘,不在這裡登記。”
此時的千雨澤早就忍不住了,他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是你整我。”砂畫顧不得指責千雨澤,跟着其他女子,朝營帳裡跑去,可是她在外面耽誤了時間,一定會丟了這份工作的。
砂畫終於看到那天那個劉總管,她氣喘吁吁的跑進去,“總管,對不起,我……我遲到了。”
劉總管把眼睛擡得老高,“醜八怪,本來我留下你,就是看千公子的面子,你竟然第一天就遲到,我們這不需要不守時的人。”
“對不起,劉總管,我是無心的。”砂畫拉住劉總管的袖子,希望他能網開一面,都怪那千雨澤戲弄她,不然她也不會遲到。
“放開你的手。”劉總管使勁往後退了一步,彷彿砂畫是魔鬼一樣令他覺得噁心。
“劉總管,真的對不起。如果沒有這份工作,我一定會餓死的。”砂畫繼續求着他,其他人紛紛閃得遠遠的,個個都厭惡的盯着砂畫,她們可不想和這個醜八怪接觸。
“你別求我,要怪,就怪你生得這麼醜。”劉總管把臉拉了下來,反正千公子不在,而且他也不會在乎這麼一個醜八怪。
“怎麼回事?”
此時,一聲威嚴卻不失文雅的聲音傳來,大家轉過頭一看,原來南風瑾將軍正騎在赤焰身上,冷厲的凝視着眼前這一切。
“哇,將軍好瀟灑,聲音好好看,太有磁性了。”那羣丫鬟紛紛議論起來,個個都努力的撅起身子看將軍。
劉總管一看是南風將軍,趕緊跑到他馬前,禮貌地拱手道:“大將軍,那個醜八怪第一天就遲到,大家都不喜歡她,我按規矩叫她走,她賴着不走。”
南風瑾把眸子轉向砂畫身上,那女子,不是那天在大街上被衆人嘲笑的醜女嗎?
“將軍,奴婢是無心的,有人捉弄我,所以我才遲到的。”砂畫跑到南風瑾面前,她的心跳頓時加快了半拍,南風瑾現在好好看,被他看上一眼,她渾身都不好意思。
“誰捉弄你?”南風瑾看着她,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丫鬟,上回怎麼能讓赤焰親近她,樣子雖然醜陋,不過卻有一雙清亮晶瑩的眸子。
“是……”砂畫不想當告狀之人,萬一千雨澤和那位記錄的將士受罰怎麼辦?“沒什麼。”
南風瑾不僅蹙起眉頭,明明有人捉弄她,她竟然又維護那人,“你叫宮砂是吧?”
“回將軍,是。”他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砂畫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生怕被他看出些什麼來,她把自己裹得這麼嚴實,臉上還被植了這麼大塊疤痕,應該看不出什麼來。
“劉總管,讓她來軍營幹活。”南風瑾輕輕一聲,猶如沐春風般的聲音,丫鬟們都臉紅起來,他太有男人味了。
“是,將軍。”劉總管趕緊應聲。
太好了,砂畫好開心,終於能在這裡幹活了,“謝謝將軍。”她走上前,真誠的感謝他,他只看了她一眼,便騎着赤焰如風一般離去。
“哇……將軍太有男人味了,風流瀟灑,玉樹臨風,我是喜歡他的是,他話不多,那種憂鬱的男子,我好迷戀哦。”又是一羣女子的驚呼聲,誇讚聲。
砂畫幹活很勤快,總是搶着做所有事情,不過大家都不理她,把活全部丟給她之後,全都在邊上曬太陽。
此時已近中午,太陽好大,都快把人曬蔫了,其他奴婢們都跑到大樹底下去乘涼,砂畫一邊幹活,一邊想着,千雨澤居然耍他,有機會,她一定會報仇。爲什麼千雨澤是有錢公子就可以不用幹活呢,是不是又跑到花街柳巷去尋歡作樂了,剛纔真應該告他一狀的。
“吃飯時間到了,大家趕緊準備好,將士們馬上就來了。”劉總管吩咐道。
奴婢們全都站起來,匆忙的走過去幫忙,砂畫把一勺湯倒進擺放好的空碗裡。
“宮砂,你去洗菜。”劉總管吩咐道。
“哦。”她爲什麼不能和大家一起爲將士們打飯呢,那些菜早就洗得乾乾淨淨的了。她顧不得擦手,就跑到菜盆邊打水。
“劉總管,多一個人多一雙手嘛,你爲什麼把宮砂叫走呢。”一個穿深黑色衣裳的奴婢問道。
“她在這裡,將士們會吃不下飯的,不把她支遠點,一會我怕我也吃不下飯。”
“說得也是,可是有她在,我們會輕鬆很多。”那位女子嘆了一口氣。
“難道你願意對着一個醜八怪吃飯嗎?我會食不下咽的。”另一位女子也幫腔道。
……
他們的話,砂畫全聽得見,因爲她離她們還是不算太遠,可是她們竟然當着她的面這樣說她,完全不顧及一下她的想法。長得醜也遭排擠,烈如嬋,你太狠了,讓我嚐盡人們的羞辱,老天爺,你怎麼忍心讓砂畫嚐盡人間百態。
