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昊斜了小七一眼,搖了搖頭。
這時蔣大夫出聲道:“既然醒了,那就幫我打個下手……”
“師傅,你用我嘛。”她打斷了蔣大夫,精神抖擻地自請領命道。昨兒也算酣睡一夜,她現在精力特別旺盛,也想活動活動筋骨。
蔣大夫搖了搖頭,道:“你二人這三日內萬不可動真氣。”
聽到蔣大夫如此說,她倒是立即乖乖聽話點頭,表示三日內絕對不會動用真氣。應昊則暗自提了提氣,發現,不是說這三日內他不能動真氣,而是就算他想動,丹田之內也是空曠無力。
蔣大夫吩咐小七道:“一會兒我畫圖給你,你幫我去城外七裡處山上採些草藥回來。”
小七道:“需要哪些?”
蔣大夫一愣,很快一笑,道出了一串藥名。
小七仔細一一記住,最後只問道:“還請蔣大夫詳細描述一下這貓尾草的性狀。”
蔣大夫稍微一描述,小七便道:“知道了。”
“院門口就有竹籃,你這就拿着去吧。越快採齊越好。”蔣大夫笑道。
“是。那屬下這便……”小七轉而還是先請示應昊道。
“去吧。”應昊點了點頭。小七這才快步離去。
小七離去後,蔣大夫纔是悠悠嘆道:“也是顆好苗子啊。”
應昊一喜,心中起了盤算。
她則是直接喜氣地嚷嚷道:“怎麼,師傅也看上小七了?那就也收了小七吧,我也很喜歡這個小師弟呢!”
“嘖!”蔣大夫嘖了她一嘴,但很快失聲大笑。
這邊應昊聽到她口中說着喜歡小七,則是立即打消了心中的盤算,還扳起了臉。
蔣大夫居然在這個時候直言道:“朝廷中人,我不收。”
應昊頓時心下一凜,下意識看向蔣大夫的眼睛。蔣大夫也高深莫測地看着應昊。
應昊是崇陽王室,現還貴爲炎陽王,他手下明面上如今也已經領兵十萬餘。早前,崇陽聖上默許,應昊也暗自培養了天地玄黃一批手下。天地玄黃不隸屬於崇陽朝廷,但也算隸屬於崇陽王室。應昊早在天地玄黃成型後就主動向聖上提交了一枚令牌,如聖上所需,也可隨意調遣天地玄黃。
蔣大夫究竟是什麼人?天地玄黃隱秘,除了應昊、聖上,還有她,蔣大夫又是從何處得知天地玄黃的存在?雖然看起來知道得不甚詳盡,但顯然確實是知道的。
“三兒那丫頭可還好?”蔣大夫主動問道。
應昊恍然大悟,應道:“依然調皮搗蛋。”
“哈哈!”蔣大夫大笑。
原來,三兒曾經嚮應昊彙報過。於兩年前,三兒還不是玄黃二門的首領,曾在一次任務途中失蹤月餘。那次的任務雖然失敗了,但三兒仗着膽子嚮應昊請假了三個月。待三個月後,三兒返回,則一舉成爲了玄黃二門的首領。因爲三兒不曾隱瞞應昊,這三個月三兒是追隨着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世外高人潛修去了。
三兒曾言,師傅他老人家不問世事,只是贊三兒是醫藥玄門奇才,纔是願收她爲徒,指教她一二。三兒也沒有隱瞞,關於天地玄黃,三兒曾主動向師傅述說了片面,只爲了叫師傅能更瞭解三兒她本人的處境。因爲師傅他老人家正是在上一次任務救了她的人,猜到她跟重陽王室有關。師傅不願意收朝廷中人。三兒雖是女兒身,但朝廷暗樁,也有許多女子“官人”流落在民間。三兒如實稟告師傅,只爲了向師傅證明,她雖然是崇陽四皇子應昊的手下,但跟崇陽朝廷絕無半點關係,充其量只是應昊的私人探子、醫生加護衛。
三兒誠實不隱瞞,贏得了蔣大夫的好感。雖然蔣大夫知道,三兒再多解釋,多少還是跟崇陽王室朝廷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但蔣大夫也是看出小丫頭心性桀驁,並不會被崇陽朝廷左右,纔是終於答應收三兒爲徒。
如此淵源,應昊跟蔣大夫也是瞬間更親近了。
如此說來,三兒還是她的師姐了。
應昊和蔣大夫最後對視一眼,雙雙眼裡藏着狡猾的笑意,看得她莫名其妙,心頭升起了一絲不滿。她卻沒問,因爲看出二人就是心照不宣,仿若達成了某種協議,就是要瞞着她,不告訴她!
