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我身子一震,再不猶豫地跟着他向樓下跑去。臨走時我聽到易北辰在叫我,我閉了閉眼,在心底無聲地念:“對不起。”
車在路上行駛着,期間歐陽琛接了個電話,然後跟司機交談了一句。
車窗外的景物卻越來越熟悉,我瞧出不對:“這不是去醫院的路。”
歐陽琛不理我,我急了:“我媽媽呢?你到底把我媽媽怎麼樣了!”
“你媽媽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與此同時,車穩穩地停在一棟別墅門口,那棟我曾生活了整整一年的別墅。
歐陽琛攥住我,一直往車下拖。
我向後掙着,拼命想從他的桎梏中逃開:“你放手——”
他卻一把攬住我的腰,腕間一翻將我扛在肩頭。
“歐陽琛……你瘋了!”身體驟然被倒轉,我只感到頭暈目眩。
歐陽琛沒有理我,而是徑自上了二樓,一言不發地把臥室的門鎖上,接着手臂翻轉,將我重重地丟到牀上。
我攥住牀單不斷地向後退着:“你想幹什麼?你不是說過你已經玩膩了我,噁心了我,要放過我了嗎?”
歐陽琛俯身貼過來:“你知道易北辰是怎樣拿到北海望的嗎?”
心驀然一沉,我睜大了雙眼:“是你對不對?你一定對他許諾了什麼?”
歐陽琛站起來,從牀頭拿起一份文件隨手丟給我:“這是我跟龍騰集團的合同,只要我簽下這個單,龍騰和易家不但能穩度眼下的危機,還能一舉拿下北海望。而我如果不籤,即便北海望被龍騰收入囊中,龍騰也會因資金斷裂而一蹶不振……”
匆匆翻了幾頁合同,我不禁屏住呼吸:“北辰怎麼可能在你還沒有簽字的時候,就盤下北海望?”
按合同上所寫的,歐陽琛要承擔這次北海望項目中百分之八十的投資。
百分之八十……
屆時如果這百分之八十的錢拿不到手,歐陽琛再將消息走露出去,其他的投資商勢必也會撤走投資,那麼如此一來,龍騰集團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正在思忖間,歐陽琛已慢慢靠近我:“五年的竭盡全力換他一次全無保留的信任,有時候連我也算不清,這生意究竟是虧了,還是值了?”
“你想怎樣?”我警覺地向後縮了一縮。
“哭得可真傷心。”歐陽琛突然向我伸出手,眼神中流淌出一抹難得的溫柔。
我撇過臉去:“你想說什麼就請直接進入主題。”
兜裡的手機在嗡嗡地震動,歐陽琛把它拿出來,垂眸看了一眼,眼裡閃着雪亮的光。
把手機丟到一邊,他突然湊過來,一字一句地說:“說:你愛的是我。”
我驚愕地打開他的手:“你瘋了?”
歐陽琛輕笑着遠離我,而後意味深長地說:“只要你說了,這個單子我就簽下來。”
我咬咬牙,擡頭看向他:“不僅如此,我說了,你就會放我走嗎?立刻、馬上?”
歐陽琛點點頭:“立刻,馬上。”
我扭過臉不去看他,才逼迫自己輕輕地吐出:“我……”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不是因爲不愛他,而是因爲……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我還怎麼能夠坦然如初地說愛他。
歐陽琛卻沒再聽我說下去,他低頭狠狠吻住了我的脣。然後,無顧我的反抗,突兀而粗暴地分開了我的雙腿。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地被歐陽琛趕走,又莫名其妙地被他接了回來,並且不準隨意離開。
在他的允許下,第二天我就去了XX醫院。
歐陽琛特意替我媽媽換了病房,我找了半天才找到,值班的護士看到我,還有點責怪的說:“你是葉佩筠的女兒?怎麼纔來呢?前兩天你母親病危,要不是歐陽先生在這兒徹夜不眠的守着,那後果真不堪設想?”
“我母親病危?是哪一天?”我的心裡驀然一跳,我還記得求婚那天,歐陽琛拉住我的手說——要想看母親最後一眼,就跟他走。
後來,我一度以爲他是騙我的。
護士卻翻了翻手中的本子,說:“從七月十二號就開始不太好了,十三號晚上還休克了一次,好在後來搶救過來了。”
“七月十三號……”我怔住了。
七月十三號,正是易北辰向我求婚的那天。難道說,那天在婚禮現場,歐陽琛並沒有騙我?