伙頭軍們吃飯的時候,都聚在一起,唯獨砂畫,被晾在一邊,她一邊吃飯,眼淚一邊大顆大顆的滴在碗裡。
南風瑾正在檢視校場的佈置是否安全,騎着赤焰慢慢朝伙頭軍這方走來。
驀地,他看到一個孤獨的身影,一個人躲在一邊吃飯,那不是宮砂嗎?另外的人都在另一邊吃得很開心,唯有她,一個人蹲在離她們很遠的地方。
“啊瑾。”
南風瑾看也不看,就知道是千雨澤。
“你不這麼出其不意,你不爽是嗎?”只有千雨澤纔沒大沒小的叫他阿瑾。
“大將軍,哈哈……”千雨澤從他身後跑出來,他今日去逛了一天天香樓,感覺有點膩了,就來軍營,正好看到南風瑾經過這裡。
“在看什麼呢?”千雨澤順着南風瑾的目光望去,“在看那個醜八怪啊,哈哈……早上我耍死她了。”
“你爹沒有再逼你娶妻?死色鬼。”原來是千雨澤耍的她,南風瑾下馬,提起這個千雨澤從來不想提的問題。
“你又來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女人能綁住我。”
“你說過你還沒有碰到讓你心動的女子,我看你一輩子也碰不到,打一輩子光棍吧。”南風瑾拍了拍千雨澤的肩。
千雨澤聳着個苦瓜臉,兩手一攤,“我哪有你大將軍的福份,能娶到明夏第一美人鳶尾公主,要是我能娶到她,我此生無憾。”他故着傷心遺憾的搖了搖頭。
南風瑾沒有再回答他,只是望着遠方的天空,他的心事,沒有人能懂。在他的心中,永遠珍藏得有一抹小小的倩影,那個不怕困難,救他的小丫鬟。
“又這樣,每次提到鳶尾,你就不說話,這樣會讓我覺得,你一點也不喜歡她,不如這樣,你把她讓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珍愛她的。”千雨澤故作諂媚的說道。
“她如果喜歡你,你就拿去。”南風瑾沒再理他,騎上赤焰,繼續檢查校場。
“你……”望着南風瑾絕情冷漠的背影,千雨澤氣死了,這小子總是這副事不關已的態度,有一個這麼美麗可愛的公主在身邊,他還不知足。
從男人之間的直覺,他感覺得到,南風瑾心裡有愛的女人,但那個女人,並不是鳶尾。
連着幾天,砂畫幹好活,都悄悄的躲在校場外的一顆大樹後面,靜靜的看着南風瑾。握着手裡的水晶哨,這是屬於南風瑾的“瑾哨”,他說過玉瑾劍、赤焰馬、水晶哨,都是他的最愛,手心握着這暖暖的哨子,她感覺好幸福。
“醜八怪,在看大將軍啊。”千雨澤的聲音響起。
砂畫一驚,趕緊把水晶哨子藏好,“你……你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好不?”差點沒把她的魂給嚇出來。
“怎麼?”千雨澤順着她剛纔的視線望去,“暗戀將軍啊,暗戀他的可多了,你呀,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纔沒有暗戀他,我不過是看風景。”砂畫像是被他說中心事一般,慌忙的低下頭。
該死的,這個醜八怪竟然這麼盯着南風瑾,對自己卻不屑一顧,他的自尊心大大的受到了打擊,“哎呀,誰叫人家是大將軍呢,你我這些平民百姓,連和他說句話都難哦。”他翹起手指,故作可憐的說道。
他家不是皇城首富嗎?這都不能靠近南風瑾,那她要怎麼才能接近他呢!
“莫非,你……”砂畫扭過頭,不敢把真話說出來,看着他痛苦的樣子,莫非他也暗戀南風瑾,莫非他有斷袖之闢。
“你的意思是?”千雨澤一時沒有反映過來,這小丑八怪想說什麼。
“你……你莫非有那個愛好?”砂畫無辜的眼睛睜得老大,定定的望着他。
“什麼?”這個醜八怪,竟然懷疑自己有斷袖之闢,他正想發作,隨即冷靜下來,臉上又是一副哭腔,“其實,你說得對,我喜歡他,已經好久了。爲了他,我纔來從軍當伙伕的。誰叫他太有魅力了,男女通吃。”
看着千雨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砂畫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這樣的人,這麼愛說謊,一定又是在耍她。
“我幹活去了。”她懶得聽他哭訴,堂堂男子漢,還跟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她真受不了,這個澤少爺,應該叫色少爺,男的女的都喜歡,整個一副色狼相。
累了一天,所有奴婢都進帳篷歇息了,砂畫還不想進去,因爲之前她鋪牀的時候,沒有人願意跟她靠在一起,都說她太恐怖了,半夜可能會把她們吃掉。她只好隨便找了一個靠角落,離大家遠的位置。