對呀!應昊和蔣大夫就是不告訴她。小七不會成爲她的師弟,很可惜,但她早就有了一個也是她認識的人,是她的師姐呢!
也是可惜。天地二門不同於玄黃那般瀟灑。小七隸屬天地門,便是早已跟朝廷掛了鉤。蔣大夫言明瞭,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收了小七了的。
“時候也不早了。我教你們一套心法。今兒你們一會兒吃過早飯,便在這房間內對坐修煉吧。白日裡我還要照看着醫館,酉時過後我再來看你們。”蔣大夫說着,引導二人對坐於牀上。
二人被安排坐得很近,但無需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蔣大夫一開始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直接雙手翻覆,凝聚白霧於掌心,然後分別搭上了二人的肩頭。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流霎時間順着二人的肩膀流遍他們的全身。那舒適的感覺叫二人自然而然地閉上了眼睛。
二人閉眼後,並沒有看到,隨着蔣大夫的引導,紅藍兩種氣體再次從他們的身體迸發而出,但這一次沒有前日那般激烈。只有幾道,不住地在二人身旁圍繞,也並無意互相攻擊。
蔣大夫不曾開口,話語卻直接涌進他們的腦海:“陰爲柔,陽爲剛。陰盛則陽衰,陽烈則陰萎。陰陽相和,同消同長,則相幫相助。水火本不容,但天地奧妙,五行也是想生相剋,缺一不可。你二人真氣本源水火相剋,也可相生。不抗拒,只相信。便可以跨越五行桎梏,該消則消。從有到無並不可怕。再從無到有,則是福不是禍。”
這是口訣?怎麼聽都怎麼像是勸解而已吧?
蔣大夫卻只說到了這裡,最後道:“三日內,你們能消化我這番話,便足夠。”
應昊皺眉,她則輕輕點了點頭。
蔣大夫的雙手緩緩從二人肩頭撤掉。離開前,蔣大夫最後多看了她一眼。丫頭果然悟性極高。
蔣大夫離去後不久,蔣大夫內人便爲二人送來早點。其也是幾乎無聲的到來,卻叫二人立即察覺。二人睜開眼的瞬間,紅藍真氣早一步躥回了二人體內。
吃過早飯,因爲二人還未能完全消化蔣大夫傳授的“心法口訣”,便沒急着回到牀上打坐。二人除了丹田無法自行提氣,精氣神倒是都很好,就仿若飽飽地睡了一場大覺,精力很是充沛。
應昊本想同她探討一番蔣大夫所傳授的心法。她卻拉着應昊,嚷嚷道:“這裡叫什麼城來着?”
“宣城。”應昊答道。
“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我們到街上去逛逛吧。”這纔是她的目的。
看着她滿臉的好奇、興奮與歡喜,應昊沒有辦法拒絕。嘛,蔣大夫也只說叫他們三日內不可動真氣,也沒說不讓他們外出走動。剛剛應昊也再次感覺了一下,覺着只是出去走走,該是沒什麼大礙。
“走吧。”應昊寵溺地攬住她的肩頭,向外走去。
路過蔣大夫的醫館,裡頭人聲鼎沸。看來蔣大夫的醫館雖然連牌匾都沒有一個,但蔣大夫的醫術在這座小城裡也確實是德高望重。他們徑直走過蔣大夫的醫館,應昊還記得來時的路,引着她往主街區走去。女兒家要逛街,當然要逛的是商區吧。應昊這樣認爲的。
這宣城雖雀小,字形的主街區,他們從西北頭而來,逛過轉角,向着南邊直行。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店鋪,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金銀首飾的店鋪……她都是過門而不入,頂多探頭往裡頭望一望。
應昊在再次路過一間綢緞莊的時候卻沉不住氣了,道:“不如,我們進去買兩套成衣?”