可如果是這樣,他爲什麼還要將我綁回別墅,還拿出那張合約來嚇唬我?
我又問:“我媽現在怎麼樣了?”
“情況還好,對了,這幾天歐陽先生也不在,你就幫我傳達一下吧,”護士擡頭,看了看診察室對面的小黑板,那裡有着“預定”一欄,“如果情況都順利的話,你母親的換腎手術就安排在下個月十三號。”
“換腎手術?”我瞠目,胸腔裡被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滿溢着,“你們找到配型良好的腎源了?”
“怎麼歐陽先生沒告訴你嗎?”護士瞥了我一眼,言外之意是說,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到底還是不是葉佩筠的女兒啊。
“他最近有點忙,也許還沒來得及,”我被她瞧得臉上一陣發燙,匆匆敷衍過去,又忍不住說,“我可不可以問你,腎源是哪來的?”
“一個重症志願者自願捐贈的。”護士很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轉身推開旁邊休息室的門,鑽了進去。
“自願捐贈?”
我懵了,誰會願意把自己的腎捐給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回家的時候歐陽琛也回來了,正在書房看文件。
“歐陽。”
我慢慢走進去,半天才開口說:“我媽媽的事,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歐陽琛連都不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有什麼區別嗎?”
我被他堵得沒話說,只有悻悻地答了句“沒有”。也不曉得爲什麼,他這麼說,竟怎麼聽怎麼像是一句賭氣話。難道說,那天他真是出於好心,並沒有別的目的?
“不要以爲我是好心,”彷彿一眼就看出我眼底的疑惑,歐陽琛又出言打擊我,“我只是不想讓她那麼快就死,活着才能讓你乖乖聽話不是嗎?人死了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有點氣憤了:“那腎源是怎麼回事?志願者又是怎麼回事?”
“一點錢,足以打發一個窮途末路的人。”他說的很輕巧。
我倔強地看住他:“不是任何東西都可以用錢買來的吧。”
“這世上還有錢買不來的東西嗎?”歐陽琛回過頭,玩味似的上下打量着我,“你難道不是?”
我被他氣了個半死,甩上房門的時候,恍然聽到門裡有劇烈的咳嗽聲。
他又生病了嗎?
是因爲連夜照顧我媽媽,所以才生病的嗎?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然後又深深地唾棄起自己。他病了也是活該,誰讓他不告訴我媽媽在哪。
也許是最近表現好,兩天後,我就得到歐陽琛的特別“恩賜”——准許秦可嵐來別墅看我。
一進門,可嵐就拉起我的手:“最近還好不好?”
“我挺好的。”我衝她笑笑。
“挺好?”可嵐挨着我的肩坐下來,“這幾天,我打你手機一直都是停機。你知道嗎?易北辰找你找得快瘋了,如果不是你打電話給我,我都不知道你躲在這裡。”
一聽到北辰的名字,我心裡也跟着一酸:“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可嵐也是過來人了,不用我
說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四顧無人,突然壓低聲音問我:“易北辰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你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他,我可以……”
帶話?如今,我還能對北辰說什麼?
我拉起可嵐的手,想轉移話題:“從前周晉諾送你的那枚戒指,那麼名貴,都從不曾見你帶過,怎麼今天戴了只銀戒指?你說說看,這是誰送你的?”
可嵐的臉色僵了僵:“這也是他送我的。”
瞧出她神色中的欣喜,我訝然:“你們……”
“我又懷孕了,”可嵐有些遲疑地看着我,“才兩個月,他還不知道。”
我一怔,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秦可嵐慢慢搖頭:“暫時不,我還沒想好該不該要這個孩子,當然,也怕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
她比以前成熟多了,我在心裡默嘆,想了想又問:“你是想要這個孩子的對嗎?”
可嵐沒有說話,但我知道,她已經有了決定了。
……
再次見到易北辰是在第二天上午。
我像往常一樣在老鐘的“陪護”下去醫院看望媽媽,剛下車,她就遠遠地,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挺拔身影。
晨光熹微,寸寸晃在人的眼前,好似千堆新雪。
我仔細看了半天,纔敢確認門口那個人正是易北辰!