軍營裡還是火光通天,不過此時已經很安靜了,衆將士都早已疲憊不堪,沉沉的進入夢鄉,只有少數守夜的侍衛在來回巡視。
砂畫悄悄的跑到那棵大樹下,這棵樹好大,應該有多年的歷史了,這是一棵丹香樹,這個季節,正是枝葉繁茂的季節,葉子很青很茂密,她很喜歡。
靜靜的站在大樹下,她拿出午時偷偷寫好的信筏,小嘴輕輕一噓,一隻信鴿便朝她飛來,她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她趕緊把那信筏裝進鴿子腳上的竹筒裡,然後把鴿子放進了夜空。
這種鴿子是烈如嬋特意飼養的信鴿,目的就是用來和殺手之間相互傳遞信息的,她告訴烈如嬋,自己已經順利進入軍營,但是接近南風瑾,還須一定的時日。
她不怕死,烈如嬋叫她來刺殺南風瑾,她萬萬做不到,可是他卻用十二名殺手的性命來威脅她,還經常說是他救了她,她此生都是他的女人。
砂畫在西塘國的十三年,烈如嬋多次給她洗腦,想把她洗成一個沒有心的冷血殺手,可是她堅持得住,她懂感情,她不是真正的殺手,她有愛心,她不想成爲一個殺人魔王。
她不會殺南風瑾的,因爲她愛他。或許,只有自己死掉,烈如嬋纔會放過她。
遠處,將軍的營帳還亮着燈,他這麼操勞,不用回將軍府的嗎,不用陪公主嗎?砂畫擔心的看着營帳,瑾,你不要太勞累,早些休息。
自從上次近距離的見過將軍之後,砂畫已經好久沒有近距離看過他了,他總是帶領軍隊在校場訓練,砂畫每天只能偷偷的在丹香樹下看着他,爲他祈禱。
“小夢,你把飯菜給將軍送去。”劉總管吩咐道。
“可是……這麼多,還有兩位副將軍也在,我拿不動啊。”小夢最近生病了,一個人拿不了那麼多。
“我沒事,我幫小夢吧。”砂畫從後邊走了出來。
劉總管看了她一眼,“把面紗戴好,千萬不要摘下來。速去速回。”
砂畫連忙端起一盤菜,跟在小夢的後面,她終於可以再見到將軍了。
“將軍,請用飯。”到了校場,南風瑾正在與另外兩位年紀相仿的將軍議事,砂畫悄悄的看了一眼,那兩個將軍好面熟。
“軒轅煜,洵澈,吃了飯再商議吧。”南風瑾招呼他們倆過來。
砂畫和小夢替他們把飯菜擺好,正要退下。
“你等等。”南風瑾叫住砂畫,“去營帳幫我把那本叫《戰事謀略》的兵書拿出來。”
“是,將軍。”最近聽說要與東陵國打仗,東陵國最近有部隊總是在明夏邊關滋擾生事,所以將軍每天都與其他將軍商議戰事,連吃飯都草草的在校場吃,真是位好將軍。
原來那兩個副將是當年的冷洵澈和軒轅煜,他們當年總叫她揹簍妹,如今已經長得這麼威風了,個個都脣紅齒白,俊美異常。
砂畫跑進營帳,這裡就是他的營帳嗎?佈置得乾淨異常,整個營帳的顏色都是黑色,與其他營帳都不一樣,營帳裡擺放着好多兵法之類的書,人人都說南風瑾是打仗天才,屢戰屢勝,至今未輸過任何一場仗,砂畫知道,這與他的辛勤與努力分不開的。
砂畫抱着那本《戰事謀略》從營帳裡跑了出來,突然,遠處一匹脫了僵的野馬朝她的方向狂奔而來,她腿都嚇軟了,彷彿當年烈如嬋舉起箭欲射她時的樣子。
她不敢動,那馬越跑越快,它跑過的地方,捲起陣陣灰塵,人仰馬翻,東西散得到處都是。眼見就快衝向自己,砂畫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突然,聽到一聲馬的悲鳴,砂畫攸地睜開眼睛,那匹發了狂的野馬,滿口是血,重重的躺在她的正前方,馬的身後,是手持筷子的南風瑾。玉瑾劍深深的刺在馬的脖子上,是他救了她。
“將軍厲害,將軍厲害。”衆將士都歡呼起來,將軍只消一劍揮出,那烈馬便倒地,太瀟灑了,不愧是大家的偶像。
砂畫驚魂未定,怔怔的立在那裡。
南風瑾突然覺得這場景好熟悉,他曾在哪裡見過,這女子真有膽識,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野馬的攻擊。
“啪啪。”軒轅煜拍了拍掌,“瑾當然厲害,不過那位蒙着面紗的女子更厲害,竟然不驚叫,也不躲閃,我似乎在哪裡見過這種情景。”
“我也是。”冷洵澈也說道。
“哦,我想起來了,當年烈世子準備舉箭射向揹簍妹的時候,揹簍妹就是這樣的,臨危不亂,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動,這件事在我心中烙印了好久。”軒轅澈猛地拍了一下頭,他終於想起來了,當前揹簍妹太有膽識了,他一直記着呢!
“宮砂。”小夢走到砂畫身邊,看到她臉上流了很多汗,“還不謝謝將軍救命之恩?”
