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和劉國軒還是回去了福建,這一點,讓朱平安免不了感到些許失望。童萬鈞已經五十多歲了,海上的風浪不知道還能經受的了幾年,登萊水師的將領大都和他的歲數差不多,眼見着就要到了更新換代的時刻,施琅便是朱平安中意的人才。
講武堂的一衆學生中,專門研習水師水戰的人數並不多,這些人倒不如施琅的經驗豐富。由此,朱平安便動了以施琅作爲未來水師主官的念頭,但好事多磨,施琅此次還是隨着鄭鴻逵回到了福建。不過朱平安也有自信,在蓬萊的這幾個月中,相信施琅的心頭上已經被刻上了深深的烙印,將來的某個日子,施琅一定會加入到登萊水師的行列中。
孫傳庭夫人一家來到蓬萊也已經有一段時間,在這期間,孫夫人得到了等登州醫院頂尖中西醫師的聯合會診,已經篩選出一套極有針對性的診療方法,西醫的控制,中醫的調養,估計整個恢復過程也要在半年到一年的時間之內。
講武堂童子班正式成立,孫傳庭的幼子孫世寧成爲第一個報名參與的學生,之後登州體系內的軍官子弟踊躍報名,就連招撫過來的原劉澤清手下的一批軍官也紛紛將子弟送了進來,不到十天的時間,童子班竟然已經達到了五十人的規模。童子班的班主任人選讓朱平安很是爲難,最終才決定由從廣東歸來的名士張濤擔任。
張濤是《西洋火攻圖說》的作者,當年曾經輔助孫元化執掌登萊。本身又是著名的學者,中西貫通。孫元化被殺之後,張濤心灰意冷,流落到廣東一帶,之後要不是孫和京上門懇求,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出山了。來到登州之後,張濤便加入到研究所的序列中,眼見着登萊日益紅火,竟是超過了當年的孫元化主政時代。張濤這個將近六十歲的老者也頓時“老夫聊發少年狂”,重新煥發了青春。此次接掌童子班。張濤也深知其中的責任重大。硬是向朱平安將孫和京也要了過來,由他的這個世侄在旁輔助。
孫夫人和孫世寧都有了去處,反倒是孫若瑄卻閒暇下來,每日裡孫夫人去醫院診療後。她卻無所事事。一來二去。卻是和木語菱熟絡起來。孫若瑄之比木語菱小了兩歲。兩人年歲相當,彼此間倒是有相同的話題。
孫若瑄出身名門,其父文武兼備。她也自小便被母親教養長大,詩詞書畫無一不精,性格也溫婉可人。時間長了,木語菱也將其作爲自己的妹妹一般來對待。
但漸漸地,木語菱卻發現了這位孫家小姐的一些細微之處。朱平安忙於公務,平日裡晚間才能回家,木嚴梓喜好山水,經常和一羣士子們遊山玩水,常常是幾天也不回來一次。是以府中白日裡也只有木語菱和孫若瑄在。而孫若瑄的話題總是有意無意的牽扯到朱平安。
女人的心思總是敏感的,很快的木語菱便捕捉到了這不同尋常的一點。那種熟悉的情緒瞬間又出現在心頭,那還是在得知陳圓圓對朱平安暗生情愫之後。作爲已經成爲夫妻的木語菱和朱平安,從內心來講,木語菱對於朱平安的想法還是有着一定的瞭解的。
在這個時代,男人在正妻之後,迎娶妾室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情,就連自己的父親當年也曾納妾。只不過後來因爲京師爆發瘟疫,母親和姨娘都沒有能夠躲避過去,撒手人寰,之後,父親才帶着自己遠赴南陽。但和朱平安自幼在一起,木語菱卻發現朱平安本身對於感情的一種獨特的專一,甚至是對納妾一事有着天然的排斥。木語菱也曾猜測,這或許是與其身世有關,朱聿鍵的正妻曾氏對其苛刻無比,會不會是因此才造成他對這種事情的排斥。
陳圓圓和孫若瑄都屬於這世間難覓的美人,木語菱自忖未必會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們的情意,但偏偏是自己的丈夫卻彷彿根本沒有往那個方向去多想。對於陳圓圓,他本能的選擇了抗拒。而對於孫若瑄流露出來的情愫,他也是視而不見,那朱平安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木語菱覺得自己有必要試探一下自己丈夫的真實想法。
……
送走了鄭鴻逵和鄭森等人,海上與鄭家的恩怨暫告一段落。目前的登萊水師,在吸納了鄭軍部分官兵以及一百多條艦船之後,已經足可以掌控北方的海疆。鄭軍水師雖然依然擁有雄厚的實力,但卻分佈在琉球、臺灣、福建甚至於安南等廣大的地域之間,要想集中起來進攻山東,除非是破釜沉舟,將廣袤的地盤拱手讓給荷蘭人和葡萄牙人,此時的鄭芝龍只要不是傻子,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兩敗俱傷的事情的。來自於海上的威脅也暫時消除。
