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動靜持續到了天色快亮的事情才停止了。
而吳非,馬東,牛二,邢善四個護衛也是被吵了整整一宿,再加上他們心中都知道外面都是鬼怪出沒,更是提心吊膽的難以入眠。
不過,擔心歸擔心,實際上卻並沒有一隻鬼進入他們的房間之中。
看上去很危險,實際上卻是非常的安全。
因爲這些鬼怪有長鬚鬼王在約束着,不是那種山野之中的孤魂野鬼,會隨意的害人性命。
所以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然而當他們幾個人走出房間的時候,眼前的一幕卻頓時讓他們吃驚了起來。
“怎麼回事,這是哪?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吳非摸着光頭,一臉的驚愕。
在他們眼前,昨日那熟悉的野草遍地,破落衰敗的府邸竟在一夜之間大變模樣了,地面上整潔乾淨,一絲雜草,灰土都沒有,房屋,大堂更是嶄新如初,原本腐爛,開裂的木頭竟在一夜之間盡數恢復了,煥然一新,上面塗有剛剛乾透的油漆。
怎麼看都像是一座剛剛修建好的府邸,根本就不像是一棟廢棄的府邸。
這是前朝宰相的府邸,本來就很氣派,只是因爲被鬼王佔據了,無人打理,久而久之廢棄了,如今修葺好了,恢復原貌,這給人的感覺自然是大不一樣。
“我們大概又是撞邪了吧,這一定是幻覺,幻覺,是鬼怪變化出來的東西不是真的。”馬東也是驚疑不定的說道。
可是他擡頭看了看遠處,卻見冬日的晨光已經灑落了下來,屋頂上的青瓦都蒙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
這可是白天啊。
按照大少爺所過,鬼怪變化之法在白天陽光之下多半是會失效的,因爲鬼怪的變化是一股鬼氣的加持,而這鬼氣在陽光之下是會被驅散的,所以幻術也就無用了。
幾人在懷疑是幻術,變化之法的時候,李修遠卻是再次來到了大堂。
因爲他聽到了一隻鬼在不停的喚自己。
“又是你,昨日你顯露了一下,今日不知道又喚我何事?”李修遠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堂牆壁上的那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此刻這個中年男子沒有了昨日那般的冷淡,相反臉上還帶着討好的笑容。
“小鬼該死,該死,既有眼不識泰山,沒有認出李公子來,有李公子在,那尊鬼王又算的了什麼呢?”中年男子諂笑着說道。
“......”李修遠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這鬼變臉也變的太快了吧,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你昨日勸我離開這裡肯定知道這裡有一尊鬼王盤踞,怕我們被害了性命,說到底還是在幫我,只是昨日我以爲你是這府邸的主人,陰魂不散盤踞在這裡,不肯讓出府邸,沒想到你不是,那鬼王纔是這裡的主人。”李修遠說完對着他施了一禮。
雖然昨日這鬼的態度不好,可卻是在救自己等人。
雖然自己不需要救,可這份情得承認。
“呵呵,李公子客氣,客氣了,小鬼只是提點一二而已,怕死在這裡的人太多了,因果報應全算在小鬼的頭上。”中年男子呵呵笑道。
“便算是有人死在這裡,這筆賬也是算在鬼王的身上,怎麼會算在你的頭上?”李修遠道。
中年男子無奈道:“小鬼是這府邸最早的主人,死後因爲無處可去便躲在這裡了,後來鬼王佔了這裡,把這裡當鬼宅,他看小鬼還有點用便讓小鬼在這裡當管家,替他管理府邸,若是死了人,多少還是有點干係的,倘若能多救幾人也算是積攢功德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府邸的是前朝宰相的府邸,鬼王在這裡盤踞了幾百年,算算時間已經到了前朝了,不知道你是?”李修遠疑問道。
“呵,呵呵,小鬼就是前朝的宰相。”中年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嗯?”
李修遠面帶驚色,他看了看牆壁上的那副畫。
的確是身穿前朝的官服,而且衣裳還是紫色,在前朝紫色的官服是要達到一定的品級纔有資格穿戴的,而滿朝上下能穿紫色官服的官員並不多,但宰相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前朝的宰相?據我所知前朝的宰相少說也有幾百人,不知道你是哪一位?”李修遠帶着幾分疑惑問道。
能做到宰相級別的官員都是福德深厚之輩,一般死後都會被封爲陰神,或者是城隍,天官,怎麼會淪爲這舊宅老鬼呢?
“小鬼是玄宗時期的宰相,和李公子公子一個姓,真是緣分啊,小名哥奴,本名林甫。”這個中年官員帶着幾分討好的笑容說道,連小名都說了出來。
“原來你叫李林甫,等,等等,唐朝的宰相李,李林甫?”