只見他正背對着我蹲下來,向着面前一個坐着輪椅的女人溫柔地說了句什麼,又吩咐了旁邊的看護,才站起來匆匆地往醫院裡走。
“葉小姐,我們改天再來吧。”老鍾顯然也看出了對方是誰,悄悄地拉了拉我。
我如夢初醒,剛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周晉雅的輕喚:“葉小姐,既然來了,爲什麼要急着走?”
我霍然轉身,周晉雅從容地扳動輪椅,朝我駛了過來:“這麼久沒見,難道不想跟我說兩句?還是被我這個樣子嚇住了,說不出話來?”
上次可嵐來家裡時,曾對我說:求婚那天,易北辰出來追我,周晉雅卻追出來阻止他。兩個人在馬路上爭執,忽然一輛車疾馳而來,周晉雅沒防備,一下子被撞飛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也是因爲這個,這幾天,北辰纔沒有親自上門找我。
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只感到報應不爽、大快人心。
周晉雅彷彿看清了我的內心,忽然又說:“介不介意找個地方聊兩句。”
我沒有反對。
周晉雅讓看護把她推進醫院旁邊的茶廳裡,遞給我一杯茶:“葉小姐,我想請你做一件,對大家都好的事。”
“有話就直說。”我沒有接。
周晉雅也不惱:“請你親口回絕北辰,並且發誓,永永遠遠地離開他。”
我瞠目:“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北辰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還想糾纏他?”
周晉雅只是漠然一笑:“糾纏他的人不是我,是你葉輕。”
胸口倏然一顫,我哭笑不得地看住她:“我?”
周晉雅垂眸:“你知道他當初爲什麼會突然去美國留學嗎?”
“北辰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大病,一種是近乎絕症的病,本來經過治療已經好了。可是,就是爲了給你買你想吃的老福記鍋貼,北辰淋了雨發燒,這個病突然又復發了。這種病,一旦復發,就再難治癒,國內對這種病的治療技術還不夠成熟,所以他必須出國。”
“這些我都知道了。”雖然已經得知了這件事,然而此刻聽別人這樣娓娓道來,我的心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我從沒想過,北辰……竟然是因爲我纔會舊病復發的。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學醫嗎?”周晉雅的聲音輕悠悠地,“我從小,就喜歡北辰。小時候我們這些世交子弟常常被父母帶出來玩,那時每個孩子都玩得很開心,只有北辰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孤獨地看着我們。我很好奇,就去找他說話,這才知道他身體不好,每天都要吃很多很多的藥,還要定期去做檢查和化療。從那時候起,我就暗自發誓,將來我一定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
周晉雅說着,輕輕一笑:“漸漸地,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北辰的病也慢慢好起來。那時候,我們每天一起吃飯、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玩鬧,所有家人朋友都認爲我們是最登對的情侶……這輩子我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我以爲,只要我們一直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就會嫁給他,把這個第一次變成此生的唯一。”
我沉默着聽她說,耳畔,她的聲音如秋葉般,夾着抹行將破碎的清脆:“可是後來,你出現了。遇到你以後,北辰的眼裡就再看不到我了。他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哄着你寵着你,想盡辦法地逗你開心,我從未見他那樣喜歡過一個女孩。我心裡嫉妒,嫉妒得快要發瘋了,可那時候我還會天真地想,只要你能給北辰快樂,讓他幸福,我也願意甘心。”
周晉雅頓了頓:“再後來,北辰的病復發,要到美國去治療,他怕拖累你所以不敢跟你說,可你居然要和他分手。你知道嗎?北辰去了美國之後,有次因爲傷心不顧醫生的勸阻去夜店喝酒,我放心不下跟着他去。那天晚上他喝得很醉,他把我當成了你,我們……我們……”
我聽得心驚,周晉雅所說的這段往事,北辰竟從未向我提及過。
提及此處,周晉雅垂首,有淚從她的眼窩中緩緩淌出:“後來我懷孕了。我不敢告訴北辰,我怕他更討厭我,所以一個人回國,想把孩子偷偷生下來。我以爲只要我生下孩子,北辰就不會再拒絕我了。可是爸爸知道後,一怒之下把我拉去醫院,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躺在醫院的牀上,眼睜睜地看着我和北辰的孩子從身體裡流走。那一瞬間我突然好恨,我恨我爸爸,恨這個世界更恨你!”
她說着,冷冷盯視起我:“我承認,在警局作假證那件事,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後來爸爸知道後,爲了替我遮掩,買通學校誣陷你和陸院長,這才把你逼出了大學。可是有誰天生願意做惡人?我只是不服氣,不甘心,我用我所有的生命去愛着北辰,爲了北辰我甘願付出我的一切,而你呢?在我爲他做這些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呢?在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憑什麼你就可以活得那麼開心?”
