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得手之後立即又在叔寶受傷處補上一腳,叔寶痛得滿地打滾。
這時張大牙狼狽地跑了來,“師長,姓水的娘們不聽勸,啐了我一臉唾沫。”
“他媽的,都不識擡舉,來呀,把這小子也給我拖進去關起來,姓馬的,你要是識時務,就勸勸你妹子,不然,你們倆誰也甭打算順順當當的離開。”項大江一肚子怒火。
衛兵把叔寶拖進小屋,再次把門關上。月瑤一見叔寶,趕緊跑過來將他扶到牀邊坐下,“馬大哥,你這是?”
“唉,瑤妹,大哥沒用,被項大江的爪牙用暗器傷了。”叔寶強忍着疼痛,儘量不表現出痛苦,月瑤眼裡的淚珠兒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
“馬大哥,爲了我,讓你受苦了。”月瑤撲到叔寶懷裡哭得更厲害了。
“別擔心,我讓小七去找肖公子和薛老闆了,他們會來搭救我們的,只要你沒被他們欺負,我就放心了。”叔寶摟着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心潮澎湃。
薛老闆與月瑤的班主吳老闆早就來了,他們在門口急得直跺腳,衛兵不讓他們進去,他們也只有乾着急的份兒。傍晚,從巷口疾馳來了兩臺汽車,來的正是肖俊。肖公子下午回府時在門口碰到了急的來回踱步的小七,問明情況後,匆匆回府跟父親的朋友王副官通了電話,王副官帶着兵士立即趕來。
王副官名叫王建文,受到過肖老爺子的提攜,是段祺瑞派系的一名軍官,自從項大江帶着一個團的人馬來到天津,段祺瑞手下的軍官們心裡都非常不痛快,早就想找機會給項大江來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天津是誰的地盤。今天肖公子求到王副官,於公於私他都義不容辭,王副官馬上帶着幾十個弟兄前來興師問罪。
“馬上進去通報,我要見你們項師長”,王副官帶着兩個弟兄與肖俊直接就往裡面闖,門口的衛兵一瞧這陣勢,也沒敢攔着,其中一個趕緊往裡面跑去通報。
“馮排長,等一會兒弟兄們到齊了,你先帶着他們在門口等着,我要是不出來,這屋裡一隻鳥也別讓它飛了,要是聽到有什麼動靜,就給我衝進去。”王副官回身又跟手下交待了一句。
項大江聽說有人闖府,拿着傢伙就迎了出來,他與王副官之前見過面。“這不是王副官嗎?不知道你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在下軍務繁忙,今日前來,的確是有點兒事情希望項師長成全。這位肖公子與在下世交,在下聽說他兩個梨園行的朋友被項師長的手下抓了來,請項師長賣小弟一個面子,放了這兩個人。”
項大江一聽火冒三丈,心想,“他媽的,居然敢跑到我這兒來耀武揚威。”他強壓火氣,冷冷地說:“王副官,不錯,這兩個人的確在我這兒,但我既然要把他們留下,自有留的道理。”
“項師長,不管有什麼道理,光天化日之下擄人總是不對的,這裡是天津,不是土匪的山頭。”王副官冷笑着,他的話裡大有挑釁和嘲諷的意味。
“我要是不放呢?”項大江今天就想看看這姓王的能奈他幾何。
“在下身爲軍人,守護津門百姓的平安是我的本分,地方上的百姓被外來的土匪搶了去,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媽了把子,姓王的,你罵誰是土匪,簡直欺人太甚,我今天倒要看看你還敢在老子這兒撒野不成。”項大江不等王建文說完,已經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門外的馮排長聽見院裡吵了起來,帶着人呼啦一下子都衝了進來,和尚用身體擋住了項大江,府裡其餘的十幾個衛兵也都亮出了傢伙,雙方劍拔弩張,一場火拼眼看着就要一觸即發。
“這是哪的話說的,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嘛。”月瑤的班主吳世德見勢不妙,想站出來勸兩句。
“起開。”王建文見項大江人單力薄,自己決不能輸了陣勢,一把將吳老闆推到了一邊。
“王副官,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們項師長帶隊伍來到津門,也是要維護地方上的安全,擄人之事想必是一場誤會,敢問這二位朋友尊姓大名啊?大家都是爲國民政府辦事,自己人打自己人,傳了出去讓人笑話,快,趕緊把槍都收了”張大牙看事情不妙,趕緊出來打圓場,他向府裡的衛兵使了個眼色。
“哼!”項大江心裡憋屈,有心想跟王建文比劃比劃,可對方的人比自己多了五、六倍,要是開了火,自己肯定不佔便宜,但就讓他這麼嚥下這口氣,還真不甘心,於是他一甩袖子奔後屋而去。
王建文來的目的無非是要人,並挫挫項大江的銳氣,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既然對方已經有了態度,自己也吩咐手下把槍都收了。
“我的兩位朋友可是天津梨園行的紅人,一位是馬叔寶馬老闆,另一位是名旦水月瑤水姑娘。”肖俊把話茬給接了過來。
“我說是誤會吧,這二位是我們師長請來的客人,我們初到天津,久聞這兩位角兒的大名,我們師長也想跟他們多親近親近,既然王副官和肖公子來找,我趕緊去告知二位高朋,還請你們在此稍後。”
項大江在屋子裡面氣得張牙舞爪,見張大牙進來,上前就是一個大嘴巴,“你這個孬種。老子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師長息怒,且聽我說呀。”張大牙捂着臉很委屈。
“有屁就放,老子什麼陣勢沒見過,今天你小子讓我在姓王的面前丟了臉,傳出去,還以爲我項大江是個慫貨,你他媽今天要是說不出理來,我就斃了你。”
“師長,您先消消火,人家擺明了今兒是有備而來,咱好漢不吃眼前虧啊,另外您也知道大總統現在受段祺瑞掣肘,不想讓人抓住話柄,今天這事兒要是鬧大了,他們跑到北京奏您一本,大總統能爲咱們去得罪段祺瑞嗎?咱犯不着爲了個戲子壞了大事啊!”
