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一臉的焦灼,“小師弟,我倆私下交往問題不大,畢竟我們是師兄弟,別人也不能說什麼。但是我要是把你帶去那種場合,性質就不一樣了,這種沙龍聚會代表的不僅僅是個人,更是家族,會讓人誤會的”。
“誤會什麼?怕納蘭家以爲我們聯合在一塊兒了”?
魏無羨憋了憋嘴,“你以爲你是誰啊,一個毫無勢力的外地人,有什麼資格和魏家聯合。納蘭家會誤以爲魏家要向他們開戰,這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我爸會打死我的”。
“在你們眼裡我就弱小得如此不值一提”?
“小師弟,這不是弱小不弱小的問題,也不是誰怕誰的問題,魏家家大業大顧慮甚多,你也是個商人,應該明白我的苦衷,在家族利益層面上,別說你我這點交情,哪怕是魏家自己人,魏家也不會爲了個人感情置整個家族利益於不顧”。
陸山民無奈的嘆了口氣,“哎,既然你我這點交情在你眼裡一文不值,我看還是讓小妮子以後不要接觸你了”。
魏無羨欲哭無淚,“小師弟,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多少,你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陸山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在魏無羨眼前晃了晃,“小妮子打來的”。
說着打開了免提,“小妮子,今天玩兒得高興嗎”?
魏無羨一臉緊張的盯着陸山民,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電話裡傳來小妮子咯咯的笑聲,“高興得不能再高興了,我買了好多東西,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
陸山民看着魏無羨,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哦,我正和四師兄一起呢,他是個很豪爽的人”。
魏無羨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然後就聽陸山民說道:“四師兄說了,國貿商城是他家開的,叫你別客氣”。
“是他家開的”?電話裡頭傳來小妮子興奮的聲音。然後又聽見她對韓瑤說話的聲音,‘瑤瑤姐,這家商場是魏無羨家開的,我們再去逛逛吧’。
魏無羨早已嚇得臉色鐵青,哭喪着臉小聲對陸山民說道:“小師弟,我試試”。
陸山民淡淡一笑,對着話筒說道:“別逛了,現在就回來吧”。
“哦,”小妮子的聲音有些失望,“我先送瑤瑤回家,然後就回來”。
一頓飯吃完,魏無羨哀聲嘆氣的開着一輛寶馬離開,陸山民怔怔的站在街邊,直到看不見車影也沒有離開。
他對魏無羨的印象不錯,重情重義,表面上放蕩不羈,實際上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兩人的身份相差甚遠,但他不但沒有豪門貴胄的傲氣,反而處處爲他着想。
但是那晚左丘告訴他不要太容易相信一個人,越是對他好的越要保持警惕,還特別提醒他不要完全相信魏無羨。
陸山民回想着這幾個月和魏無羨的接觸,這幾年的他早已脫胎換骨,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很相信自己的分析能力,他相信魏無羨應該是個值得相信的人。當然左丘說得也對,要保持小心謹慎,涉及到一些核心敏感的事情,還是不能跟他說。
回到宿舍,賀章已經回了老家,就剩下他一個人。翻開書本看了兩頁,陸山民有些看不進去。
以前在江州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他隱隱感覺到左丘有些事情瞞着他,江州事情結束後這種感覺才慢慢消失,但最近,特別是那晚見了左丘之後,這種感覺再次升起。他倒不是懷疑左丘有二心,他相信左丘自有他的理由,只是這種被至於雲山霧罩之中的感覺讓他有些心裡不踏實。
呆呆的發了一個多小時的呆,敲門聲響起。
打開門,小妮子全身上下掛滿了購物袋,連嘴裡都咬着兩個。
陸山民取下小妮子嘴裡和脖子上的購物袋,無奈笑道:“你這全身上下都掛滿了,剛纔是怎麼敲的門”。
小妮子把身上的東西到沙發上,指了指額頭,“我用頭撞的”。
說着興奮的翻出購物袋裡的東西,拿出一塊手錶一邊給陸山民戴上一邊笑着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牌子,反正挺貴的”。
“多少錢”?陸山民隨口問道,曾雅倩以前給他買的那塊手錶上次在天玉山與龐志遠交手的時候遺失了,本來也打算買一塊,只是太便宜了不符合他的身份,太貴了他又捨不得,所以一直沒有買。
“三百多萬吧”。小妮子一點也不心疼的說道。
陸山民的手抖了一下,之前他還在想兩個女孩子買什麼東西能花五百萬,感情其中一大半都花在這塊表上了。
小妮子擡起陸山民的手歪着腦袋看了又看,滿意的點頭,“嗯,不錯,看來還是錢識貨”。
說着轉身又開始翻另外的東西,其中大部分都是陸山民的,有外套,有皮鞋,還有西裝、襯衣、領帶,全都是國際一流品牌。
最後,小妮子拿出一條黑色的皮帶,笑呵呵的說道:“這條皮帶是瑤瑤姐給你買的”。
陸山民哦了一聲,“四師兄要是知道大部分錢都花在了我的身上,估計更加心疼了”。
小妮子咯咯笑道:“這條皮帶是瑤瑤姐自己掏錢買的,她說給男朋友買東西得花自己的錢”。
陸山民怔怔的看着一臉自然的小妮子,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小妮子,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親熱的叫她瑤瑤姐了”。
小妮子毫無自覺的望着陸山民,眼珠子轉了轉,“我也記不得了,不知不覺就這麼叫了,你不是讓我對她好點嗎”?