周晉雅一向自恃涵養,我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神色:“北辰知道你爲他懷過孩子嗎?”
“他不知道!”周晉雅咬牙,眼眸黯然,“也永遠不會知道……”
我抿了抿脣,疑惑地看住她:“爲什麼?”
以她的性格,不該會隱瞞下來的。
周晉雅緊緊捏住手裡的茶杯:“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葉輕有自尊心,我也有我的尊嚴。”
停頓片刻後,我看着她:“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些嗎?”
周晉雅不會憑白無故來找我哭訴,周晉雅還沒那麼傻,以爲哭一場就可以喚起我的同情心。
我們之間的仇,那是不共戴天的!不是幾滴眼淚就能一筆勾銷!
“我知道這些對你而言都不算什麼,”周晉雅收起眼淚,深深呼吸,“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只要你親口回絕北辰,告訴他你和他再無可能,我就會說服我爸爸,讓晉諾娶秦可嵐進門,我說到做到。”
我的脊背稍稍僵了僵,面上卻依舊是一片淡漠:“北辰不是貨品,可嵐也不是。”
“其實你不答應也沒有關係,”周晉雅微微一笑,兩隻眼睛卻明亮之極,“我只要發一些照片給行內人,再差人寫份報道,把
我弟弟有家不歸,天天和情婦鬼混在一起的事全都抖出來。你猜,我父親知道後會怎麼對付秦可嵐?我父親的手段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無言,忽然想起可嵐手上的那枚戒指,想起可嵐說起自己懷孕時,瞳孔裡閃爍的那抹欣喜又憂傷的神色。
想到最後,我輕輕一聲笑出來:“周晉諾有你這樣的姐姐真是可悲。”
周晉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至於北辰嘛,這件事如果你不肯做,我不介意做個好人,把你和歐陽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他。被你腳踏兩條船玩了這麼久,他有權知道真相。”
我霍然擡起頭。
周晉雅泰然自若地說:“不必急着回絕我,我給你時間考慮,三天,三天之後沒有結果,這些照片就會刊登在雜誌週刊上。”
臨走時,她又補充道:“屆時,你和歐陽琛的事情,也會一併被曝光。”
回到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開燈。
我抱膝,將腦袋低在手臂中,耳畔卻反覆迴響起那日可嵐的警告——“你要小心歐陽琛,那天他來找諾,兩個人關在書房裡不知道說了什麼,好像都很高興的樣子。我路過時聽到笑聲覺得奇怪,就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無意中聽到龍騰的名字。我想,他們可能在密謀一些事情,也許龍騰和易北辰就是他們的目標。”
緊接着,又是歐陽琛的話:“只要你離開易北辰,單子我就會簽下來,你媽媽的事情你也可以安枕無憂。反正現在你已經聲名狼藉,易北辰也不可能再要你了,這麼划算的生意,你不打算讓它成交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我跟北辰是有緣無分的,也沒打算能跟他再續前緣。
可是……
爲什麼我們就不能好聚好散呢?爲什麼一個一個都要這樣子來逼我呢?
……
第二天,我跟易北辰約好,晚上7點見面。
走進包間的時候,易北辰站起來剛想領我入席,卻在看到歐陽琛的一剎那,倏然頓住:“哥?”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如今真的看到易北辰,我的心還是很難受。我定了定心神,好半晌才重新握緊歐陽琛的手,一步步走了過去。
易北辰則一瞬不瞬地盯視着我們相握的手。
坐下來時,歐陽琛說:“你一直想見你嫂子,今天你如願以償了。”
易北辰聞言一顫,眸子裡閃過震驚與不信。
我被他瞧得心如刀割,卻也只能說:“今天約你來不是爲別的,而是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想找個機會當着你們的面,通通都說清楚。”
我深深呼吸,終於還是下了決心:“北辰,我很感激前段日子你對我的照顧,但是我請求你,以後都不要再糾纏我了。”
易北辰默不做聲,只是死死盯着我。我只好垂下頭:“你還不明白嗎?我愛的人是歐陽琛,兩年前我無依無靠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兩年來他也一直對我很好,我不可能不感動。”
易北辰突然就輕笑一聲:“歐陽琛?”