項大江聽後在屋裡來回踱了兩趟,他把手裡的茶杯狠狠地摔倒地上,“媽了巴子,老子今天認栽了,山水有相逢,早晚要收拾這姓王的,還有這兩個臭唱戲的,以後非得讓他們知道知道老子的厲害。張參謀,今兒就依你,把他倆放了吧,外面你替我去應付,我就不出面了。”項大江絕不肯當面跟王建文低頭,他乾脆回去睡覺去了。
“師長英明。”張大牙趕緊命令衛兵把叔寶和月瑤帶出來。“二位,本來師長還想留你們多住幾日,好好和你們親近親近,但有朋友來找你們了,是走是留,悉聽尊便。”
“我們不敢再討饒了,勞煩您跟項師長說,以後這種親近還是省了吧。”叔寶在月瑤的攙扶下,咬着牙走着,臉上的汗水直流。
肖俊見叔寶傷成這樣怒火中燒,“馬大哥,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沒事兒,我和項師長的手下切磋武藝,都怨自己學藝不精,傷了筋骨,咱們回去再說吧。”叔寶只想着趕緊帶月瑤離開這是非之地。王建文讓手下一個士兵把叔寶背上。
“列位慢走,項師長有些累了,已經回屋休息去了,指派小弟送各位出去。”張大牙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回到肖府,肖俊安排叔寶到客房躺下就趕緊派人去請大夫,王副官帶着人先告辭了,吳世德看到月瑤沒事兒也跟着走了。叔寶在牀上閉着眼睛,忍着疼痛,月瑤守在叔寶身邊無聲地啜泣,薛老闆則坐在一旁擔憂着叔寶的傷勢。屋裡面的空氣十分凝重。
肖俊派人請來的齊大夫在津門醫治跌打損傷那是出了名的,要不是肖府的車親自去接,齊大夫是不出夜診的。齊大夫看過叔寶的傷勢之後表情嚴峻。“馬老闆右腳的腫脹不妨事,用我家的祖傳藥膏貼上不出三天就沒事兒了;但這左腿被硬器傷過之後應該又受重創,現在斷裂嚴重,我先給接好吧,過個半年就可以下地了,不過,以後這腿就不能吃重了,肯定得落下殘疾,馬老闆以後恐怕是登不了臺了。”
大家所擔心的事兒終於通過齊大夫的口說了出來。
“叔寶,你這麼大人了,怎麼如此衝動,你今天這是唱的哪一齣,英雄救美嗎?咋不等肖公子來就跟人家動了手呢?”薛老闆聽完齊大夫的話,一肚子的埋怨,他真恨叔寶不愛惜自己。
“馬大哥,你要是不嫌棄,我和鳳喜以後就一輩子服侍你。”月瑤鼓起了勇氣說道,她被叔寶今天的行爲深深感動,也想讓在場的人知道,叔寶爲她做的犧牲是值得的。
“瑤妹,大哥對你的心意你清楚,可你如今正火,我現在這個樣子怎能拖累你呢?”叔寶內心亂的很。
“好了,你們倆的郎情妾意暫且放下,先讓齊大夫把腿給接上吧,剩下的事兒,過兩天再說。”薛老闆對他們的未來並不看好,他對叔寶的莽撞更是有火,一顆梨園的巨星從此隕落,自己的腰包也要跟着縮水了。
大家紛紛告辭,肖俊回到自己屋裡,在爲叔寶惋惜的同時,不禁也爲叔寶與月瑤的兩情相悅有一點兒羨慕,看着窗外的明月,他隨口吟到:“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聚時歡樂多,去時離別苦,擺在叔寶和月瑤面前的問題還有很多,他們不能僅僅生活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