陸山民摸了摸小妮子腦袋,苦笑道:“我是讓你對她好點,但也不是讓你發自內心的跟她親熱,我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在心理上要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
小妮子眨巴眨巴了眼睛,咧嘴一笑,“山民哥,我覺得她其實挺不錯,要不你把瑤瑤姐和梓萱姐都收了吧”。
陸山民敲了下小妮子腦袋,“小丫頭,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小妮子在胸前比劃一下,說道:“我看得出,她的胸懷比曾雅倩大”。
陸山民哭笑不得,“你還小,不懂大人的感情”。
小妮子不高興的撅起嘴,“又是這句話,當年白靈辦升學宴,你在小山坡上也是這麼說我”。
陸山民安慰的摸了摸小妮子的頭,“這老婆啊,不是越多越好,大多數男人一輩子伺候一個都很困難,更別說兩個了”。
小妮子疑惑的眨了眨眼,“你不一樣,你的身體好,加上我也沒問題”。
陸山民一口氣別在喉嚨,咬着嘴脣指着小妮子鼻子,一時之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是徹底被這個小丫頭打敗了。
半晌之後,陸山民指着門口說道,“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
小妮子哼了一聲,起身一跳,躺在了陸山民牀上,“不走,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不行,你趕緊給我起來”。
“不起來,小時候我倆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那能一樣嗎,你現在長大了”。
“反正我不走”。小妮子背過身,死死的抱住杯子不鬆手。
陸山民知道小妮子最怕他發火,不過他又有些不忍心對她發火,實在無可奈何,只能睡在賀章的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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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魏無羨的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第二天中午就打電話告訴陸山民事情辦妥了,在第三天親自來開車接陸山民。
車上,魏無羨吐了一大堆苦水,說是把臉不要才替他求得這個名額,還一直喋喋不休的嘮叨事後一定會被他被打斷雙腿。
陸山民實在聽得厭煩,打斷道:“說正事兒吧,給我講講貴圈的情況”。
魏無羨花了兩分鐘調節情緒,反問道:“你在東海也算是個小老闆,沒參加過類似的活動”。
陸山民微微皺了皺眉,當年就是曾雅倩帶他去金帝會所,在那裡認識了郝偉、陳洋、還有葉梓萱,前兩人這些年多多少少對他都有所幫助,至於葉梓萱,陸山民擺了擺頭,淡淡道:“每個圈子都不一樣,東海怎麼能和你們這幫京城頂級豪門相比”。
魏無羨得意的笑了笑,“那自然是不一樣。今天晚上更不一樣”。魏無羨開始娓娓道來。
“呂、韓、吳、田是天京公認的四大家族,別看這幾家沒上福布斯富豪榜,那是人家低調,真要亮出來實打實的比,那些榜上有名的人拍馬也追不上。”
“這四家不光是有錢,家族裡各行各業都有拔尖的精英,從政從商、科研學術無不涉足,各種人脈眼花繚亂,這種底蘊不經過幾代人是積累不起來的,更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陸山民笑了笑,“今晚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做東”。
“田家”,魏無羨說道,“要說這四大家族裡面,田家的實力要稍微弱一點,他們家祖上是石匠出身,所以底蘊要差了一點,但是田家的人有個共同的氣質,那就是像石匠一樣執拗,做任何事情有種不把石頭打穿不罷休的韌勁兒和狠勁兒。就是拼着這股子勁頭兒,經過三代人努力纔有了今天的氣象”。
說着又接着說道:“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田家沒有一個紈絝子弟,個個嚴於律己還能吃苦”。說着嘖嘖感嘆道:“歷經三代的大家族,家裡麼那麼多子弟,連一個吃喝玩兒樂欺男霸女的敗家子都沒有,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陸山民也是頗爲震驚,這已經不是家風好的問題了,真不知道田家是怎麼做到的,也難怪田家能從一個石匠發展到現在這個氣象。“確實很神奇”。
“神奇吧,我告訴你,還有更神奇的。家族這麼多子弟,從沒聽說過有兄弟姐妹不和的,連妯娌之間都相處得很和睦”。
陸山民眉頭微皺,有些不相信,“不可能吧,人家表面上和睦,私下的事情外人怎麼知道”。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壁,四大家族裡面的關係千絲萬縷,更何況這個圈子其實挺小,
田家幾代人那麼多人,要是真有兄弟妯娌不和睦的,不可能一點風不透”。
陸山民嘖嘖稱歎,“這個田家,還真是不簡單啊”。
“再給你說個趣事,他們家家主的繼承特別有意思,先是大家共同推選出三個候選人,要當這個候選人可不簡單,反正我是做不到,先不說聰明才幹品德之類,這些都是必備條件,還有一項特別搞笑的條件,那就是必須得是個優秀的石匠”。
說着呵呵笑道:“我看過田家子弟拿着鐵氈子和鐵錘打石頭的樣子,一個個光着膀子揮汗如雨,你還別說,田家子弟隨便拿出一個來,比外邊那些普通石匠水平要高出一大截。”
陸山民點了點頭,升起一股敬佩之感,“確實很有意思,想來田家是想讓子弟們憶苦思甜不忘祖輩的創業艱辛,立下這個規矩的人用心良苦”。
魏無羨呵呵一笑,對這種方式嗤之以鼻,“你知道田家家主的象徵是件什麼東西嗎”?