“哦。”砂畫這才反映過來,剛纔她差點就死了,又是南風瑾救了她,“多謝……將軍救命之恩。”她走向南風瑾。
南風瑾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了砂畫一眼,“宮砂,你們退下吧。”
“是,將軍。”砂畫覺得腿像鉛一樣沉重,步子邁不動,小夢硬是生生的把她架了回去。
“那女子大概是嚇軟了。”冷洵澈說道。
“不過她真的像揹簍妹。”軒轅煜也跟腔道。
南風瑾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起身道:“你們慢用。”他不想聽到他們在他面前談論砂畫,砂畫早就不在了,他不想再想起她,讓他心痛傷心。
小夢把砂畫扶出校場後,立馬扔下她,“你自己回去。”她扔下手中的一個籃子,剛纔在將軍面前,她爲了表現自己善良的一面,纔去扶她的。要不然,誰會扶這麼一個醜八怪。
砂畫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還好,剛纔好險,她的腿終於不再抖,撿起地上的籃子,慢慢的朝煮飯的營地走去。
一定是天上的孃親在保佑她,所以南風瑾才救了她。
一回到營地,婢女伙伕們個個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個個臉上都是輕視的神色。
“你們說,醜八怪是使了什麼迷魂計,讓堂堂大將軍去救她?”一位穿紫色衣裳的婢女嘲笑的看着砂畫。
砂畫沒有理她,徑直朝洗菜的盆邊走去。
“喲,人家醜八怪,從來都不要臉。阿紫,你莫不是忌妒一個比你醜的人,都能得將軍垂憐,蒙將軍搭救?”小夢臉上堆起一抹難看的笑容。
砂畫低下頭,繼續洗着菜,她不想聽她們瞎扯。
“依我看啊,以後將軍的飯都讓宮砂送得了,你看她不吭氣的樣子,說不定在心中竊笑。”阿紫又開始煽動大家,其他婢女也紛紛說了起來,一羣鴰躁的女人圍在一起,口沫橫飛,好不壯觀。
“哈哈哈……”這時,砂畫聽到千雨澤的聲音響了起來,他那笑聲太特別,奸詐又刺耳,砂畫一聽就知道是他。
千雨澤用扇子指着那幾個嚼舌根的婢女,“嘖嘖,我還以爲是一羣天仙在這裡談天說地,原來是一羣母鴨在這裡嘰嘰喳喳。”
“你說誰是母鴨?”阿紫不服,雙手叉腰,喝斥着千雨澤。
“本少爺說的是一隻紫色的母鴨,至於是不是你,你自己猜嘍。”千雨澤笑的時候,俊臉上浮現出兩粒不大不小的酒窩,煞是可愛。
“你……”阿紫氣沖沖的,掩面哭了起來,她居然被千少爺當衆出醜。
“母鴨也會滴淚,真是世間少見。”千雨澤根本不打算放過她,像這種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就應該好好教訓。“記住,宮砂,只有我才能欺負,你們,惹惱了我,都給我滾,本少爺說到做到。”說完,他原本嘻笑的臉上,變得烏雲密佈,陰霾深沉,跟平時那個大大咧咧的花花公公相差甚遠。
這時,劉總管趕緊跑了過來,“千少爺別生氣,別生氣。阿紫,你快給千少爺道歉,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阿紫嘟着嘴,憑什麼個個都幫那醜八怪,長得醜都這麼勾引男人,要是再美一點,怕是要飛天,她怯生生的走到千雨澤面前,“千少爺,對不起。”要不是家裡五口人等着她養,她纔不屑於在這裡工作。
“我沒打算原諒你。”千雨澤把手橫抱在胸前,根本懶得看阿紫。
“千少爺,算了吧,我不怪阿紫。”砂畫走了上來,替阿紫解圍,她不想因爲自己,把事情鬧大。
阿紫恨恨的看了砂畫一眼,她纔不要她替她求情,假惺惺的。
“看在宮砂的面子上,今天我放過你,要是哪天再被我看見你們嘲笑她,說她壞話,本少爺定當不饒。”
衆人都竊竊私語,千少爺家裡太有錢了,用銀子都能把他們砸死,他爹權大勢大,要是一不小心得罪到,肯定沒好日子過。
於是,紛紛當着千雨澤的面,走到砂畫面前,一個個的都給她道歉。
“宮砂,對不起,以前是我的錯。”小夢嚅囁的說道。
砂畫朝她們笑了笑,“不用了,我沒有怪過你們。”她知道,她們不是真心的道歉,是迫於千雨澤的威懾,才向她道歉的,這種道歉,她根本不需要,不過她還是接受了。
其實這個千雨澤,也不是那麼的壞,不過上過他當的砂畫,已經不這麼輕易相信他了,說不定又是他的一場小戲碼,她和他又沒有過多的交結,他憑什麼站出來幫她。
來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太陽還未露出小臉,砂畫就開始工作了,這裡她工作最賣力,當婢女伙伕們還在夢鄉的時候,她就早早的起來打掃,整理,洗菜,煮飯。今日情況不同,她起來的時候,大家紛紛起來了。
砂畫覺得奇怪,昨晚大家都睡了的時候,她還在外面收拾碗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着她們個個都匆匆忙忙的樣子,砂畫猜到,應該有事發生。
“膨……”阿紫因爲匆忙,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她嚇得愣在原地。
這時,劉總管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小心點,一會兒公主來了,還是這樣的話,我拿你是問。”
“知道了,劉總管。”阿紫說完,撿起地上碗的碎屑,又開始幹別的活去了。
砂畫心裡一驚,原來是公主要來,怪不得大家都心驚膽戰,忙進忙出的,要招待明夏王朝唯一的金枝玉葉,是得好好準備準備。
“宮砂,你一會兒負責上酈景山挑清透潔淨的山泉,這井裡的水,公主是不能食用的。”劉總管朝宮砂吩咐道。
