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你今天的樣子不像是來打架的”。
“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事情都能用拳頭解決那就簡單了”。
“想明白了”?
“我最痛恨遮遮掩掩,自以爲是的將別人當提線木偶”。
“呵呵,看來你骨子裡仍然是個武夫,陸山民在這方面就比你看得明白”。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武夫,從小到大,他都是個讀書人”。
“讀書人”?劉希夷似笑非笑,沉默了片刻,“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像。他爸就沒有他那麼多彎彎繞”。
黃九斤坐在另外一張鄰近的長椅上。
“你上次說有些事情還不到該知道的時候,現在是時候了吧”。
“你我到不擔心,不過陸山民這小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山野村民了,我不得不防着點他的小心思”。
“他還是那個陸山民”!黃九斤不容置疑的說道。
“呵呵,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選一百個最至情至性的人,然後把這一百個人放到高位上,那麼這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個會變質。高處不勝寒,必須要有源源不斷的野心去支撐,否則撐不下去的,你就不擔心最後成爲他利用的工具”。
黃九斤轉頭看向劉希夷,難得的一笑,“人以類聚物以羣分,山民說得沒錯,哪怕是要與你們合作,也不能盡信你們”。
“哈哈”,劉希夷捋了捋鬍鬚,“開個玩笑,別太當真”。
“這樣的玩笑是對我的侮辱,我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劉希夷呵呵一笑,“言歸正傳,既然想合作,總得拿點誠意出來吧”。
“你們收錢,我們盡義”。
劉希夷半眯着眼睛,“什麼意思?陸山民這小子一分錢也不打算要”?
“說了你也不懂”。
劉希夷沉默的揪着鬍鬚,像是在品味着這裡面的不懂。
“我想聽聽你們的計劃”。
“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擡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逐個擊破”?
“不,只針對一個”。
“額”,劉希夷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這就像一個不要命的人單挑三個高手,死命的專挑一個人拼命,賭另外兩個各有心思,在另外兩個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先拿下一個,然後再用手裡的一個脅迫另外兩個”。
“他們三家是共犯,只要制住了一家,就掌握住了主動權”。
劉希夷微微笑了笑,“聽你的口氣,像是在說幾個小孩兒過家家一樣,你們有什麼能力制住吳家”。
“這不用你管,我們有幫手”。
“魏家”?劉希夷搖了搖頭,“恐怕不夠吧”。
“所以需要你們幫忙”。
劉希夷再次搖了搖頭,“你知道金不換吧,呂清風當年是我們的人,後來背叛了,他告訴了金不換很多我們的內部的事情,這個金不換到現在還下落不明。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有人盯着我們,這種關鍵時刻,我們是不會輕易拋頭露面的”。
“你們隱藏在天京這麼多年,暗中收集了不少達官貴人的信息吧,經過這麼多年,滲透的深度也不淺吧”。
劉希夷點了點頭,沒有否認,淡淡的看着黃九斤,聽着他繼續說。
黃九斤盯着劉希夷的眼睛,“王元開知道吧”?
“‘一品閣的’老闆,還是一家上市珠寶公司的幕後老闆,一個根正苗紅的‘三代’子弟,爲人低調,情商極高,在天京‘三代’子弟中,算得上是翹楚人物。儘管他爺爺去世多年,依然祖蔭深厚,在他們那個圈子裡積攢下不少的情分。不僅是他,他所在的王家也一樣,看着過渡到了普通人生活,實際上不顯山不露水,真要是出面說幾句話的話,還是頗有影響力”。
說着頓了頓,“不過正由於王家低調謹慎,與上面的關係太過緊密,潛藏的力量太大,容易引火燒身,我們並沒有力量滲透到他們家”。
“我們所需要的就是王家和吳家成爲死敵”。
劉希夷眉頭一皺,“這恐怕很難”。
黃九斤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們的人沒有向你報告陸山民的行蹤嗎”?
劉希夷擡頭看了看天空,“還沒到時間”。
“那就等等”。
..................
..................
