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完了,她便率先開口趕人,道:“妹妹,看你乏了,還是快回房好生歇息吧。柳兒、屏兒,扶着你們主子。”
其實不用她吩咐,兩個丫鬟也是作勢上前扶着的。來時她們就扶了一路。此時她特意開口吩咐,也是省了陳嬌兒回去的時候再表演一番。她表現出明瞭,不必非得叫她看出腳下虛弱,實爲顯擺了。陳嬌兒咬了咬牙,看她既然滿不在乎,陳嬌兒也就沒了顯擺的理由,雖雙腿打顫,但沒有過多耽擱,很快讓兩個丫鬟扶着去了。
梨子和梅子先收拾了碗盤,然後問她道:“小姐可是也休息一番?”
她搖了搖頭,吩咐道:“你們去東廂請那兩位……”
“小姐可是指紅娘子和紫娘子?”梨子立即接話。
“是了,我還不知道她們名姓,你們兩個已經知道了?具體先給我說說。”她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丫鬟不必急着去請人。
梨子便細細說道:“兩位自幼便是宮裡頭的人,免了姓氏,一位本是皇后宮裡的,得皇后賜名紅芍。一位打小就跟着四皇子,得四皇子賜名紫韻。原本自然是紫韻更得四皇子親近。但自從四皇子出了宮,皇后將紅芍賜給四皇子帶出府,尤其是在兩位都提了妾室後,四皇子對兩位同樣器重。兩位的感情也很和睦,共同看照着府內大小事務,對西廂那位也很禮遇,不曾出了半點紕漏,更得四皇子讚賞。聽說四皇子從前去東廂次數多些。但細算下來,三位娘子也算雨露均沾。”
梅子察覺梨子話中有遺漏,補充道:“回小姐,西廂那位姓紀,名春蘭。因爲東廂的兩位娘子無姓,只能以名稱呼,所以往日裡下人也都以蘭娘子稱呼其。”
得了梅子提醒,梨子又繼續補充道:“聽說蘭娘子是紀中書的養女。雖然是養女,但紀中書自出無女,只有一獨子,這位是近表家過繼而來,也算直系血親。紀中書待她視如己出,也很得她兄長喜愛。聽府裡的下人說,蘭娘子性子有些嬌慣,自打進了府裡就沒當自己是過下人。原本也是蘭娘子在大街上偶見過四皇子一面,回去便魂牽夢縈,不日便主動求着紀中書想法給她牽線。紀中書查知四皇子早已與小姐有婚約在身,本不想委屈了蘭娘子。但蘭娘子屢勸不聽。紀中書愛女心切,無法只得貿然主動來提親,說‘小女不才,甘當妾室,只願常伴四皇子身側。’實際上紀中書說得謙卑,既親自前來,也是望着四皇子看在他的面子上能賜蘭娘子爲側妃。怎想卻被四皇子當面拒絕。”
梨子說到這裡被梅子搶過了話頭,眉眼間藏着竊笑,道:“我聽廚房的黃毛丫鬟說過,那位紀中書其貌不揚,其獨子也不好看,想來四皇子當時是覺着其直系血親過繼而來的養女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哪裡肯委屈了自個兒,賣紀中書這個面子。四皇子當時還玩笑道,‘我府中倒是還缺兩個丫鬟,不怕姿色次些。’紀中書一聽這話自然是氣憤而去。回去後蘭娘子聽了,卻居然甘願,又求着紀中書送她到府中做丫鬟。一開始紀中書不同意,但蘭娘子自此閉門不出,不吃不喝,最後終是熬得紀中書同意了。既然送進府裡只是做丫鬟,這回四皇子總不能再拂了紀中書的老臉。結果人送進來一看,居然是頂標緻的。早先又已知其一心歡喜着自己,四皇子當夜便順理成章地喚蘭娘子入房伺候了。此後雖然過了些時日四皇子才正式提了蘭娘子做妾,但其間蘭娘子已經指着府中一些下人稱其爲主子,不曾幹過任何下人的活計。”
兩個丫鬟說到這裡便停下了,也不再知道更多。
她已經驚訝兩個丫鬟不過一日已經打聽到了這麼多,問道:“都是從廚房那黃毛的丫鬟嘴裡得來的?”
梨子和梅子對看一眼,雙雙點了點頭。
她也點了點頭,記下了後廚的黃毛丫頭嘴不嚴,沒再問,重新吩咐道:“那你們便去把紅娘子和紫娘子請來吧。”
“可也同時請蘭娘子來?”梨子性子還是更謹慎些,問了一嘴。
她搖了搖頭,道:“先不用。”
兩個丫鬟便去了。
不多時,只見四人同返。紅娘子和紫娘子都沒有帶着貼身的丫鬟。既然二人得居獨院,下人自然是有的。但只看身份,二人只是妾室,見了她這位正妃還算下人。二人此來都不再帶下人,可見規矩確實甚好。
二人進了屋來,便齊齊跪下行了大禮,齊齊道:“奴婢紅芍/紫韻,給正妃主子請安。”
梨子和梅子手眼快,得她示意,便立即給二人都倒了一杯茶送到手上,自然不是給她們喝的。二人依然跪在地上,用膝蓋磨蹭上前幾步,雙雙把茶舉到她面前,道:“請姐姐喝茶。”
二人的年歲明顯都比她約莫大個三四歲,真正是成熟女子該有的身材,但按照規矩喚她一聲姐姐,臉上都不見絲毫不滿。
她一一接過二人手中茶飲了一口,然後遞給二人一人一封紅包,再親自扶二人起身,微笑道:“兩位妹妹起身吧。坐。”
此時她是在屋內正廳上位坐着,紅芍和紫韻起身後便都自覺到側位坐了,紅芍近些,紫韻遠些。看來紅芍要比紫韻年長些。二人坐姿卻是如出一轍,屁股都只挨着椅子一半,皆半側着身子好面向她,腰板挺直,雙腿齊並,雙手交叉附於膝蓋上。好標準的淑女坐姿,她不由心中感嘆。要讓她裝這個樣子,一兩分鐘可以,時間長了怕是要腰痠背痛裝不下去。對比之下更是讓她好生佩服。
見她不說話,紅芍代表主動開口恭敬問道:“不知姐姐不等明日,今日就急着召妹妹二人來,可是有事吩咐?”
她點了點頭,道:“確是有事。”說着看了梨子和梅子一眼。二人會意,帶上了房門,到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