“哦。”砂畫挑起兩隻木桶,朝軍營後方的酈景山走去。
酈景山的風景真是越來越美麗了,鳥兒叫得更歡,小草長得更茂盛,十三年前的那些小樹木早已參天,清晨溫和的涼風襲來,伴隨着漫山遍野野花的馨香,山底下河流清澈又潔淨,潺潺流水聲婉如夜鶯在歌唱,河流上游應該就是泉眼吧。
此時,太陽公公早已笑眯眯露出大紅的臉,懸掛在湛藍的半空中,它成了一個大的紅色的向日葵,落在遠處的山地上,那些層層疊疊的羣山,都變成金黃色的一抹,塗在天際,河裡的水波,天空的雲彩,都變成五顏六色的,放出一個清晨時候的光輝。
砂畫往小河的上游走去,小河曲折蜿蜒,走了好久,她終於找到泉眼處所在,小心翼翼的用瓢把泉水舀到木桶裡去,泉水好清澈,聞着竟有一股沁人的馨香。
待砂畫舀滿水桶之後,便從那曲折蜿蜒的山上退了下來,山路有些難走,幾次差點滑倒,水也差點漏出來,幸好她在水桶上面放了幾片葉子。
此時,太陽照得更大了,她覺得又熱又累,還是先放下泉水歇息一下。
砂畫坐在小溪邊上,靜靜的看着酈景山的風景,由於每天這麼辛苦的勞動,她的手上起了好多水泡,裂開了很多道口子,原來白嫩的腿,也是非常漲痛。
能陪在南風瑾身邊,靜靜的守護着他,她已經心滿意足,那個計劃不知道還要不要執行,她根本不能靠近南風瑾,即使靠近了,她也絕不會傷害他。
況且,瑾武功這麼高,除非下毒,其他方法根本奈何不了他。
好熱啊!看着那清澈的小溪,砂畫好想下去痛快的洗個澡,在軍營都只能搭個帳篷隨便抹一下,根本洗不太乾淨身子。
她擡起頭,四周看了一下,這裡沒人,酈景山一向來人就比較少。她小心翼翼的褪下衣物,扯下面紗,邁開如白藕般的雙腿,慢慢走進小溪中。
哇,河水一點也不冷,相反,有一絲溫熱,像溫泉一樣。她解開頭髮上的蝴蝶結,任三千青絲在背上傾泄而下,兩隻如玉蔥的小手輕輕的撫摸着髮絲。
她把頭埋進小溪中,沉了一下氣,又伸了出來。芙蓉出水的模樣,我見猶憐。亮晶晶的水從她光滑的身子上滑下來,好舒服。
南風瑾早上睡不着,便騎着赤焰來到這酈景山看風景,經常在無事的時候,他會獨自來到酈景山,看這漫山野花和樹木,聽着小鳥的鳴叫和流水的潺潺聲,靜靜的回憶他與小砂畫的一切,就是在這座巍峨高大的酈景山,小砂畫揹着他從山上走到山下,她的善良和關心,深深的感動了他,他後悔當時沒有送小砂畫回去,害得小砂畫被害;他也恨當時沒有留住小砂畫,讓楚離送她回去。如今,楚離和她都早已不在人世,這麼多年過去了,爲什麼他仍會想念那小砂畫。
砂畫摸着右手臂中的硃砂痣,此時這顆痣,仍是如黃豆般大小,只是顏色更加深紅,像一滴血映在右臂上。
“花葉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砂畫輕輕的哼起調子來,這調子是她自己編的,配上古人的詞,就從她的嘴裡變成美妙的歌聲了。
咦!南風瑾拉着赤焰,彷彿聽到那邊有女人在輕輕的吟唱,這聲音很美妙細膩、溫柔嬌豔,他禁不住歌聲的吸引,慢慢朝小溪邊走去。
在冒着蒸氣的溫泉裡,南風瑾看見一幅美人沐浴圖活生生的映在他眼前,宮砂邊哼着歌,邊在河裡拍打着水花,樣子充滿香豔與誘惑,南風瑾怔怔的看着她,卸下面紗的她,看起來並不醜,相反,她那具誘人的身體,卻如成熟了的蜜桃般吸引人。原來,瘦弱嬌小、外表醜陋的她,也有這般魅惑人的一面。該死,他的身體竟然有了反應,這不過是個醜陋的煮飯婢,他的下身竟然熱辣難耐。面對鳶尾,他都沒有這種反應,他是怎麼了?
膚若美瓷脣若櫻,明眸皓齒百媚生。亭亭玉立柳腰細,說話笑聲燕語鶯。大概這詩,就是形容宮砂的吧。
砂畫正痛快的洗着,突然感覺背後有雙火辣辣的眼神正盯着自己,出於直覺反應,她猛地轉過頭。
“啊……”她趕緊捂住右臂,把身子沉入水裡,“將軍。”
南風瑾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快起來。”她再不起來穿戴好,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就在這裡吃了她。
“可是……”將軍……還在那裡。
“我轉過身去,這裡經常有將士出入,要是被他們瞧見了,你的名節就毀了。”說完,南風瑾強忍住下身的衝動,趕緊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砂畫這才慢吞吞的走上河岸,慌忙的穿着衣裳,將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真怕自己的守宮砂被他看見,糟了,水晶哨還埋在衣裳堆裡。
她匆忙的把水晶哨掛在脖子上,再穿戴好衣物,戴好面紗。
這一刻,她倆都覺得好長,砂畫覺得衣裳怎麼這麼難穿,費了好大勁才穿好。南風瑾則一直想着剛纔看到她出浴的那一幕,在腦海中久久縈繞不去,她再不穿戴好,他真的會撲上去的,這輩子,她還沒對哪個女人如此衝動過。
“我穿戴好了,將軍。”砂畫轉過頭,準備去挑那兩桶水。
“你來牽赤焰的繩子,赤焰是不會隨便讓人牽,你試試。”南風瑾看她身子嬌弱,根本不能挑那麼重的水,便走過去,輕巧的把水挑在肩上。
砂畫走近赤焰,它並不討厭她,反而像那天在街上一樣,伸出長長的舌頭來逗弄她。
砂畫牽着赤焰,南風瑾挑着木桶,兩人一前一後走着,都沒有說話,心裡想着各自的心事。
剛纔被他瞧見了身子,砂畫覺得好羞,烈如嬋說過,她的身子是爲南風瑾留的,而她的容顏,則是爲烈如嬋留的。
剛纔一定是嚇着將軍了,所以他一直不與自己說話,他肯定是看到自己丑陋的臉了,砂畫不安的想着,不知不覺,兩人到了軍營。
“宮砂,你竟然叫將軍爲你挑水,你活膩了?”劉總管遠遠的就看見將軍挑着兩桶水,宮砂牽着馬,他趕緊迎了上來。
“沒事。”南風瑾把水放在地上,“馬上公主就來了,準備得如何了?”