窗外,秋蟬的鳴唱雜着細碎的風聲傳入耳內,我以爲自己已經麻木了,這樣的聲音早就聽而不聞,然而不知怎地,此刻卻心底一陣發酸。
歐陽琛微微蹙眉:“沒錯,是我。”
手在體側握成了拳又緩緩鬆開,易北辰擰起眉:“是誰都可以,爲什麼偏偏是哥?”
“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小。”歐陽琛也回眸看着我。
易北辰倔強地與他對視,漸漸地,眼睛裡也透出近乎尖銳的光:“我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你爲什麼從來不向別人提起她,也不談結婚的事情,反而把她當情婦一樣藏起來養着?”
我一怔,恍然中差點落下淚來,“情婦”這兩個字就像鞭子一樣打在我的心上。
但我還是咬緊牙關,說了出來:“你說的很對!正因爲他把你當弟弟,所以纔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因爲他知道你心裡有我,更害怕傷害到你!就連上次在咖啡館見面,也是因爲你平時總問他嫂子的事情,那時候剛好你眼睛受傷了看不到,他纔敢叫我去。”
“嫂子?”易北辰彷彿聽到了什麼世間最可笑的笑話。
我避開他的目光:“現在你明白了,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你這樣苦苦糾纏我,我和歐陽都覺得很累。如果你再糾纏下去,我就永遠也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和歐陽在一起,你懂嗎?”
易北辰不再說話了,他沉默地看着我們許久,突然就端起酒杯走向歐陽琛:“哥,這杯酒,我想敬給你。”
他說着,看了一眼我:“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
我幾乎不敢看他,歐陽琛倒是爽快,接過就喝了,突然,易北辰一拳掄過來,狠狠捶向他的臉頰。
歐陽琛一動不動地,既沒有躲,也沒有還手。等易北辰將這一拳收回去時,他才擡起手背拭去脣角的血:“作爲兄長,我給過你機會,可你沒能把握住。”
他的眼裡依舊是儒雅的笑意,聲音卻不帶一絲感情:“作爲男人,我卻不需要再給你任何機會。”
“葉輕……”
臨走時,易北辰還是叫住了我,聲音跟記憶一樣單薄輕軟:“我只問你一句,那時候,你爲什麼要來首都找我?”
我不敢看他,低着頭小聲地說:“我在歐陽的錢包裡發現了我給你的照片,這才知道你曾託人找我,我心裡感動,想見見你,知道你生病的事後,更可憐你。”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挨回家的,整個晚上,我都像是坐在陰暗溼軟的沼澤中,每一分地下陷都渾渾噩噩、身不由己。
車停下來時,歐陽琛一言不發地箍住我的手腕,硬扯着我從車裡扯向二樓的臥室。
隨着臥室大門的一聲“嘭”響,歐陽琛一把將我甩到牀上,又野狼般迅捷地靠過來:“你這麼做,是想向他示警,對不對?”
北辰是多麼聰明的人啊,只要讓北辰明白我和歐陽琛是什麼關係,明白多年前歐陽琛是怎樣隱瞞我的消息,他一定會對歐陽琛產生戒心的。
念及此處,我輕輕笑了:“怎麼?歐陽先生你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竟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嗎?”
“高興?”歐陽琛逸出一記冷笑,左手用力地扳起我的下巴,右手則一把撕開我的衣服,“這還不夠讓我高興。”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胸前一涼,人已被歐陽琛壓在身下。
他的胸膛很闊,也很結實,熨燙的溫度傳遞到我的身上,卻讓我心酸。
“我不相信,如果真是這樣,爲什麼你從不向別人提起她,也不談結婚的事情,反而把她當情婦一樣的養着?”
是啊,情婦。
說到底,我只是他的情婦。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高興了就養在身邊,不高興了就推給別人,有用了就拿去利用,沒用了……連看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這樣想着,我終於承受不住,不顧一切地推開身上的男人:“我已經幫你報仇了,現在交易還差一步,只要你簽下單子,我們纔算圓滿。”
身形瞬間頓住,歐陽琛冷冷注視着我:“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
我從抽屜裡拿出那份合約,遞給他:“只要簽下合同,你想怎樣都行。”
歐陽琛沒有說話,原本如火般炙熱的眼卻漸漸冷下來。
我都以爲他又要反悔了,他的手機卻響起來,他看了一眼,忽然就說:“易北辰的電話,這個單子該怎麼籤,還要看你會怎麼表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