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津到煙臺大概240海里左右的路程,這艘貨輪的速度是一個時辰24節,昊天和陳彪在甲板上,看着眼前的大海波濤翻滾,心中都感慨萬千。一路上兩人摩拳擦掌,都盼着殺幾個鬼子而後快。
第二天凌晨,船到達了煙臺港,船剛靠碼頭,就被一個鬼子帶着幾個僞軍給攔下了。
“誰是船長,趕緊帶所有人都下船,皇軍要檢查。”一個僞軍到船上喊道。
“大哥,不會有什麼意外吧?”昊天不由得緊張起來。
“莫要慌,不要輕舉妄動。”陳彪把他的寶刀藏在貨物箱中間。
大宇船長帶着船員們陸續上了岸,大家被僞軍帶到一塊空地,挨個搜身,大宇船長身上的一個鼻菸壺被僞軍拿了去。
“長官,我這鼻菸壺可是家裡的寶貝啊。”
“寶貝,是命重要還是寶貝重要。”僞軍頭拔出腰裡的王八盒子威脅道。
大宇船長只好忍氣吞聲。陳彪看到後,想到他和昊天身上都有不少錢,心想“看看能不能捨小保大了。”
兩個僞軍走到他倆身邊。
“把手舉起來。”
“兵爺,我們哥倆都是良民啊,絕不敢私帶的。”陳彪一邊說,一邊向這個僞軍的口袋裡塞了好幾個大洋。
這兩個僞軍相互遞了個眼神,他們知道無論搜出來多少錢,自己也撈不到半毛錢的好處,還不如撈幾個子兒算幾個子兒。於是其中一個僞軍衝陳彪使了一個眼色。
“都給我老實點兒,你們兩個舉起手來。”
他們摸了摸,還是掏了幾個大洋出來。
“到那邊去吧,身上就揣這麼幾個子兒,可惜了你們倆身上這套衣服。”僞軍看他倆的穿着,要是一個子兒也搜不出來,恐怕無法混過關。
“你們倆是幹啥的?”僞軍的小頭目也看見了他們倆。
“他倆是我們老闆家裡的少爺和侄子,跟着出來見見世面,啥也不懂,您千萬別嚇着他們。”大宇船長趕緊解釋。
僞軍頭目看他們的樣子確實像兩個少爺,就沒過去,一會兒搜完了身,大家就在指定的地點等着。足足等了兩個時辰,一個翻譯走了過來。
“你們是送酒的?”
“長官,我們是從天津來送酒的。”大宇船長答道。
“恩,好了,可以走了。”翻譯說完也往碼頭走去。
“你們幾個把油加滿。”翻譯跟幾個碼頭上的苦力說道。
“船長,鬼子還給咱加油,咱們老闆可真有面子。”一個船員跟船長說。
“他們能有這麼好心?”大宇船長有些納悶。
“太君,多走(日語:請)。”翻譯請等在碼頭邊上的幾個鬼子上船。
大宇船長上船之後,就指揮船員們卸貨,可是卻被攔住了,大家都不知怎麼回事。
“皇軍有令,這船貨,皇軍徵用了,一會兒加滿油,就出發。”翻譯跟船長說道。
“長官,這可不行啊,人家定錢都交了,這麼做以後我們商號還咋做生意啊?您讓皇軍高擡貴手吧,我們回去跟老闆也交不了差啊。”大宇船長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要貨還是要命,你們自己掂量着辦。”
“是施老闆家的貨船吧?”岸上一個帶小眼鏡,穿馬褂的人在船邊打聽道。
“是,請問您是。”大宇船長趕緊搭話。
“我是酒行的,咱們託你們運的貨可到了?我來的有點兒晚了,對不住啊。”
“貨是運到了,可皇軍不讓卸,您快想想辦法啊。”大宇船長見收貨人來了,趕緊求援。
昊天滿臉怒火,陳彪察覺到他的憤怒,趕緊提醒他,“兄弟,千萬不要惹事,這裡不是下手的地方。”
收貨的人跑去跟翻譯理論了半天,讓僞軍一腳踹到在地,一槍托打在腦袋上,眼鏡被打掉了,嘴角也滲出了血跡。
一會兒油就加滿了,三個鬼子帶着一堆熟食,大大咧咧地進了駕駛室,翻譯和兩個僞軍帶着三個苦力也上了船。
“開船吧,再不走,就跟剛纔那個人一樣下場。”翻譯說完就進休息室去了,留下兩個僞軍端槍對着大夥。
大宇船長見再跟他們理論,對自己也不利,只有先忍耐了,他去找翻譯請示開船的方向。
這場變故讓昊天一時沒了主意,陳彪讓昊天先沉住氣,等船離開碼頭再說。
船徐徐地開出了碼頭,翻譯帶着僞軍對船上的人又審視了一遍。
“你是幹什麼的?”翻譯問陳彪。
“這是我們少東家,這次老闆讓他跟船出來,熟悉熟悉路數,便於日後打理生意。”大宇船長趕緊接過話來。