李修遠之前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身後卻是差點咬到了舌頭。
“沒,沒錯,小鬼就是李林甫。”
中年官員滿臉笑容的說道,那笑容諂媚之中帶着和藹和尊重,怎麼看都讓人討厭不起來。
李修遠又問道:“世人都說你口蜜腹劍,是個陰險小人,這是真的?”
“那是造謠,純粹是造謠。”
李林甫有些羞怒起來:“那是那些讀書人在侮我清白,朝堂上的爭鬥能叫陰險麼?我不弄死他們,他們就要弄死我,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啊。”
“聽說你把前朝的江山搞垮了?”李修遠又古怪的看着他道。
李林甫也激動不已道:“這是污衊,是污衊,社稷江山是我一個人能搞的垮麼?隋朝的覆滅爲什麼世人都怪楊廣?沒有人怪那些世家造反?漢滅的時候爲什麼怪董卓作亂,沒人怪曹丕篡漢?再說了要怪禍亂江山,也是那楊國忠搞的,我在世的時候安祿山絕不敢反,是楊國忠那蠢貨,要弄死安祿山卻又不下狠手,結果讓玄宗招安祿山進京表明心意,實則是藉機加害,如此明顯的舉措,安祿山只要不蠢都要反,不然遲早會被弄死。”
“他的手段比我差太多了,這才釀出了禍端,我若行事,那安祿山還未進到京城,我就要在半道上弄死他,即便不成,安祿山也只能匆忙造反,最後絕對不會成事。”
“都怪楊國忠那頭豬,那真是一頭豬,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害我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說完他一番仰天長嘆,大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樣子。
可是有人聽到他李林甫的名字時,估計就不會這樣想了。
“......”李修遠見到他如此激動的一番話不禁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情。
李林甫雖不算一代良相,但也是有輔治江山的能力,雖手段狠辣一些,但他的話也對,朝廷上的爭鬥能叫爭鬥麼?
朝廷上哪個不玩權弄謀?
只是李林甫玩的更狠一些,被人詬病罷了。
不過你說自己一世英明卻是有些吹牛了.....
“你生前是丞相,死後哪怕不封爲城隍,陰神,那也應該去投胎轉世,爲什麼會在這裡做鬼呢?”李修遠道。
李林甫訕訕笑道:“生前結怨太多,死後仇家遍地,只能躲在這裡苟且偷生了。”
“.....你不是說你一世英名麼?”李修遠問道。
“小鬼被那頭豬連累了,英明毀於一旦了。”李林甫說道。
李修遠看了看他;“真是沒有想到,你主宰一朝國政的宰相死後居然會落到這田地,看來人活着的時候真的是不能作惡太多,便是你這宰相的命格也受不了折騰。”
“是,是,是,李公子說的極是,小鬼現在也已經後悔了,生前爭了半輩子,死後還不如以前的那些屬下混的好。”
李林甫苦澀的說道,雖然相隔幾百年,但是每次想起都是悔恨不已。
惡是他作的,報應是他應的,但是好處卻是屬下享用了。
“這裡既然是你的府邸,那麼以後就繼續住在這裡吧,只要不打攪我就夠了,眼下天色不早了,我要出去一趟,就不陪你閒聊了。”李修遠說道。
李林甫忙道:“李公子,小鬼有個請求還請李公子准許。”
“哦,你有什麼請求?念在你昨日幫過我的份上我儘量應下,但過份的事情我可不會同意。”李修遠說道。
李林甫諂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之前小鬼不是在鬼王麾下做管家麼,如今府邸換成了李公子,小鬼想做李公子的管家,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哦,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李修遠道:“鬼王管理一城生死輪迴,你跟着他也算是不錯了,他也有威名在身,能護你周全。”
“鬼王並不信任小鬼,小鬼連府門都不準出去。”李林甫說道。
李修遠笑道:“你李林甫名字如雷貫耳,誰敢信任你,江山都被你搞垮了,鬼王哪還敢用你,不過鬼王不敢用,我卻敢用,我寫一份書信,以後你替我管家吧,正好我身邊也缺一些有才幹的鬼神,你生前有宰相之才,死後做我管家也是屈才了。”
“不屈才,生前的殊榮早就煙消雲散了,小鬼如今就像重頭開始,李公子能給小鬼這個機會,小鬼感激不盡。”李林甫有些激動的說道。
多少年了,他終於盼來了一個翻身的機會。
他不是不想投胎,而是不敢啊,他一屁股罪孽沒有洗淨,投了胎也是一輩子苦命,這讓他做過宰相享盡人間富貴的人如何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