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抽了一口氣,在驚醒的同時呼吸變得非常急促。胸口好悶,好壓抑,快要喘不過氣來。
“嘔……”孕吐也變得越來越激烈,她好難過。
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魯莽害死了那些小動物。她不該用食物誘惑一隻原本自由的小動物陪伴自己。她不該用應昊給她開的賬戶到銀樓去取錢。她不該……
如果說有什麼最不該,就是她當初壓根不該愛上應昊。到頭來她怎麼叫自己落入了這般田地?
孕婦是很辛苦的,她現在終於深有感觸。她忽然間開始懼怕。若是她繼續這樣孤僻下去,若是她自行分娩的時候出了岔子怎麼辦?她其實好希望應昊可以陪在她的身邊。哪怕是任何人,任何人可以陪在她的身邊都好。她好孤獨。
“嗚嗚嗚……”她苦難地蜷縮起膝蓋,嚶嚶地哭泣起來。
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卻在這樣的動作下感到不適。她連哭泣都沒有辦法好好地哭泣了。很快叫自己再次平躺下來,怕壓壞肚子裡的孩子。
怎麼辦?她的抑鬱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她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但她沒有辦法。她好渴望誰能來救救她。誰能來救救她?
她等到的卻不是誰的救贖,而是另一夥刺客的追殺,又一夥刺客的追殺,她只能疲於奔命地逃亡。
她好不容易甩開刺客,這一次真的躲到了一處深山中過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她卻已經連照顧自己都開始有心無力。已經懷孕六個月的身軀,大腹便便,行動極其不便,心情也是越來越糟糕。她開始感到怨恨,應昊不該這麼逼她。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不是嗎?她不會再回去打擾他的生活了。他爲什麼就不肯放過她?難道他真的絕情至此。說不愛了,就是假裝她已經死了,放她自由都做不到?難道問題出在她肚子中的孩子?
她猛然感到驚慌,如果應昊是不願意留下這個孩子……
不!不行!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可是,她該怎麼辦?
當有一天,姚華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便是不管不顧地跟姚華走了。
“跟我走,讓我來照顧你和孩子好嗎?”
“嗯。”
這一刻,她感覺姚華就像是一個天使。
她什麼都不用操心,姚華就料理好了一切。當她回過神來,已經住進了靈海國都城內姚華的府邸。她成爲了姚華的妃子。曾經在崇陽都城宮宴上見過的姚華側妃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她。
她的名字叫做上官婉兒。人如其名,當真是溫婉賢淑。
“你不怨我嗎?”一日,她終於忍不住問上官婉兒道。
上官婉兒溫婉一笑,詫異反問道:“我爲什麼要怨你?”
她張了張嘴,最後也沒再多說什麼。她不曾想同上官婉兒爭奪姚華的寵愛。她只是想要好好地把肚子中的孩子生下來。她需要別人的照顧。等孩子一生下來她就會離開,所以,也不需要跟上官婉兒解釋太多了吧。
她也是不曾想過,自己爲什麼可以這麼順利地當上姚華的妃子。她想,姚華不可能把她的真實身份抖落出去吧?那麼她就成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姚華把他接回府中,若只是將她安排成一個侍妾倒是容易。她卻是成了他的妃子,靈海國的皇子娶妃這麼隨意的嗎?宮中居然從來都沒有過問。
這樣也挺好的,沒有人來打擾她,她可以安心地享受着姚華的照顧。姚華既然把一切都安排得這麼好,她也無謂自尋煩惱去想這麼多。
有時,姚華會在半夜來到她的房中探望她。她不知道姚華爲什麼不在白天的時候來,每次都是深夜。而且,夜裡的姚華同白天的姚華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白天的姚華對她很客氣。夜裡的姚華則會叫她……更覺得安心吧。
“怎麼樣?在府裡過得還習慣嗎?”姚華每一次來都會問詢她在府中生活的近況,哪怕白天的時候她們還在府中見過面。
“嗯,都挺好的。”她也沒有細想過姚華爲什麼要明知故問,只把這當成是姚華對她的體貼。
也許,她就這樣跟姚華一起過日子也挺好。但她不能,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姚華的,她又怎麼能?
“我問過大夫,說你也不用整日悶在房裡,多出去走動走動反而有好處。”姚華知道她的情緒低落,她毫無保留地給姚華說了自己的情況。只是孕期抑鬱這種事情不好給姚華解釋,她儘量用他能聽懂的方式給他解釋過了。
說來,姚華都不曾過問她爲什麼會懷着身孕隻身躲在深山裡頭。崇陽的太子側妃應陳氏珍兒已經死了,怕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了。但她其實還活着。她也不曾去想,姚華又怎麼會跑到深山中找見她的?