陸山民好奇的問道,“這接替家主還有象徵的東西,田家很注重儀式感嘛”。
魏無羨樂得呵呵直笑,“是一根鐵氈子,據說是當年祖上傳下來的。每當我想到田家家主交接儀式的場景,都忍不住大笑”。說着仰起頭哈哈大笑。
陸山民到沒覺得很好笑,聽了魏無羨的介紹,他對這些頂級豪門有了更理性的認識,不管是韓家也好,田家也好,能到達這個位置,都有着遠遠超越尋常人家的胸懷和家風。不管他們有沒有利用手裡的權勢巧取豪奪,單單從這些方面上看,的確不是一般人能比擬。
魏無羨接着說道,“外邊不瞭解實際情況的人一直以爲田家排在四大家族最後以爲,實際上圈內的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田家最近十來年已經悄悄的趕上了,相信用不了多少年,超越呂家也不是不可能”。
陸山民之前瞭解過一些天京這些大家族的情況,不過都是從其他層面,聽了魏無羨的一席話,從另一個側面對田家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今晚要去的地方,是一處名叫花韻的私人會所,不是想象中那樣處在最繁華的鬧市區,也不是在一眼看上去就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豪華酒店。
汽車進入南安胡同,衚衕裡安安靜靜燈光昏暗,往裡行駛了大概兩三分鐘,就看見一溜兒的豪車停在衚衕裡,陸山民知道大概就是這裡了。
魏無羨停好車,兩人走到門口,一個身着中山服體型微壯的中年男子含笑朝魏無羨點了點頭。然後伸出了手,“魏公子,你是知道規矩的”。
魏無羨一邊張開手,一邊笑着說道:“熊哥,這是我小師弟,田大少邀請來的”。
中年男子搜完魏無羨的身,目光停留在陸山民身上,眼神如炬。
陸山民含笑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搜身,目光也停留在對方身上,雖然中年男子沒有釋放出氣勢,但對方的境界不算太高,大概能感知到在搬山境中期中階巔峰,離搬山境後期還差臨門一腳,如果踏入搬山境後期,掩藏氣勢之下就不太好明確判斷出境界了。不過一個迎接賓客的人都能有這樣的境界,可見韓家底蘊的深厚。
經過一番搜身之後,兩人踏進了院子。
在外面看,看不出多大氣勢,進入裡面才發現是一座很大的四合院,迴廊轉折,一連連着三個院子,比一般的四合院要大出兩三倍。
燈光之下,四合院白牆灰瓦,迴廊裡雕欄玉砌,每根柱子上的朱漆鮮豔,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金色游龍,梅蘭竹菊,不仔細看還難以看出。
院子裡臘梅盛開散發出陣陣沁脾清香,亭臺樓閣、假山碎石,即便陸山民不太懂得藝術,也能看得出一定是名家手臂。
假山之間,迴廊旁邊,人工開鑿的小溪流着潺潺溪水,溪水冒着白煙,顯然經過人工加溫,否則這寒冬臘月,溪水早已結冰。
穿過兩座院子,已然能隱隱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魏無羨再次囑咐道,“你要有心理準備,今天受邀前來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多都是各個家族中頗受重視或者已經在家族裡擔當一定重任的人,並不是是一個豪門子弟都可以來,這些人個個眼高於頂,而且都有真材實料,以你的身份地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你的到來必然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和不屑,你可要夾着尾巴做人,不要給我丟臉”。
陸山民淡淡道:“放心吧四師兄,我是來交朋友的,不是來找敵人的”。
“交朋友也要注意分寸,這些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攀上的,你自身沒有背景沒有實力,沒人會真正對你看得上眼,所以切忌死皮賴臉去貼人家,反倒讓人看不起”。
“四師兄,你今天的話有點多了”。
魏無羨拉着陸山民的手,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是我的話多,今天韓家有人來,納蘭家也有人來,千萬千萬要剋制住,記住我上次跟你說的話,天京人要臉面,私底下怎麼死磕是私底下的事兒,這種場合面兒上必須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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