她這才低頭仔細看了看她和應昊的穿着。他們現在穿着的是人家蔣大嬸好心好意借給他們的衣服。雖然很是乾淨整潔,但老實說,真的是不好看。都是粗布衣衫,顏色還很……她穿着的是一件有些褪色的暗紅色的衣衫。應昊穿着的是一套同樣有些褪色的暗綠色的衣衫。整體感覺……簡直土爆了!
也不怪穿慣了錦衣華服的應昊如此嫌棄。
“好吧,進去看看吧。師傅那意思,感覺我們也還要在這裡起碼住上十天半個月的,總不能總借人家的衣服穿。”她說着,拉着應昊往店裡走去。
瞧應昊那意思,一旦她答應了,應昊還看不上眼前這家小店哩!頻頻回頭往先頭那家門臉就超豪華的綢緞莊看是幾個意思嘛!
進入店鋪,應昊粗粗打量一圈,果然臉上的嫌棄更明顯了。而她始終笑嘻嘻地,左右看着。
原本,一進門,因爲他們二人畢竟長得好看,店裡頭的人也是笑臉相迎。但因爲應昊的臉越來越臭,人家再一看他們二人的穿着,就懶得理他們了。
唉……她也只是裝作不知人情冷暖而已。不然她還能怎樣?
片刻後,她倒是相中了兩套簡單的棉布衣衫,剛要問價,應昊卻拉住了她,道:“我們還是去先頭那家店看看吧。”
她直接白了應昊一眼,問店家道:“這兩套衣衫多少錢?”
店家擡頭看了看,不冷不熱地道:“一件三十文,兩件都要就算你五十文吧。”
“謝謝老闆,老闆真大方,我可以試一下嗎?”她甜甜地笑着問道。
許是她笑容實屬真誠甜美的關係,那店老闆終於又有了笑臉,道:“請到後頭去試一下吧。”
應昊這沒眼力見的,居然還在這時候又拉住了她,還好聲音壓低了些,道:“三十文的衣服你也穿?”
嘖嘖!應昊的聲音是還有自覺刻意拉低了許多,但那店老闆分明聽見了。瞅瞅,瞅瞅!你也不瞅瞅人家看你那眼神?她再次白了應昊一眼,一把甩開應昊,踏着輕快的腳步竄進店鋪後身的小房間試衣服去了。
別說,這兩套她看中的棉衣還都挺合身。老實說,其實她仔細看過後也是挺嫌棄那套褪了色的暗紅色衣衫的。她纔多大啊,怎麼可能不愛美。那大嬸的款式,她也是遭不住的。於是,試過兩套都合適後,她直接穿着一套米黃色的出來。
“老闆,這兩套我都要了。麻煩把這套和我換下來的一套包起來。”她始終笑臉已對。
所以,那店老闆雖然不知道在她試衣服這段時間明裡暗裡地裡給了應昊多少白眼,這會兒她一出來,並且決定買下這兩套衣衫,店老闆立即也是再次對她袒露笑臉,應道:“得嘞!”
老闆接過她手中的衣衫,卻也沒有立即爲她包裹,而是看向應昊。應昊懶得看這老闆。老闆也是無奈,咳嗽了一聲,乾脆直白地嚮應昊伸出手,道:“五十文錢。”
應昊也不能再裝作聽不見了,原本他和她出來,自然也是他爲她買單的。只是應昊氣不過,不樂意她穿這麼便宜的衣服。眼下,她衣服都穿在身上了,應昊再氣,也只能是伸手入懷……
嗯?她古怪地看了應昊一眼。應昊那表情怎麼這麼……
啊!他兜裡沒錢!她依稀記得,錢都在小七身上。嘖嘖!這下丟臉丟大發了吧。
她倒是有辦法,但這會兒,她壞壞地繼續盯着應昊不吱聲。
瞧着應昊那一動不動,怔愣過後臉上極其不自然,不自然過後又強裝淡定,氣勢不能輸,偏偏又兜裡沒錢窘迫不堪的樣子……哈哈哈!真是太可愛了!
“怎麼?這位……老爺?看您儀表堂堂,不會是帶着夫人逛街,兜裡卻連五十文錢都沒有吧?”那店老闆忍了應昊很久了,這會兒終於有機會,出聲嘲笑道,“哈哈哈……呃!”
應昊立即瞪了那店老闆一眼。這一眼,立即叫那店老闆的笑聲噎了回去。衣着雖然不同,但應昊那與生俱來的皇族貴氣,依然威嚇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