“回將軍,一切準備就緒,這山泉水,就是奴才命宮砂上山挑的,十分乾淨透徹。”劉總管拍着胸脯說道。
“呃……知道了。”南風瑾騎上赤焰,不想再聽劉總管提起關於泉水的事,不然他又會想起方纔宮砂入浴誘惑的樣子,他趕緊策馬朝校場奔去。
公主真幸福,有那麼多人在意她,要是她也是公主,那會不會也有人爲她挑這麼潔淨的水,可惜沒人知道她是,即使有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公主,也沒有人會承認她。
午時已到,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砂畫也在奮力的洗着菜,這些菜都洗過很多遍,已經很乾淨了,但是劉總管說,公主會親自品嚐大家做的菜餚,要洗得特別的乾淨。
“公主駕到。”一名深色衣裳的領士喊道。
全部人集體跪下,迎接明夏王朝第一公主鳶尾,砂畫也跟着跪在最後面,因爲她長得太醜,怕驚擾了公主。
“平身。”公主的聲音真甜,大家緩緩起身。
公主今日一襲大紅色錦袍,頭上戴着玉質的珠釵和白銀簪子,櫻桃小口杏仁眼,顧傾人城脣含丹。眉宇不畫自橫翠,春蔥玉指如花蘭。今日她的額前還有一塊粉紅色的牡丹花花鈿,看起來妖冶不失威嚴,威嚴中不失風情。
她乘坐在有篷的坐轎上,坐轎四周都裝飾得有各色各樣的香花,轎子上雕刻得有游龍戲鳳圖,腳上穿着裝飾着大朵牡丹花足衣,表示着公主等級的高貴和禮儀的規範,足衣的色彩,造型,工藝技巧都屬上乘。她在丫鬟的攙扶下,微笑着輕輕的走下轎子。
“將軍呢?”紫鳶發現,將軍竟沒有來接她,若是平日,他早就等好自己了,她有些焦急。
“回公主,將軍因爲公務繁忙,馬上就到。”劉總管朝公主拱手道。
鳶尾臉上映出溫和的笑意,“今日本宮與衆將士同樂,一起飲酒吃飯,大家不必緊張與拘泥。”她看着大家都誠惶誠恐的立於原地,便說話安慰一下他們。
“謝公主。”將士們同時回答道。
“公主,奴才領你先上座,將軍稍後就來。”
“好。”鳶尾輕輕點了一下頭,在劉總管的帶領下,往吃飯的草地上走去。
她看着桌子上,全是各色各樣熱騰騰的菜,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些婢女想得真周到。
在丫鬟的攙扶下,鳶尾走到最上方的臺子上坐下,右邊的那個稍大一些的位置,則是將軍的。
砂畫不能靠近公主,只得遠遠的在後方傳菜,這時,她看到意氣風發的將軍在將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坐在公主的邊上。
砂畫好羨慕公主。
而南風瑾,卻在人羣中搜索宮砂的人影,怎麼沒有見到她呢?他失望的望了一下下面的人,自嘲的搖了搖頭,他竟然渴望見到一個滿目瘡痍的醜女,太假了。
“瑾,近日東陵國屢犯我國邊境,你是否在爲此事煩憂?”鳶尾懂事的看着南風瑾。
WWW ⊙тTk ān ⊙℃o
“呃……是的。”南風瑾尷尬的看了鳶尾一眼,其實他剛纔心裡在想宮砂,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可能從宮砂的身上,他隱隱看到小砂畫的影子吧。
鳶尾伸出白玉般的手,輕輕的拉着南風瑾的手,“別擔心,瑾,過幾天你就出兵攻打東陵國了,我相信你一定會凱旋歸來的。”
“嗯。這些菜全是伙頭軍們特意爲你準備的,先吃吧,一會涼了。”南風瑾夾起一棵青菜,溫柔的放在公主的碗裡。
“哇,將軍好……溫柔,竟然爲公主夾菜。”婢女們個個都羨慕起來,一個傳一個,傳到最後面砂畫的耳朵裡,就變成了“哇……將軍好溫柔,竟然親自喂公主吃飯。”
“咦,這道涼拌苦瓜是誰做的?本宮還是第一次吃不帶苦味的苦瓜,好香。”公主開心的把一塊苦瓜送入櫻桃小口裡。
“回公主,是……是奴才。”劉總管遲疑了一下,本來是宮砂做的,萬一公主賞賜她,她蒙個面紗,調皮精靈的公主一定會叫她解下來的,到時候會嚇着公主。
“你是用什麼辦法使它不苦的呢?”鳶尾繼續問道。
“奴才……這……”劉總管根本不知道,他整張臉都成了苦瓜臉。
鳶尾覺得奇怪,自己做的菜竟然回答不出來,她還想把方法告訴御膳房,叫御膳房的公公給她做。
“怎麼回事?”南風瑾見劉總管吞吞吐吐的樣子,他從來都只是吩咐別人做事,他從未見過劉總管做菜。
“回將軍。”劉總管立即跪在地上,“奴才不敢瞞將軍,這菜是……是宮砂做的,只是怕她長相太嚇人,會嚇着公主,奴才就謊稱是我做的。”
“大膽。”南風瑾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竟然敢欺騙公主和本將軍。”
劉總管嚇得渾身發抖,頭埋得更低了,“奴才知錯了。”
“瑾,算了,劉總管,你把宮砂帶上來,本宮要親自向她討教廚藝,將來好做給將軍吃。”說完,她害羞的低下了頭,宮砂,好像是上次在街上碰到的女子,她臉上是一朵寒櫻,鳶尾覺得她並不醜。
砂畫正在準備其他菜餚,這時,小夢走了過來,“宮砂,公主要見你。”
公主見她幹嘛?她在衣服上把已經被水泡得慘白的手擦了擦,跟着小夢走到前面去。
鳶尾一看到砂畫到來,便開心的站了起來,拉着她的手,“宮砂,你做的涼拌苦瓜很好吃,是用什麼方法去除苦味的?”
