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家教甚嚴,這一次還是老太爺親自上門帶了柳昕薇,柳昕薇是十三歲之後第一次出遠門,此前她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她的外祖家,而且只去過三次。不知道外面世界如何的柳昕薇並着丫鬟,見到這樣直接無禮的人,柳昕薇到底是正經小姐也,不會在背後說人什麼,可是她貼身的丫鬟卻爲她不滿了:“小姐好心送了點心了,關小姐不接受就罷了,還這樣惡聲惡氣的……”
幾天後,丫鬟偷偷告訴了柳昕薇消息:“聽說關家表小姐,和司大公子之間……小姐呀,好歹您纔是司家堂堂正正定下來的媳婦,這樣叫人知道了,豈不是以爲我們柳叫好欺負嗎!”
指的是關小雎私下多和司澤遠會面,而且言語之間,舉止之間,完全就是情侶吵鬧的模樣。
柳昕薇卻只是默然,低下頭去繡花,說道:“以後別再去打聽這樣的事情了。安安心心的,你若真的是爲了咱們柳家的顏面,就不該爲這種小事吵嚷起來……成親的日子,也沒有幾天了……”
說到底,柳昕薇還會是司澤遠明媒正娶的夫人。丫鬟咬咬牙,決定暫時忍下來,卻想着,回到了柳家,一定告訴夫人才好,小姐性子那麼綿軟……那個白姑娘,是要被納爲妾室的,看起來卻完全不像是個好相與的!
柳昕薇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心底裡那麼多的想法,只繡着花。天黑了,她覺得有些悶,只是她又剛剛打發了丫鬟下去,也不願意再把她叫起來。
披了一件衣裳,柳昕薇自己就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光很好,月亮如銀盤一樣掛在天上,月明星稀,地上的路也很容易就分辨得清楚。
柳昕薇吹着風,慢慢地走着。她從小到大收到的教育,就是三從四德,不管她未來嫁給的是誰,她都要聽從夫家的話,丫鬟說的意思她明白,可是她想,只要司澤遠願意,不管納多少小妾都是無所謂的。柳昕薇無所謂,反正……只是嫁人而已,從一個家,嫁到了另一個家……
更何況,她嫁到司家是爲了報恩,報司家老爺救她爹爹的救命之恩。既然如此,她又怎麼好叫司澤遠不開心呢?司澤遠願意納多少小妾,都隨他吧。
柳昕薇嘆了一口氣,站在石榴樹下,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心底想:從前她也想過要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可是四年前,爹爹忽然告訴她,她要嫁的人只有司家的大公
子。此後,她就再沒有了想法。
只是小丫頭們會告訴她,司公子是如何如何的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到底,不是她自己選的夫君……
又怎麼能夠自己選夫君呢?
柳昕薇垂下了頭,修長光潔的脖子在月光下格外脆弱。
“你是柳姑娘?”蔣禮忽然也站在了石榴樹下,微笑着,輕聲問。
柳昕薇慌慌張張地擡頭,見到了一個陌生男子。他身穿牙色刻絲錦袍,玉冠豎起了長髮,在月光下恍若天神。
“是……”柳昕薇抿脣,靦腆一笑,說道:“見過……蔣公子?”似乎那日聽別人喊他蔣禮。
“柳姑娘多禮了。”蔣禮點頭笑笑,說道:“柳姑娘怎麼自己在這裡?”
“……繡花有些悶,就出來走走。這就回去了。”柳昕薇的聲音很輕柔,卻不顯得小聲,反而叫人聽了只覺得心裡軟軟的。
“天色已晚,繡花傷神,姑娘早些休息了吧。”蔣禮關切地說,柳昕薇點點頭,就此別過。
可是,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好,閉上眼,就是對方在石榴樹下的模樣……
“你說什麼?”關小雎頓坐在椅子上,聽着蔣禮帶來的消息,忽然地就哭了出來。
蔣禮憐憫地看着關小雎,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聽說當年關家的大小姐是懷了身孕回去的……後來撞柱而死,卻沒有人看見她的屍體。再者,關堡主若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大可以把那個女人接回關家堡……按當時的時間算,想來你應該是當年關家大小姐,關倪月的女兒。”
關小雎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她只以爲她是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爹爹疼愛她把她抱回來收養在大夫人名下,可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是當年關家大小姐的女兒!
“那我,那我親生爹爹呢?又是誰?”
蔣禮搖搖頭,說道:“我仔細查了,卻不知道。當年關家對這件事下了封口令,而且也沒有聽說當年關大小姐提起過那個孩子的父親,只記得當年的關家堡主逼問的時候,關大小姐一頭撞在了祠堂的柱子上……後來現在的關堡主連夜抱走了妹妹,從此關倪月再沒有消息,關堡主說她死了,匆匆地下葬,後來又打發了一大批奴僕,事情就這麼被掩蓋下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有很大可能,其
實是……我姑姑的女兒?”關小雎又說道:“而且,我還不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誰?”
“沒錯……”蔣禮說道:“當年愛慕大小姐的人太多了……不過聽說,好像司家的現在的二老爺,也就是司澤遠的二叔,好像和關大小姐傳出過一段佳話。當初,司家爲了這件事,差點把司二老爺趕出去了。”
“什麼事情?”關小雎急急地問。
“當年關家大小姐回來的時候身懷有孕,大家都很驚訝,只有司二老爺,竟然想叫如今的司老太爺去給他提親,要把關大小姐娶回家,司老太爺不同意,打了他一頓,後來給攆到鄉下去關了起來,幾年之後才接回來娶妻生子的。”
關小雎更是震驚,這樣的話……她也許就是她姑姑的女兒,更可能是司澤遠的……妹妹!
這叫她太不能接受了!
關小雎匆忙地跑了出去,蔣禮趕緊跟上。
喝得酩酊大醉的關小雎闖進了司澤遠的房間。
司澤遠在關小雎闖進來的時候就醒了,亮了燈,扶着關小雎,眉頭皺起,輕輕地斥責:“怎麼喝了那麼多酒!”
“酒!喝酒好啊!呵呵呵……”司澤遠給關小雎倒了被水,卻被關小雎給灑了,她一把抓住司澤遠胸前的衣服,說道:“你知不知道……蔣禮說了,呃,咳,我,我是我姑姑的女兒,我是……我是我姑姑的女兒,我不是,不是我爹爹和孃的女兒……我爹,我親生的爹是誰,我都不知道……噢,對了,也許我爹就是你二叔,呵呵……要是這樣的話,我就真的一輩子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司澤遠!你說,我要是你妹妹,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吶!啊!”
司澤遠皺着眉頭,聽關小雎結結巴巴地說話,眸中閃過一絲寒光。蔣禮,又是蔣禮!自從這一次蔣禮送關小雎回來之後,關小雎嘴裡總是蔣禮蔣禮地說個不停而且還沒有了以前那種厭惡和恐懼。
這個蔣禮,究竟給關小雎吃了什麼迷魂藥!
“……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歡你啊!啊!你知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說話……你說話啊……”關小雎見司澤遠並不言語,以爲他不喜歡自己,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你不喜歡我,那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爲什麼!……我那麼喜歡你,可是,我是你的妹妹……你卻要娶別人了!……司澤遠,這就是命,啊,這就,這就是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