“哦,怎麼沒見少東家管事兒呢?”翻譯有些狐疑。
“我出來的時候,爹交代我,一切由船長做主,我只是跟着看看。”陳彪鎮定自若地答道。
翻譯以爲陳彪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沒再盤問,就回休息艙去陪鬼子了。
“他們要咱們把船開去哪兒?”陳彪問船長。
“說是要去新瀉。”船長答道。
“新瀉,在哪兒?”昊天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在日本。”
“啊,大哥,那咱們豈不是去不了淮南了嗎?”昊天一聽就急了。
“先別急,咱們得從長計議。船長,到新瀉大概得多久?”陳彪很沉穩。
“多年以前我去過,它是日本北方最大的港口,按這艘船的速度大概得兩個晝夜的時間呢。”
“燃料夠跑多久?”陳彪問道。
“小鬼子爲了省心,剛纔加滿了油,還讓那幾個苦力擡上來了幾桶。跑到新瀉應該夠用”
“現在休息艙被鬼子佔了,咱們晚上到哪裡去休息?”一個船員問道。
“大家只能去下面的貨艙了,好在現在天氣不熱,咱們目前共13個人,除了晚上留在上面值勤的,下面不到10人,將就將就吧。”船長說到。
“兄弟,咱們四處看看。”陳彪拉着昊天在船上轉悠。
“大哥,咱們跟鬼子拼了吧,然後繼續南下,不然何時才能再見到師父啊?”昊天心急火燎。
陳彪不語,他走得很慢,對船上的貨物、人員等觀察的都很仔細,整個轉了一圈後,他和昊天來到船尾。看看周圍沒人,陳彪低聲對昊天說:“兄弟,鬼子手裡有槍,連僞軍共六個人。船上的其他人,咱們也不知道底細,絕不能貿然行動,今晚摸摸大家的底再說。”
大宇船長憂心忡忡地找到陳彪他們,“沒能把你們二位送到地點,實在太對不住了。”
“您說的這是哪裡話?您也是逼不得已啊,只是被鬼子這麼給驅使,我們兄弟不甘心啊。本來是要去殺鬼子的,現在鬼子就在眼前,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嗨!”陳彪不禁嘆息。
“兄弟們也恨透了鬼子,但是鬼子手裡有傢伙啊,要對付他們可不容易。”大宇船長一臉的無奈。
“這幾個鬼子好對付,我們兄弟是怕殺了鬼子,連累了大家和施老闆啊。”陳彪用眼睛盯住船長的眼睛。
“咱們就算去了日本,也是有去無回啊。鬼子這些年,在中國沒少抓苦力,他們有幾個有命回來的?我看這一去是凶多吉少啊,跟我出來的幾個弟兄,大多是上有老下有小啊。”大宇船長對殺鬼子根本沒有什麼信心,所以並沒有動心,只是一味地嘆息。
“既然明知要去送死,乾脆就殺了鬼子。”陳彪乾脆把話挑明瞭。
大宇船長用眼睛打量着陳彪和昊天,信任並不是那麼容易建立起來的。若要別人信任你,除了人品,能力更重要。
“鬼子加上僞軍一共六個人啊,不那麼好對付吧。”
“只要大家心思一致就好,殺鬼子的事兒,交給我們哥倆兒。一個一個地除掉,你們只要能幫助我們分散鬼子的注意就行。”陳彪說的很堅定。
“大家現在主要是沒信心,對鬼子的恨都是一樣的。這幾個兄弟我心裡有數,而且對我都很信任”大宇船長的眼睛亮了起來。
“反正有時間,現在大家一切照舊,先不要打草驚蛇,到了晚上,咱們好好謀劃一番。另外新上來的苦力也得了解了解底細。”陳彪用手拍了拍昊天,昊天心裡更加佩服這位大哥了。
“一直也沒什麼機會,他們幾個中午就會下到貨艙,到時候聊聊吧。我得回船頭了,不然那個翻譯會疑心的。”大宇船長說到。
“好,船長您趕快回去,有機會跟您的弟兄們打好招呼。中午我們哥倆兒到貨艙去和他們聊聊。”陳彪目送船長的背影,他對幹掉鬼子充滿了信心。
船員們的午餐很單調,青菜還是白菜、蘿蔔,雖然總能吃到魚,但對於船上的人來說,魚不但不能算作美味,甚至還時常讓人倒胃。陳彪和昊天當然覺得還不錯,畢竟他們到船上的時間還不久。
鬼子們在休息室裡喝得手舞足蹈,他們從岸上帶來了各種熟食、美酒。能夠在戰時回國,心中自然很高興。兩個僞軍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又到船上來巡視。他們對船員到是很少注意,主要還是用眼睛盯着海上過往的船隻。