走出‘一品閣’,天空已經暗了下來。
魏無羨早已忘記臉上的傷痛,三人在車上有說有笑。
汽車停在天都大酒店門口,小妮子拎着大包小包的打包菜品,歡歡喜喜的下了車,裡面除了不少還沒動過的山珍海味之外,還有十幾瓶上好的紅酒。
魏無羨看着小妮子蹦蹦跳跳的走進酒店,紅腫的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
“小師弟,我突然覺得小妮子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女孩兒”。
“你說得沒錯,整個馬嘴村,就沒有比她更勤儉持家的女孩兒”。陸山民淡淡道:“別看她看上去揮霍無度,實際上她從不亂花自己的一分錢”。
“她花的都是我的錢”。
陸山民笑了笑,“好好珍惜現在時光吧,等有一天她認爲你的錢就是她的錢的時候,你就知道要多花一分錢是件多麼奢侈的事情”。“小師弟,你這是認可我了”?魏無羨突然興奮的說道。
陸山民皺了皺眉,在不知不覺中,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咳,我認可沒用”。陸山民躲避開魏無羨的炙熱目光,接二連三的坑這位師兄,內心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愧疚。
魏無羨一手勾着陸山民的肩膀,“小師弟,其實我早就想和你聊聊心裡話”。
“小師弟,你這接二連三的挖坑讓我跳,其實我並不是一點都沒有意見”。
“魏師兄、、”。
魏無羨擺了擺手,“你先聽我說完”。
“哎,我有意見的不是你坑我。就拿上次去吳公館來說,站在你的角度來說是給我設了個局,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卻不這麼看。”
陸山民疑惑的看着魏無羨,“這種事兒還分角度”。
“當然,老闆不是說過嗎,看問題要多角度去看,才能看清事情的真面目。”
“那我到要聽聽你的角度”。
“哎,我啊,怎麼說呢,用王元開的話說我是在家人衆星捧月中長大的,這種環境下長大的人,用世人的眼光來看,叫註定是個不成器的敗家子。我雖然不承認我是敗家子,但我確實更自由散漫,做人做事難以真正站在家族利益角度去考慮。對於我這種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人,精力自然就朝着情感方向宣泄”。
陸山民點了點頭,“你這個分析倒是挺理智”。
“所以啊,上次吳公館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個局,但關係到小妮子的安危,我都會去,哪怕我明知道後果,我還是會去,跟你的局無關,更何況你也不是真的不顧我的死活,小妮子當時也不是沒顧我的死活,我看得出,小妮子當時是寧願死也不會拋棄我”。魏無羨悠悠的說道。
“小師弟,面對一個給我設局,卻又拼了命的保護我的人,你說我能恨得起來嗎”?
說着呵呵一笑,“說實話,我得感謝你,所謂患難見真情,經過那一次,我明顯感覺到小妮子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這種機會對於我來說,可遇而不可求”。
陸山民心裡一陣溫暖,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體會到了,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這種感覺同樣可遇而不可求。
“其實我一直都想幫你,但由於家世原因,你一開始並不完全相信我,我同樣受束縛於家族利益無從下手。當大師兄和二師姐去了東海,甚至連三師兄和老闆都在幫你的時候,同門之中只有我一個冷眼旁觀,我的心裡挺過意不去的。所以這次有機會能幫上你,我挺高興”。
陸山民怔怔的看着魏無羨,第一次對一個男人感到羞愧,在魏無羨面前,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我唯一的不滿的地方就是”,魏無羨歎了口氣,“你還沒有完全把我當自己人”。
“魏師兄、”。
“你聽我說,”魏無羨繼續說道:“今天的酒有點貴,我喝得有點多”,說着打了個酒嗝。
“小師弟,你如果之前告訴我一聲,我絕對會完全配合,但是你老是認爲我不會配合你,用這種方式坑我,讓我覺得我像個外人”。
可能確實是喝多了,魏無羨說着竟然哽咽起來。
“其實魏家和吳家鬧到這個程度,我知道是很難收場了,即便是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魏家也別無選擇只有一條道走到黑,除非魏家願意犧牲我,但你不正是由於知道魏家不同於吳家,才選擇了魏家作爲突破口嗎。所以今天晚上即便我提前知道你設的局,我也會主動找茬擴大矛盾,迫使我爺爺下定決心”。
“魏師兄,你喝多了”。陸山民替魏無羨擦了擦紅腫的眼睛。
“這叫酒後吐真言”。
魏無羨一把抓住陸山民的手,“小師弟,衝鋒陷陣也好,浮屍萬里也好,算上我一個好嗎”。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魏師兄,雖然我一直在坑你,但我心裡有數,不會讓你受到真正的傷害,但是如果真把你牽扯得太深,你會有危險的。我答應過你爺爺和大哥要保證你的安全,有些事情,我來做就可以了”。
“哎,”魏無羨長長的嘆了口氣,“從小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我過膩了”,說着問道,你聽過一首歌嗎。
“啊、、啊、、啊”魏無羨扯開嗓子乾嚎起來,“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讓我們紅塵做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
陸山民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生而爲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煩惱啊,哪怕是豪門公子也不例外,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過膩了非要去作死的人。
...............
................