這些天,朱平安一直在做兩件事情,其一是對山東境內兵力的整合。登萊已經成功的將勢力滲透到山東的七府之中,山東的軍力和兵權已經盡在朱平安的掌控之中,接下里要做的便是整合、重組和訓練。和當初在登萊時的方針一樣,現實要收回大批掌握在軍官手中的良田,裁撤老弱殘兵,清查軍戶底冊。以朱平安之前的想法,想要在一到兩年之內完成這項工作,但現在看來,根本沒有那麼的時間,當務之急便是要以雷霆手段完成整個山東的軍力整合,所以以溫水煮青蛙的方法顯然是不合時宜的。朱平安只能藉助於手中的權力對敢於反對自己的勢力進行無情的打壓。
在這個過程中,督查室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錦衣衛作爲朝廷的代表,在王承恩的居中調度下也全力配合,短短兩個月時間,便將原山東總兵府和都司衙門中的軍官清洗了百餘名之多。當然,本身他們的屁股也都不乾淨,找出來些罪名是輕而易舉。此舉也讓整個山東震動不已。但隨即朱平安便以講武堂第一期的學員向山東各地滲透,安插進各個位置,很快,躁動的局面便安定下來。山東的權貴、文官、武將也都意識到朱平安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因此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選擇了向朱平安靠攏。
其二,朱平安決定要發動一次軍事攻勢。錦州方面陰雲密佈,洪承疇十三萬大軍雖然聲勢浩大,但最終的結果朱平安卻早已知曉。朱平安遠在登州,自然是無法插手遼東的大戰,但爲了最大限度的減少明軍的損失,甚至是扭轉整個戰局,朱平安還是決定從側面支援錦州戰場。
目標便是與朝鮮緊鄰的皮島。
皮島,又名東江島。位於鴨綠江江口以東,地理位置特殊,便是處於大明、滿清、朝鮮三大勢力其間,位置衝要。島嶼東西不過十五里、南北不過十里,島嶼全爲巨石,不生草木。島上居民以打漁爲生,其中漢人居多。
天啓二年,袁可立巡撫登萊,毛文龍被任命爲東江鎮總兵,駐守皮島,招撫遼東漢民,整訓士卒,不斷襲擾當時仍爲後金的遼東之地,屢立戰功,有力的支援了大明關外的正面戰場。
崇禎二年,袁崇煥擅殺毛文龍,東江鎮明軍羣龍無首,此後再無建樹。崇禎六年,貝子碩託聯合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以火炮猛攻皮島,明軍死戰不退。之後武英郡王阿濟格率軍增援,雙方以火炮對射,明軍漸漸耗盡彈藥,陷入肉搏。清軍大將鰲拜身先士卒,殺上皮島,明軍寡不敵衆,又得不到海上的支援,不久皮島便告陷落。
自此之後,滿清再無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大膽的入寇關內。由此可見皮島戰略位置的重要所在。
朱平安的構想便是重新奪回皮島,對清軍側翼進行威懾,從而支援錦州戰場。
這和當初袁可立、孫元化的戰略構想是完全一致的。
但實施起來,目前來說,困難還是很大的。最主要的一方面卻不是來自於清軍,而是來自於大明朝堂的內部。袁崇煥當年擅殺毛文龍,之後皮島陷落,到現在已經是經過了數載光陰。朱平安一旦對皮島開戰,那大明朝廷的態度便很值得深思。崇禎皇帝命令朱平安駐守登萊,本意是爲了南撤的後路,朱平安如果要是對皮島用兵,消息傳到崇禎的耳朵中,崇禎皇帝必然會有他自己的想法。
“朱平安想要做什麼?朕讓他掌控登萊是爲了給大明留一條後退之路,但他卻四處攻伐,這是何意?莫不是存了擁兵自重的念頭?”
恐怕崇禎皇帝腦子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如此。這一點幾乎可以確定。
一旦崇禎由此對朱平安產生懷疑,萬一找個藉口削奪了自己的兵權,但可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攻佔皮島一定不能以明軍的名義,那這該如何是好呢?
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朱平安才決定了最終的用兵策略,並在第一時間將靖海衛指揮使李定國召回到蓬萊城。
這柄已經開刃的寶刀,是到了顯露鋒芒的時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