“兵爺,你們夠幸苦的,怎麼不跟皇軍一起樂呵樂呵。”大宇船長跟僞軍套話。
“咱們哪有那個命啊?小翻譯馬屁拍的歡,咱們弟兄只有打醬油的份兒。”一個僞軍抱怨道。
“別胡說。我說船長,你就只管好好開船,我們的事情都是機密,你少他媽打聽。另外告訴你的船員,也都給老子老實點兒,太君脾氣大,惹惱了他們,沒有你們好果子吃。”另一個僞軍比較狡猾,想威嚇一下大宇船長。
“明白,明白,兵爺。那您們先忙着,我到下面船艙去看看。”大宇船長轉身奔船艙走去。
船艙裡,陳彪正和三個苦力嘮着呢。船長進來後,大家停了下來,“你們繼續,我就來看看。”
“鬼子來勢兇猛,咱們國軍節節敗退,老百姓也跟着遭了殃。鬼子們進了村,燒殺搶掠、**婦女,無惡不作。咱們幾個,家裡上有老、下有小,都是爲了吃飯啊,唉……”其中一個姓米的苦力說到此,便無語了。
“小哥,請問鬼子現在打到哪兒了?您知道嗎?”昊天問到。
“我們在碼頭上幹活,聽說國軍在淮北跟鬼子拼得很慘烈,59軍趕來支援,把鬼子給擋住了。碼頭上的老王跟我們說,59軍可厲害了,張藎臣軍長治軍嚴謹,戰士們作戰英勇,在臺兒莊給鬼子當頭一擊。老王說了一大堆,我也記不住,反正我就知道59軍這回給咱們中國人長臉了。”另一個姓範的苦力說道。
“我知道,59軍是張自忠將軍的部隊,我和大哥就是要去投奔59軍。我師父和小七叔叔都在那裡,唉,這幾個小鬼子,耽誤了我們去前線殺敵。”昊天面露殺機。
“大宇船長在這裡,我聽他說,鬼子抓了不少同胞去日本做苦力,基本都是有去無回。咱們這趟去日本,估計也是凶多吉少啊。”陳彪這時候接過了話茬。
三個苦力面面相覷,“我們也聽說過,這回出來,我們已做好不回去的打算了。您二位既然有報國殺敵的決心,若蒙不棄,就帶上我們兄弟,咱們先跟這幾個小鬼子拼個魚死網破。”周姓的苦力對陳彪他倆說到。
“好……”陳彪話說到一半,被船長打斷了,“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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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地翻譯帶着兩個僞軍來到船艙,“你們幾個在這裡幹什麼?船長也在這裡,你們不是有什麼圖謀吧?”
“長官,您真會說笑話?吃完午飯有些困,就到下面來休息一下,和這三位老哥以前不熟,大家就是嘮嘮家常,您可別誤會。”大宇船長解釋道。
“恩,我告訴你們,都給老子老老實實地,老子手裡的搶可不是吃素地。誰要是敢跟我動心眼,老子就斃了他;你們要是老實,到了日本,我讓皇軍賞你們口飯吃。現在日本缺幹活的勞力,到了那邊餓不着,呃……”翻譯官喝得不少,把鬼子對大家的安排也露了底,邊說便打飽嗝。
“去給老子拿點兒水來,呃。”他喝多了以後愛嘮叨,自己嘴裡就跑上了輪船,不時還冒兩句日語。後面的話,大家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了,但也只能忍着,最後翻譯坐在一邊居然睡着了。兩個僞軍把大家都趕上了甲板,直到夜色臨近了,翻譯才睡醒,他又回到休息室。
幾個鬼子剛纔也睡了一覺,現在都醒了過來。他們來到甲板上,衝着大海撒尿,忘乎所以地朝大海排泄着自己的污穢。他們還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末日即將到來,這一次並不是大海生氣了,而是被他們欺凌的中國人憤怒了。
鬼子們沒有發現在船上的不遠處,一雙雙惡狠狠地目光正注視着他們。生命是寶貴的,如果沒有侵略戰爭,也許他們還有機會像今晚這樣,肆無忌憚地朝包容的大海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