“回公主,奴婢只是將苦瓜斜着切,將其肉露出,然後滲着糖,這樣糖味才能充分滲透進苦瓜肉中,中和苦味。所以苦瓜並不苦,有些鹹中帶甜,味道十分可口。”砂畫回答道。
“原來加糖就行了,瑾,以後我做給你吃好嗎?”鳶尾看向南風瑾。
“嗯。”南風瑾點了下頭,眼神卻不注意瞥見了砂畫,她的眼眶怎麼溼潤了,是風吹到她的眼睛,還是眼裡進了沙子?
“公主如果沒有什麼吩咐,奴婢下去做菜了。”砂畫低下頭,怕人看出她的淚水,早已如清泉般傾泄在面紗下。
“我喜歡你,一會你跟我和瑾,一起去遊酈景山好嗎?每個月,我們都會去酈景山遊玩一次。”鳶尾善良的望着她,這位叫宮砂的奴婢,身上有一種傲骨,並不像一般的婢女。
“謝謝公主厚愛,宮砂就不打擾兩位的好時光了。”她不想去,不想看到公主和將軍恩愛的一幕。
“公主都開口了,一起去吧。”南風瑾開口道。
“大膽奴才,公主願意跟你去,是對你的恩賜,還不謝恩。”邊上的一位嬤嬤朝砂畫吼道。
“是,公主。”砂畫趕緊朝公主拜謝。
酈景山
南風瑾騎在赤焰上,公主坐在轎子上,兩個轎伕吃力的擡着那頂轎子,公主不重,轎子本身卻很重。
砂畫則拿着一把雨傘,跟在後面爲公主遮陽,雖然轎子有頂,可是那頂卻遮不住側面毒辣的陽光。
“瑾,你記得嗎?以前我們經常在這小溪前吵嘴。”公主深情的望着南風瑾,快樂的回憶起她們的童年。
“你還說,你老是偷走我的玉瑾劍,藏在石頭縫下,害我一陣好找。”南風瑾跟她鬥起嘴來。
“那還不是你老欺負我,自從砂畫不見之後,你就不再與我鬥嘴了,過了兩年,對我就萬般柔情起來了。”
公主還記得她,砂畫身子抖了抖,爲何如此尊貴的公主會記得她。
南風瑾並沒有回答鳶尾的話,只是靜靜的騎在馬上,望着前方。
“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天天去沁家大院等砂畫,把你感動了,軒轅煜跟我說過。”鳶尾朝南風瑾微微笑道。
“是的,開始我以爲你嬌氣好鬥,後來發現你如此的善良,就喜歡上你了啊。”說完,南風瑾把手伸到鳶尾的鼻子前,輕輕的摸了她的鼻子一下。
鳶尾幸福的仰起頭,“其實小時和你吵嘴時,我是因爲喜歡你,才總和你吵嘴。可是你卻一點也不喜歡我,總是兇我,還好因爲砂畫,你纔對我改觀,我真應該向上天感謝她。”說完,鳶尾誠心的合上手指,閉上眼眸,嘴脣微動,似乎是在祈禱着什麼。
原來南風瑾這麼在乎她,砂畫跟在後面,面紗下舊的淚跡早已幹掉,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淚痕,她太愛流淚了……
可是現在,他倆感情這麼好,她只有羨慕的份。
“宮砂,把你的面紗取下來,天氣這麼熱,會捂出緋子來的。”鳶尾突然想起身後還有個爲她撐傘的宮砂。
“不了,我怕嚇着公主。”砂畫摸了摸臉頰。
“取下來吧。”南風瑾也擔心她捂出病來,一會中暑了怎麼辦?
