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新婚第二日(九)

想到這裡,她看了蘭娘子身後的丫鬟一眼,其中一人留意到她的目光立即低了低頭。就是她了!

剛剛遞錦盒給蘭娘子的正是這丫鬟。而在梅子打開錦盒的時候,蘭娘子也好似事前不知道里頭裝着何物般好奇地觀望了一眼。她想,蘭娘子是事前真的不知道里頭裝着何物吧?如果蘭娘子去陳嬌兒房裡時也如此,那爲兩頭挑選禮物的實際上便是這丫鬟。

她又仔細打量了這丫鬟幾眼。這丫鬟相貌平平,剛剛趕在其低頭前,打眼一看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醜的,最明顯的,她那空氣劉海藏不住額角一道疤。那別人看她,她就低頭,便好似自愧面容醜陋,實際上她卻是藉着這個藉口很好地藏起了自已一雙眼睛。這丫鬟一雙眼睛目光何其深沉,是經歷過某種慘事又渡過歷練纔能有的眼神,卻也很難再讓自己一雙眼睛發出光亮來。

她沒有讓自己的目光在那丫鬟身上過多逗留,已經回憶起,昨兒婚宴上這丫鬟也在一旁伺候着。皇后送了她玉鐲的事,這丫鬟知道。

這時,那丫鬟近前一步,先向着她福了福身子,然後對蘭娘子提醒道:“娘子,時候差不多了,廚房那頭該是已經送出午飯。您好先回房,也不打擾了正妃主子用膳。”

她笑道:“那妹妹就也先回房用膳吧。改日再來陪姐姐說說話。”

蘭娘子起身笑道:“妹妹明兒再來給姐姐請安。”

她一愣,很快失笑衝着蘭娘子點了點頭。蘭娘子沒聽出她話裡頭藏着的意思,改日,便是告訴她不必每日來請安。蘭娘子是真沒聽出來,又讓她覺着,這蘭娘子似乎很樂意與自個兒親近。蘭娘子得了她應首後離去的腳步何其輕快。道理不難猜,她醜,就如同蘭娘子很信賴這醜丫鬟。小心思太好懂了。

不用再多花心思在猜測蘭娘子秉性上,三人走遠些後,她立即吩咐梅子道:“你快去廚房,務必叫那黃毛丫鬟送飯來。”

梅子比梨子腳程快,戴上眼鏡後人也更機靈了許多,領命便跑着去了。

梅子果然及時趕到,領着黃毛丫鬟送飯來。

這黃毛丫鬟也機靈,在布好了餐食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候在一旁,猜到她有話要問。

她看這黃毛丫鬟眼珠滴溜溜的,直往屋內名貴的東西上打量,最後目光更是定在了她早先就叫梨子準備好了捧在手上的錦袋。錦袋雖小,但看形狀鼓鼓囊囊的就知裡頭實誠裝着大顆的銀錠子。她心下一笑,決定有話直問,道:“你可知道蘭娘子屋裡那額頭上有一道疤的丫鬟底細?”

黃毛丫鬟便具細無遺地道:“回正妃主子,蘭娘子屋裡頭額頭上有一道疤的丫鬟名喚清芷,是在蘭娘子提房後紀中書送進來的。原本爺見她面貌醜陋不想收,但紀中書拿了爺先頭說過的話來堵,言,‘四皇子不是說過,府中還缺兩個丫鬟,不怕姿色差些?這丫鬟雖面容醜些,但幹活麻利,從前便伺候着春蘭那丫頭。眼下春蘭既提了房,還望四皇子讓這丫鬟繼續伺候着,府中下人還不多,也省了四皇子再到外頭隨便招攬丫鬟。’如此四皇子也只好收了清芷入府,做了蘭娘子房裡的大丫鬟。蘭娘子很仰仗清芷。”

說到這裡,黃毛丫鬟棲身近前些,聲音也小了些,繼續道:“聽說今兒一早側妃主子召了蘭娘子過去,清芷便幫着蘭娘子準備了一份見面禮。”黃毛丫鬟看了她腕上白玉鐲一眼,“就跟皇后娘娘送與正妃主子這枚極其神似。側妃主子收了便戴到了手上,喜歡極了。奴婢便想通,昨兒主子大婚,清芷主動到廚房提請幫手。給了廚房管事的孫大娘一些好處,孫大娘沒有請示爺便想法給清芷安排了,就在婚宴上伺候着。想來清芷正是代蘭娘子做了眼睛。”

她點了點頭,看了梨子一眼。梨子便將錦袋遞給了黃毛丫鬟。黃毛丫鬟接到手上,沉甸甸的,不用打開來看,面上已喜滋滋可見滿意,又主動問道:“謝正妃主子賞賜,主子可還有話要問?”

她沒有回答黃毛丫鬟,而是道:“我看你伶俐,日後我房裡便都由你負責送餐吧。現在沒你什麼事,可以下去了。”

“是,奴婢日後必當盡心伺候好正妃主子。”黃毛丫鬟懂她的意思。這第一次問話她就下了大手筆也是對了,黃毛丫鬟收買得很成功。臨出門黃毛丫鬟又主動補充了一句道:“奴婢自知話多,但勝在耳朵也靈敏。日後會學着讓耳朵更靈敏,眼睛也光亮些,對旁個不再多言。”

“恩。”黃毛丫鬟主動表了忠心,換來她一個笑臉,又看了梨子一眼。

梨子送那黃毛丫鬟到了門口,訓道:“當真做到耳聰目明對旁個嘴嚴,日後少不了你好處。”說完梨子探手入懷,是從自個兒的懷兜裡竟又掏出一錠整銀子來。

黃毛丫鬟接過來,心甜嘴更甜,謝梨子道:“多謝梨子姐姐指點,自當謹遵姐姐教誨。”

黃毛丫鬟去了,梨子沒好氣地笑道:“這丫頭早前還都叫只叫我梨子,現在拿了我的錢立即就姐姐長姐姐短了。”

“你兜裡的錢還不是我事先給你的?估摸着那丫頭還以爲你先自掏了腰包,回頭我自會再還給你。見你隨隨便就從懷裡掏出來整錠的銀子,定也是我尋常打賞得多,這丫頭這麼愛財,更信了我對手下的打賞豐厚,想到日後的好處更當盡心盡力。既表了忠心伺候於我,自然對你倆的態度日後便是不同了。”今日從早上忙活到現在,收了黃毛丫鬟這個得力耳目是讓她最開心的,不辜負她花了一番心思。

接下來就等着看四皇子今夜是去誰屋裡頭。等得了信兒,不出意外,她再見一見紅芍和紫韻,看看能不能和紅芍、紫韻確定下友好關係。這婚後生活的一天把該忙的都忙完了,不爲別的,只是爲了讓自個兒日後輕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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