半個小時過去,劉希夷的手機屏幕閃了一下。
劉希夷看完手機裡的信息,將手機放進兜裡,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說道:“王元開在一品閣將吳世康的孫子打進了醫院”。
“不是打進了醫院那麼簡單”。
“額”?劉希夷不解的看向黃九斤。
黃九斤淡淡道:“一個易髓境巔峰高手,而且還是一個對內氣掌握程度堪稱舉世無雙的巔峰高手,你覺得只會是進醫院那麼簡單嗎。”說着淡淡一笑,“吳世康才失去了疼愛的孫女,馬上就會發現他另一個疼愛的孫子變成了白癡,而現場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是王元開乾的”。
劉希夷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默默盤算。
“豪門之間,哪有那麼容易接下解不開的仇恨,更何況吳家做主的並不是吳世康”。
“導火索我們已經點燃,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如果你們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劉希夷輕輕的捻着白色的鬍鬚,須臾之後,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說着頓了頓,“然後呢,兩家即便結下了仇,吳家就能倒嗎,你們的計劃不會這麼草率吧”。
“吳家有個吳崢,我們需要給他製造機會”。
劉希夷皺了皺眉,“我知道這個人,但是他怎麼可能和你們成爲盟友”?
“不是盟友,是給他造反提供機會”。
“他也姓吳,你怎麼肯定他一定會造反”?劉希夷繼續問道。
黃九斤淡淡的看着劉希夷,“因爲他曾經是我的兄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瞭解他”。
劉希夷微笑着點了點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這些都是陸山民那小子擬定的計劃吧”。
黃九斤臉上露出一抹微微得意的笑容,“他一直都是我們村最聰明的人”。
“好,這個忙應該問題不大,我代表老先生答應你”。
黃九斤目視着不遠處跳廣場舞的人羣,片刻後說道:“我們的誠意已經表達了,你們的呢”。
劉希夷笑了笑,“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打發你”。
黃九斤正色道:“我只問一件事”。
“你想問那晚南山上發生了什麼”?
“對”。
“看來你去過那裡”。
“那裡的打鬥痕跡儘管被人爲處理過,但逃不過我的眼睛。那是一場空前的大戰,兩個化氣,兩個金剛,那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你想知道什麼”?
“有三個肯定是呂家、吳家和田家的人,另一個是誰”?黃九斤瞳孔放大,一雙虎目目不轉睛的盯着劉希夷,發出一道精芒。
劉希夷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麼。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才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由此而牽扯的其它問題,我今晚沒有權限告訴你”。
黃九斤沒有說話,依然目不轉睛的盯着劉希夷的眼睛。
劉希夷深吸一口氣,望着天空緩緩吐出。
“陸晨龍”。
...................
...................
醫院裡,吳世康和他的一羣嫡系子孫着急的等在門口。
一個小時之後,裡面的醫生終於出來了。
吳宏利和陳敏趕緊上前拉住醫生的手,“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
站在一旁的吳世康,懸在心口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去,剛剛痛失孫女,要是吳興平再出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吳世康連連嘀咕。
“但是情況有些不好”,醫生接着說道。
吳家一羣人剛落下去的一顆心再次提了起來。
“醫生,什麼意思”?
醫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還是自己進去看吧”。
吳世康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手腕顫抖的推開病房門。
病房裡,吳興平正坐在病牀上,眼神呆滯,口水掉在嘴角,配上滿臉的傷痕,看上去怎麼也不太正常。
“興平”,陳敏趕緊上前。
吳興平看着她呵呵傻笑,口水直接掉在了被子上。
陳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興平,我是媽媽啊”。
吳興平眨了眨眼,順着陳敏的脖子往下看,“媽媽,我要吃奶”。說完猛一頭砸下,一口狠狠的咬住陳敏的胸部。
陳敏啊的一聲尖叫,衆人才反應過了,幾個吳家人趕緊上前拉吳興平。
但吳興平死活不鬆口,等衆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來開之後,陳敏的胸前已經是一片血紅。
吳宏利心頭一震,眼睛瞪得通紅,“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
吳世康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身體一晃,差點摔倒,還好身邊的兩個吳家人將他扶住。
“是、、王元開”。吳家人外圍,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說道。
“王元開是誰”?吳世康一把推開扶住他的兩人。
“‘一品閣’的老闆”,那人怯怯的說道,“今天我們和吳哥到‘一品閣’聚餐,因爲一個小誤會,他,他就逼吳哥下跪,還、、”。
“還怎麼樣”!吳世康胸膛起伏不定,不到一個月時間,一個孫女,一個孫子接連出事,對於他來說,已經悲憤到了極點。
“還、、還當着衆人的面扇他耳光,吳哥就是被他給打傻的”。
“一品閣,王元開,好,很好”!
“爸”,站在一側的吳宏聲說道:“這個王元開,好像是王家的人”。
吳宏利和陳敏痛不欲生,砰的一聲,齊齊跪在了吳世康面前。
“爸,您要爲興平做主啊”!
3月17日12點至3月21日24點,縱橫開啓雙倍月票活動,喜歡本書的朋友,望多多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