聽了將軍的話,砂畫慢慢把面紗取下來,放在袖子裡,霎時,火辣的陽光打在她豔紅的疤痕上,砂畫好不習慣,把手緊緊的蒙在臉上。
“別怕,砂畫,這裡沒有人笑你,而且,你臉上的櫻花很漂亮,櫻花象徵幸福吉祥。”鳶尾看出了她的緊張,趕緊安慰她。
砂畫閉上眼睛,慢慢的把手從臉上移下來,然後輕輕的睜開眼睛,發現南風瑾正定定的看着她,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並不醜,相反,那朵寒櫻把她襯托得很有味道,南風瑾癡癡的望着砂畫。
“瑾,你不要這麼盯着宮砂。”鳶尾以爲南風瑾會嫌棄砂畫,連忙用手絹在他眼前晃了晃,試圖把他的眼神移開。
“哦。”南風瑾失神了,趕緊把頭轉過來,他是怎麼了,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陰狠毒辣是他在戰場上的外號,怎麼一面對眼前的這位婢女,就變得溫和和緊張起來。
“哎喲。”一位擡轎子的轎伕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腳上流了好多血,轎子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落到地上。
“怎麼了?”南風瑾趕緊問道。
“沒……事。”那位轎伕咬着牙關,應聲道。
鳶尾被那麼一晃,魂都差點嚇出來,“小……心點。”她輕輕的對轎伕說道。
砂畫走在轎伕後面,清晰的看着轎伕的腿上流了好多血,這樣還擡轎子的話,他的傷口一定會嚴重的。
“公主,轎伕受傷了,讓奴婢幫他擡。”砂畫趕緊攔住正在前走的轎子,此時那轎伕已經嚴重撐不住,咬緊牙關把轎子放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腿。
南風瑾立即下馬查看,此時轎伕站的草地上,已經全是鮮血,可能那塊石頭太大,傷及他的骨骼和經脈了。
“你能上馬嗎?”南風瑾詢問着轎伕。
轎伕痛苦地搖了搖頭,表示不能,南風瑾立即把他扛上了馬背,自己則在後面穩住轎伕。
砂畫連忙走到前面去,準備擡轎子。
“宮砂,你擡得起嗎?”南風瑾擔憂的看着她,這麼嬌弱的身子,怎麼擡那麼重的花轎。
“我能行。”砂畫一咬牙,就和身後的轎伕齊心協力把轎子擡了起來,公主是萬金之軀,這麼長的山路,怎能讓她下轎。
“宮砂,真的能行嗎?”鳶尾也擔憂似的看着她,這麼多年來,她出門全是坐轎子,她習慣被人服侍,不能走這麼遠的路,與她小時候比起來,身子弱了很多。
“我能行。”公主是孃親的女兒,她一定要照顧好她。
一路上,南風瑾扶着那位轎伕,一直擔憂的看着砂畫,她這麼瘦弱的身子,怎麼擡得起那麼重的轎子。
“停下來,休息一下。”南風瑾不忍心看她佯裝堅強的背影,吩咐轎伕停下來。
“可是,瑾,好熱,我快受不了了,我想早點回宮歇息。”鳶尾很怕熱,要是休息的話,那她一定會被太陽烤乾的,現在又沒有人爲她撐傘。
“聽我的,停下來。”南風瑾從赤焰馬上跳下來,立即上前扶住砂畫。
此時,砂畫的雙手已經被勒得殷紅,肩膀上也被磨破了皮,她難受的站着。看到南風瑾過來扶自己,趕緊裝着沒事的樣子笑了笑。
一行人在樹蔭下暫時乘一會兒涼,鳶尾的額頭冒了很多汗,她很熱,快被火紅的太陽烤熟了。
息了一會兒,她們再次上路,南風瑾擔憂的看着砂畫,那麼重的轎子,她一個女孩子家,竟然沒有喊一句疼,相反,坐在轎子上的鳶尾,早就叫喚起來,公主的脾氣早就上來了。
“停。”南風瑾一路上的眼神都沒有移開過砂畫,他是男人,怎麼能讓一個女人受這樣的苦,大家又聽他的,把轎子停了下來。
“瑾,不是才休息夠嗎?”鳶尾不解的說道。
“你自己走路,宮砂爲你撐傘就行了。”南風瑾扶着她,說道。
“什麼?要走路啊,我這身子……”昔日那個調皮搗蛋的活潑公主,如今這身子比砂畫還嬌弱,她越大,越不愛亂跑了,她永遠是不願意多走幾步路的。
“必須走路,不然我先回去,我再派人來接你。”南風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厲的看着鳶尾,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改掉嬌氣的毛病。
“我選擇走路。”要她離開南風瑾,她纔不願意。
“我可以背公主的。”砂畫立即向南風瑾打圓場。
南風瑾絲毫不聽砂畫的,“讓公主鍛鍊鍛鍊,不然以後怎麼做我南風瑾的將軍夫人?人家以爲我的夫人是個嬌弱怕死之輩。”
一聽到這句話,鳶尾立馬撐起身子,努力的朝前面走着,爲了做南風瑾的夫人,她死也再所不惜,她愛了瑾這麼多年,是絕對不可能放棄他的。
過了很久,公主實在是撐不起,走不動了,砂畫硬是跑上去背起她,不顧南風瑾的反對,揹着公主回到了軍營。
這丫鬟怎麼這麼傻?南風瑾望向她,她不知道用什麼詞形容她,傻?抑或笨……
他的小砂畫,當年揹他的時候,也是這般的執着。
“宮砂,你老家住哪裡?”鳶尾很感謝砂畫今天背了她一天。
“回公主,奴婢家住遙遠的西塘國。”砂畫回答道。
西塘國?南風瑾蹙起眉頭,那她怎麼這麼熟悉酈景山的地形,感覺她走路時輕車熟路,應該是在軍營呆久了,常常上山去洗澡,所以熟悉了吧。
想起洗澡,南風瑾馬上把視線從砂畫身上移了下來,他是在想什麼?居然幻想一個醜丫頭的身子,他肯定是有病。
送走公主後,軍營裡,戰鼓震天響,將士們都激烈的訓練起來,因爲幾日之後,南風瑾就要帶着將士們討伐東陵邊關。
伙頭軍有一大部分人都會去,砂畫也被劉總管點名要去,因爲砂畫比較能吃苦,總是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