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插嘴,先聽我說嘛。”她撅嘴,一而再再而三的搶白他,他一皺眉,卻居然也還是先乖乖住了嘴。
“唉――怪只怪我又從這身體裡活了過來,不再癡傻。不然若我還是個癡傻的,你們皇帝老頭……啊不,抱歉,是我們英明神武的皇帝大人,您慈愛的父皇,總也不會委屈了你們哪個倒黴的皇子,非要娶了我拉攏我那大將軍爹爹不是?怕就怕我不傻了,就是再醜,衝着我那身份,皇帝大人也不會輕易毀約了。就我這樣貌,想也知道嫁過去就可以直接開始守寡了。多可憐啊!”
他突然沒辦法接話。她自己太清楚了。而他,就是會寵愛她,確實某一方面來說,也真是要她爲他守寡一輩子了。沒辦法,她這樣貌實在是……
“你都覺得我會很可憐是吧?”她誤會了他的沉默,只兀自繼續道,“所以說,你們這古代的這包辦婚姻不行!不說對面願不願意,可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一男一女,兩個人結婚,是要兩情相悅纔對嘛。你們古代人一夫多妻,我也就不評價什麼了。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既然來了,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好歹也要讓我嫁個我喜歡的人吧。哪個少女不懷春,我這輩子還不到十五歲啊,這就要判了我死刑了?”
他聽着,越來越奇怪地看着她,她這胡話說的,他有些不懂了。古往今來,男人三妻四妾,女人講求個賢良淑德。她這些話,說是少女懷春,卻也有些大逆不道了。怎麼,就她這身份,就是不嫁皇子,將來總也要嫁給哪個大家,也一定都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卻是想先與誰私定了終生,自己喜歡了才嫁?好一句“一生一世一雙人”,她雖然嘴裡說着不介意,分明還是想要對方只娶她一個,心裡頭是容不得其他女子的。
他皺眉,就她這心思,他也是容不得的。
“怎麼?我這麼說讓你不舒坦了,覺得我大逆不道了吧?”她笑着,一聲嘆息,喝了杯酒,又繼續笑着,“我也就私下裡跟你這麼說說。老實說,除了我,你以爲別個女子就不如此希望了?只是都身爲女子,身不由己,只能強裝作不介意罷了。”
她這麼說,就好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他一愣,忽然心裡有些心疼。就像她說的,其實又有哪個女子真心不介意跟旁個共侍一夫,只是忍着不說罷了。她敢跟他說出來,也是真誠了。
“是啊,我只是跟你說說。將來啊,就我這大好身份,怕是隻能依了那婚約。沒有感情的嘛,他再娶多少女人,我倒也都不介意了。只盼着,他和他那些女人也不要太苛責我。我會很安分噠!我只想好吃好睡,整日做個混吃等死的大米蟲子,這輩子就也算安穩無憂,該滿足了吧。”她說着,一杯一杯地喝酒,笑得癡傻,心裡又有幾多愁。
“你真能看得開?”說來說去,道理她自個兒也都懂,他心裡頭有些不舒服,是因爲她哪句話?先不管,重點是,若她真能安分守己,那婚約的對象是他,他總可以保證不會苛責她。幾番猶豫,他終於問出了口,“若是那婚約的對象是我,你可願意些?”
她擡頭看了他許久,那雙黑珍珠一樣朦朧又閃耀,他都看不出那眼裡頭是何情感,那腦子裡又究竟在想什麼。直到,她搖了搖頭,說:“不願意。”
他皺眉,她卻突然開心地大笑,問他:“真的是你?那好啊。你先頭不是說要幫我,現在可還作數?”
他不答,她兀自繼續道:“這要是換做你其他兄弟,你是真幫不上我。換做是你,說不定還真行。我不願意嫁你,要你娶我,你都嫌棄我長相啦。不如你就跟你皇帝爹爹說說,大家都不願意,這婚約就作廢吧。”
“如果,我不願意這婚約作廢呢?”他語氣裡頭莫名帶着些怒氣。
換言之,他願意娶她?
“爲什麼?”她一愣,詫異地問道,“你不是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
不等他說什麼,她又懂了,道:“對哦。反正你可以娶好幾個。你都夠貪心。既要娶了心儀的女子,成全自己的愛情,又要娶了我,看中我的身份嗎?”
對。他的眼裡如是答道。
怪只怪,她的身份,他非娶不可。
非娶……不可?是了,即使她從前癡傻,他心中排斥,卻都從沒想過放棄那一紙婚約。就是他父皇沒有提過,大將軍都沒有提過,即使他們提出要作罷,他都會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來,請求履行這婚約。不但可以給父皇留下一個守信的好印象,最主要的還是她的身份。
對上她眼中的希冀,他別開了目光。
室內沉默許久,他總以爲她還有話可以反駁的,卻沒有。再看向她,她居然已經睡着了。
他一愣,剛剛心中的不快又被一種無奈的笑意取代。笑着又飲了一杯酒,那笑着的眉眼卻變得有些冷然。
她直白地對他說,她不願意。她如此通透,可是知道,她用這一餐酒的友情來求他,他也不會答應她?但她還是說了,她不願意,求他放棄。
可見,她是真的不願意。
她錯了。只是這短短的一兩個時辰,她又有多瞭解他?
她不知,就是她說了,他不但不會放棄,更是娶定了她。他的性子好?不,他的性子其實自私極了。爲了得到他想要的,他根本不會在乎她願不願意。他今日心疼了她,等有朝一日誰又會對他憐憫?
而她的不願意,只是讓他對她剛升起的一點點友情的歡喜冷淡了許多。她不是一個好掌控的女人,他只得出了這一個重要的結論。
“叩!叩!”兩聲急促的叩門聲,不是那小廝,是另一個手勁渾厚的男子滿心急切地站在門外。
也不等他應答,對方已經大膽地推開了房門。見到她果然在這裡,來人面上一鬆,緊接着卻是隱忍有禮又鋒利地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