有的時候無知是一種福氣。
炎陽王城。
“你說什麼?”應昊在聽說她真的還沒有死的時候本是狂喜的,但下一刻,當小七又欲言又止地彙報道,她已經成了姚華的妃子,並且大着肚子的時候,應昊馬上又變得暴跳如雷。
聽到應昊的問題,小七又哪裡敢再說一遍,縮着脖子卻也沒辦法找個地縫藏起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末了,應昊給小七下了特赦令。小七忙不迭地消失在了應昊的面前。
應昊獨自一人卻是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綠雲罩頂。
原本,當他返回崇陽太子府後,面對着她那又化作灰燼的宅院本是呆愣住了。而當下人從中翻出了兩具屍體,從她們勉強還能辨認的衣服上證實了兩具屍體是如懿郡主和她的時候,他徹底絕望了。但絕望過後,他立即選擇了不信。
他有一種感覺,她一定還沒死!怕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具屍體無論是誰的,一定不是她的。他忽然笑了,搖了搖頭,便派小七外出尋找她。
也是在這個時候,應昊纔開始後悔,開始反省。最近他真的是疏忽她了。所以這一次她又逃跑了,他並不怪她。他只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是多麼離不開她。
人啊,就是不會珍惜眼前的東西,每次都是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兩次,她逃跑了兩次,這兩次也是每一次都給應昊上了一堂課。叫應昊不得不服了她的軟,叫他意識到,只要有她,其實他再別無所求。
所以應昊不顧凰公主和炎如玉的反對堅決離開了崇陽都城,回到了炎陽王城。皇位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想儘快把她找回來,然後,既然她不想他做帝王,他就做一個逍遙王爺吧。
功夫不負苦心人,小七果然找見了她,還活生生的她。只是,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懷孕了,並且成了姚華的妃子。她肚子裡的孩子……
“該死!”應昊憤怒地一掌劈向了眼前的桌子。
她還總是跟他說不急着要孩子,所以他們一直都有做避孕措施的。沒想到,一回頭她卻是急不可耐地懷上了姚華的孩子。
可笑!真是可笑!
“好你個陳珍兒!好你個姚華!好,很好!”應昊通紅着雙眼,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已經被心中的憤怒燒燬。
應昊覺得自己被她和姚華玩弄了。所以,他要報仇。
“來人。”
“屬下在。”
“傳令下去,明日回都。”
在應昊到達都城的時候,凰公主也帶人同時抵達。炎如玉或者還是直接叫他姚凱吧,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怒不可遏的應昊居然會直接逼宮。
聖上原本就已經有意將皇位傳給應昊。當被應昊和凰公主帶人包圍了大殿,竟然只是淺淺一笑,兀自脫下了皇冠,然後轉身離開。聖上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應昊登基後,立即軟禁了皇后、二皇子等人一派反對勢力。然後,應昊立即下令攻打靈海國。首當其衝的就是陳大將軍。剛剛成爲副將不久的樑生也隨軍在內。
陳大將軍不知道她到了靈海國,還成爲了姚華的妃子。陳大將軍只是聽應昊的命令行事。
兩軍大戰,因爲這一次崇陽已經正式和洛神結盟,靈海很快陷入了苦戰。
這一切,她都還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靈海國主竟然親自帶人闖入了她的房間。她莫名其妙地被綁入了宮中。
姚華趕到的時候,靈海國主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問道:“你就爲了這麼個女人?”
姚華張了張嘴,在說話之前卻目光閃躲地看了她一眼,最終把要衝口而出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父皇,她已經懷有八個月的身孕了,你可不可以……”
“啪!”靈海國主重重地一拍座椅扶手,質問道:“她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
“是我的。”一個聲音突然從室外傳來。
當這人緊隨進屋,她頓時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來回看着這人和姚華。
“凱……”姚華衝着這人喚道。
她頓時更加驚愕,詫異得好半天發不出聲來。
姚凱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將被五花大綁的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那手下的力度卻是溫柔非常。一轉頭,姚凱目光冰冷地看着上座的靈海國主,道:“姚華都是爲了幫我,你不用對他如此苦苦相逼。”
事情的發展也是大大超出了靈海國主的預估。好半響,靈海國主纔是對着姚華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姚華和姚凱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不,不是這樣的。他們明明都清楚,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應昊的。
“現在你清楚了?我們先走了。”姚凱說完便拉着她離開了靈海皇宮。
“唉——”在他們走後,靈海國主無力地嘆息了一聲。看着姚凱帶着她離開的方向,靈海國主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心疾首,又無可奈何。
姚華還在靈海國主的面前,再次張了張嘴,最後卻也什麼都沒說。
靈海國主本是個非常暴躁,獨斷專橫的人。也就只有對上姚凱,他纔會像啞巴對上了瞎子。他對姚凱心中有愧,本就沒有辦法像對着別的兒子時那般。更何況,無論他說什麼,姚凱總是不聽。
姚凱帶着她再次回到了姚華的府邸。將她送到了牀上,姚凱坐到了她的牀沿。
這一刻她才猛地明白過來,脫口道:“是你!”
“是我。”姚凱笑道。
“你怎麼會……姚華不是你?!你……”她的腦子一時還轉不過彎兒來。原來每隔一段時間,深夜裡到她房間探望的纔是姚凱嗎?
姚凱終於對她解釋道,“我和姚華是雙生子。”
是啊,也就只有孿生的雙胞胎兄弟才能長得這麼一個模子刻出來吧!
“當初,我母后在生下我們兄弟二人後……”姚凱把他的身世鉅細無遺地講給她聽了。
“那時,我原本是想幫着靈海國主完成一次任務,然後就算跟他兩清了。我就可以徹底拋開靈海國皇子的身份,可以跟你在一起。”姚凱回想到當初二人的甜蜜,嘴角掛上了一絲笑,但很快那笑容變得苦澀,“沒想到,你卻那麼不信任我。”
“我卻依然放不下你。”姚凱苦笑道,“我明明答應了他……”說到這裡姚凱頓了一下,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我忍不住還是刻意親近你,想看看你跟着應昊過得怎麼樣。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能夠幸福,我只要看着你每天都開開心心地,也就滿足了。”
這時,她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可是你並不開心啊。他對你不夠好,總是把皇位擺在你的前頭。所以我看不過去了,覺着還是要把你搶回來才行。”
“炎如玉也是你扮的?”
“是。”
“小七……”
“是。”
天,居然都是他!
她的武功本就是他教的,他當然能夠輕鬆制服了她。她就知道小七沒這麼厲害!
重點是,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陣狂喜。不是應昊要殺她。都是姚凱從中使壞。那後來的刺客呢?不管了,她此時只想去見應昊。
“你幹什麼?”